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欲加之罪冬梅匆匆忙忙地撞進來。對著正在忙著女紅的馮佑憐,說道:“主子,皇上的輦車差不多要到宣殿大門了,再不去相送恐怕來不及了。”馮佑憐沒有回應冬梅的話,反而更加專注地繡著最後一針,不一會兒手中線斷了,卻變成一件金色長袍,上麵的戲珠雙龍,栩栩如生。馮佑憐滿意笑道:“不管時間多麼緊迫,一針一線都必須認認真真地完成。如果剛才不靜下來繡雙龍的眼珠,就會適得其反了。”“主子心思細膩,奴婢自然比不上,不過奴婢知道,要是再不快點,就怕皇上要等到十天才能見到這麼漂亮的袍子咯。”冬梅忍住笑意,揶揄著說。“對了,你剛才說皇上到了哪兒?”馮佑憐恍然問道“估計這會兒應該到了宣殿大門了吧。”冬梅蹙著眉說道。馮佑憐趕忙抱著金色袍子,慌慌張張地跑去門外,一邊跑還一邊責罵道:“好了好了,現在彆笑話我了,還不快去送皇上…”***xxx***xxx***高煒從輦車上走下來。胡太後趕緊上前拉著他的手,叮囑道:“皇上祭天之後一定要趕快回宮,免得耽誤了國事。”“朕知道,母後也要多多保重身子。”高煒微笑著說。胡太後笑著點了點頭,皇後娘娘趁勢走上前,說道:“皇上放下,臣妾一定會好好地管理後宮,在皇上不在的這段時間裡,臣妾會銘記皇上的囑咐,多多照顧太後和其他的嬪妃們。”“有勞皇後了。”高煒懇切地說道。“皇上…”曹蓉蓉和胡昭儀看了看人麵假心的皇後,對著皇上欲言又止。高煒誤以為他們是舍不得自己才會如此,也不想多說,隻是他對著眾多嬪妃張望許久就是為了搜尋一個人的身影。莫非朕出宮十多天,她都不來相送?皇後娘娘冷瞟一眼身後的嬪妃們,也沒有發現馮佑憐的身影,她瞅了瞅皇上尋思:哼,沒來最好。看著皇上凝重的麵色,自己不免有些吃味。難道皇上真這麼在意這個女人?這可不是什麼好征兆。“皇上…”不遠處,見馮佑憐提著裙擺匆忙趕過來。高煒立刻鬆開了太後和皇後的手,朝著馮佑憐趕來的方向走過去,嬪妃們自覺地從中間分開,高煒越過眾人笑著走去,馮佑憐緊張地跑來,一個重心不穩直接就栽倒在高煒懷中。“皇上,臣妾真怕沒有趕上。”馮佑憐氣喘呼呼地說道。皇後見勢眼冒火星,曹蓉蓉和胡燕兒也好不到哪兒去。倒是胡太後靜觀其變,捕獲了這一瞬間的變化。於是記在了心底。“憐兒?怎麼了?”高煒柔聲問道,然後摸了摸她額角的汗水,看來人真的是很著急。馮佑憐抿了抿嘴,拿出手中的大袍子說道:“皇上,這是臣妾兩天兩夜做成的,你看看喜歡嗎?”高煒含笑著將錦袍披在身後,頓時整個人精神煥發,英氣淩人。“皇上不看看喜不喜歡嗎?”馮佑憐笑著問。“憐兒一針一線縫的,朕豈會不喜歡?”高煒寵溺著反問。兩人一言一語,儼然將四周的人都沒有放在眼裡。皇後娘娘緊跟著走過去,笑著說:“難怪這兩天都沒有看到馮美人在禦花園裡移栽牡丹呢。”馮佑憐回過神來朝著皇後笑說:“娘娘,過幾天臣妾移栽的花估計又會開了,到時候臣妾一定派人送過去。”皇後娘娘佯裝著很期待的模樣,說道:“不知道怎麼回事,隻要是看到了馮美人送來的牡丹花,本宮都沒有心情欣賞彆處的花草咯。”“多謝娘娘賞識。”馮佑憐垂首說道,對於這種帶刺的誇獎,她也照單全收。皇後娘娘臉部抽搐了一下,不過這種短暫的憤怒隻不過是煞那間的事兒,蒙在鼓裡的高煒全然不知。高煒看見他們看似“和睦相處”,心情大好。皇上的輦車漸行漸遠。