級酒店的裝潢,即使是洗手間,也一塵不染,好似進了皇帝奢華的宮殿。昏暗的小隔間裡,馥鬱的埃及香料曖昧暈染開來,高強度隔音的門將紙醉金迷的世界與現實分割開來。兩人相顧無言的一站一座,空間太過窄小而私密,竟無一人先出聲。原容坐在馬桶蓋上,望著奧德倫特西服上若隱若現的暗紋出神。這裡光太模糊,男人煞氣四溢、太過剛硬的線條都模糊的恰到好處,像隔著薄霧相望,如墜十裡夢中。他鬼使神差的伸出手,輕輕的,像三月怯生生的春風,在男人神色閃爍的麵龐上摸了一把。有些涼。當他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想要把手收回來時,已經晚了。男人就像捕捉到領地裡觀察已久的、自作聰明的狡猾小動物一般,露出了氣定神閒,可以說有些揶揄的笑。原容紅著小臉,又不敢發出太大聲音,憤憤的想把手抽回來,可沒能成功。男人力氣太大了,好似溺亡深海終於找到替死鬼的水妖,緊緊地,認定這就是一切般,狠狠地鉗住那隻小手。那雙也許盛放過萬千血孽、萬千悲慟與哭號的如淵雙眸,此刻,正無比卑微而神情的望著他他微微張嘴,好似在說:求你……求我?原容還未來得及理解這含義,下一秒,就跌進了一個硬朗而溫暖的懷抱。男人看不清麵容,有些大的頭顱深深埋入他的頸窩,這讓他感到有些不舒服。他微微的掙紮一下,就聽男人低沉的嗓音悶悶的傳來:“彆動。”什麼啊,原容不由得好笑,這語氣就好似他在欺負他一樣,明明……被控製的是他自己啊。但破天荒的,他柔和了視線,在空中不知所措的手,輕輕撫下來,拍了拍懷中人寬他一圈不止的背。“好啦,好啦……”他哼起小調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在隔絕了人聲的廁所小隔間裡,在埃及香料馥鬱曖昧的沉香裡,在昏暗模糊的小夜燈裡,兩個人緊緊擁抱著,好似這一瞬即是永恒。許久,男人才抬起頭,雙手溫柔如捧著世間珍寶般,輕輕捧起他的臉。他定定的,有些可憐的,聲音帶著些許假裝完美掩藏的顫抖,問道:“我……可以吻你嗎?”又是這個問題……原容一瞬間神色變化多端,在奧德倫特越來越沉鬱下去的眸子裡,那句拒絕的話總是無能說出。最後,他又氣又無奈地閉上眼,如蝶翼般漆黑彎翹的長睫毛抖了抖,劃出一個優雅的弧度。然後他感到男人小心翼翼地接近、再接近,溫熱的吐息帶著奇異而又熟悉的氣息緩緩靠近唇邊……男人的技術其實很笨拙,他有些莽撞、還有些不敢置信,但這一刻內心的激動仿佛在雀躍般,無法克製。這些複雜的情緒交織成的吻,竟讓原容有些恍惚……。像沉浸在一個古老而溫暖的夢……猛地,隔間的門被敲響,二人均一震。原容從旖旎曖昧的氛圍中清醒,狠狠瞪了一眼這個不知節製的男人,男人被這濕漉漉賭氣的小動物的眼神狠狠在心上撓了一把,乖乖將他放開。門還在響,但二人都不想去理會。那人終於意識到內裡人的固執,乖乖離開去等彆的門了。在放空腦海享受生命愉悅的流逝時,時間便過得很快。吃完第四個盤子,咽下最後一塊切塊布蕾,徐倫凱打了個混雜甜品副菜主食的飽嗝,癱瘓在沙發上,懶洋洋的眯著眼打量路過的漂亮小姑娘。殊不知,小姑娘們都在竊竊私語:那個傻逼是誰啊?秉著不與任何人接觸,不與任何人交流的目的,秦仲錚跳完這支舞曲,從吧台順了一杯雞尾酒,靠在角落洛可可奢華風的牆上出神。這裡真熱鬨,也真快樂。原容曾計算過,這養蠱一般的生存資格測試,目前還剩多少人。第一期結束,一億。第二期結束,五千萬。第三期結束,連帶各類隱藏副本,現實征紛,不到兩千萬。初等神格升級資格測試,一千萬。而中等神格升級資格測試結束,再去除踩著多人屍體爬上來的“經驗”,兩百五十萬。兩百五十萬不是小數目,可若對比昔日地球上70億之多的人口呢?這數字,興許趕不上華夏末日前一個人口大省的數目!而這數目,還不是固定的,再過一陣子,第四期生存資格測試也要開始了。菊國人習慣將神明尊稱為“八百萬”,是以古菊國神話體係“神道”中,大小雜亂各類神明有八百萬之多。也有人的觀點是,“八百萬”實則指無限大。這個猜想和其他地區神話體係隱約有矛盾。無限多的神,萬物皆神的菊國神道;天生神和後生神相結合的華夏道教;同樣主張天生神為正統的希臘神話、北歐神話;也有主張“唯一真神”的基督體係……信仰人數最多的,即信奉“唯一真神”的基督體係?其餘不同主張神係的信仰人數依次減少?結合以往猜想,原容不覺得是古代人民觀測錯誤,還是那句話:不同時期不同地點做出的不同觀測。即是說,最長一段時期裡,隻有“唯一真神”可信奉,而在很短一段時期裡,有菊國“八百萬”神可供奉?那個時期的人類數目都不一定有那麼多吧?神的數目估計都趕上人的數目了。原容這麼胡思亂想著,試圖掩蓋快要燒起來的麵頰,突然,一個奇異的想法讓他渾身僵硬。等等,這怎麼有些像生存資格測試的各個階段?是了,存活時間最短的,百萬神格迸發的“初期”,八仙過海、強神開始嶄露的“中期”,以及養蠱的最後,唯一真神稱霸的“後期”。所以,人類曆史進程的最終點,便是互相殘殺,然後……養成一位唯一真神嗎?這位踏著同胞屍體血肉不斷向上攀爬、最終稱神了的“怪物”,會是何種人呢?它是否還能,保留,哪怕一絲屬於“人”這種低端渣滓的悲憫?恐怕沒有了。不然,也不會有現今的“生存資格測試”了。想明白這一切,原容本以為自己會接受不了,卻發現自己內心隻是微微惆悵著,仿佛被什麼東西堵住了般,喘不過氣來。啊,他悲傷又可笑的想,原來,原來我也不過如此……對麵的纖細少年,露出了無比悲傷、痛楚,又暗含一份令人不解的釋然的神情。他不知突然記起了什麼,沉浸在了屬於自己的,讓奧德倫特心疼的悲慟漩渦裡。明明近在咫尺,卻無法、無能感受到,更不要提替他承擔。最後,男人隻是靜靜的,用那雙溫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