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哭鬨一場累了,被他逼著喝了半碗湯又昏昏沉沉睡著了。隨後他接到閆勇的電話,說規劃設計院下午開會要討論老城區改造的設計圖初稿,這也是他最為關注的,他便叮囑了一下於阿姨就趕到了規劃設計院。他回到會議室和設計院的人說,請他們繼續開會,讓北佳集團的人帶回意見就行,自己有事兒要先走,便驅車趕回了家中。那孩子已經燒的什麼都不知道了。迷迷糊糊間覺得有人抱起了她,輕輕喚著她的名子,身上是爸爸的味道。她知道自己又是做夢了,這段時間她總是做夢夢到爸爸把她高高舉起來轉著圈兒快樂笑著的樣子,夢到爸爸帶她去學校後麵的一座小山坡上去采格桑花,她躺在青青的草地上,嗅著青草的香味兒。一會兒像是又看到了爸爸被壞人用刀刺傷,那長長的尖刀滴著血,爸爸的腸子流在外麵,一身鮮紅的血,卻還是踉蹌地往前追,最後倒在地上。她哭喊著,叫著“爸爸!”撲上去,把爸爸流在外麵的腸子往裡塞,卻怎麼也塞不進去。然後是她和爸爸緊緊握著的兩隻手,爸爸的大手真大啊,可是卻慢慢失去了溫度,最後,爸爸的大手變得冰涼,他怒目圓睜,卻不再答應她一句呼喚。她聲嘶力竭地喊著爸爸你彆走,喊的嗓子都疼了,可是爸爸卻漸漸遠去。“爸爸,我已經沒有媽媽啦,爸爸!你不能扔下默默啊爸爸!爸爸!!”她掙紮著,想抱住那個身影,但是那身影卻慢慢的轉身離開了。她隻覺爸爸的血漫過了全身,快要把她淹沒了,令她窒息。“默默,乖,豫北叔叔在,不怕啊。叔叔不會不要默默的,默默是叔叔的孩子,叔叔一輩子都不會離開默默的。”陳豫北不停地擦著她額頭上的汗,在她耳邊一遍遍輕喚著。陳豫北根本搞不清楚這孩子是受了風寒才病的,還是因為他要結婚的消息刺激到了她,隻有不停地說話,一遍遍保證著,來讓她安心。這孩子高燒了兩天,體溫一直在38℃到39℃之間,人也大多數時候是昏迷著的,有時清醒過來也是緊閉著眼睛一聲不吭。去過兩次衛生間,一下床就倒在地上爬不起來,陳豫北隻好把她抱進去,等她方便完了再給她抱回來。醫生來打過退燒針,可是根本不起作用,更奇怪的是喉嚨也不腫脹,身體也查不出彆的炎症。陳豫北沒辦法,把那位心理醫生李純方請了過來。李純方聽了情況,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說:“這種情況不奇怪,在PTSD的臨床症狀中,經常有醫學檢查不出的病痛。”隨後他沉思了一下說,“但是燒還是要退的,否則會燒壞體內的器官,我用中醫的方法試試看吧。”他來到孩子的房間,用手試了試那孩子額頭的溫度,然後拿出孩子的手看了看,也不問陳豫北是否同意,從藥箱子裡拿出一根梅花針,捏住那孩子的手指頭消了毒後,就把那梅花針刺了下去,隻聽那孩子“哇”的一聲哭叫,一股黑幽幽的血從孩子那纖細的手指尖兒上冒了出來。陳豫北心裡一哆嗦,卻又忍住了。轉身走到地一測,把孩子的小身子摟在懷裡。醫生一連刺了孩子十個手指頭尖兒,那孩子嗓子哭啞了,身上的睡衣也濕透了。李純方收起了針,拿出體溫計遞給陳豫北,陳豫北接過來給她夾在腋下,三分鐘後取出來,果然降到了三十七度。“給她多喝溫水,每天保證一杯新鮮的現榨果汁,如果明天還燒再給我打電話。”李純方交待完畢,拿起藥箱走了出去。陳豫北送他到門口,李純方猶豫了一下,終於回頭對問:“她的母親,找不到了嗎?”陳豫北愣了一下,抿了下嘴角搖頭:“我早就找過了,半點消息也沒有,如果活著,估計也不在國內了,抑或是,已經不在了。”陳豫北曾通過公安內網查了大半年,都沒有得到一點線索。李純方歎了口氣,沒再說什麼,轉身離去了。當天晚上默默沒有再燒起來,陳豫北讓於阿姨給她擦了擦身上,換了乾爽的睡衣,然後逼著她喝了半碗白粥。這一個晚上陳豫北都沒有離開她,先是斜靠在她床頭上處理文件,有電話響就走出去接,後來太困了,就躺在她身邊睡著了。那孩子半夜又被噩夢嚇醒過一次,是那種突然“哇”地大聲嚎哭,就和一歲的嬰兒被驚嚇著的那種哭,陳豫北又拍又哄了半天,才慢慢平靜下來,慢慢窩在他懷裡睡去了。無處安放默默的病慢慢好起來後就快過年了。這年的春節是二月中旬,因為有風聲,陳伯康將軍有可能調到京城任要職,所以家裡這個春節過的熱鬨非凡,各色人馬來來往往幾乎要踏破了門檻。母親柏菁早早就打電話告訴陳豫北今年帶著默默一起回家吃團圓飯,陳豫北想了想就答應了。這個孩子不能總守著他一個人,她需要個家,能溶入自己那個大家庭中是最好不過了,雖然自己不太喜歡那個家,但是他彆無選擇。大年三十的下午陳豫北開著車帶著默默回家去了。進了門兒才發現,家裡還有客人。是杜薇。陳豫北奇怪怎麼她沒有和自己打招呼就自己來了家裡,他有些擔心地看了默默一眼,握緊了她的手小。那孩子隻是手冰涼的,垂著眼睛誰也不看。他剛想對默默說句什麼,就聽媽媽在一邊說:“杜薇是來送過年禮物的,”說著,用手一指放在矮櫃子上的一個禮品盒子。這是一盒特級金絲血燕盞,產自印尼。另有兩瓶茅台酒,看那商標顏色就知道應該是比他歲數還要老,是極難搜尋到的珍品,陳伯康將軍最好這一口。“我沒讓薇薇走,留她在這裡吃晚飯。”後麵這句話是替杜薇省去尷尬的。一個未嫁的姑娘家,不管是什麼理由,除夕的晚上在彆人家吃飯總是不妥,母親這樣做除了討好他,替他留住心上人,當然還有彆的私心,他心知肚明也不點破,隻是溫和地和杜薇道了聲謝謝。從默默病了以後,他就對結婚的事兒淡了下來,一來是他怕刺激到這個孩子,另外也是他內心裡確實不是急著結婚的,所以這些天也有意冷落了杜薇。柏菁自多年前生過一場肺病後,就有吃燕窩粥的習慣,杜薇是特彆托人買了來,趕在過年時送給媽媽當禮物。不可以謂不用心,卻是沒有和自己說起過。“這是默默吧,這是阿姨送你的過年禮物。”杜薇說著,遞過來包裝精致的袋子。默默遲疑了一下接過來,看是一隻漂亮名牌背包,小女生最喜歡的那款。“謝謝杜阿姨。”默默客氣地接過來,道了謝。這孩子在禮節上是不會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