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政王府辦喜事,卻半點熱鬨氛圍也沒有。
偌大的王府半紅半喜,籠罩在陰雨蒙蒙裡。
濕冷的雨肆意落下,滴答滴答的聲音落在王府每一個人心裡。
如一張無形的大手,在悄無聲息裡,輕輕地拽緊他們的心弦。
神茶在火苗的引路下,一路暢通無阻,直抵攝政王府庫房。
大抵是攝政王納蘭祁夜威名在外,所以庫房並未重兵把守。
神茶隻是略施小計,便開了庫房的門。
一進庫房,神茶便如進了選妃現場,被這眼花繚亂的庫房存貨晃花了眼。
真不愧是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戰神王爺,這庫房的金銀珠寶、奇珍異寶、古玩字畫……,到底是長年四處征戰,戰神之名響當當的東嶽戰神之府邸,實在是富庶至極。
神茶愛財。
入她眼的銀子,斷沒有不收之理。
兩炷香後,神茶搬空整個攝政王府庫房。
看著空空如也,一根毛也不剩的庫房,神茶心情大好。
“君子愛財取之有道,我此舉,乃是替天行道。”
萬事萬物講究因果。
若非攝政王府用原主的命為納蘭祁夜改命,也就不會有她的到來。
這乃因。
她現在搬空攝政王府,乃果。
搬空攝政王府庫房的神茶,斂財之行未停。
那寧安王妃的金庫,她盯上了。
不止是寧安王妃的金庫,凡是這攝政王府值錢之物,她必儘收囊中。
神茶在火焰引路下,一路收收停停,終於到了寧安王妃房門前。
人剛到,便聽到屋內談話——
“阿彌陀佛,隻需將她抓來為我兒改命即可,何苦傷了她爺爺的命。罷了罷了,事已至此,已無力回天。讓管家花點銀子,務必將此事打點好,切莫留下任何活口泄露此事。”
這聲音,神茶認得,可不就是那寧安王妃。
信佛之人,最是麵善心狠。
“老王妃無需擔心,攝政王吉人自有天相,此劫一過,必定千歲萬歲,壽與天齊,佑我東嶽國運昌盛,國泰民安。”
男子略尖利的聲音響起,言語間不乏阿諛奉承討好之意。
神茶從戳破的窗戶往裡看,便見屋內坐著二人。
那貴氣逼人,徐娘半老的女人,便是那寧安王妃。
至於那尖嘴猴腮的黃袍道人,便是那為攝政王開壇做法之人。
寧安王妃手裡撚著佛珠,她是怔怔一聲阿彌陀佛脫口而出,“夜兒是極為反對以命換命這事,他曾言生死有命……,是我,枉顧他的意願,強行為他改命,隻求他活著。”
“這以命換命的儀式,雖是進行順利。可我擔心夜兒醒來,會怪罪於我……”
那黃袍道人接過話說:“老王妃請放心,待攝政王醒來,便可告訴他。這為他改命之人,崇拜感激他為東嶽所做一切,視他為英雄,乃是心甘情願以命換命,並非受迫。”
“攝政王,會明白老王妃的良苦用心的。”
寧安王妃歎了口氣,“但願一切能如王道長所言這般。”
神茶撚訣,兩縷微弱不可察的星火從捅破的窗戶鑽進屋內。
看著那星火從寧安王妃與王道長眉心處鑽了進去,神茶挑眉,笑容極冷。
害人之心不可有。
若有之,她必懲戒一二。
神茶轉身離去。
這一離去,攝政王府車房,膳房,柴房,馬廄……,所經之處,雁過無痕。
“陰煞之氣很重!”
神茶停在一扇門前,話音落下,推門而入。
入目所及,滿屋符文,遍地蠟燭。
祭壇上躺著一個渾身赤裸,畫滿紅色符文的男子。
神茶上前,男子下身僅用一條紅布蓋住,很色氣。
男子麵容被紅色符文蓋住,不辨真容。
男子身材極好,一看便知常年習武。
想來,這就是那攝政王納蘭祁夜。
她記得,在那話本子中,這攝政王死於戰場,被送回京城後,就秘不發喪。
縱然這寧安王妃找了大師預言中的女子以命換命,也沒能救活這攝政王。
後來便是這攝政王的屍首不翼而飛。
天子懸賞萬金,也沒能找回攝政王屍首。
半年後,鄰國南詔,出了一位戴麵具上戰場的將領,四處征戰,打得周遭鄰國俯首稱臣。
南詔因得麵具戰神而國運強盛,與東嶽共爭天下霸主。
按話本子裡的劇情,那黃袍道人是作法為納蘭祁夜換命。
隻是這符文——
神茶眸子危險眯起。
隻見神茶素手一翻,一把匕首憑空出現,她劃破手指,看著滲出的血,捏住男子嘴巴,將血滴了進去。
一滴。
兩滴。
三滴。
神茶停手,看著男子那饞人的胸肌、腹肌,健碩有力的手臂。
不見其貌,活色生香。
“死即生,生即死。改你生死,免你為傀儡。”
神茶前腳才離開這貼滿符文,點滿蠟燭的房間。
後腳那被放在祭壇上,身上畫滿紅色符文的男子,猛地睜眼。
那眼陰鷙沉冷涼薄,眸深如墨,如深淵凝視,叫人不寒而栗。
“死即生,生即死……”
男子呢喃出聲,唰的下坐了起來。
當他看清屋內符文和蠟燭後,那如佛似妖的妖孽麵容上,煞氣儘顯。
眉心一點紅,妖冶漣漪。
紅色絲線自眉心溢出,纏繞住男人雙手,很快便消散無形。
男子眸子被猩紅血氣占據,盈滿眼眶。
手腕處掛著一串打磨光滑,如血泣紅的佛珠,黑色流蘇垂著。
男子抬手,拂過那被鮮血染紅的嘴唇,“我會找到你!”
濃稠壓抑的黑霧,從男子身上釋放。
黑霧極怕那串佛珠,滿溢出來,對佛珠避之不及。
黑霧很快便將男子吞噬,獨留那戴著佛珠的手,黑霧不敢近。
那黑霧所到之處,搖曳明亮燭火啪嗒滅了。
貼著的符文,被黑霧吞噬,簌簌而落。
神茶是三更前回到祠堂,她前腳剛飛上房梁,後腳祠堂的門便被推開。
一襲黃袍的王道長站在祠堂門口,衝裡喊道:“將桃枝鋪在轎子周圍,動靜小些。”
神茶坐在房梁上。
見王府下人正抱著乾柴井然有序進入祠堂,乾柴儘數鋪在轎子四周。
王道長走到棺材前站住,轉身,“澆油。”
待王府下人往桃樹枝上澆上油,王道長又道:“退場。”
祠堂立時隻剩下王道長一人,他自袖子裡翻出一張黃符,撚訣。
黃符無火自燃,隨風落到澆了油的桃樹枝上。
衝天的火光照得祠堂明晃晃,連帶陰暗的祠堂靈堂,也被照得燈火通明。
這根本不是逆天改命,分明是……
傀儡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