第六十二章 一線玄機獄長開了鎖,納太醫給了點銀子。然後走進天牢。納弘被吵醒,警覺地盯著走進來的人,不久後,他就發現來者正是自己的父親。“爹?”納弘驚喜地奔過去,隔著牢門嚷道:“爹?你怎麼來了?”納太醫淚眼婆娑地看著自己的孩子全身臟兮兮,蒼白的俊臉明顯透露著倦意。“爹,孩兒不孝。”納弘看著納太醫痛苦的表情,心中不免愧疚萬分。納太醫用力抓緊納弘的手臂,嚴厲地低罵:“平時你怎麼忤逆我,怎麼不聽話,為父都能化解都能接受,可是你這一次犯下大錯,是死罪的大錯啊。”“爹,孩兒根本沒有罪,是她。”納弘憤慨地說道:“是皇後娘娘,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啪——”納太醫掃了納弘一個耳光,最終還是沒忍心打得太狠。“爹難道還不知道你的品行嗎?”納太醫垂首說道:“可是爹知道沒有用,爹知道你不會做出這等大逆不道的事。可是他們呢?不會聽爹一個人的話。就算再多人為你求情也無事於補啊。”“爹。”納弘堅強地說道:“孩兒不怕,隻要爹相信孩兒,孩兒就不怕了。”“爹怕啊。爹就隻有你這麼一個孩子,如果你走了。你母親泉下有知怎麼能原諒我啊。”納太醫傷心地說。“爹。”納弘恍然驚問:“爹,皇後娘娘嚴加看管我,你怎麼會放進來的?難道你…爹,你不會是站在娘娘這邊的吧?”“爹為了救你,什麼都不會顧及。”納太醫咬著牙說道。納弘憤怒地啐道:“爹,你怎麼會這樣?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你平時不是滿口道義嗎?為何要助紂為虐?告訴我,馮美人呢?馮美人有沒有事兒?”“到了這個時候,你還要管她的死活?”納太醫明知顧問地說。納弘凜然說道:“我納弘與馮美人本就清清白白,可能算是朋友,但是也絕不會做出對不起皇上的事情。如今我們都被人陷害,孩兒自然要關心朋友的安危。”納太醫點了點頭,說道:“馮美人被皇後娘娘軟禁在怡紅堂,目前還沒有大礙。”納弘轉過臉,憂愁地望著納太醫,兩人相視無言,隻能默默對視。納弘不想說出煽情的話,他更不想讓爹看見自己軟弱的一麵,死不可怕,可是他怕的是,白發人送黑發人淒涼。這種世間最殘忍的事情他想都不敢想,他痛恨自己的不孝,卻也無可奈何。***xxx***xxx***換上男人的服飾,蟬兒一直趕路,不敢停歇。她像一隻受驚的兔子,看著四周人流都有種莫名的警惕。她抿了抿嘴,有些口渴,於是走到涼亭坐下。“小二。”蟬兒壓低嗓門喊道。“來咯。小兄弟要點什麼?”小二哥客氣地問道。“兩個包子。再倒點茶。”蟬兒一邊吩咐一邊看著周圍來來往往的人。隻見自己斜對麵坐著一個男人,頭戴鬥笠不能看清那人麵目,蟬兒一尋思:見不得光一定不是個好人。於是瞪了一眼那人的方向,然後悄悄背對男人喝著茶。“來嘞。”小二吆喝一聲,送來沏好的茶水和包子,說道:“小哥,不夠您再吩咐一聲。”蟬兒拿起包點了點頭,趁人不備之時蟬兒拿出一根銀釵往茶壺和包子上一撮,再看銀釵無事,這時方能安心用食。頭戴鬥笠的男人安靜地品著茶,他的目光不經意停留在身前男人身上,不過看身材體型這個男人有些異常。他覺出男人的警惕超出了一般小哥的警惕心,再一看人流漸漸增多,每個人的臉上都掛著不自然的笑意,似乎每個人跟他一樣都對這個小男人有些好奇。蟬兒狼吞虎咽地吃完兩個包子,然後抿了一口茶水,再將銀子放在桌上。