目送的嬪妃們也慢慢地離去。皇後娘娘見馮佑憐若有所思地眺望著輦車,於是走近些說道:“看來,馮美人果真是為了皇上費儘心思啊。居然想用兩天兩夜換取皇上的心。”馮佑憐淡然一笑,轉過身,對著皇後娘娘說道:“臣妾不過是儘了一個做妃子的責任。如果要說費儘心思,臣妾又怎麼能與皇後娘娘相比?要知道,娘娘可是後宮嬪妃們的楷模啊,您的一言一舉都是我們的榜樣。”皇後娘娘咬著牙齦瞪著馮佑憐,低啐:“哼,你還是如此牙尖嘴利。不過,本宮最不欣賞的就是伶牙俐齒的人。”“好了好了。”胡太後趕忙走近他們,責罵:“皇上剛走,你們想乾什麼?哀家雖然已經遷居千秋殿,可是既然皇上出宮祭天,哀家自然要多擔待著後宮的事兒。你們這樣大眼瞪小眼,被奴才們看到成何體統?”皇後眼珠一轉,冷聲說:“太後您也說了,既然您在千秋殿養身,那就不必操心後宮的事宜了,萬一皇上回來責怪本宮,本宮也不知該如何說啊!太後,本宮可是銘記皇上的叮囑,要儘心儘力地管好後宮,當然還包括太後…的安危。”“你…”胡太後咬牙切齒地喝道:“擺駕回宮。”胡昭儀攙扶著胡太後灰溜溜地朝著西宮走去,皇後娘娘也越過馮佑憐,揚長而去。曹蓉蓉一直默不作聲,盯著皇後與眾人的糾纏,看此形勢,敏感的她發覺這段時間一定會有事發生。再一看馮佑憐,雖然剛才與皇後暗地頂撞,現在卻顯得憂心忡忡,哼,這個女人,真是在老虎頭上拔毛,不知死活。***xxx***xxx***冬梅提著宮燈準備返回去休息,突然間門被打開,有隻手從房子裡麵放下來,搭在門檻上一動不動,伴隨的還有一絲微弱的聲音:“救命,救救我…”冬梅趕緊奔過去,將房門全部打開,隻見宮女晚霞趴在地上,渾身都是血跡。“啊——”一聲尖叫劃破了剛剛硝戰的後宮。***xxx***xxx***太醫從內室走出來,恭敬地對著皇後娘娘說道:“啟稟娘娘,此宮女暫時脫離了危險,不過要稍作調理才能說話。”“為什麼?”皇後驚問。“因為宮女受傷的地方還有喉嚨部位,由於失血過多導致傷口無法及時愈合,所以要過些時間才能開口。”太醫解釋道。“依太醫之見,晚霞究竟是被何人所傷?”馮佑憐忍不住上前問道。“回馮美人,微臣檢查過傷口,是被尖銳的利器所傷。類似爪子之類的東西。”太醫說道。“就是說宮女是被抓傷的?”皇後冷聲又問。馮佑憐一怔,愕然失神。皇後娘娘將她的異常看在眼底,她走下去說道:“好了,太醫你先下去吧。”“微臣告退。”太醫說完趕緊離開。待太醫走後,皇後娘娘突然怒問:“究竟是什麼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擾亂後宮?”在場的奴才全都畏縮著脖子,戰戰兢兢。皇後娘娘掃視一眼他們,最終將目光停在馮佑憐身上,說:“馮美人,看來這個東西很喜歡在你怡紅堂作祟啊。”馮佑憐雖然不解,可是不知該如何辯白,於是選擇了沉默。但是皇後娘娘卻仍然不肯放過她。說著又走近幾步,道:“如果本宮沒有記錯,幾個月前出現的妖狐殺人也是死了一個你怡紅堂裡的宮女吧?”那一次死的宮女叫小荷。馮佑憐抿了抿嘴,顯得有些緊張,說道:“娘娘這麼說是什麼意思?”“哈哈哈。”皇後娘娘掩嘴笑道:“本宮倒想問問你,你想怎樣?之前太後為了此事被皇上責罵,現在是不是想本宮為了此事再被皇上責怪?這後宮出現傷人的事情可不是小事兒啊!要知道,後宮是皇上的家,是皇上最值得依賴的地方,如果處處是危險的情況,試問,要皇上如何長居下去?”