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幾個區交通執法部門為了打擊黑車,開展釣魚執法行動,三釣兩釣,釣到了一個倔主頭上,寧死不認賬,斷指明誌,惹出了麻煩。在網民的巨大壓力下,上海有關部門隻好出麵糾正。一時間,釣魚執法成了網絡一個新名詞。其實,釣魚執法,在中國是個古已有之的舊傳統,一丁點兒都不新鮮。在明清兩朝,政府具體的執法人員,被稱為衙役。具體地說,就是三班衙役中的快班,所謂捕快之類的人物。捕快在法律上,屬於三代不能參加科舉的賤民,但是,這個賤民,隻是在青天大老爺那裡才名副其實。而在老百姓那裡,捕快則往往被尊為“翁”或者老爺。因為,朝廷的法度,實際上是靠這些人來落到實處的。在某些情況下,普通百姓,是罪犯還是良民,往往在他們的一念之間。因此,儘管對外的名聲不佳,政治地位不高,但當捕快,還得花錢買。當不上正經製役,做不拿工錢的幫役、白役,也一樣趨之若鶩。所以,凡是叫個縣衙,裡麵都一堆一堆的衙役,大大超編。超編不要緊,因為一個縣衙,真正吃官糧的人,其實隻有上麵派來的主要官員。剩下的書吏和衙役,正經的官方支出,隻有一點兒補貼。至於幫忙的幫役和白役,則一分錢都不用出。凡是衙役,沒有靠補貼吃飯的,想靠也靠不上,因為那點兒銀子根本養不活人。不過,衙役無論正、幫、白,都活得很滋潤。這個滋潤,靠的是官府的辦案權。實際上,他們吃的就是青天大老爺手裡那顆大印。憑著官府的威風,有事加點,沒事生事,都可以吃得飽飽的。這沒事生事,主要就是靠釣魚執法。釣魚執法,首先要找對魚。什麼叫做魚,就是那些有餘錢剩米,但又沒什麼權勢之輩。就像上海的釣魚者,他們總不能去釣軍車,釣黑色牌照的外國車,釣政府機門,衙役打上門去,劈頭栽一個命案在這家頭上。有屍體在,一戶農戶人家,滿身是嘴,也說不清。還好,衙役們隻是詐錢,並不想要人家的命,所以,隻消拿出令衙役滿意的銀子,就可以消災。掏空了這家,這家還得千恩萬謝。還有一種釣魚,是針對行旅之人的。行旅之人大抵有幾個錢,而且行旅之中,難免貪色。衙役們就利用這點,找好妓女,扮成良家婦女送上去,假裝出走或者迷路。旅客如果貪色,趁機占了妓女的便宜,那麼,馬上麻煩就來了,馬上就有人打上門來,當場抓住,說是拐帶。自然衙役隨後不請自來,連唬帶詐,旅客非得把身上的盤纏掏空了才能脫身。這叫“放鴿釣”。除了衙役,有時候正經的官員也會乾釣魚的事。衙役釣魚隻是圖財,官員如果釣魚,就往往是害命了,黑得厲害。比如地方官如果成心想跟那個人過不去,一時半會兒又抓不到把柄,就會授意一些江洋大盜來攀這個人。一攀上,就非死不可。比如清朝初年,江南秀才金聖歎等人痛恨縣令貪瀆,趁順治帝駕崩去孔廟哭廟,大搞學生運動。惹惱了巡撫大人,要殺這些秀才以儆效尤。於是就讓落網的海盜攀上這些秀才,說他們是一夥的。於是秀才就成了海盜內應,大才子金聖歎的腦袋就落地了。所以說,太陽底下沒有新鮮事,釣魚不是什麼新發明。還好,上海某區的交通執法部門,還隻是跟前輩學了圖財之一技,沒有深入下去害命。所以,被釣的魚們,無論大小,都是要念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