提起衣服就衝向外麵,一邊疾走一邊不時忘了忘後方。那幾個坐在涼亭中飲茶的人看見蟬兒起身離開,於是他們也都放下銀子不等小二找回就急匆匆地跟著走了出去。男人犀利的目光投向蟬兒的背影,如果他沒估計錯,這個男人根本不是男人。蟬兒來到湖邊。焦急地眺望,平靜的湖麵上一艘載人的船隻都沒有,再一看自己身後,那群人已然聞風趕上。“哼,死到臨頭還不束手就擒,免得再生痛苦。”那幾個男子全都拔出利刀對著蟬兒大吼:“我等都是奉娘娘之命帶你回去,如有反抗格殺勿論。”“啊!”蟬兒捂著嘴,搖了搖頭說道:“奴婢…我…不認識你們,你們憑什麼抓我殺我?”“哼,少廢話。你是跟我們回不回去?”惡聲的男子走上前一步。“回去?哼。”蟬兒骨氣勇氣啐道:“我就算死在這裡都不會跟你們回去。”“那就彆怪我們了。”“上。”“啊——”蟬兒尖叫著躲開砍向自己的刀,豈知身後另一人衝著她狠狠地刺過去。蟬兒還來不及喊救命就被疼痛取代,她張大嘴,眼眸開始模糊起來。可是,這個時候她還是護著腰際的香囊,她不能死,不能死啊!侍衛毫不留情地準備再砍一刀,就在這個千鈞一發的時刻,帶著鬥笠的男子忽然揮劍,唰唰兩下就令侍衛們退下。“你是什麼人?”侍衛們起了戒備,為首男子喝道。男人斜睨著他們,劍刃向下,卻隱隱透著一股戾氣。倒在地上的蟬兒迷迷糊糊地睜開雙眼,看著這個陌生的男人,清風揚起他鬥笠上的黑色麵紗,下顎的輪廓熟悉而迷惘,不一會兒,她便頂不住失血過多而昏厥了。“你可知道我們是誰?”侍衛又發話:“識相的就給我們讓開,否則休怪我們不客氣了。”“我不會殺朝廷的人,走吧。”男人突然間說道。侍衛們麵麵相覷。十分不解為何他會知道他們的身份。“你們的腰牌。”男人提醒著說。侍衛們怒吼道:“既然知道,那就更不能留你這個活口。給我上。”“殺…”“殺…”男人將刀反過來用刀刃那邊對付他們,糾纏幾招之後便將他們一一點了穴立在原地。而他則立刻抱著昏厥過去的蟬兒離開了湖邊。***xxx***xxx***“救命,救命…啊…”蟬兒一邊叫喊一邊手舞足蹈,男人好不容易將她的雙手固定住,卻見蟬兒慢慢地睜開眼,兩人相視良久。男人意識到自己的失態,趕忙鬆開了抓住蟬兒的雙手,蟬兒雖然仍然在發著燒,可是知道是個男人抓著自己,也羞澀地彆過臉,不敢說話。她突然一驚,慌張地檢查自己的衣裳,還好是男裝,可是他的表情明顯告訴自己,他根本就發現她是個女兒身。他…他做了什麼。“你…”蟬兒想質問。男人仿佛早已看穿了蟬兒的心思,平靜地說道:“你的耳朵出賣了你,隻有女孩才會有耳洞。我為你療傷的時候發現的。”蟬兒剛準備謝謝他的時候,猛然發現自己傷的是後背,那如果他為自己療傷,豈不是要…看到自己的後背?他明明知道自己是女兒身,他還這麼肆無忌憚地脫下衣裳為自己療傷。“可是你…我…那個…”蟬兒吞吞吐吐地紅著臉,不敢直視男人。“如果我不及時止血。你就會流血過多而死亡。”男人認真地說。蟬兒咬著下嘴唇,無奈地想了想,嘟著嘴說道:“謝謝你救了我。”男人似乎還想繼續問下去,可是見蟬兒仍然有些發熱便不想追問了。蟬兒冷靜下來,看著男人俊朗的側麵,猝然之間,她又發覺這個男人好像在哪兒見過。男人被蟬兒盯得有些不自然,於是想逃離這裡。“你去哪兒?”蟬兒不經意問道。男人沒有回首,背對著她說:“好好休息吧,你傷的不輕。”“休息?”蟬兒恍然驚醒,著急地下了床。嘟囔:“我不能休息,不能休息啊。”“你怎麼了?”