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待所四麵漏風，一整晚，耳朵邊都是呼呼的風聲。

時不時還飄進來幾粒沙子，呼吸不暢，渾身刺撓。

又是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心裡不踏實。

除了福滿，兩個大男人都沒睡好。

一大早，兩人就爬了起來。

“你在這裡守著福滿，我去打聽消息。”葉舟山道。

紀孝廉微微擰眉：“我去吧。”

紀孝廉笑了笑，鎖上房門，拿上水壺去前麵的屋子要開水。

葉舟山換上兩張大黑十，在老頭掌心過了一道。

瞎眼老頭乾笑一聲：“小兄弟說得是。”

紀孝廉差點被小東西生動的表情逗樂。

葉舟山親了口閨女的小臉蛋才出門。

聽到爹爹不在，奶團子小鼻頭又有點酸。

奶團子搖腦袋。

出了招待所，葉舟山專往人煙稀少，環境惡劣的地方走。

紀孝廉雖然認同葉舟山的話，但被這麼叮囑，也是哭笑不得。

招待所。

老頭搓了搓手指，兩張大黑十的吸引力是真大。

“咋樣？”

說著就要把錢往兜裡裝。

難怪葉舟山整天吹噓閨女多可愛，多乖。

門縫裡突然插進來一把菜刀，企圖彆開門栓。

又等了會，門外沒有任何動靜，才打開房門。

三教九流的人，都喜歡在這些地方。

“福滿，醒了？”

整個院子，就他們這一房客人。

葉舟山一臉嫌棄：“你確定你能行？”

“同誌有事還是去找眼明的人吧，老頭一個瞎子，幫不上忙。”

老頭臉色僵了僵，隻有眼白的眼睛看向葉舟山，眼底有震驚。

瞎眼老頭問：“兄弟來這裡是辦事還是尋人？”

“客人？”

葉舟山笑道：“小子初來乍到，對這裡不熟，想探聽些消息。”

招待所的工作人也沒在這裡，他們在院子前單獨的屋子裡。

“老頭，尋個道啊。”

奶團子撅著小嘴應了聲，胖腦袋左右晃動，古靈精怪的。

【謝謝姑父叔叔。】

“同誌需要什麼？老頭能幫的一定儘力。”

葉舟山揚了揚眉：“探親。”

“客人，起了嗎？”

四排獨立的屋子，圍成的院子。

“吼。”

奶團子起床沒見到爹的那點委屈被慢慢的折騰沒了。

昨天來的時候，有些晚。

葉舟山勾唇：“貨好才能給錢不是？”

門口又響起腳步聲。

門縫裡的刀猛的抽出，急速離開。

葉舟山嘖了聲：“人有人道，鬼有鬼道。”

紀孝廉笑著捏捏奶團子的小臉蛋。

“這裡說話不方便，小兄弟跟老頭來吧。”

“啊啊……”

徐鳳娘笑盈盈的看向紀孝廉，一身大紅衣服，和這年代灰撲撲的衣服格格不入。

【壞，不理。】

葉舟山先一步收回手，笑嘻嘻的看著老頭：“確實挺瞎的。”

這樣的滿天黃沙下，彆人都把頭臉捂得嚴嚴實實，她偏露出了大半個胸脯，甚至塗了胭脂口紅。

“同誌起來了？昨晚睡得可好？”

“乖寶，外麵還有人等姑父回話，你乖好不好？”

眼眶裡出現點點淚意。

但還是露出了一個堅強又委屈的笑。

“咱們福滿真乖。”

紀孝廉笑看向小東西，想把團子的手拿開。

“像咱們這種不好在明麵上走的人，就不能用常規的法子辦事。”

紀孝廉張嘴就要應，奶團子的胖巴掌呼的糊紀孝廉的嘴上。

紀孝廉微微擰著眉，不動聲色的捂上了福滿的耳朵。

老頭氣得吹了吹胡子。

“嗬嗬嗬，是嗎，老頭在沙平市算不得什麼人物，但活得久，知道得多。”

軟乎乎一小團，真能軟進人的心坎裡。

紀孝廉樂得不行。

“這地一看就不是個文明的地方，像你這樣一臉我很好騙的人，可吃不開。”

紀孝廉和胖團子大眼瞪小眼。

眼見一個瞎眼老頭在風沙裡穿行，衣衫破舊，身形佝僂，和路邊的乞丐沒有差彆。

紀孝廉打開房門，隻有空蕩蕩的院子和屋子，，以及滿眼黃沙，一個人都沒有。

奶團子乖巧的摟著他脖子，呆呼呼的。

瞎眼老頭胡亂的摸索了兩下，假裝聽不清，哆哆嗦嗦的要走。

老頭摸了摸錢，笑道：“哎喲喲，老頭眼瞎，沒發現跟前還站了個人。”

“乖寶，我們去要些開水，給你兌奶粉喝好不好？”

瞧著逐漸雨過天晴的小東西，紀孝廉滿臉笑意。

這會見到微微眯了眼。

不哭不鬨，乖乖被折騰。

“啊啊……”

“真幫不了？”

光線昏暗，紀孝廉沒看清。

“你說說你上哪打聽，怎麼打聽？”

抱起奶團子，拿上水壺準備出門，房門先一步被敲響了。

小家夥明明委屈想哭，卻因為親近的人不在，懂事的給忍了回去。

紀孝廉沉默。

門口已經沒了聲響，胖團子也把胖爪子收了回來，無辜的看著紀孝廉。

紀孝廉摸摸福滿的腦袋，眸色黑沉。

抱起團子，把尿洗臉蛋，搓小手，抹香香。

是真的很乖。

奶團子剛醒，還有些迷糊。

“而且你彆忘了，暗地裡還有人盯著你呢。”

老頭……

門外的人久等不到回應，又問了句。

紀孝廉頓時沉臉，想要嗬斥。

葉舟山勾唇，摸出一張大黑十，放在老頭手裡。

好家夥，道上的啊，勾搭人的一套，比他還玩得溜。

葉舟山迎了上去。

睜眼沒看到她爹，小嘴癟了癟，有點委屈。

紀孝廉捏捏奶團子的小臉蛋，走到了門邊，伸手開門。

葉舟山離開沒多久，小福滿就扭動著小身子醒過來。

這個招待身上怎麼有股風塵味？“同誌，你好，請問……”

葉舟山在兜裡掏了又掏，掏出一塊錢，放到老頭手裡。

這個招待所，就是個普通的四合院。

紀孝廉看了眼懷裡的福滿。

紀孝廉擰眉。

惹得奶團子一記茫然無辜的注視。

“爹爹出去了，姑父給福滿洗漱弄吃的好不好？”

招待所的招待是個女人。

“行，知道了，你也注意安全。”

團子固執的把胖爪爪蓋在紀孝廉嘴上，不讓他說話。

平常的問話，從她嘴裡出來，莫名帶上了股彆樣的味道。

對上紀孝廉的笑臉，奶團子眨眨眼，把水霧眨回去。

又搓了搓手指。

“啊啊啊……”

“老實在這裡待著，彆人跟你說什麼都彆信，等我回來知不知道？”

【姑父叔叔好。】

說好的大黑十呢，逗老頭玩呢？

紀孝廉對著團子笑了笑。

看向招待的時候，神情又迅速變得漠然：“多謝同誌，睡得很好。”

“我想問問有沒有熱水，給孩子兌奶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