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支離的分享欲早就憋不住了。但是看了看一旁的老仆,支離到底有幾分猶豫。他壓低聲音:“說是可以說,很多人都在問我,我之所以不告訴他們,乃怕他們出去亂說後引火上身。我現在可以跟你說,但你不要對彆人講,否則追究起來,不是小事。”“來!”少女喜道,立即拉出一旁的長板凳,邀支離坐下。老仆在旁輕歎一口氣,朝另外一邊走去,隻能等這少年走了,再行勸說大小姐回去。但他背著手出去逛了一圈,回來卻見這二人還坐著,已從華州聊到了塘州和寧州。支離跟隨師父去了好多地方,所見所聞頗多,瑟瑟聽得興致盎然,老仆見自家小姐這樣,乾脆在隔座坐下,也雙手托起腮幫子,跟著她一並聽。待許多客人自外麵回來,嚷嚷著才送這麼點粥時,支離才回神,朝他們望過去。“哎呀,都這麼久了。”支離起身,目光眺向外頭,發現他跟著一起來的那三百多人,已經動身走了。支離頓時懵了。他不認識這邊的路,故而跟隨大部隊,結果現在,人走光了。“支離,你跟著的那隊朋友們走了?”瑟瑟問。“嗯,走了,”支離尷尬,“不過沒事,我是有地圖的。”“要不,我陪你去?”老仆一聽這話,立即來了精神,忙朝他們看去。“你不是要去蓋州嗎?”支離說道。“我可以先送你回熙州,再去蓋州。”支離看了那邊的老仆一眼,想了想,壓低聲音:“你的老仆這般神情,似乎很希望你回去,便也說明你之前是不想回去的,所以,還是算了吧。”“這都被你看出來了,”瑟瑟一樂,“沒事,我且送你,好過你走錯路。”“彆彆彆,我最不喜歡給人添麻煩,你走你的,不用管我。”“那,好吧,”瑟瑟想了想,又道,“如此,我寫封信贈你,若你去熙州後遇上什麼麻煩,你拿著這封信去熙州府一家叫芰荷香的爆竹煙花鋪,很好打聽的,隻要遞上這封信,能幫的事,掌櫃會儘力幫你。”支離覺得應該是沒有什麼需要這般勞煩對方的,不過不想讓少女失望,點點頭:“那,有勞你啦。”瑟瑟看向老仆。剛才老仆眼睛亮亮的,聽聞她又不回了,又黯淡下去,沒等瑟瑟開口,他先起來:“我這就讓小福準備紙筆來。”“小福也是我的仆人,”瑟瑟對支離道,“我就帶了三個仆人一個車夫。”“你跟家裡鬨彆扭了嗎?”“你還真聰明,真都猜得到,”瑟瑟一笑,“不過你放心,芰荷香是我自個經營的,我家裡人管不著。”支離點點頭。小福取來紙筆,瑟瑟提筆寫信,寫完後想了想,又道:“你去熙州,我不知你是什麼事,不過……我見和你投緣,有一件事情一定得叮囑你。熙州近來不太平,你切記小心,不要輕易卷入到那些鋪子買賣的事裡去。”“鋪子買賣?”“嗯,最怕有人瞧你是個外地來的,給你點小錢,要你幫忙跑腿傳話……我們且往最壞的去想,說不定要被,”瑟瑟抬手在脖子前麵很小心地比了一下,“滅口的。”“這麼嚴重啊。”支離捏著自己的脖子,愣愣道。瑟瑟四下望了圈,那邊的老仆和小福見她模樣,將頭彆開。瑟瑟壓低聲音:“我不瞞你,我此次和家裡鬨彆扭,便是因為他們被逼高價收購了一處沒多大用的鋪子,據說,是宮裡人的。不僅我家,但凡河京和熙州有些產業的大戶,全被盯上了。對方開價可凶,還非得要你買,著實可氣!”“可惡,掠民掠商,以滿其揮奢,殺千刀的李家,還不給我亡!”支離低聲怒斥。“噓!!”瑟瑟忙道,“這裡人多口雜,你可千萬壓著情緒。”“我壓我壓,”支離愁眉,“我不說便是了。”信紙差不多乾了,瑟瑟收起,在信封中裝好,鄭重遞給他:“我此去,一年半載是不打算回來了,你我萍水相逢卻聊得甚好,不知今後可否還能再見。”“若遇上好玩的,我便往芰荷香寄信,到時候讓掌櫃轉交你。”“哈,也行!”瑟瑟笑起來,一雙漂亮眼眸明閃閃,“那你便趕路吧,有緣再會。”“嗯!多謝書信!”離開南溪驛,支離循著地圖,繼續趕路。不過他是一個非常耐不住寂寞的人,一個人趕路總覺得無聊,於是沿路遇上牽著老牛在走的老農,哪怕人家隻走一小段的路,他都要跑上去聊幾句,問候下收成,討論下風土人情。待正式到熙州境內,已是三天後了。好巧不巧,他偏偏遇上一個“熟人”,正是當初在元禾宗門上見過的陽平公主。那會兒他衝出來罵李據狗皇帝,驚得所有皇親國戚一並喊打喊殺,一眾禁軍和金吾衛,沿著幾個山頭瘋狂找他。現在,二人在人潮擁擠的街頭無疑撞見,支離與她對視一眼,麵無表情地收回目光,朝另外一邊走去。陽平公主卻倏然停下腳步,一雙秀眉皺起,又回頭朝他的背影看去。“公主,怎麼了?”李奕舒和虞姿祁的聲音很低很低。“那個人的眉眼,我總覺得眼熟,像是在哪裡見過。”陽平公主困惑說道。李奕舒和虞姿祁回頭朝支離看去。“沒有多大印象,”李奕舒說道,“瞧著他眉眼周正乾淨,我多看了幾眼,不認識。”“很熟悉,”陽平公主想了想,說道,“算了,想不起來,先走吧。”“嗯。”未走幾步,陽平公主忽然一驚,一雙美眸睜大,忙再度回頭,四下去尋,並朝前跑去幾步張望,已經看不到那人的身影了。“公主?”李奕舒和虞姿祁看著她。“難道是他!?”陽平公主愣愣道,“會不會是他!?”“……誰呀?”“如果真的是他,他來熙州乾什麼?”陽平公主像是聽不到李奕舒的話,一張俏臉變白,喃喃道,“也可能不是他?隻是長得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