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殿院子裡。
在那紫雷龍俯衝劈下來時,避無可避的神茶直麵迎上,她微微仰頭。
那紫雷龍朝著她眉心處劈下來。
巨大紫雷龍很快便將神茶和她肩上的浮生吞噬,周遭一切早被紫雷龍帶來的威力毀成齏粉。
偏殿裡。
納蘭良翰早已在黑冰衛的護送下迅速撤離。
昏迷的昭陽郡主,被廢手腳的軒轅淮初,和已死去多時的兩具屍首,都一並轉移。
隨著納蘭良翰等人撤離偏殿,那已經搖搖欲墜的大殿轟的一聲倒塌。
倒塌不過須臾,便在紫雷龍餘威下化為齏粉。
空氣裡都是粉塵,嗆得人難受。
紫雷龍帶來的威力太強,黑冰衛護著納蘭良翰一路離去,輕功並用,根本不敢停。
直到退到相對安全位置,撤離的隊伍才停下。
納蘭良翰朝那紫雷龍帶來的巨大旋渦方向看去,心道可惜。
東嶽神女,亡了。
神茶被紫雷龍劈中之後,整個人便被紫雷龍籠罩其中。
那玩意到底是天雷,霸道又強勁,且又帶著怒火而至。
神茶在它麵前,實在是被襯得渺小了些。
天雷凶殘霸道至極的強行劈中神茶,那粗大無比的身軀長驅直入將她貫穿。
神茶幾乎是在天雷將她鎖定之時,便已七竅流血。
痛嗎?
當然是痛的。
可這點痛和當初以身獻祭之痛相比起來,又算不得什麼。
神茶的意識從模糊到清晰,她仿若置身事外的看著她的身體被天雷劈得外焦裡黑。
看著她從眉心處被天雷撕裂,看著天雷肆虐的入侵她的識海。
天雷本意是將她劈死,可卻發現根本劈不死神茶。
不僅不能劈死神茶,它隱隱還被神茶所吸收的趨勢。
神茶的識海正瘋狂的吞噬吸收著滋補之物,貪婪得不知消停,哪怕她的識海已經撐到變形,已經不能裝下再多的天雷,可識海還是未停下吞噬的動作。
像是被無數隻小手瘋狂的撕扯著,想要將她的識海撕成碎片。
神茶痛到麻木,她死死咬牙撐著。
她的身體,正被從識海逃離的天雷摧毀,經脈寸斷,所經之地,寸草不生。
神茶識海並未如她所想那般被撐爆,反而是在一次又一次的撐爆瀕臨點擴寬。
直至那道又粗又大的天雷被識海徹底吞噬得一乾二淨,識海這才意猶未儘的感到饜足。
而那些將神茶的經脈摧毀的天雷,也被那毀得不能再毀的經脈爭奪蠶食。
那些已經毀掉的經脈,在將天雷蠶食之後,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複。
等到經脈被修複,神茶還沒來得及查看一二,她的識海突然一痛。
這痛不同於被天雷貫穿時的痛,又冷又熱,簡直是冰與火瘋狂拉扯。
她的身體,好不容易被修複的身體,也一半熱一半冷,火熱交替,叫她痛苦不堪。
……
神茶也不知道持續了多久,她隻知道當一切消停歸於寧靜之後,她隻覺一身輕盈。
她的識海浩瀚廣闊。
神識蘇醒。
神茶沒想到這一方小世界的天雷本是奔著懲罰她而來,陰差陽錯之下成就了她。
神茶掃了眼自己,她從頭到腳,一身漆黑。
她隻是撚訣,身上的臟汙一掃而空。
眉間的朱砂痣鮮豔欲滴,她一襲紅衣如火立於天地之間。
那坐在她肩頭的浮生,本該隕落在這天雷猛烈攻勢下,卻因神茶的緣故因禍得福,六條狐狸尾巴變成八條,潔白勝雪的毛發裡,那尾端的金色更加的燦爛耀眼。
神茶滿意的看著早已今非昔比的身體,她喃喃道:“神識歸,該將心臟拿回來了。”
一人一狐消失後半盞茶的功夫,一陣急促淩亂的腳步聲傳來。
“神女,沒了。”納蘭良翰看著化為齏粉的整座宮殿,看著紛紛揚揚的塵屑,滿眼失望。
東嶽好不容易才出一個玄術如此了得,能壓著南詔的玄術師,可卻毀於他的皇宮。
如今沒了神女庇護,他東嶽該怎麼辦?
納蘭良翰從絕望之中幽幽回神,視線落在失血過多陷入昏迷的軒轅淮初身上,“他父王屍首每日在午門行鞭刑之時,便讓他在旁親眼目睹見證。”
“另外,速去使團客棧,將事情原委稟明。如若南詔使團態度強硬不辨是非,那就將他們扣留在客棧。有任何風吹草動,立即稟明。”
納蘭良翰吩咐完,又道:“宣攝政王入宮。”
使團客棧。
“淮初哥哥呢?”楊昭卿隱含怒意的聲音響起,在她麵前,是被嚇得渾身直發抖的婢女。
遍地狼藉無人收拾,被她鞭打的婢女正嚇得瑟瑟發抖。
房間裡詭異的安靜。
楊昭卿隻覺心煩意亂,怒吼出聲:“滾,滾出去。”
婢女們如得赦令,紛紛離開房間。
楊昭卿看著逃命似的婢女們,氣得心肝兒疼,不怪她脾氣不好拿婢女和砸東西發泄,實在是她在東嶽皇宮所受的屈辱,她現在報複不了,隻能小小發泄。
氣不能憋在心裡,得發泄出來。
神茶出現之時,她將門關上,同時布陣。
“滾出去!”楊昭卿背對神茶,她眼神陰鬱的看著外麵陰沉得厲害的天。
身後的人似乎不聽她的命令,還在走動,聽聲音,就在她身後。
“你找死嗎?”楊昭卿轉身,卻猛地呆住:“怎麼是你?”
“怎麼不能是我?”神茶反問出聲,神情戲謔。
楊昭卿感受到危險,自神茶身上散發,她如臨大敵:“你來做什麼?”
神茶聲音平靜如水,“找你取回屬於我的東西。”
“你的東西?”這下輪到楊昭卿困惑了,她滿頭霧水看著步步逼近她的神茶:“我不欠你任何東西,你給我走。你要是不走,我就喊了。”
“你可以喊,但我想,沒有人會聽得見。”神茶已經停下,她近距離的看著楊昭卿,確切的說,是看著胸腔裡那顆跳動異常的心臟。
楊昭卿能感覺到她的心臟很不對勁。
“你也感覺到了?”神茶聲音淡淡的,她未看楊昭卿,隻是指著對方胸口道:“我要取的東西,就藏在這裡。”
楊昭卿瞳孔猛地一縮,她後退幾步,背抵著窗台,無路可退。
神茶抬眼,終於看楊昭卿一眼,“你知道是什麼,對吧?”
楊昭卿當然知道,可她根本無法將自己胸腔裡跳動的這顆心臟,和眼前的神茶聯想在一起,對上神茶的眸子,她忘了反抗,隻是說:“人無心不能活。”
“不。”神茶輕搖頭,她聲音輕飄飄的:“你能活,你身體裡,有兩顆心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