“那此事就要勞煩皇後娘娘查辦了。”馮佑憐凝然說道:“因為臣妾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哦?”皇後娘娘挑著眉,反問:“是不知道還是有意隱瞞呢?”“娘娘,此話怎講?”馮佑憐警覺地扭頭,對視著皇後娘娘犀利的目光。皇後悶哼一聲,不慌不忙地陳述:“本宮知道妖狐行凶。”“哼,皇上已經說過了,根本沒有妖狐一說,這全都是有人在後宮造謠生事,無事生非。”“是有人造謠也好,還是有人生非也罷。”皇後娘娘佞笑說道:“本宮也相信絕不是妖狐,可是妖狐非狐,也許是指的某一人。”馮佑憐下意識問道:“誰?”皇後娘娘更加逼近,對著馮佑憐說:“此人近在眼前,為何總是你怡紅堂的人出事?”“娘娘,這怎麼能說是臣妾的錯?”馮佑憐慌張地追問。“當然不是你的錯,因為你這麼做無非是為了保全自己。”皇後娘娘奸笑說道:“是人之常情,是理所當然,是差點連本宮都相信你是多麼地無辜。”“皇後娘娘,臣妾問心無愧,絕不會做傷害人的事情。”馮佑憐堅定地表明自己的態度。皇後娘娘白了她一眼,又道:“錯,你傷害一個不夠,還有一個個地傷害,因為你知道你的醜惡行徑已經快要掩不住了,他們,隻不過是發現了你不可告人的秘密。所以你就要趕儘殺絕,一個不留。”“皇後娘娘,你怎麼能這麼胡說,臣妾有什麼惡劣行徑?臣妾光明磊落,根本不怕被人知道秘密。”馮佑憐頑強地反駁。“馮佑憐。”皇後娘娘趾高氣揚地俯視著她,居高臨下地喝道:“你以為天知地知就可以瞞天過海,欺騙皇上?哼,本宮絕不會仍由你這種女人留在後宮。你敢說你在進宮之前是什麼身份?你敢說你沒有****弘太醫?你敢說你跟弘太醫沒有yin亂之罪?”“皇後娘娘。”馮佑憐大聲說道:“你憑什麼誣陷臣妾與弘太醫?”“因為憑你是**樓歌姬的真實身份。”皇後娘娘憤然怒吼:“你全身上下都是狐媚之術,是迷惑男人的妖狐化身。本宮就是要清理後宮,鏟除你這個妖狐。”妖狐?馮佑憐恨不得放聲大笑,原來皇後饒了這麼大的圈子就是為了這個事情,果真沒有擔心錯,那天看到的胡三娘就是為了此事而來吧。是福是禍,是禍躲不過。看來這一次,皇後卯足了心思要除掉自己。“**樓歌姬…”馮佑憐恍恍惚惚地走了兩步,嗤笑道:“娘娘一定是見了三娘吧,哦,不,臣妾應該稱她為嬸嬸,臣妾唯一的親人就是他們了,沒想到他們就是這麼對待臣妾的。”“你知道就好。”皇後娘娘得意洋洋地說:“本宮以為你的嬸嬸大義滅親,一定要加以褒賞。”馮佑憐惆悵地側過身,氣急地控訴道:“是,臣妾是在**樓待過,可是臣妾為何會誤入**樓,請問胡三娘有沒有跟你說過?”皇後娘娘被馮佑憐這麼一問,驚得不知該如何應付。“臣妾帶著妹妹去投奔叔叔,誰知道無良叔叔不但不救自己,反而想強占我們,這樣的可恥之人簡直就是死不足惜。然而,原以為嬸嬸會從狼口救出自己,卻沒料到,有一個更大的圈套等著我們。”馮佑憐繼續哽咽說道:“當我和妹妹驚醒過來的時候,就被嬸嬸派的人送去了**樓,那你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試問兩個女孩能如何反抗?但是,臣妾可以指天發誓,臣妾絕沒有做違背良心的事。”皇後娘娘絲毫不為所動,冷瞟一眼馮佑憐,說:“這都是你的片麵之詞,之前你並未向皇上闡述,如此說來你就是欺君,你可知欺君是死罪。