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引子(1 / 1)

陽一一已經有些迷惘,自己是怎麼會坐在這家咖啡店裡,和對麵這個突然偶遇、過往無甚交情、最紅時僅為三線女星、現在也已隱退嫁人的女人,聊起了演藝圈的黑暗。當然,坐在對麵名叫張栩的人說的多,自己聽的多。她們倆隻搭過一部民國戲,陽一一是女主角,張栩演的是女三號。就在那部戲拍攝過程裡,陽一一被曝出道前曾在夜總會坐台,而張栩也爆出和富商的不雅照。本來後者更直接不堪,可因為知名度的重大差距,張栩的新聞被這樣忽略過去。不過,曾在夜總會坐台也沒對陽一一當年的星途產生太多不良影響。她在媒體麵前很坦誠地認了此事,並瀟灑笑說“我賣藝不賣身”“你們愛信不信”,兩句話便將所有人、所有事打發的一乾二淨。而她出道之初的定位便是地獄裡的墮落天使,出道以來的行事作風和她的嗓音一般獨特不羈,再結合她實打實的豪門出身,任誰也會把此事當成一個叛逆富家女去體驗生活,笑笑置之,再不做他想。而對她的經曆和家世的一番熱切討論,反而使得當時本就算大紅大紫的陽一一事業再上了一個台階。此時談起這事,張栩便晃著腦袋感慨道:“果然還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的道理。我後來有時候會想,如果不是那麼恰巧,被你的事蓋過我的事,會不會我也紅了。但轉念又一想,同人不同命,如果隻有我的新聞,任人討論,我被封殺了都可能。”陽一一不置可否,低頭喝著紅茶,張栩本也沒期盼她的反應,自顧自的彈著手指說下去:“不過一直沉寂到現在也好,結婚生子,平平淡淡,都快忘了那個圈子的黑暗。閒暇時也常常自嘲,當初怎麼會為了出名就什麼事都肯做?偶爾做噩夢會夢到自己的第一次,和一個六十七歲的老頭子,全身的肉都鬆了,吃了藥卯足了勁才起來,結果才放進去便癱軟下來。你知道那是什麼感覺?我剛覺得痛,然後就什麼都沒了……隻有痛……我怎麼都忘不掉他一身鬆弛又冰涼的肉貼著我身子的惡心感覺……”微微抬眼,目睹張栩此時捂著半張臉、依舊露出痛苦的樣子,陽一一輕聲打斷了她:“彆說了。”張栩也自覺失態,搖了搖頭,喝了口咖啡,才穩定下情緒:“罷了,不提,好歹他也自覺愧疚,給了我超出我預計的補償。““是啊,多好,”陽一一纖纖手指捏著小匙攪著紅茶裡的那片檸檬,“電光火石、風馳電掣地就結束,該給的東西一樣不差,你該覺得賺了才是。”張栩“嗤”地笑了一聲,然後拄著臉望向她,“你呢?莫非初夜被折騰的很慘,賠得精光?”陽一一不語,張栩便又追問:“彆沉默啊!我聽說你認識紀離時還在夜總會呢。你和他之間的開始……應該也不單純吧?”一個秘密換一個秘密,我的悲慘回憶換你的悲慘回憶,好妥當又自然的交易。心中冷笑,陽一一丟了手中的匙子,敲的瓷杯輕聲脆響。她抬眸,似笑非笑望著麵前的人:“我和他,是最俗不過的故事。”在張栩滿麵期待後文的時候,陽一一卻拿出錢夾準備走人:“對不起,到時間去接孩子了,再見。”結賬起身,娉娉婷婷、恍若無事地瀟灑離開。心中卻無法平靜。雖然沒有回答張栩的問題,陽一一卻還是無可避免地將自己和紀離的故事,一直回憶到了最初開始那一天。那是零七年三月份的一個夜晚,一個尋常普通至極的夜晚。如果說硬是要找這個夜晚的不同,便是如今已近十年,她卻還是將這個夜晚的每一個細節記得那麼真切。那時的她十八歲,性格和現在一樣奇怪又放肆,冷漠又惡毒,卻比現在更多幾分無所畏懼的活潑。那時的她毅然決然從陽家脫離,在貴族學校一般的S省音樂學院念大一,課餘打了兩份工,下午在名為“音色”的音樂主題咖啡館當駐唱,晚上去名為“壹”的娛樂會所當陪唱。那時的她舍掉了父親隨手取的原名“陽拾依”,給自己取了陽一一這個名字,更還有個大吉大利的“萬萬”做藝名。一一,英文讀來就是萬萬,那時的她,年輕得還會為了自己能取出這樣有意思的名字而笑出聲來……記得清楚,卻無法改變,是最苦痛的現實。她也曾經想過,不是紀離,或許也會是彆人。但偏偏就是紀離,讓她的人生在成年後又有了大起大落的悲喜。許多人都會對“人生若隻如初見”心生感慨,她也未能免俗。若真隻如初見就好了,這樣,他對她而說,不過是一個過客……而與他擦身而過的她,或許可以走一條完全不同的路。可惜,從來就不會有如果……有了初見,便有重逢,對陽一一而言,重逢就已經是末路。而對紀離來說,他們之間所謂的初見和重逢,或許還要到的更早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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