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7 死無人知(1 / 1)

嬌華 糖水菠蘿 1042 字 2天前

屋內擺件規整有序,以書櫃為多,一累累書冊貼牆站滿,延向隔斷門。隔斷門大敞,門外是文德宮內殿,略顯清冷空蕩。夏昭衣推開皇後寢殿的門,床上被褥泛黃泛舊,但散著一股好聞的清香。衣櫃裡的衣裳整齊乾淨,疊得沒有半點褶皺。陽光透過薄薄的窗紙落在殿內地麵上,寢殿內的一切靜謐安寧。夏昭衣回去書房。書案上的筆墨紙硯秩序井然,落著零星蟲屍,她戴上蟬翼薄的輕絲手套,從書案翻向書櫃,一個個尋去,沒有找到任何字條或信。最後,夏昭衣去到屍體前。屍體腫脹變大,麵目全非,四肢極粗,尤其是雙腿。地上有很多腐敗液體,緊緊纏繞著脖子的白綾也被屍體內滲出來的液體染臟。夏昭衣將屍體解下,平放在凳子旁,衣裳內外,包括衣袖,也沒有留下任何字條或信件。她看著屍體的臉,輕聲道:“你已死多日,原來南宮皇後早早不在文德宮裡。”“你隨她困囿深宮多年,你沒有能力做到將她悄無聲息地轉走。”“能對南宮皇後如此至誠至深的人,不多。”“有能力做到的人,更不多。”“即便有能力去做,也斷不敢不做二手準備。”“這二十日裡,李乾連天災民難都不救,卻有兩個大動作。”“一是關寧行軍突襲常陽,二是虞世齡的招賢令開壇。”“從朝政對關寧行軍突襲常陽一事的態度可見,這不是李據的命令。”“關寧行軍和南宮皇後素無交集,也不買朝官們的賬與情。”“能說動關寧行軍突襲常陽,並能為南宮皇後舍卻身家的,隻有一家,畢家。”“這些,隻是我的推測。”夏昭衣抬起眼睛看向門外,抬手拾起書案上的銅煎小壺,忽地朝門外丟去。銅製的壺身撞在大殿結實的澄磚地上,回音在大殿裡轉啊轉。前麵那一座宮殿外的兩個守衛正在問彼此是否聞到什麼怪味,一聽這聲音,頓時一凜,皺眉跑來。在外問喊數聲,無人應答,一名守衛推開積灰深重的殿門,那股惡臭越發地濃,讓人乾嘔欲吐。進門之後,一名守衛的餘光一凜,轉首朝書室望去,嚇得差點癱軟在地。一個身穿內侍服的老頭端手坐在圓鼓凳上,目光冷冷地看著他們。看清老頭的腳邊是什麼,守衛舉起手中長槍,進來喝道:“你殺了她?”夏昭衣眉心凝肅,一言不發,就這樣看著他沒說話。兩個守衛彼此對望一眼,反應過來剛才那句話多荒唐。顯然,這屍體腐敗了好幾日了。夏昭衣陰惻惻道:“若是咱家再晚幾日來,這屍體的毛發、指甲都會掉光,內臟全成流淌的水,爛透了。”一名守衛道:“你,你是何人。”夏昭衣站起身子,背脊佝僂,步伐緩行,看著地上的屍體:“畢夫人讓我過來看看。”說完,她看向那個守衛,二人臉上的神情果然變了。一人壓低聲音道:“原來公公是夫人派來的,昨日,皇上沒有派任何人過來。”另一人道:“今日我們等了一整日,仍然沒有半點風聲。”夏昭衣沉了一口氣,道:“這些時日,你們一直守在外麵?”“嗯,除非換班,我們一步都沒有離開。”夏昭衣冷冷一笑:“念和死了這麼多日,你們竟無人知曉。”兩名守衛看回地上那具惡臭女屍。實在恐怖慘烈,他們看了眼,趕緊挪開目光。南宮皇後還在宮裡的時候,念和會不時進出,為她打點。南宮皇後一走,念和進不進,出不出的,他們真不在意。竟然就這麼死了,看模樣,還死了好些日子了。夏昭衣看著他們的神情,心底忽然浮起很淡很淡的悲哀。不說念和,便是他們,既仍留在這裡,遲早一日會被發現真相,終難逃一死。死之前,還會有難以忍受的極刑。不在乎自己的性命,可以稱之為英勇。但對同伴的性命都如此漠然,這是麻木。在兩個守衛討論要不要收拾念和屍體,和接下去如何做時,夏昭衣悄然離開書室,翻出了文德宮。宮裡忙忙碌碌,有人慢慢走,有人快步走,有人跑著走。夏昭衣這邊走走,那邊逛逛,最後走到了延光殿。延光殿沒有院牆大門,開闊無邊的視野一路往前,穿過九階踏跺,上去空曠的月台,便是延光殿正殿。除卻十步一哨,此地還有非常密集的巡班禁軍列隊,比起其他地方不時能看到宮女太監走動,這裡根本不可能有“閒雜”人。這時,一名公公領著政事堂的三品官員和兩名小吏從外進來。守衛立即上前攔人。不論是他們已經非常眼熟的公公,還是政事堂的三品官員,或者後邊的兩名小吏,四人全被從頭至尾搜身過去,而後放行。三品官員,是夏昭衣通過官服認出的,連三品官員都不被客氣對待,甚至嚴查到褲中,夏昭衣輕輕搖了搖頭。大乾,再無高心氣的大臣了。子路正衣冠,李臣,脫衣褲。夏昭衣一直在宮裡待到天黑,延光殿燈火大亮,始終不見十二京師的正將們出來。但是,她看到了李豪。這位本該在昨日被冊封為太子的三皇子這些時日一直沒有動作,現在許是忍不住了。隨他一起來的,還有四皇子李澤和禮部侍郎狄子安。兩個皇子並沒有被區彆對待,同樣要搜身,聽聞要檢查褲子,李澤沉聲道:“放肆。”守衛卻是個無畏的,冷冷道:“四皇子,這是陛下的命令。”李澤厭惡道:“你滾開。”李豪皺眉:“罷了,他隻聽令於父皇,天子之言,便是聖言,我們照做。”李澤一拂袖,轉身離開。“哎,四皇子!”狄子安叫道。李豪追了上去。夏昭衣看著他們離開,看回上麵的延光殿。看起來這是新規,否則憑李豪和李澤的身份,沒可能現在才知道要檢查下身。夜色越來越黑,那些京兆宿衛將領們終於出來。明亮的宮燈下,眾人不掩疲累,平日關係走得近的老友也不想說話。待他們三三兩兩經過,夏昭衣忽然弓腰抄手,走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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