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她沒能護住他們的女兒,也違背了成婚之日要和戚烈共白首的承諾。
戚烈眸底猩紅彌漫,聲音亦是嘶啞一片,“為什麼?”
為什麼要助紂為虐,為什麼要站在他的對立麵?
譚氏再未應答,而是在戚烈的懷中斷了氣息。
她這一輩子,從來都是身不由己,隻有最後這短暫的片刻,是自由的。
將譚氏已經絕了生息的身體放至角落安全處,戚烈再次起身上馬,殺入太和門。
此刻,他不僅是一個丈夫,更是一個將軍。
片刻之後,太和門破。
戚烈帶著一眾戚家軍殺入皇宮,直逼帝王所在的永和宮。
危險解除,沈傾一行從角落中走出,看向地上已經成為一具屍體的譚氏,沈傾眉眼微動。
譚氏煉製落回,致使陸晏多年受苦痛折磨,又指使千毒門害死諸多無辜之人,按理說沈傾是該將她碎屍萬段的,不過眼下還有彆的事情要忙,所以沈傾便讓離澤將譚氏的屍體換了個地方藏,而後繼續跟著戚家軍朝著永和宮走去。
……
永和宮前。
蕭賀年帶領僅剩下的三千禁軍,直麵陸庭煜和楚淩修。
宣義將軍帶領的十萬驍勇軍早就攻入皇宮,不斷圍殺著陸庭煜帶來的十萬護衛軍,戚家軍也已經入宮,從另一個方向不斷誅殺叛賊。
陸庭煜一行,已經被皇帝的人包圍了。
不過,陸庭煜臉上卻是沒有一點慌張之態,反而滿麵從容。
看著不遠處一身血汙依舊傲然而立的陸晏,陸庭煜眼中滿是讚賞,“不愧是我的兒子,僅憑一人之力就能獨挑上千大軍。”
陸晏麵無表情,聲音冷冽,“你不是我的父親。”
因為一個父親,不會一次又一次放棄自己的兒子。
陸庭煜神色微頓,卻是再未發一言。
目光看向緊緊關閉著的永和宮大門,陸庭煜聲音微沉:“楚南宸,已經到了這般時候,你還不出來見我嗎?”
話音落下,永和宮大門打開,皇帝一襲明黃色常服,身側跟著一襲雍容鳳袍的皇後。
饒是此刻,皇帝依舊沒有將皇後緝壓起來。
看到皇後,楚淩修神色一沉,很快就想到了對策,厲聲高喝:“母後,快殺了父皇,我們就能成功了!”
此時,皇帝身邊隻有皇後一人,無疑是個下手的絕佳機會。
可是楚淩修卻是忘了,皇帝同是習武之人,就算此刻身體大損,也不是皇後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所能刺殺的。
皇帝轉頭,嘴角閃過一抹寒涼之色,“皇後,太子沒能抓住朕給的機會啊。”
皇後神色一凜,唇瓣下意識抿起,卻是沒有回答。
直到剛剛,皇後才知道,皇帝早就知道了他們的計劃,並且做好了應對之策。
試問誰能想到,一國皇帝,竟然敢將手中兵符交到兩個不起眼的小侍衛之手,待到危難之際,便可直接送至城外大營。
試問誰又能想到,皇帝明知自己身體虧虛,卻依舊甘願以身入局,隻為引出他們這群亂臣賊子,再一網打儘。
試問誰還能想到,他們自以為占據的各個宮門口,其實早就混入了皇帝的人手,並隱忍多時直到最後一刻才暴露身份。
他們都以為,戚家軍才是皇帝最大的倚仗,足足二十萬,又有忠心耿耿的戚烈大將軍統帥,所以他們便將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戚烈身上,千毒門和血影樓的兩道大關,全都為戚烈而設。卻不曾知曉,鎮守東邊多年的宣義將軍早就悄悄回到了盛京,隻待最後時刻,便入宮救駕。
論城府,陸庭煜一行相比皇帝,終歸是差了一大截。
身後一道又一道急報傳來,楚淩修已經徹底慌了,“陸叔叔,現在我們要怎麼辦?”
陸庭煜一臉的不在意,“技不如人,成王敗寇,自是一死了。”
楚淩修心頭一梗,餘下的話悉數被堵死在了嗓子裡,
他是入宮來當皇帝的,又不是來送死的!
雖然心中清楚大勢已去,但楚淩修還是想最後再搏一搏,“宣武將軍,隨孤殺向永和宮!”
陸庭煜也不管他,退至一旁安全處,任由楚淩修帶著僅剩的將士同蕭賀年展開最後一戰。
皇帝同是冷眼看著眼前血腥的一幕,隨即喚來保護的禁軍遞過來一把弓箭,箭尖所指之處,正是已經殺紅了眼的楚淩修。
看出皇帝的意圖,皇後連忙阻止,“陛下,不要!”
皇帝用手肘將她拂開,手中箭矢已經射出,精準無誤的插入太子的心臟。
楚淩修一臉難以置信的看向皇帝,就聽皇帝冷聲開口道:“你的太子之位是朕給的,如今也當由朕親手收回。”
楚淩修滿心不甘,最後還是無力的朝後倒去。
皇後臉色慘白,想要抓住皇帝的胳膊質問,卻被後者冷冷拂開。
太子已死,宣武將軍也再沒了戰鬥之力,一行人很快被蕭賀年帶人擊敗。
與此同時,驍勇軍和戚家軍也已經將陸庭煜帶來的人馬悉數斬殺,滿地血腥之中,隻剩下陸庭煜和幾個心腹。
朱砂依舊坐在婁夜肩頭,嘴角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阿夜,主子輸了,我們也輸了呢。”
婁夜肩膀一動,將朱砂抱在懷裡,聲音溫柔,“無妨,阿夜會和朱砂一起死。”
沈傾將準備偷跑的龔濤解決之後,才穿過層層人群走向永和宮前。
就見曾經溫聲喚她傾傾的那人此刻正被大軍重重包圍著,雖然戰敗,但臉上依舊帶著一抹淺淺的笑。
雖然早就知道幕後之人是陸庭煜,可親眼看到的時候,沈傾心中還是不由得有些難受。
“為什麼?”
這個問題,沈傾不僅是為自己問的,也是為陸晏問的。
聽到沈傾的聲音,陸庭煜眸中閃過些許的意外之色,不過片刻後卻是恢複如常,聲音裡帶著一如既往的暖意,“臨死前還能再見傾傾一麵,我倒是沒什麼可遺憾的了。”
話落,不等沈傾回應,陸庭煜便繼續道:“夜裡寒涼,你穿的有些少了。”
對於沈傾這個兒媳婦,陸庭煜一直都是滿意的,也是由衷喜歡的。
因為知曉陸晏同陸庭煜之間有隔閡,沈傾從中做了不少努力調和二人關係,這些,陸庭煜都知道,也發自內心的感激。
隻不過,一切種種,都不及心中的仇恨來得濃烈。
他與皇室,注定要有一戰。
哪怕,戰敗是早就預定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