男人轉身阻止了蟬兒的行為,生氣地說道:“你想傷口感染?這樣會要了你的命。”“我的命無所謂,關鍵是我不能休息。”蟬兒緊張地說:“告訴我這是哪兒?離泰山還有多遠?”蟬兒說完便後悔了,她怎麼能這麼快就****了自己的用意?男人蹙著眉,不解地問道:“你一個女人去泰山做什麼?”男人一邊問一邊打量著她,說:“剛才那些追殺你的人是朝廷的人,而且是大內高手。你惹了朝廷中的什麼人?能調到這些高手的人一定非富即貴,不是朝中皇上就是太後,或者是另有其人。”蟬兒後怕地望著他,暗忖:他怎麼會知道這麼多?他究竟是誰?***xxx***xxx***馮佑憐伸出手不小心打翻了桌上的杯子,裡麵的茶水濺得滿地都是。她仔細地看了看地上慢慢乾涸的水,什麼異常都沒有。於是她趕忙爬過去抱著茶壺喝起來,像久未逢雨的田地,隻要沾了水,立刻就能膨脹起來。等待,這一刻需要等待,耐心地用心地全心地等待,雖然是個未知之數,她祈求能死地後生,第三次了,她說過不會讓自己再麵臨死亡,可是這一次她將自己還沒來得及適應的孩兒也要賭上。“轟隆隆——”春雷一聲巨響,驚醒了她的噩夢。她的額角慢慢流下汗水,她受不住忍不住地放聲尖叫起來,伴隨著毫無征兆的雷聲,一陣陣闖入彆人的清夢。外麵的人緊張地奔跑著,哭喊聲,撕心裂肺的咒罵,像交織在夢魘中的魔咒,慢慢地彌漫開,鋪滿了整個皇宮。皇後娘娘被吵醒,立刻起身披上鳳袍,琉璃也匆匆忙忙地走進昭信殿的寢宮。“怎麼回事?”皇後娘娘著急地詢問。“回娘娘。”琉璃抿了抿嘴,說道:“納太醫好像成功了。”皇後娘娘瞪大眼,抓著琉璃問道:“你再說一遍?”琉璃頓了頓,說道:“怡紅堂傳來消息說。適才馮美人突然感到不適,納太醫趕過去的時候發現…發現馮美人下麵布滿鮮血,應該是滑胎的征象。”“滑胎…”皇後娘娘突然狂笑起來,雷聲都要被她掩蓋。“哈哈哈…”皇後娘娘厲聲笑道:“哼哼哼,你害死本宮的孩兒,這就是你的下場。”笑過之後,她又莫名地失落,看著鏡奩邊孩子的小衣裳,她慢慢移過去撫摸著哭泣起來。“娘娘。”琉璃擔憂地走過去。“本宮喜極而泣。”皇後娘娘說道:“琉璃,你說本宮是不是贏家?”“娘娘…”琉璃不知道該如何說。“本宮如願做了皇後;本宮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本宮要馮佑憐的孩子死掉她就得死掉。”皇後娘娘轉過身來,對著琉璃說:“本宮才是真正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娘娘早就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琉璃說道。“不。她們時刻都窺視著本宮的地位。”皇後娘娘冷掃一眼琉璃,說道:“所以本宮也是自保。”琉璃說道:“可是娘娘,皇上回宮後該怎麼辦?”“誰知道那肚子裡的孩子是龍種?”皇後娘娘冷笑道:“她現在的身份不是妃子是個嫌疑犯,是個出身不乾不淨的女人。哼,孩子沒有了,就什麼都沒有了。皇上是不會相信一個滿嘴謊言的女人的。”“那接下來奴婢們該怎麼做?”琉璃冷靜地問道。皇後想了想,吩咐:“人一定要救活,本宮可不能看著她這麼舒舒服服地死去,如果是被皇上賜死,那才有趣。哈哈哈!”翌日,皇後娘娘帶著宮女浩浩蕩蕩地走進怡紅堂,名義上是探望其實就是想看看馮佑憐還有幾口氣。馮佑憐蒼白虛弱地倒在床上,看見皇後進來也不吭聲。