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1 / 1)

烤魚鮮香,蘑菇滑嫩,可最讓薛明珠喜歡的卻是薛母做的叫花雞。待到火堆燃儘,薛母便將埋在火堆地下的叫花雞刨了出來。剛出土的叫花雞特彆醜。就是一個熱氣騰騰的黑疙瘩。可是,當薛母拿石頭將這個黑疙瘩敲開後,就露出了裡麵雪白誘人的雞肉,香氣四溢……離薛家人近些的犯人聞著個味道都忍不住吞了口口水。這可太香了。薛明珠咽口水的聲音最大。這真不能怪她。從生活條件優渥的現代穿到這個鬼地方,一來就下了大獄,全家流放。這三個多月來,她彆說吃肉了,連吃飽都是一種奢望,肚子裡一點油水都沒有,饞得眼睛都綠了。這個時候彆說是叫花雞了,就是有人給她一片大肥肉,她都會覺得香得不得了。薛母見薛明珠饞得那個模樣,二話不說就先扭了個雞腿,用乾淨的樹葉包了,遞給薛明珠,讓她好解解饞。結果,就看見她閨女咽了咽口水後,捧著雞腿屁顛顛的又跑了。跑了……其實,薛母也知道不提人家送了她家一條魚,就單說人家謝孤舟救了自己的兒子,這一條雞腿也是該給的,就算小明珠不送,她也是會送的。不舍得歸不舍得,送還是要送的。可是,看小明珠那狗腿的小模樣,薛母就覺得手又有些癢癢。女孩家家的要矜持、矜持些。可是,人都跑了,不能擰耳朵了,隻得扭頭恨恨的瞪了一眼無辜的兒子薛成林,順便將雞頭、雞爪、雞屁股都給了薛成林。若不是你笨得讓人救了,她家能舍出去這些東西嗎?!薛成林:“……”……“我請你吃肉!”薛明珠開心的將燙手的雞腿塞給謝孤舟。“你已經請我吃過魚了。”,謝孤舟看了看樹葉包裹的雞腿,推了回去。“那條魚是你自己抓的,我們是收了報酬幫你烤的……”,薛明珠示意幫他烤那條魚,她是收了另一條魚做報酬的,“這才是我要請你吃的肉。”答應了要請他吃肉的!他救了她哥的命,她一直想要感謝他的。薛明珠又開心的將那隻雞腿推了過去。謝孤舟長眉微蹙,“不必。”這一條雞腿在平時,可能不算什麼。可是,現在是流放途中,荒郊野外,眾人都是幾個月沒有吃飽過,更是沒有嘗過肉味,這條雞腿就尤為的珍貴了。這小丫頭每次送給他的無論是吃食還是水,都是從她自己那份兒裡省下來的,他若是吃了,這她就會少吃一口肉。如何能收?!這小丫頭明顯都已經瘦得脫了像了,小臉尖尖,顯得眼睛更大了。謝孤舟本就氣質清冷,這樣毫不留情的拒絕,顯得人越發的冷漠,高不可攀。薛明珠愣了愣。一片好心,這麼香的雞腿,她都沒舍得吃一口就給他送來了,可是,他卻冷冷拒之。薛明珠的突然就想多了,生氣的道,“你是不是也嫌棄我爹是貪官?“所以,才不要她的雞腿?!謝孤舟一怔,看著薛明珠,嘴唇動了動,似乎是想要解釋什麼,可是,最終還是什麼也沒有說。隻是默默地移開了視線,垂下的雙眸幽沉似潭。薛明珠繃著臉。委屈……她再對他好,她就是豬!哼!她走了……昏暗的火光下,清瘦冷俊的少年依舊垂眸,隻是睫毛顫了顫……算了……他……本身就無心與彆人有什麼交集。若是能讓這個小丫頭以後不再理他,也是好的。想起無辜枉死的謝氏一族,謝孤舟抬頭望向了遠方……那裡是京城的方向。謝氏的仇……總要有人付出血的代價!謝孤舟的眼中再次恢複了往日的沉靜與冷默。像是結了冰一般。……薛明珠氣得要死。連嘴裡的雞肉都不香了,這更是讓薛明珠氣上加氣。彆人家瞧不起她們一家,嫌棄她爹是貪官,她都知道的,沒想到連謝孤舟也這樣。她爹是貪官不假。可是,她爹從不貪百姓的錢財,也不取燙手的財物,頂多在那些宗室子身上拽幾根毛,憑什麼瞧不起她家?!流放的一路上,薛明珠也隱約知道了這些人是為什麼被流放的。那個禦史侍郎雲大人是彈劾了奸妃誤國,被抄家流放的;那個什麼太常唐大人則是受科舉舞弊牽連,被推出來的替罪羊;還有一家誠門領姓孫的,據說是得罪權貴;還有一位史官左大人一家,據說是因為真實的記載了寧朝幾位先皇要美人不要江山的史實,拒不修改,而被當今聖上流放了……謝家是因為奸妃所害……這麼一盤算下來……好像還真就是他家的流放罪名上不得台麵……雖說,他爹並沒有貪汙瑞王世子娶側夫人的銀兩,完全是皇位爭鬥傾軋的犧牲品。