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已變得麵目全非的張躍,粗糲沙啞的聲音響起:“又見麵了。”
一語畢,不等神茶開口,張躍先出聲:“你說過,讓我們有仇報仇,有怨報怨的。你不能言而無信,出手製止!”
神茶淡淡嗯了一聲,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你想知道是怎麼回事,我便告訴你。”張躍這具屍體早就腐爛,腐肉掉落,露出斑駁跡跡的骨架,他全靠了作為魂靈的一口氣撐著,控製著這具殘破不堪的身體。
“那日,我與張浩等人參軍,將家人托付給村裡的親戚們,拜托他們代為照顧一二。我們並非白白的消耗彆人的情意,我們也有付出銀錢。”
“我們參軍的每月軍餉,都按期的寄回家中,讓家人支付給村裡的親戚。隻為讓他們在家人有需要的時候,能搭一把手。可……”
張躍那張窟窿臉明明看不出來什麼表情,神茶卻能從中看見刺骨的恨意。
“人性是經不起考驗的,因為我們參軍多年未歸,竟助長了那些人的邪惡之心。”張躍話到這裡,氣得渾身發抖:“我們離家參軍一年後,村中染了瘟疫。”
“無知迷信的村民們受到道友的蠱惑,哄騙已經生下腹中孩兒的蕙娘交出女兒。打著祈福的幌子,將我尚不足一歲的女兒放在磨盤裡碾成血水喝下,以求能消災祈福。”
“我的蕙娘得知真相跑去阻止,卻被村裡男人當著我那屍骨未寒的女兒的血肉,將蕙娘淩辱致死。與我一同參軍的夥伴的家人們,也在製止的過程中,被村民們動手打死。”
張躍講述完來龍去脈,痛心疾首,悔之晚矣:“你讓我們踏上歸家之路,與家人做最後道彆。之所以我們未能歸家,是因為指引我們歸家的人,早已不在人世。”
“我們的屍體被運送回京,我們在義莊等啊等,一等就是兩月,實在等不下去了,便決定自己回家看看。我們回來看見的,便是家人早已死去許久的真相。”
“我們恨啊,我們為了張家村從軍,可他們卻瞞著我們做了什麼?他們該死,他們罪該萬死。即便讓我死後下十八層地獄,讓我永世不能超生,我也要親手殺了他們,讓他們為我的蕙娘,為我的囡囡報仇!”
張躍話已說完,他回頭看向早已沒有慘叫聲傳來的張家村,看著那滔天的火勢。
最終,他轉回頭看向神茶:“我們大仇已報,你可以動手了。”
神茶高坐於馬背上,她眸子淡淡掃向張躍,“可有未了心願?”
張躍等魂靈被問得一愣,皆是不可置信看向神茶。
未了心願?
當然是有的。
他們已歸家,卻不能見家人一麵。
如果可以死,他們想在下十八層地獄前,最後再見一次家人。
神茶聽見了張躍等魂靈的心聲,隻見她素手一翻,幾縷星火飛了出去,鑽進那衝天火勢裡,等星火飛回來,幾縷魂魄也跟了出來。
張躍一見為首的蕙娘和囡囡,慌忙上前。
其他魂靈見狀,也紛紛奔向自己的家人。
神茶等他們家人團聚之後,開啟了輪回之路,送他們去地府。
送走張躍等魂靈,神茶這才打量起張家村。
論風水位置,這個地段無疑是極好的。
但凡事有利弊,這裡風水是好,卻不適合人居住,反倒是極為理想的墓穴地。
神茶微微斂眸,很明顯是有人故意策劃這一切,寓意將張家村打造為煉氣之地。
張躍妻女之死,再到張躍親手報仇雪恨屠村……,都是在煉極煞之氣。
神茶走了一遭幻境,又折損了不少的靈氣。
隻見她素手一翻,那在幻境中所得的如拳頭般大的珠子,被她放於掌心,在這火勢凶猛,怨氣衝天卻衝不出陣法的張家村入口處,開始了珠子的吸收。
在神茶吸收珠子時,盤旋在張家村上空無法散去的煞氣,正源源不斷的湧向神茶,隨著珠子化作金燦燦的光點被她所吸收。
半炷香過去。
一炷香過去。
一炷半香過去。
兩炷香過去。
……
直至天微微發白,神茶對手中那拳頭般大的珠子才完全吸收。
除了珠子,這張家村被聚攏的煞氣,也全被神茶一網打儘。
“唔!”神茶的身體已被完全修複,那隻有她能看見的殘破不堪,宛若瓷瓶破碎又重新粘黏起來的身體,早已被修複好,光滑如初,不複那遍布的裂痕。
身體得到修複,靈氣不再外溢,神茶隻覺渾身輕盈無比,力量滿滿。
至於那幕後人,不知自己心血又被她破壞,該要怎樣暴跳如雷!
得虧是個有點手段的,不然以她這三番兩次破局效率,一般人早被反噬得必死無疑。
她能感覺得到那股氣從強變弱,並未消失,那顯然是還有一口氣,死不了。
而此時。
在前往東嶽的路上,一輛疾馳的馬車裡。
‘噗’,一道吐血聲響起。
‘咚’的一聲,馬車裡的人倒地不起。
車夫正快馬加鞭,馬蹄聲飛揚,路上聲響大,根本聽不見馬車內的動靜。
神茶在張家村等到天亮,官府的人這才姍姍來遲。
張家村的大火已經熄滅,燒了整整一夜的大火,早已將這個十幾戶人家的村莊燒成灰燼,唯一能證明這裡曾住過人的,大抵便是張家村入口處的建築物能證明一二。
舉目望去,整個村子一片焦黑汙濁。
那燒焦的屍體裸露在外,被大雨衝刷也是一片焦黑。
說來也奇怪,這雨下了一整夜,可張家村火勢卻絲毫不受影響。
官府官差一到張家村,便見一人一馬停在張家村入口處。
官差見狀,趕忙稟報坐轎而來的許大人。
許大人命人將轎子前麵的轎簾撩起來。
等轎簾撩起來,許大人抬頭朝外看去,他先是看了一片焦黑的村子,繼而看向那匹生得極漂亮的馬,目光順著馬一路直上,最後定格在神茶身上。
即便神茶背對眾人,可那背影,那身段,卻是叫人過目不忘的。
許大人看著那纖細不盈一握的腰肢,不用看正麵,都知道是個美人兒。
即便正麵真的不是美人兒的樣貌,但到了床上,臉一遮照樣能欲仙欲死。
許大人咽了咽口水,頓時心生一計:“來人呐,給本官將這罪魁禍首抓住帶回衙門,等本官處理完這裡的事,再親自審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