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她慌忙將手指換到接聽鍵,接起來:“喂?”那邊聲音不慍不怒淡淡的:“還沒回家?”她喜歡他說那個公寓是家,總能不自覺找到些自我安慰。輕輕在心內歎了歎後,她說:“唱完了和同事有點事聊,耽擱了會兒,馬上回去,你今晚過來了?”“在‘音色’等著,我過來接你。”紀離緩聲說完,便掛了電話。陽一一也收起手機,苦笑紀離這個霸道的性子,心裡卻還是有些甜蜜因子繁衍,轉眼卻見到袁深已然抬起眸光,正望著她,那眸光安靜中,卻又帶著洞悉她內心的力量,仿佛瞬息之間就令她方才所說的刻薄言語成了笑談。她稍微整理了下思緒與心跳,準備撤退:“我言儘於此,你好自為之,先走了。”“一一,我問你,”袁深卻站起來,兩步過來,擋在她麵前,“你說你是因為錢和前途,才和那位紀先生在一起,那我如果有了錢,能給你很好的前途與未來,你願意跟我嗎?“……”陽一一有瞬間無法回答,後來她聽見自己說,“不會……你太好了,我配不上。”“其實還是因為感情,你喜歡他,卻不喜歡我……”袁深輕而易舉地點出她心中最深處所隱藏的繁複心思,“你剛才問我喜歡你什麼,那我現在也問你,你在喜歡那個男人什麼呢?他對你並不算好,不是?他不夠顧惜你的身子,你的感受,甚至讓你為他……做那種手術,你喜歡他什麼呢?”“我……”陽一一張口結舌,這樣咄咄逼人的袁深是她沒見過的,哪怕曾經也知道他算是個冷性而直接的人,可如此的他,每一句話仿佛都是拿著細絨布和放大鏡,將她蒙上塵埃的心底先藏乾淨再放大數倍,唯恐她自己都看不真切的地步。袁深為她的倉皇中的沉默下了結論:“所以,你能看到他的閃光點,我也能看到你的;你會喜歡上他,我自然也可以喜歡上你。”他稍稍彎腰,那雙王子般深邃憂鬱的眼睛直直地看入她的心,唇邊卻有乾淨單純又執著的笑容,如他這個人一樣:“彆把自己說的那麼不堪,好像這樣就不用對其他人的感情負責任一樣。唔,我之所以喜歡音樂還有個原因,是因為它直接反應了人的心,你其實從來都不是什麼壞人……一一,你很值得我喜歡。”陽一一心頭如經曆地震,從最底處開始不停地劇烈晃動,又酸又澀又痛,這感覺一直波及到眼底鼻尖,幾乎是要刺激著她流下淚來……她多努力地掛上不在乎的笑容和冷漠的聲音,“你還真是傻,有沒有想過,不願意對彆人的感情負責任這本身就是挺無恥的事情。算了,我懶得再說,你就活在你的音樂世界裡吧,與我有什麼關係?”袁深唇邊的笑意漸漸逝去,他側過身子往旁邊讓去,等陽一一邁出步子後,才說:“一一,你對我其實不用說謊,我偶爾甚至比你自己更了解你……之所以離開、成全、不打擾……都是因為我對你的了解。不過你如果需要我時,必定能發現我一直都在……一一,無論何時,你到我這裡來,什麼時候都可以……我能讓你不再寂寞傷心,你信我好不好?”陽一一不自覺偏過頭去看他,見他唇邊不知何時又複是那樣燦爛溫暖的笑容,有著融化冰封的力量與熱度,而且他還說:“何必勉強自己不去相信愛情,如果是真愛,那麼必定無敵。”她怔愣了不知多少時間,才找到意識,掛起冷笑,大步流星地走出了休息室。一路上,她都在不停告訴自己,是袁深太單純,才會相信什麼真愛無敵的謊言。等他見得多了,就會明白,天底下沒有幾份真愛,能扛過時間的滄桑風霜與誘惑的多姿多彩。可那晚,在紀離身邊,夜半醒來,她是懷著怎樣複雜的心情去看他安靜的睡顏,她也弄不清楚……或許還是會懊惱吧,懊惱自己喜歡上這樣一個他,卻又不肯傻傻地去相信什麼真情,所以才活的那樣的絕望。袁深離開了m市,隻偶爾能從一些途徑看到他的消息。以他出眾的外貌氣質和那雙製造奇妙的手,自是吸引了不少死忠女粉絲,可他也慣來低調,沒有緋聞也不接收采訪,因而從沒什麼大的新聞流出。而太滬回到學校去考什麼精算師執照,也從“音色”辭了職,連他組建的古風社也散掉重組。小鈴兒也另外找了份兼職,兩人齊齊消失,再無聯係。