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淒厲恐怖,又嘎然而止,為這漆黑的夜色平添了一抹不詳。“唐……唐太常……你……你家夫人是不是還未歸?”,人群中有人抖嗦著問。彆人家都是男人跟著自家女人一起去拾柴火的,此時,已經全都回來了。唯有這唐太常一家人,從不陪自家女人外出拾柴,她家女人總是最後一個回來的。因此,她家女人此時也沒有回來,眾人也沒有在意。但這荒郊野嶺的,突然響起一個女人慎人的慘嚎,實在是要將人的膽都要嚇破了,不是唐太常家的,又能是誰?!“怎麼回事?!”“你家的女人還沒回來?!”幾個差役舉著火把走了過來,馮頭兒陰沉的臉色在火光的映照下凝重異常。唐太常不複剛才那義正言辭的模樣,額頭冒汗,全身籟籟發抖 ,“大人……大人……內……內子尚未……未歸……”“你!你!還有你……一起去看看……”馮頭兒隨手在人群中點了幾個男子,其中就有薛成林。薛成林雖然隻有十五歲,可是,力氣卻不小,頂得上一個成年男子了。薛明珠的心一抖,下意識的緊緊攥住薛成林的袖子。她不想讓她哥去,她哥還是個孩子,薛明珠不放心。“我不去!我不去!”,唐大人驚恐至極,連連搖頭後退。薛明珠肺都要氣炸了!他哥都沒說不去呢。這還是不是男人?!自己的媳婦生死未卜,他不但不去救,還一個勁兒的往後縮。“明珠,你放心,哥哥沒事的……我去幫忙看看……”,大哥薛成林一邊說一邊掙開了薛明珠的手,像以前無數次用那種給她買糖的語氣哄著。薛母的臉色很難看。她當然不想讓自己的兒子去,可是,差役已經指名道姓了。這一趟不去是不行了。薛母雖然愛撒潑,可是,什麼時候能撒潑什麼時候不能,薛母分得很清楚。馮頭兒冷笑一聲,“連個孩子都不如……若是你真不想去救你家夫人,那就算了……聽這聲音八成也是凶多極少了……”自已家人都不上心,他們更是沒這義務。其它押解差役臉色也十分不好看,這也就是遇上了他們馮頭兒,若是換個心狠的,誰會管他們死活?!聽見了也當沒聽見!若是死了就是客死異鄉,曝屍荒野了。“我也去看看!”出人意料的是謝孤舟也走了過來,站在薛成林的身側。薛明珠瞪大了眼睛。一個他哥還不夠她擔心的,他又跟著湊什麼熱鬨?!他不是冰山係美少年嗎?!連兩個少年人都站出來說要幫忙,眾人不由得都用鄙夷的眼神看著唐太常。唐太常的老娘一把抱住唐太常,大哭著不鬆手,直嚷著:“人不要了,死就死吧……”雲雲。直到人群中有人看不下去,涼涼的來了句,“老夫人,若是你兒媳死了,就輪到你出去撿柴了……”尖銳的哭嚎聲為之一停,唐老太這才訕訕的鬆開了手。“娘,您彆擔心。這麼多人呢,我們去去就回……”,唐太常強笑道。“成林,記得撿根棍子防身!”薛母牽著薛明珠不放心的追了幾步,殷殷叮嚀道。“我知道了,娘,您放心。”,薛成林憨聲道。薛明珠也緊插了一句嘴,卻是對謝孤舟說的,“你也找根棍子!”謝孤舟點點頭,讓薛明珠安心。待眾人走後,薛母惡狠狠的點了一下薛明珠的額頭,“關心個外人做甚?”薛明珠吐了吐舌頭。謝孤舟怪可憐的……彆人都是一家人一起走的,隻有他是孤零零的一個人,唯一的親人,還恨他、怨他、想要殺了他。真是慘啊。夜色下,留下的人們紛紛將身前的火堆燒得更旺一些,想要多一些光明,驅逐黑暗,仿佛這樣就能給他們帶來更多的安全感。·人人的臉色都很難看。未知的恐懼讓人們心中沉沉墜著。壓抑沉悶,不安的氣氛在悄悄蔓延。薛父往自家的火堆裡又添了幾根枯樹枝,搖曳不停的火光映著薛父深鎖的眉頭,顯然也是在擔心薛成林。“娘,他們不會有事吧?”薛明珠又往她娘的懷裡鑽了鑽。她不想讓她哥去,她也不想讓謝孤舟去,他們兩個還都是十幾歲的少年。薛母卻什麼也沒有說,隻是摸了摸薛明珠的頭發,眼中隱現焦急。若是,隻是人失了足從高處跌落還是好的……怕就怕…………馮頭兒和三名帶刀的差役,舉著火把,帶著七、八個犯人,用刀撥著雜草的往出事地方而去。那叫聲尖利而短促,聽聲音離他們所在的暫時露營的地方有些遠。