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長,慈善醫院院長,督學,法官,警察局長,醫官,警察兩名。督學以下簡稱視察員,慈善機構管理員以下簡稱管理員”不愉快的新聞:欽差大臣快到我們城裡來了。 什麼,欽差大臣? 什麼,欽差大臣? 彼得堡來的欽差大臣,隱了姓名來的,還帶著密旨。 這下子完蛋了! 本來沒有什麼煩心的事,這回來了! 天呢!還帶著密旨!經到了貴地,隱姓埋名在某處住下了,亦未可知……弟弟我昨天曾……”下麵就是一些家務事了:“舍妹安娜·基裡洛夫娜偕同妹丈抵此;伊凡·基裡洛維奇越來越胖了,資環撫弄弦琴……”這封信就是這樣子,說的就是這個情況。 是的,說的就是這個情況,有點不尋常的。說不出來的感覺。 這是為什麼?安東·安東諾維奇?欽差大臣為什麼要到我們這裡來巡視? 為什麼?或許命該如此!(歎)感謝上帝,以前總是到彆的地方去,沒想到這回輪到我們頭上來了。 我認為,安東·安東諾維奇,這裡有很多細節需要注意,特彆是政治上的。意思就是:俄羅斯……是的……想發起戰爭,所以上麵就派欽差大臣來調查有沒有造反的情況。 您怎麼會往這方麵想呢?還是個聰明人呢!在著偏遠的小縣城裡會有造反的人?它是國境邊上的城市嗎?從這裡出發,就是走三年,也走不到外國去啊。具有精細的眼光的人,他們不管路途遠不遠,該考慮的他們是要考慮的。 不管上麵考慮到,還是沒有考慮到,我已經對諸位警告過的了。——我自己在各方麵已經做了些安排,希望你們也做一下。尤其是您,阿爾鐵姆·費裡帕維奇!這位過路的官員,一定會先視察您所管轄的慈善機構,——所以您應該安排妥當,弄的像樣子一些;帽子要乾淨整潔,病人不能像鐵匠一樣,照舊穿著破舊的臟衣服到處跑。 這些都不要緊。帽子完全可以弄得乾淨一些。 是的。還有,在每張床上要掛用拉丁文或其他的文字寫下來的牌子……這是你應該做的事兒,赫裡斯強·伊凡諾維奇,——上麵要標明病名:什麼時候生的病,哪一天,哪一號……你們的病人總是抽一些濃烈的煙葉,這樣不好。人走進去,會總打噴嚏。最好是讓病人減少一些,否則會被認為是管理管理不善,沒讓該好的人迅速的好起來,或者是醫官無能。 關於治療一層,我和赫裡斯強·伊凡諾維奇都有自己的想法,覺得應該越順其自然越好,——我們一般不會用成本比較貴的藥。每個人都要遵循自然規律:如果要死,誰也擋不住;如果要好,說好就好。赫裡斯強·伊凡諾維奇一句俄國話也不懂,很難與他們交流。“醫官發出一個有點像字母e的聲音。” 我要勸您一下,阿莫斯·費道洛維奇,你要多注意法院的環境。在你們的廳堂裡,時常有上訪的人走來走去,衛兵們竟然養了一群家鵝,還帶著小鵝崽,總是在人的腳底下鑽進鑽出。蓄養家禽自然是值得嘉獎的事情,當然衛兵們也能夠蓄養。但是在這種地方顯然不大合適……我以前就想說說這件事情,但是忙著彆的就給忘記了。 好的,我今天就吩咐人把它們送進廚房裡去。如果您願意,可以過來美餐一頓。 另外,這些事情我也得說一說,那些亂七八糟的破爛的東西不要總是掛曬在你們的辦公裡,我看見紙櫃上麵還掛著一條打獵用的長鞭。我知道您很喜歡打獵,但是最好把它暫時收起來,你可以子在欽差大臣走了以後,再掛上去。還有您的陪審官,當然他的博學多才是我所賞識的,但是他身上總是帶著一股氣味,好像他剛剛從釀酒廠裡出來似的,這樣終歸是不太好的,我早想對您說這件事情,但是被彆的事情一打岔就給忘了。