“音色”變得十分平靜,雖然客人依舊很多,卻沒有再現彼時的火爆。陽一一堅持在這裡工作著,抓住每一次機會,和偶爾被老板邀請來的知名音樂人交流幾句,從而得到指教與啟發。而她也漸漸獲得了更多的入圈機會,例如不少製作人邀請她先去做和聲,再談下步發展,還有人看上她的容貌,讓她先參演一些MV和廣告……她把握著紀離的度,拒絕了其中的一些。因而近兩年時間,她還是處於幾乎透明的沉寂狀態,卻和紀離相安無事,平淡如水。他對她很好,開始自己用套避孕,沒有再去相親,甚至暫時沒有再找彆的女人。不光經常來陪她,帶她出去應酬時也全然默認她是他的女朋友,而非其他。隨著看的多了,她也分清了哪些不過是他生意上的夥伴,哪些卻是他真的兄弟。她會滿足於這樣的日子,希望時間停駐不要再前行,卻依舊無比焦躁,因為她仍舊半點希望也看不到。有時候,她會討厭他是個花花公子,卻不是個騙子,因為他從來不會開口給她任何不切實際的承諾……他不騙她,她也沒辦法騙自己。而如今,算算時間,離她給自己定下的三年期限,已經不足半年,她如今在大四上半學期,不僅有同學找到了不錯的工作,也有同學參加選秀,或者其他途徑,已然初嘗紅人滋味。她知道自己快拖不下去了,她必須儘快做個抉擇。繼續這樣盲目地陪他走下去,盼望最後守得雲開見月明?還是乾脆就此斷掉,要求他兌現當初承諾,捧紅自己,隨後兩人從此天涯陌路。她希望的雲開月明裡,也許不單單是和他開花結果,也許還有他能接受自己的職業……她依舊不甘心呐。不是靠自己,就沒有安全感,她不願意做不給自己留退路的事。可雲開月明的希望有多少呢?不由回想這兩年的時光。也許不是知道那件事,她反而會更盲目與樂觀些。那是一年前的一次應酬,她隨著紀離,和他的幾個朋友去某家台球會所。大概是因為她雖然貌若天仙,氣質女神,性子卻豪爽,偶爾更可稱得上粗俗,雖然每個男人都帶了女伴,他的朋友們卻最喜歡拿她起哄。這次也是,非要在最後決勝一杆時,慫恿從沒打過桌球的她,來幫紀離打。紀離微笑著看她,用極其縱容的目光,如之前帶她出去打牌,她每次被起哄著上陣,然後輸的天翻地覆、慘不忍睹時,他也是這般毫不在意地溫柔向她笑著。於是她豪氣地接過紀離手上的長杆,活動了下腰肢,俯□去,姿態優美,眼神專業,可惜一杆戳偏,不僅連球的邊都沒挨到,她還失去平衡,整個柔軟豐滿的胸部,還和青綠色的球台來了個相當親密的接觸。眾人哄堂大笑中,她毫不介意地順著紀離的力度起身,看著稍微皺眉的紀離,嘀咕著說:“又給你丟臉了不好意思,看你下次還敢讓我什麼都嘗試。”紀離輕輕撫了下她額發,以示無奈的安慰,她則衝他做了個怪相,再揮開他,勢如女王地回自己原本所做的沙發,對其他女人的冷嘲熱諷不屑一顧。然後,她在男人們的熱議中,看到了後麵站著的服務員,小姑娘生的很可愛,正掩著嘴忍不住偷偷地笑,笑過後,又來看她,卻與她的目光正好撞在一起,於是頓生驚恐,小鹿般的大眼睛楚楚可憐無辜又無措地看著她。陽一一頓生逗這位妹子的心思,直直向她走去,眼見她既不停給自己壯膽想裝作什麼都沒發生,又控製不住害怕的目光不停來覷她的模樣,一一更覺得好笑,所以她做了更惡劣的事情:簡單地越過她直接走進她身後的洗手間,卻在她鬆了口氣時回來,湊在她耳邊問:“你們這兒請童工啊?”妹子被嚇了一跳,隨後回過神來:“不……不是,我16歲了。”陽一一上下打量著她,這樣隔近了看,更覺得她歲數小,個子也矮小,隻大概比小鈴兒要高上一點……皮膚嫩的像吹彈即破的水蜜桃,白嫩裡透著細細的粉紅,生的最妙的是一雙眼睛,黑白分明,大而圓,乾淨又清純,什麼情緒都毫不介意地寫在眼裡,大概會是每個年方少艾的少年忍不住喜歡,成熟男人又恨不得霸占染指的美麗。看到最後,陽一一輕聲說了句:“紫色眼影不適合你。”女孩怯生生地說:“規定裡必須畫紫色眼影,因為會所叫紫色……”那邊有好事者注意到她倆的交流,便笑著打趣紀離:“你女人倒是比我們更喜歡調戲小姑娘,看把彆人逗的臉多紅。”