真想不通,那麼一個弱女子怎麼會跑這麼老遠?!夜色太黑,林又太密,所有的光源隻有這三隻火把,視野有限,因此,眾人走得極慢。前禮部的那個唐太常哆嗦著走在眾人中間,一臉驚恐。薛成林很是瞧不上他。他一個大男人走這密林之中都怕,卻讓他的夫人一個人來這裡拾柴,真是枉為男人!左瞅右看,薛成林希望能撿到根粗一些的棍子用以防身。她娘和她妹妹特意交待了的。可是,入眼的不是太細了,就是已經腐朽乾枯了,拿起來揮了揮,根本不能防身,正著急時,就聽見身後“哢嚓”兩聲脆響和一陣細樹枝被撅折的悉悉索索之聲……“給!”一根嬰兒手臂粗細,被簡單處理過的樹棍就遞到了他的手上。薛成林吃驚的張大了嘴,下意識的就接過了謝孤舟手裡的樹棍。如果,他要是沒有看錯的話,這原本應該是一棵小樹吧?!還是長得極好的那種,看那斷口平滑整齊,似是被利器生生砍斷的。可是,他怎麼做到的?!他的力氣也極大,這麼粗的小樹他也許能直接拔出來,但卻無法弄出這麼平整的斷口。他倒是可以把小樹踹折,但斷口一定是斜劈向上,裂成兩半,成不了棍的。難道,他藏了刀?!可是,若是他藏了刀,那些差役為什麼沒有搜出來?!想到大理寺的那個秦牢頭,薛成林閉上了嘴,半響才說了一句:“謝謝。”謝孤舟走在前麵,沒有絲毫停頓,平靜道:“你若是出了事,你妹妹會傷心的。”,說完,便不再說話。此時,空氣中一股淡淡的血腥之氣撲麵而來。走在最前麵的馮頭兒不由得臉色一變,難得叮囑了一句:“小心!”眾人瞬間緊張起來。心直直的向下墜去……這人……怕是不好了……馮頭兒挑開麵前的一根茂盛的樹枝,眾人眼前豁然明亮。眼前是一圈空地,月光沒有任何遮擋的直直照在一具女囚的屍體上,女囚脖子上有一個撕裂的大口子,血已經流乾了,柔軟的肚子也被掏了個大洞,裡麵的內臟全都不翼而飛,雙眼睜得大大的,還殘存著最後的驚懼。在她的身邊落了滿地的枯柴……唐太常腿一軟,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雙眼發直,魂不附體道:“是麗娘……是麗娘……”馮頭兒早已見慣了生死,獨自走了過來,蹲在身,仔細的看了一看女囚屍體上的傷口,“她應該是迷了路走到了這裡,被狼從背後咬斷了脖子殺死的……”正在說話間,突然,薛成林左側的空地邊草叢劇烈的搖晃,一股惡臭的腥騷之氣夾雜在血腥之氣中,迅速襲來……馮頭兒猛然抬頭看向薛成林,大喊道:“快閃開!”薛成林聽到喊聲,下意識的向前一撲,一陣腥風從腦後猛的閃過,落在薛成林原先站的地方。一條青黑色的瘦狼,嘴角血跡斑駁,雙眼冒著幽幽的綠光,凶殘貪婪的看著薛成林。“是狼啊!”其它的犯人頓時驚聲尖叫起來,嚇得腿肚子都軟了,連滾帶爬的轉身就跑。“彆背對它!”馮頭兒對趴在地上的薛成林再次大吼道。薛成林聞言便想翻身起來,可是,又哪有那狼的速度快?!隻見那條青黑色的瘦狼,四肢騰空,宛如箭一般的竄向地上的薛成林。其它的差役正在追趕著四散的犯人,馮頭兒的距離太遠,拔刀想要趕過來,可明顯是來不及的。眼看著薛成林便要命喪狼口,斜刺裡突然飛出一根棍子,這根棍子穩、準、狠的正砸在那條青狼的細腰上,隻聽見“哢嚓”一聲清脆的骨裂之聲伴著瘦狼淒慘的哀嚎聲,那條狼從半空中重重的摔在了地上,撲騰了半天也爬不起來,顯然是腰被打折了,隻有出的氣,沒有進的氣,馬上要不行了……“好樣的!”馮頭兒眼睛一亮。“銅頭鐵腿豆腐腰!”“這腰是狼身上最脆弱的部位,就如同蛇的七寸一般。”“乾的漂亮!”這時,其它四散的犯人也被差役們給追回了,聽到狼的慘叫,都戰戰兢兢的回來了,看到謝孤舟一棍子打死了一頭狼,都不禁震驚的張大了嘴。薛成林這才反應過來,是謝孤舟救了他,不禁臉皮微紅,喃喃道:“謝謝。”“不謝!”明亮的月光下,謝孤舟清冷的鳳眸,從狼屍上淡淡的移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