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的空氣似乎沒有電視裡報道的那樣差,空氣裡並沒有被形容得非常可怕的霧霾,天空藍得就像一塊美麗的雲景圖,在繁華熱鬨的城市中,一輛黑色的奔馳商務車從希爾頓酒店駛出,沒開十分鐘就被堵在車海中,一步都不得動彈。半個小時後,坐在車裡的單依安有點兒不耐煩了:“這還要堵多久?”司機實話實說道:“這就不知道了,有的時候堵一個小時,有的時候三四個小時,這條路一到這個點就堵,您要是早出門半小時,可能就過去了。”單依安聽了這話默默地瞥了一眼黎初遙,黎初遙默不作聲地低著頭,她似乎感覺到單依安在看自己,抬起頭,有些抱歉地說:“對不起,單總,是我遲到了。”“你遲到我倒是挺稀奇的,你居然也會遲到。”單依安定定地盯著她問。自己這個秘書,彆的不說,自律性是非常強的,給他工作了四年從來沒有遲到過,可是今天她不止遲到了,而且當他去敲她房門,她開門的時候還雙眼通紅,似乎剛剛哭過的樣子。不止如此,她還用身子擋在打開的門縫前,生怕他看見裡麵有什麼秘密。單依安對彆人的私生活一點兒也不感興趣,對於黎初遙的卻有些好奇,這個總是把自己包裹在嚴絲合縫的黑色衣服裡,性格冰冷,像機器人一樣甚少出錯的無趣女人到底能有什麼私生活。“抱歉。下次不會了。”黎初遙沒有多做解釋,隻是打開手中的平板電腦,將話題帶到了工作上,“單總,今天我們去找德林城建公司借人,能借到嗎?”“德林的林總也是一個無利不起早的家夥,才不會輕易借人給你。”單依安單手托著下巴道,“估計我們會被狠狠敲一筆。”黎初遙點頭:“那肯定的。”這年頭哪裡還有活雷鋒會免費幫你,全是乘火打劫的。“中午吃飯的餐廳訂好了嗎?”單依安問。“訂好了。林總喜歡吃辣,我已經叫餐廳把菜做得辣一點兒了。”黎初遙訂餐之前已經向分公司的經理打聽過林總的口味了,知道他喜歡吃辣,便訂了川菜館。“姓林的那家夥,何止喜歡吃辣,還很能喝酒,每次見麵都給我灌得夠嗆。”單依安摸著胃部,皺著眉頭心有餘悸地說。“我給你帶了解酒藥,等會兒先吃兩顆。”黎初遙自知道有飯局,所以早早就給單依安備好了解酒藥。單依安搖頭:“這種藥吃了沒用,喝完酒一樣難受,回來想吐還吐不出來,更惡心。”“沒事。”黎初遙說,“我已經讓分公司的程總安排了兩個公關部的姑娘來,到時候讓她們給你擋。”“嗯。”單依安靠在軟軟的車座裡,滿意地點點頭。他出差最喜歡帶著黎初遙,因為她什麼事都能給他安排得妥妥當當,連一絲細節都會考慮得很全麵,從來不需要他費一點點神。單依安轉頭望了眼黎初遙,她依然低著頭,看著平板電腦上的工程資料,側臉雖然算不上漂亮,卻很清俊,不愛笑,看著很冷酷,卻又意外的細致體貼,身上也沒有很多女人愛塗的香水味,和她坐在一個車廂裡不會覺得討厭,反而覺得,挺舒服的。到達德林建築公司的時候,已經是上午十點半了,德林的林總在辦公室等著單依安。林總五十多歲,保養得很好,一點兒也不像這個年紀的很多男人,任由自己發福成一顆球。“單總,我聽說你今天要來啊,把所有事都推掉了,專門等著你呢。”林總一副熱情的樣子使勁兒握了握單依安的手。“林總,您太客氣了。”單依安也一臉笑容,像是見了親兄弟一般,“您看我昨天才來的,也沒準備什麼禮物,帶了點兒家鄉小玩意兒給您,您可得笑納啊。”黎初遙上前,將包裝精美的禮物送了上去,一看就價值不菲。“哎呀,太客氣太客氣,人來就行了,帶什麼禮物啊。”林總這樣說著,輕輕推拒了一會兒收下了。三人在辦公室裡麵坐下,單依安說明了來意,林總先是一副自己家工地上也很缺人,實在借不出來的樣子。單依安知道他有一個園林工程這個星期就竣工了,工人可以直接拉去他們工地。兩人拉扯了半天,單依安開出了不少好條件,林總終於痛快答應了:“好!你單總要人還不是一句話嘛,你什麼時候要?”“當然越快越好,最好明天就能開工。”單依安著急地說。“你等等啊,我馬上給你安排。”林總拿起手機,打了一個電話,“小舒,你過來一下。”