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西蒙希望著——懇求著——盧卡斯帶著她一起去醫院,但他還是說服了她留下來陪著她的父親,體育館發生的事情顯然讓她的父親感到極度震驚和不安。急症室裡也是一片混亂,這讓盧卡斯不由地好奇是不是每個周六晚上都是這個樣子。醫生和護士們來來回回,小聲交談著,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盧卡斯花了好久才找到一個忙碌的實習醫生來處理他的傷口。醫生用消毒劑擦拭完傷口後粗略地檢查了一下,便告訴他這隻是皮外傷,但為了保險起見還是幫他縫了幾針。實習醫生收藥箱時,突然問到盧卡斯是怎麼受傷的,當盧卡斯說自己是被一個持刀者攻擊時——“是個叫沃利·格雷格的男人,是這個醫院的一個患者”——那個醫生突然打斷,說道,“能麻煩你在這裡等一下嗎?”盧卡斯剛剛扣上自.99lib.己帶有血漬的襯衫,一個穿著藍色製服身材魁梧的男人便闖了進來。他領口彆著的黃銅徽章表明了他的身份,是區警察局局長法雷爾。“那個實習醫生說的是真的嗎?”“我為什麼要撒謊,怎麼了嗎?”“幾個小時前一個醫生也遭到了襲擊,在停屍房裡。”“讓我猜測一下,那個醫生是不是叫克羅利?”“天哪,”法雷爾驚訝道,“你是怎麼知道的?”“我知道他是沃利的主治醫師。”“拿上你的東西,”他指著檢查台上盧卡斯被刀刺破的夾克說,“跟我走。立刻!”領著他走過一條走廊,法雷爾打開一扇門,是一個單人間,克羅利醫生正躺在床上,頭上纏著繃帶,手臂正吊著點滴,眼神鎮定一些了,但還有些恍惚。“我想你們不需要我再作介紹了吧。”法雷爾先開口道。克羅利依然沉默著,然後無力地伸出一隻手表示肯定。“盧卡斯先生說他也被攻擊了——而且和攻擊你的人是同一個。”克羅利黯淡的眼中閃過一絲恐懼的神色。“告訴我們停屍間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克羅利醫生。”克羅利看起來有些猶豫,似乎不確定能不能或該不該告訴他們這個離奇的故事。“我已經和他說過了。我可沒有太多時間。”“他死了。”醫生用低沉嘶啞的嗓子說道。“你說的是那個患者,是嗎?”法雷提示道,語氣中顯示出特意為盧卡斯而問的意思。“是的。格雷格。沃利·格雷格死了。”“因為感染,”法雷爾又提醒道,“就是那次蝙蝠襲擊造成的,是嗎?”克羅利勉強地點了點頭,“是我宣告他的死亡的,”因為藥物的原因他吐字有些含糊,“他的心跳停止了,沒有脈搏,也沒有腦活動,他死了。”“然後呢?”法雷爾說,“繼續——告訴他。”“我們把屍體送下樓剖檢,我正在寫證明,死亡證明。”克羅利閉上了眼睛,幾秒後才重新開口。“接著我聽到一陣聲響,於是我轉過身。”他頓了頓,似乎自己也沒辦法相信自己要說的話。“他坐了起來,還睜開了眼睛。”“之後呢?”局長又接道。“他拿起了一塊金屬塊——屍檢時墊在他膝蓋下麵的那塊——用那個砸了我。”他點了點自己綁著繃帶的腦袋。“他用那個砸了我,一次又一次,直到把我砸暈。”盧卡斯不敢相信他所聽到的。上一次他在醫院裡見到沃利時,他還是一副徘徊在鬼門關前的虛弱的樣子。他是怎麼做到這麼快恢複,還能砸暈一個人,更不用說逃出醫院,全副武裝,再一路到體育館了。“克羅利醫生被送到這裡來的時候,”法羅爾向盧卡斯解釋道,“他幾乎是光著的——他的褲子、鞋子、大衣和帽子——還有一把手術刀也丟了。是他傷你的那把嗎?”“我沒看清楚。”“這件事之後再說吧。你還有什麼想說的嗎?”盧卡斯不知道自己有什麼好說的。“他的神情好像有些恍惚,”他說道,“還有他的目標好像是愛因斯坦教授。”“愛因斯坦教授也去觀賽了?”顯然局長還沒有聽說過這部分,但這也不算什麼好消息。“是的,即使我把他撞倒了,和他廝打在一起,他還是不忘自己的目標,我甚至都不確定他有沒有看見我。”法雷爾沒有說話,似乎等著他開口。“我隻好拚命把他的頭往地上砸,這樣才能讓他停下。”“所以你覺得是你把他殺了嗎?”“是的,”盧卡斯回答道,“是我殺了他。”他從未想過他會如此大聲地說出這句話,即使在歐洲前線時也沒有過,就像是在說一種令人厭惡而陌生的語言。“不用擔心,”克羅利說,“他早就死了。”“他還做彆的事情了嗎?”法雷爾問,“他說什麼了嗎?”盧卡斯沉默了。他應該提及沃利那句奇怪的阿拉伯詛咒嗎?這些對警察來說有用嗎?還是說這會讓事情變得更複雜,讓人們對他產生懷疑?“我沒什麼可說的了。”法雷爾斟酌了一會說道:“愛因斯坦教授還好吧?”“是的,他沒有受傷。我離開時,引座員已經護送他離開體育館了。”法雷爾消化了這些信息以後,從錢包裡抽出一張名片遞給盧卡斯,“如果你想起其他什麼事情,就打給我。”盧卡斯將名片塞進褲子口袋裡。“隻告訴我就好,彆對其他人說。從現在開始我接手這個案子。這個醫院已經承受不起更多的負麵報道了,而且我個人也不太喜歡那麼多州警監視著我。這一點你們都同意嗎?”“知道了。”盧卡斯說。“這話也是說給你聽的,克羅利醫生,”他厲聲道,“從今天起這裡的無線電訊號就會被屏蔽。”法雷爾用粗短的手指捋了捋腦袋上幾根卷曲的頭發。“真是一團糟。”他喃喃道。“死了!”並非刻意說給誰聽,克羅利重複道,聲音幾乎聽不見了。“我告訴你了,臨床上那家夥已被確診死亡了。”儘管那聽起來很荒唐,但盧卡斯相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