陽一一攤攤手,走過去:“你彆挑起戰鬥,我家紀先生早知道我男女通吃。”說完,還對女孩遠遠拋過來一個眼神。“所以,紀總的其他女人也由你幫著選?”“是啊,我玩剩了就給他,這個答案你喜不喜歡聽到呢?嗬嗬。”最後兩聲冷笑,配合她刻意嘲諷的表情,又惹得一眾人在錯愕後大笑。最初那個好事者笑過後,繼續說:“不過你眼光的確不錯,要不把你剛才勾搭那個小女孩讓給我?”陽一一淡定搖頭:“有我珠玉在前,她肯定看不上你,死心吧。”好事者笑的反而更開心,對紀離說:“真羨慕你呐。”紀離卻顯然有些頭疼,摁摁額角,本來他上輪輸後,現在也在休息,便攬著她坐到一邊,看了看還在不停打量他們的那個女孩,問身邊正含著吸管啜果汁的陽一一:“你剛剛跟那個女生說什麼?”“哦,”陽一一鬆開吸管,若無其事道,“說以她的清純,不適合紫色眼影,但她說是會所規定……我就奇怪了,會所叫紫色就一定要所有人穿成茄子不說,還必須畫紫色眼影嗎?粉色或者不畫會更適合那個女生。不過如果她這樣做了,一定會不斷被騷擾……”紀離淺揚唇角:“你還真會替彆人操心。”陽一一眨著眼睛,擁住他腰:“我這是表達自己出眾的審美觀嘛,而且我確實還挺喜歡調戲那小姑娘的。”說完,又故意笑眯眯去逗他,“吃不吃醋呀?或者我真勾搭下來,然後送給你?”紀離拍了下她額頭:“腦子裡裝了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你,”陽一一輕輕籲出口氣,“隻裝了你呢,紀先生,你就是那亂七八糟的東西呐。”她笑的這麼壞心眼,越來越像個妖精,拿她沒辦法的那種心情隨時都在。歎了聲後,紀離不再言語。陽一一本也以為這件事就此算過了,可不久後,又有一次應酬安排在這裡。會所還是那會所,名字也還是叫“紫色”,也還是上次那妹子服侍他們,但她卻穿著公主裙,畫著粉色的眼影,活像個芭比娃娃。陽一一樂壞了,又去逗她:“為什麼突然準你不畫紫色了?”“老板突然說,我用粉色更能吸引客人……”妹子見到她時,眼前一亮,轉眼又麵色愁苦,“可是最近被騷擾調戲的實在太多,我都快扛不住了……”“要不你畫回去?”陽一一憋住笑,故作正經。“老板不準。”陽一一輕笑兩聲,看了眼壓根沒往這邊打量的紀離:“如果受不了,你就辭職唄?而且你正該是好好學習的時候。”女孩麵上是早經世事的成熟:“這裡小時費高,為了顧學習,能工作的時間就很少……我不做這份工,就沒辦法養活自己。”陽一一低歎了聲,想到了當初在“壹”陪唱的自己,又看了眼紀離,決定去說動這位紀先生,饒恕自己當時惡作劇般的開玩笑,將他對這裡老板的乾涉收回:“我幫你想想辦法吧。”“謝謝姐姐,”女孩興奮地說,說完又覺得不好意思,小心翼翼看著她麵色說,“對不起,我實在是太喜歡你了……上次就覺得你美麗又帥氣……請不要為我的失言生氣。”陽一一笑了聲,搖頭表示不介意,又隨口問她:“你叫什麼名字?”“我叫鬱清,”女孩對心目中女神肯問她名字感到無比開心,興衝衝地說,“是鬱悶的鬱,清白的清。”“鬱?這個姓倒是很少,”陽一一不由多心,又細細看了她兩眼,試探道:“我之前隻認識一個人姓這個鬱,是我的一位阿姨,很漂亮,叫鬱淨蓮。”她的打算是,如果眼前的鬱清並非她設想的那樣,那她下句就接口說,有機會介紹鬱清和這位“阿姨”認識之類的,反正互不知道。可惜事情偏就有那麼巧。麵前的女孩很驚喜地睜大眼睛,問了句:“姐姐,你居然認識我媽媽嗎?”作者有話要說:告訴你們件小事兒我之前很喜歡寫XXX一笑,XXX一樂,XXX一聽,XXX一看,XXX一邊做著啥,一邊做著啥但自從,取出陽一一這個變態的名字後,我這個喜好就好難實現呐……一看,三個一連起來真是要崩潰==下章我要告訴你們,紀離和陽一一的初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