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德剛走了 史學有點兒寂寞(1 / 1)

一年之癢 張鳴 446 字 2天前

唐德剛先生走了,媒體的朋友覺得我該說點兒什麼。看到報紙上唐先生的大幅照片,感覺自己是該寫點兒什麼。寫什麼呢?我不認識先生,僅僅是先生的讀者,千千萬萬喜歡先生文字的讀者之一。隻是,在有些人看來,我作為一個弄史的人,寫作風格,跟唐德剛先生有幾分相似。甚至還有記者問我,是不是受了唐德剛先生的影響。就憑這個,我也該寫幾個字。沒錯,我很喜歡唐德剛先生的文風。但要是說我的寫作風格受他的影響,倒也未必,因為看到唐先生的作品之前,我寫東西已經是現在這個德行了。細品品,我那粗陋的文字,其實也跟唐先生不大像。最早看唐德剛先生的東西,是北師大出的內部資料,唐德剛先生做的胡適先生的書裡,得知了唐先生的一些經曆。比如如何到美國留學,如何到餐館刷盤子掙學費。讓人想起當年梁啟超為蔣百裡的《文藝複興史》作序,結果序言比人家正文還多。後來再看唐德剛先生專門寫的《胡適雜憶》,雖然也覺得內容比較豐滿,但《口述史》注釋的那股子放肆的勁兒,似乎卻少了一點兒。先生的口述史名篇《李宗仁回憶錄》,做的中規中矩,史料價值極大。但由於沒有先生那特彆的注釋,就文字而言,對我的吸引力就不那麼大了。我對唐德剛先生的經曆不怎麼了解,隻從他對胡適的注釋中,了解隻鱗片爪。但我感覺,雖然先生也受過西方史學的科班教育,但骨子裡卻依舊是個中國的文人,確切地說是民國的文人。所以,他做史,無論如何都有一股子文人味,即使不是他刻意為之,也是無意中的流露。有時候閘沒煞住,流得多了,口述史就變史學隨筆了。我是個野路子的弄史之人。雖然也曾經想學正路子的人規矩一下,寫點兒正經東西,也確實這樣寫過。但寫出來的玩意,讓正路子的人見了,還是野狐禪,時常被人譏為帶注釋的隨筆。可是自打見了唐德剛,我感覺吾道不孤,前麵有人這麼乾來的,比我乾的還放肆。雖然後來我得知,唐德剛先生跟黃仁宇先生一樣,在美國史學界,都是非主流人士,不怎麼受待見。兩人的區彆是,黃仁宇先生一直在努力進入主流,對遭遇冷遇,感到萬分委屈,而唐德剛先生似乎並不怎麼在意這一點。在這個世界上,主流的學問很大,理論也很深。可是主流的史學,如果沒有唐德剛這樣的文人摻和摻和,多少有點兒寂寞。

举报本章错误( 无需登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