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奕安看向賀侍郎,“賀侍郎意下如何?”
看著穆靈月一臉篤定的模樣,賀侍郎心裡突然隱隱覺得穆靈月手裡可能真的掌握了什麼,可是話已經說到了這份上,若是他再拒絕,於情於理卻是都說不過去,所以賀侍郎隻能應下,“我同意。”
話落,卻是看向穆靈月,“穆靈月,既然你執意要鬨到這般地步,我也攔不了你,若是你證明不了叢氏的死,那我就隻能讓老三休妻了。
賀家,容不下一個興風作浪的女人。”
最後一句,是對穆靈月的警告。
聞言,賀文晟當即神色一喜,休妻?他已經想了好久了。
如今,陽陵侯府的聲望已經大不如前,穆靈月他又早就看膩了,可耐不住她身後有沈傾在,所以就連抬一房妾室入門賀侍郎都百般阻攔,如果能夠休妻的話,那可是再好不過了。
穆靈月這樣不知好歹的女人,就該體驗一下被休棄的滋味,這樣她才會知道在賀家的日子到底有多好。
穆靈月想都不想直接應下,“賀侍郎放心,若是我不能說到做到,我便自願孤身離府,就連嫁妝,都不帶走一分。”
聽到這,賀侍郎眼底當即閃過一抹精光,穆靈月雖是庶出,但出嫁的時候梁姨娘給她的嫁妝卻是不少,再加上她經營有道,那幾個鋪子的生意也是愈發紅火,如今加起來少說也有三四萬兩了。
就此,兩方徹底達成協議。
賀侍郎麵帶急迫,“既如此,那你便說出你的訴求好了,是開棺驗屍,還是搜索庭院,我都可以答應。”
穆靈月笑的寒涼,“既然賀侍郎這般配合,那靈月就卻之不恭了。開棺驗屍自然是要驗的,隻不過,驗的不是賀家祖墳裡的叢氏墓,而是北塢山懸崖下的那座孤墳。”
穆靈月很清楚,賀家眾人之所以絲毫不懼開棺驗屍,是因為賀家祖墳裡葬的根本就不是叢氏,而是一個無辜枉死的丫頭。
真正的叢氏,早就被他們一刀斃命之後扔到懸崖下任由野狗啃食了!
隻不過,他們怎麼也沒有想到,她會帶著芳枝找到懸崖下,在一堆已經發爛發臭的屍體裡翻出叢氏的屍首,又親手將她埋葬在山腳。
聽到“北塢山”三個字,賀家幾人的臉上皆是一僵,穆靈月……竟然真的知道!
賀文嶽卻是越聽越懵了,北塢山?怎麼還扯到這上麵去了?
北塢山是盛京城北的一座荒山,還有一個通俗點的名字,便是亂葬崗。
卻聽穆靈月繼續說道:“至於府中,彆處就都不用搜了,隻搜索青荷院就夠了。”
再聽到“青荷院”三個字,賀家眾人就更忍不住了,賀文斌率先開口:“給你二嫂開棺驗屍不說,如今還想擾你大嫂清淨,穆靈月,我竟不知,你竟然惡毒到這般地步!”
青荷院是賀文斌發妻李氏的院子,隻不過李氏早在一年前就瘋了,不敢見生人,所以那座院子便成了賀家的禁地,除了送飯打掃的丫頭,就隻有賀文斌會不時的過去看望一番,身上偶爾還會留下一些被李氏抓撓的痕跡,賀文斌也由此落了個深情的好名頭。
穆靈月絲毫不理會賀文斌,隻是向沈奕安說出自己的想法,“侯爺,芳枝知道二嫂葬身之處,還請侯爺派出人手,隨芳枝一起將二嫂屍骨抬回,將其胸口上的傷痕與匕首作比對;另外,靈月已經將二嫂的雙親請至盛京,如今就居在城西的雲來客棧,若是賀家不信我帶回來的屍骨是二嫂,也可滴血驗骨;至於賀家祖墳裡埋著的那個,賀侍郎若是願意,我也可以請仵作瞧一瞧,看看那具屍骨到底是死於重病,還是死於窒息。”
一條一項,安排的麵麵俱到,賀侍郎現在總算是信了,穆靈月確實是有備而來,且證據十分充足。
而剛剛……他們自以為將穆靈月引入了圈套,實則卻是他們被穆靈月牽著鼻子走,一步步走進她早就設定好的陰謀裡。
她不僅想要為叢氏伸冤,還想同賀文晟和離!
這般城府,倒是他小瞧她了!
賀侍郎嘴唇緊抿,顯然是已經在思索對策了,隻不過,如今沈奕安就在當場,他根本無法從中做手腳。
沈奕安一一應允,將帶來的人手分為兩波,一波跟著芳枝去尋真正的叢氏下落,另一波則是到城西去請叢氏雙親。
至於賀侍郎,沈奕安讓他帶著賀文齊到自家祖墳挖那個假叢氏的墳了。
見事態愈發超出控製,賀侍郎已經有些慌了,可此時已經是騎虎難下,所以隻能硬著頭皮去挖墳。
怕賀侍郎暗中搗鬼,沈奕安也跟著一同出城去了,所以搜查青荷院一事,也就交給了沈傾,賀文斌和賀文晟同往,怕賀侍郎覺得不公平,沈傾還讓人將一向不出院門的賀夫人也請了過來。
一行人浩浩蕩蕩的朝著青荷院走去。
隨著距離青荷院越來越近,沈傾發現青荷院就是之前餘管家所說的那間封印了邪氣的院子。
想起餘管家,沈傾下意識問了一句,“對了,餘管家呢?怎麼好久沒看到他了?”
穆靈月應聲:“早在三月中旬的時候便卸任回家了,說是年紀大了,難以勝任管家一職了。”
換言之,年紀大了經不住折騰了。
沈傾想起之前見到餘管家的場景,不由得心中明了,可不就是嗎,一把年紀又要幫主家藏齷齪事,又要幫主家受罪奔波的,可不就是遭不住了嗎。
一行人到達青荷院的時候,正巧賀夫人迎麵走來。
沈傾來過賀家幾次,還是第一次見到賀夫人,年紀雖然不大,兩鬢卻是已經生了白發,一身深藍色衣裙顯得她愈發蒼老了些,手中拿著一串菩提念珠,雙眸似死水一般古井無波。
明明是當朝二品侍郎的正室夫人,身份顯赫,可偏生看起來卻像是曆經諸多苦難一般,隻餘下一具空洞的肉體。
賀夫人強扯出一抹笑同謝翎和沈傾問了好,又朝著穆靈月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
對於自己的兩個兒子,則像是完全沒有看見一般直接略過。
這般異常舉動,讓沈傾不由得多看了賀文斌和賀文晟一眼,後者感受到沈傾的目光,連忙向賀夫人問好,卻是沒有得到一點回應。
氣氛一時間有些尷尬。
沈傾仿若未覺,收回目光,帶著眾人走入青荷院。
緊閉了許久的屋門被打開,一股濃重的黴氣混著排泄物的臟臭氣息便直衝而來,在場眾人當即悉數變了臉色,賀文晟最嬌弱,已經扶著肩輿吐了起來。
沈傾駐足,朝著身後的賀文斌看了一眼,詢問出聲:“賀大公子就忍心看著自己的發妻住在這種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