可是,她爹貪汙確是真的。她還記得那滿院子堆的能閃瞎人眼的各色珠寶呢。她爹可真是厲害得不得了。人家是貪百姓的錢財,她爹是貪皇上的,可皇上的毛揪,膽大包了天。難怪,恨得皇上要將他們一家子全都流放了呢。薛明珠默默的啃著手裡的雞肉。不理就不理!有什麼了不起的?!好看的小哥哥,可多了……尤其是寧安。彆看冷,可是,小哥哥們可是一個長得比一個精神。要個兒有個兒,要貌有貌。肯定有比謝孤舟還要好看的小哥哥能讓她這個顏控看著歡喜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變小了,薛家又全家都寵著她的原因,她這性格也跟著越發的像小孩子,喜怒不定。自己將自己哄高興了,薛明珠這心底的氣兒也就順了,嘴裡的雞腿重新變得香甜起來。哎呀,這雞腿可真好吃。又香又滑又嫩,異香滿口,比那滑溜溜的蘑菇還要嫩滑上三分。薛明珠一口一口吃得都停不下來。眉開眼笑。薛明珠縱使氣得狠了,也沒將那包未送出去的雞腿拿出來。她擔心若是薛家人見她去送雞腿卻被謝孤舟拒收,會讓薛家人遷怒謝孤舟。弄僵了好不容易因為謝孤舟救了大哥薛成林而有所緩和的關係。謝孤舟畢竟是孤身一個人,還隻是個十二歲的少年。若是出了什麼事兒,薛家人總能幫上一把。可是,薛明珠卻不知道,她氣鼓鼓的模樣,薛家人早就看在了眼裡。隻是因為怕說了薛明珠不開心,才沒吱聲的。但薛明珠最擔心的遷怒還是發生了。不過,大哥薛成林並沒有發現,吃飽喝足的薛成林早就已經睡過去了。……那隻烤雞,終於讓薛明珠過了一次吃肉的癮,滿足得不得了。一連幾天,連做的夢都是甜的。可是,好景不長,過了豐潤往瀘龍地界走的時候,天就一直不好,陰沉沉的。眾人都提心吊膽,生怕會下雨。雖說現在已經近六月份了,不算太冷,可是,若是淋了冷雨,難免不會受涼染上風寒。若是流放途中得了風寒,差役們是不會給他們藥的,那可是會死人的。他們這些流放的犯人,每日行程都是有規定的。彆說下雨,就是下刀子也不會停的。差役們早早就將蓑衣披上了身,鞭子甩得“叭叭”的響,催促他們走快一點兒。薛明珠摟緊了薛母,小臉都嚇白了。看著天空壓下了的低低厚厚的陰雲,怕是不到一柱香兒的功夫,就得下大雨。她沒有蓑衣,也沒有雨披。若是在雨中淋上一下午,她這小身子很可能是挺不過去的,心裡急得跟什麼似的。薛母也急,腳下的步伐不由得加快。他們這些大人在雨中也許能挺得住,可是,她的小明珠才六歲,若是被冷雨澆了……薛母根本就不敢想像。豐潤的衙役們隻為京城的差役們備了蓑衣,根本沒有多餘的可以給犯人們使用。陰沉沉的天氣,讓眾人視野受限,濕乎乎的潮風打在人們的身上,冰冷透骨,不時有人因為心急而失足摔倒,半天爬不起來,更是拖慢了眾人的速度。此時,已是下午了,可是,眾人還有至少二十多裡才能到達瀘龍驛站。薛母額頭冒汗,心急如火。可是,陰沉沉的雲層似乎再也承受不住雨點的重量,豆大的雨點“劈裡啪啦”的砸下,直咂得地麵泥道上一個個小坑,也砸得犯人們心中一片冰涼。不知是誰最先絕望淒涼的哭了起來,隨後,隊伍中響起了一片的哭聲。可是,隨後,這片哭聲就被傾盆暴雨給淹沒得再無聲息,天地間隻聞得一片嘈雜的急雨之中,夾雜著差役們聲嘶力竭的喝罵聲。薛明珠隻一個呼息間就被澆透了,渾身上下濕淋淋,宛如一隻瑟瑟發抖的小貓崽兒。都被雨澆懵了。冷……冷到骨子裡。渾身冰涼。薛明珠隻能拚命的摟緊薛母,汲取薛母背上那一點點溫暖。可是,隨著雨下得又大雙急,那一點點兒溫暖也迅速消失了,薛明珠凍得直打擺子。“明珠……明珠……你沒事吧……”耳邊傳來薛母焦急的呼喊聲,在風雨之中,顯得破碎而飄搖。薛明珠很想安慰薛母說她沒事兒,可是,她哆嗦得根本就張不開口,腦子似乎都被凍住了。完了……這次是真的扛不過去了……這是薛明珠暈過前,最後的一個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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