沒一會兒,開著的辦公室外響起禮貌的敲門聲,黎初遙轉頭看去,門口站著一個長相非常文秀乾淨的女子,她素雅地站著,海藻般的長發簡單地在腦後紮成一束。“小舒,過來過來。”林總見她來了,連忙招手讓她進去,“給你們介紹一下,這位是單總,這是我們公司的工程設計師舒雅望,後天竣工的園林工程就是她在做,你們要人,得讓舒工給你們安排。小舒,你配合一下單總的工作。”“好的。”舒雅望微微點頭。“舒工,這次要麻煩你了。”單依安特彆有禮貌地和舒雅望握了一個手。“哪裡哪裡,單總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就直接和我說。”舒雅望笑了笑,特彆和善地回複。“林總,這事我太感謝您了,中午一起吃個便飯吧。”單依安看了看手腕上的表說,“我地方都訂好了,舒工也一起來。”“好,今天中午跟你不醉不歸。”林總見有酒喝,心情更好了起來。四人分兩輛車開往餐廳,早就訂好的包廂裡,可口精致的菜已經上齊了。分公司公關部的兩個姑娘長得也特彆標致,勸酒擋酒的功力也非常了得,林總喝得很儘興。黎初遙在餐桌上和舒雅望聊了兩句,發現舒雅望居然也是她們那座城市的人,舒雅望見遇到了老鄉,高興得眼睛都亮了,兩人聊了聊,發現居然還是一個高中的,不過黎初遙比舒雅望大兩屆。黎初遙和她聊了一會兒,便挺喜歡她的了,因為她和黎初晨有同一種魔力,就是笑起來,特彆好看、溫暖,讓人恍恍惚惚的,給人一種能將周圍點亮的錯覺。黎初遙第一眼見舒雅望的時候並不覺得有多好看,可是等吃完飯之後,卻覺得她長得挺漂亮的,相處起來也非常舒服。一頓飯從中午十二點半吃到了下午三點多才結束。林總暈暈乎乎地被兩個公關姑娘扶出餐廳,塞進車裡,一頓拉扯告彆之後終於走了。單依安雖然沒喝多少,但是架不住他酒力淺,白皙的臉頰通紅,戴著眼鏡的雙眼裡像是能滴出水來。黎初遙拿起手機給自己公司司機打電話,單依安暈暈乎乎地四處望著,腳步有些不穩。舒雅望小心地在邊上護著,生怕他衝到馬路上去。“呃,那個人,好眼熟啊……”單依安歪著頭,望著餐廳門口站著的一個男子。黎初遙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隻見餐廳大門口的右側安靜地站著一個高瘦的青年,戴著鴨舌帽,看上去很年輕,麵容精致到從他身邊路過的人都無法忽視他,頻頻回頭看他,在茫茫人海中似乎都有一道光將他照亮一樣。“是誰來著!”單依安喝多了酒,聲音有點兒大,“我怎麼記不起來了?我一定見過他……”單依安歪著步子想迎上去,那個男子似乎聽見了單依安的聲音,又似乎沒聽見,他墨黑的眼神隻盯著一處,舉步走了過來,從迎著他過去的單依安身邊擦身而過,連餘光都沒施舍給他,隻是望著眼前的舒雅望輕聲說:“走吧。”“你怎麼來了?”舒雅望臉上有微微的紅暈,眼裡流露出顯而易見的甜蜜。“你喝酒了,來接你。”夏木的話很簡潔,卻不會讓人聽不懂。舒雅望連忙解釋道:“就喝了一口。”“嗯。”沒有責備,沒有說什麼以後不許喝了,隻是嗯了一聲,似乎隻是在表示我知道了,你想喝也沒關係。舒雅望見他嗯了一聲,忍不住笑起來,伸手牽起他的手,轉頭對著黎初遙和單依安說:“我男朋友來接我了,我先回去了。”“哦,好,你去吧。路上小心點兒。”黎初遙招呼道,不著痕跡地看了眼他們緊緊牽著的手。“好,單總,您要的人我後天就給您調過去,初遙,有事給我打電話。”舒雅望揮揮手,牽著她的男朋友走了。黎初遙看著他們兩個漸漸消失的背影,心裡居然有些羨慕,羨慕他們能這樣毫不猶豫地握緊對方的手,羨慕他們能在陌生人麵前說,這個是我男朋友。就在黎初遙陷入沉思的時候,單依安忽然叫道:“夏木!我想起來了!他叫夏木,是我初中同學!你看我記性多好,初中同學都記得住。”“是是是,記性好,回去休息了。”黎初遙敷衍了兩句,扶著單依安上了公司的車回酒店去了。
(一)雅望(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