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丁不太會看眼色,立安這句話裡的警告,他沒反應過來,目光仍直直看著那個少女。少女身段一絕,纖脖纖腰,腿部比例較長, 還有一張很清秀淡雅的臉。這種麵相,應該是隨和好親近的氣質才是,不過此時她冷冰冰地看著他們。“你站在這裡是要聽什麼?”立安不客氣地衝她叫道。少女此前見到他便躲閃,但在府裡這些月,她膽子越來越大,立安這話她如若未聞, 站在那裡紋絲不動。立安惱怒,不過一時拿她沒辦法,餘光看到李三丁還眼巴巴瞅著她,立安揚手一個當頭掌,拍在李三丁腦門上:“還看!給我滾回去!”李三丁吃痛,捂著自己的額頭:“那,寧安樓那事,咋辦呀。”“輪得到你管!滾!”立安罵道。李三丁灰溜溜跑了。立安抬腳朝少女走去,壓低聲音警告:“這是你該聽的麼。”“不讓我出府,還不準我在府裡走動麼。”少女冷冷道。“行,你愛走動就走動,彆把我惹急了,不然我立刻押著你去寧安樓!!”少女嗤聲:“你敢麼,你們將我從雲田山官道半路攔截下來,不就是因為我身上有可利用之處?”雖然是嘲諷,可她的聲線著實溫柔溫婉,聽著都是嬌滴滴的。立安怒目瞪她, 不想說話,抬腳離開。“你家少爺到底有沒有用?”少女叫住他,“既然能將我悄然帶回衡香, 為何他自己被寧安樓關了小半年卻沒有辦法脫身?”“這用不著你管。”立安說道, 頭也不回地走了。·燕春樓。絳眉坐在梳妝台前,手中一把梳子,緩緩梳理著胸前柔軟的青絲。大丫鬟百靈和兩個小丫鬟是什麼時候進來的,她渾然沒覺察。待她們出聲,她才將手中梳子放在梳妝台上。百靈看著銅鏡中的美人倒影,福了一禮,將一上午打聽到的緩緩陳述。絳眉秀眉挑起:“這都兩日了,還沒有出來?”“聽說在屈府,玩得很浪。”浪這個字,讓絳眉嗬嗬。“在我跟前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樣,遇上屈溪翎那老肥婆,倒是放浪形骸了?”絳眉嗤聲道。百靈低了低頭,沒再說話。“你們呢。”絳眉看著銅鏡裡的兩個小丫鬟。嬌俏和機靈點的那個上前,笑道:“姑娘,那三個遊州來得果兒已經盯好了,今晚便收網。”“都是新鮮的吧。”“鮮著呢,劉媽媽剛才還問我,是要先找男人給她們上課,還是直接以鮮果身去賣高價。”“哪有這麼急,”絳眉沉聲道,“哪個小鈴鐺入手不是得先關上幾日摸清性情,如若是個烈貨,你將她初拍賣了高價,她反給人家一刀,你怎麼交代。”“不是姑娘上次說,我們缺人手麼。”俏丫鬟委委屈屈地道。“缺歸缺,該有的調教,那少不了。”“是,那待今晚收網後帶回,便先關她們幾日。還有,姑娘,上次那個凎州龍爺,我答應了他,又沒姑娘給他,他正對我不滿呢。”“你聰明伶俐,自己想辦法。”絳眉淡淡道。俏丫鬟抿唇,隻好道:“是。”另一個小丫鬟說得是廉風書院周邊“新人”的事。隨著四月到來,來衡香的人越來越多,各方勢力龐雜,絳眉隻能憑借手夠得到的程度將他們做個了解。但指不定其中有哪一位,就能讓她飛黃騰達了。廉風書院這赴世論學,於她實乃千載難逢之機。就是前幾日那於掌櫃,真是她看走了眼。兩個小丫鬟說完話後離開,大丫鬟百靈還留著,拾起絳眉之前放在桌上的月牙梳,緩緩梳著她柔順溫軟的青絲。絳眉望著銅鏡裡自己的臉,望著望著,視線投向窗外。很明亮的天空,一整片潔白雲海,偶爾才能得見一片湛藍底色。“這雲呐,擋不住陽光,”絳眉淡笑道,“這衡香呐,也困不住我。”“姑娘,衡香是寶地呀。”百靈說道。“亂世烽火,烽火佳人,”絳眉嬌媚一笑,“轟轟烈烈一場,才不負我這傾城傾國之姿。”百靈抿唇笑:“姑娘是很美,美極了。”絳眉的視線又落在遠處一片明潔高大的建築群上。那邊是東平學府。百靈隨著她的目光,也望向那邊,隨意道:“當初東平學府剛到衡香時,娘子還是小丫頭,其實東平學府,也是一個機緣,東平學府可是大乾的三大官學之一呢。”“你知道我為什麼一直不對東平學府下手嗎?”絳眉淡淡道。“奴婢不知,為何呢。”百靈好奇。“學子命運各異,稍有風雲,便是驟變。萬一今天我看中李三,明日成大業的是李四,你說李四還會碰我這個和李三糾纏過的女子麼。”“原來是這樣,”百靈說道,“奴婢明白了。”“熟透的果子,才是好果子。”絳眉輕笑道。便在話音剛落下之際,她們看到一個年輕男子爬上了東平學府最高的屋頂正脊上。“那人,在乾什麼?”百靈說道。絳眉搖搖頭,沒說話,一雙美眸望著那邊。那人身上所穿是東平學府的淡藍青衫,頭上帶著學子巾帽,手中拎著一壺酒,上來後,他打開酒葫蘆,抬頭猛灌。一連喝了好幾口,他將酒葫蘆揚手朝遠處扔去,然後晃晃悠悠起身。“這若是不小心,便要掉下去了吧。”百靈說道。“你確定,是不小心?”絳眉平靜道。她才說完,那學子爬上飛簷,渾身都在發抖,低頭朝下麵看去。那建築約莫四層樓高,這麼高摔下去,非死即殘,還是重殘。“他這是……要尋死。”百靈驚道。“喝酒壯膽。”絳眉說道。“膽”字一落,那學子一腳邁出,義無反顧地跳了下去。“哎呀!”百靈避開頭,抬手遮眼。旋即想起,她們這個角度,是看不到落下去的模樣的。“晦氣,”絳眉雙手撐著梳妝台起來,回身奪來百靈手裡的梳子,百無聊賴梳著,朝另一邊的座屏走去,“準備些驅邪之物,再端碗現殺的雞血來……”話音停頓了下,她腦子裡冒出那於掌櫃,於是改了話,冷冷道,“不,我要狗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