事實上,是誰進來都引不起她的注意。“馮美人,皇後娘娘駕到了。”琉璃惡聲提醒道。“叩見皇後娘娘。”站在馮佑憐床邊的宮女全都下跪請安。“你們都下去吧。”皇後說道。“是。”皇後娘娘不屑地走近床邊,掩著嘴嗤笑道:“喲,看樣子的確傷得不輕啊。”馮佑憐盯著床頂,仍然沒有絲毫反應。“馮美人,娘娘跟你說話呢。”琉璃不耐煩地提醒。“誒。”皇後娘娘抬手搖了搖,示意琉璃不要責怪,於是皇後笑道:“這個時候,本宮也經曆過,心真的很痛,又怎麼有心情招呼其他人。”馮佑憐眼睫毛眨了一下,還是沒有做聲。“不過,本宮比你痛苦一百倍,為什麼?因為本宮所有的一切都押在皇兒身上。你呢?不過是剛剛懷孕,成不了氣候。”皇後冷聲說道:“或許生下來落個罵名反而對孩子不好。本宮這是幫你啊!”馮佑憐眼珠轉動,眼瞼垂了下來,顯得有些疲倦。“本宮警告過你,安分守己的人才是本宮欣賞的人,癡心妄想的人遲早都要摔下來的。你偏不聽,就是喜歡跟本宮作對,現在可好,賠了夫人又折兵。”皇後娘娘忍不住笑道:“嘖嘖嘖,瞧瞧你現在這副模樣,本宮都難得理睬你。”“本宮知道你暗地裡派人要宋中使找人出宮送信給皇上。”皇後娘娘諷刺道:“不是本宮說你,你真的是太不了解皇上了,要知道本宮在皇上的身邊可是花了大半輩子的精力啊,你才跟著皇上多久?哼,跟本宮鬥?你也不看看,你有什麼能耐。你以為皇上回宮又能如何?人證物證都在本宮手中,皇上回來隻是加快你賜死的時間罷了。”馮佑憐閉上雙眼,完全無視皇後的話語。“你…”皇後娘娘伸手準備掌摑馮佑憐,豈知這個時候胡太後被人攙扶著走進來,看到此景此情大喝道:“住手。”“太後萬安。”皇後和身邊宮婢驚訝地請安。胡太後踉踉蹌蹌地走近床邊,同樣無視皇後娘娘,惹得皇後不悅。“可憐的孩子。”胡太後哽咽地說道,然後坐在床邊,輕輕撫摸著馮佑憐慘白的容顏,說道:“受苦了。你怎麼不派人跟哀家說說?”“太後。”皇後娘娘喊道。“你住口。”胡太後儼然十分憤怒,對著皇後娘娘咆哮道:“才幾天,整個皇宮上下弄得人心惶惶,烏煙瘴氣。你究竟要做什麼啊!你要皇後,哀家給你;你要權力,哀家也給了你。你怎能抓著一個妃子不放手?她懷了身孕,你也秘而不告之,現在好了,孩子沒了。哀家的皇孫沒了,你說你怎麼辦?”“太後,馮美人是嫌疑犯,軟禁她的時候本宮根本不知道她懷了身孕,隻知道她身體不好,不舒服,於是才派了太醫診治。誰知道她明明知道自己懷了身孕卻不吃不喝。”皇後娘娘企圖推得一乾二淨:“那本宮又能如何?”“你…”胡太後當然知道皇後娘娘的用意,被她氣得說不出話來反駁,不過胡太後也是想借此來教訓皇後娘娘。知道馮佑憐懷了身孕,雖然有些幸喜,可是現在這個時局,懷了身孕的妃子更加就是皇後娘娘的眼中釘,怎麼逃得了。胡太後陰鬱地看了看馮佑憐,打從心底為她感到可惜。“哀家會照顧馮美人了,就不勞你皇後大駕。”胡太後麵無表情地逐客。皇後娘娘意味深長地笑道:“說起來,太後應該跟馮美人趣味相投啊,那好,本宮就讓讓位做個順水人情。”(胡太後曾經讓皇後和陸太姬抓住與僧人**的把柄,在第一卷)說著,皇後得意地大笑離去,走到門邊時她又警覺地對著外麵的宮女叮囑道:“給本宮看緊了。”胡太後氣憤地抓住床沿,一抬頭卻與馮佑憐突然睜開的雙眸對視,兩人使了使眼色,交換了信息,彼此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