更何況,你還與弘太醫有染,yin亂後宮,壞了綱紀,才會導致現在後宮禍事不斷。”“娘娘,臣妾怎麼會與弘太醫有染,這簡直就是無中生有。”馮佑憐竭力駁回埋在自己身上的垢點。“無中生有?”皇後娘娘一步一步逼近,衝著馮佑憐惡氣騰騰地質問:“你是想說本宮無中生有?哼,之前本宮就想不明白,為何你與弘太醫患上天花,都能治愈,而本宮的皇兒卻命喪黃泉?其實這很簡單,直到本宮見了明玉之後,就完全想明白了。”“娘娘…”馮佑憐想爭辯。“本宮就在想,如果你們從始至終根本就沒有患上天花呢?”皇後打斷馮佑憐的話,咬著牙啐道:“為何所有太醫都聚集華林園,唯獨弘太醫沒有過去?為何所有人都不知道你馮美人也患了天花?就弘太醫知道?為何弘太醫就在北園為你診治,卻沒有任何人敢告訴皇上?哼,這麼多為何,你該如何解釋?”“臣妾…”馮佑憐剛想開口,誰知轉念一想,又道:“皇後娘娘,這件事情是不是皇上要你責問臣妾?如果是那就請皇上親自來問臣妾。”“死到臨頭還敢伶牙俐齒。”皇後娘娘說道:“皇上早晚都會知道此事,但是皇上知道了又怎樣?皇上同樣要殺了你,砍你的腦袋。”皇後娘娘猙獰的麵容深深地刻在馮佑憐心裡,她不想做無謂地掙紮,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皇後娘娘明擺了就是要置自己於死地,再怎麼說都是枉然的。趁著皇上祭天的時間,她就是想鏟除異己,這個皇後,哼,簡直就是想隻手遮天。馮佑憐閉目不再吭聲,皇後娘娘反而有些緊張起來,對著馮佑憐吼道:“你這是什麼意思?”“你彆以為本宮奈何不了你。”皇後娘娘憤然質問:“你說話啊!”皇上,臣妾沒有做過,臣妾不會承認的,隻求你能儘快趕回,在皇後娘娘沒有用儘耐心之前趕回來吧!“來人啊。”“奴才在。”大殿外的公公趕忙衝進來,半跪著說道:“娘娘有何吩咐?”“將弘太醫,明玉等人全都帶上殿來。”皇後娘娘不甘示弱地怒吼。不一會兒,明玉和納弘全都走進昭信殿,明玉一看到馮佑憐和皇後娘娘就立刻產生本能的警惕之心。雖然還不完全知道這期間究竟發生了什麼,可是看馮佑憐蒼白的麵色,恐怕不是好事兒,況且皇後娘娘找自己也根本輪不上是好事。納弘一見馮佑憐,便顯露出憐愛之色,目光銳利的皇後捕捉這一信息之後更加欣喜不已。“微臣叩見皇後。”“奴婢叩見皇後。”皇後娘娘平靜之後,對著馮佑憐說道:“是要本宮說還是你自己說?”馮佑憐看也沒看他們,依然將眼神投向另一個方向。“那好,本宮也不怕麻煩,既然事情已經查出,本宮就一個個地來治罪。”皇後娘娘勾起嘴角的陰笑,指著明玉說道:“本宮問你,馮美人是不是經常去北園探望你?”明玉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馮佑憐的背影,然後點了點頭,說:“奴婢深得馮主子的厚愛,也因為之前與馮主子有過姐妹情,所以馮主子才會特彆關照奴婢。”“好了,本宮又沒有問你這些。”皇後瞪了一眼明玉,而後指著納弘又問:“本宮問你,你是不是患過天花?而且是因為替馮美人治病才會感染的?”納弘想了想,說:“微臣不才,沒有治愈馮美人。”明玉倒抽冷氣,捂著嘴看了看馮佑憐,見她隻是微微側身朝著自己搖了搖頭。明玉蹙著眉偷瞄一眼殿前的皇後,她的笑瘮人,笑到骨子裡,痛到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