假如真的像他所說的那樣,他身上的氣味是天生的,那也是有方法可以治的:可以勸勸他吃些蔥,或蒜,或是彆的什麼東西。赫裡斯強·伊凡諾維奇可以用一些藥品幫他的忙。“醫官發出又發出以前一樣的聲音。” 不,這種味道是趕不走的。他說在他還是小孩的時候,媽媽沒看好,他摔了一跤,從此以後,他身上就總是發出一些燒酒的味道。 哦,我隻是好心提醒你們罷了。至於說到我們內部的情形,和安德列·伊凡諾維奇信裡所說的一些不妥之處,我沒有什麼話可說。而且說起來也奇怪,任何人都無法避免犯錯誤。這是上帝的安排,那些自由派說著反對的話,但是沒有任何意義。 您對於犯罪的看法是什麼呢?犯罪和罪惡有什麼不同?我可以對大家說,我是收賄賂的,但那是什麼樣的賄賂呢?那是一些小獵狗什麼的。這是就完全是另外一件事。賄就是受賄。 不,敬愛的安東·安東諾維奇。打個比方來說吧,如果某人的皮大衣值五百盧布,而他的太太買了一條圍巾…… 您說您收了小獵狗作為賄賂,那有什麼稀奇的呢?您並不相信上帝,您從來不上教堂,然而我至少有著堅定的信仰,每星期都會上一次教堂。你這樣過嗎?……我是了解您的,如果讓您談起創世的問題,肯定連頭發都會豎直起來的。 這是非常順理成章的事情,完全是從自己的智慧感悟出來的。 有的時候,智慧太多了,比完全沒有的傻瓜還不如。當然,我隻是把縣法院存在的一些問題指了出來;當然,不見得有人真的會到那裡去視察。那是一個令人羨慕的地方,願上帝保護它。至於您,羅加·羅基奇,您是督學,必須特彆關注你們那裡教師們的情況。他們都是一些有學問的人,在各種學院裡受到過教育。但是他們的舉動有的奇怪,當然這和他們的專業是相互映襯的。內中有一個,就是那個臉蛋胖胖的……我不記得他叫什麼了。他一上講台,無論什麼情況,他不扮一下鬼臉,決不肯罷休,就是像這樣,(扮鬼臉)然後一隻手,就伸到領結底下去捋他的平胡須。當然他對學生做出這副鬼臉,自然沒有什麼關係。也許這樣做會更好呢,這一點我不太確定;但是您自己推斷一下,——假如他對一個參觀的大人做鬼臉,會怎麼樣呢?那將糟糕極了,欽差大人或是彆的什麼人會認為鬼臉是衝著他們做的。這樣一鬨,天哪,誰能預料到會造成怎樣的後果呀。 的確是這樣,但是叫我對他有怎麼辦呢?我已經對他說了多次了。前些日子,我們的貴賓到教室裡去視察,他竟然扮出了一個我從來沒有看見過的鬼臉。他扮鬼臉是出於善心,但是我卻受到了警告。為什麼要將自由思想暗示給年輕人? 我還說說那個講曆史的教員。他是非常有學問的人,——這一點誰都不會否認。他的見識太多了,講解起來總是滔滔不絕,甚至忘記了自己的存在。我有一次聽他講課,講阿西利亞人和巴比倫人的時候,——還沒有什麼,但是一講到阿曆山大·馬其頓,他那種樣子,叫我都沒法開口說。我還以為發生了火警,真的!他從講台上衝下來,用力把一張椅子朝地板上摔去!亞曆山大·馬其頓誠然是一個英雄,但是為什麼非得摔椅子?這樣做隻能是讓我們的財產受到損失而已。 他的性子就是這樣暴躁!我已經對他說過多次了,但是直言不諱地說:“隨您怎樣處置,我為了科學是不惜性命的。” 是的,很多事情都無法用常理去解釋:凡是聰明的人,——不是酒鬼,就是扮鬼臉,真讓人頭疼。 在教育界做事真是倒黴!什麼人都會來插一腳,處處顯示他是一個聰明的人。澤姆利亞尼卡叫來!”——這才最糟糕的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