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驍一直與李乾王朝不對付,先是在佩封試圖斷掉趙秥的糧草輜重,想逼趙秥棄城而走。再是重天台萬鴉齊飛,當真毀去了宣延帝祭天一事。國之大事,在祀與戎,毀去一個王朝的祭天事宜,已不是亂國這麼簡單,更想要其亡國。但數年過去,李驍卻和牧亭煜,錢遠燈一道了。夏昭衣此次南下,目的就是奔著李乾而來,這麼快遇見李乾的人,不算壞事。這也是她想跟著蔡和,和夏家軍暫時分開的原因。跟住蔡和,就能跟住李驍,而蔡和這般看重的支爺,夏昭衣現在也有了興趣。“二小姐,”管馳跟著說道,“還打聽到一支神秘兵馬,在留靖府。”“兵馬?”宋傾堂聽到這二字便起興致。“應是李驍大軍離開沒多久過來的,不少於一千人。”“這盤州,可真是熱鬨。”宋傾堂看向夏昭衣。“明年開春會更熱鬨。”夏昭衣說道。“明年開春?”宋傾堂好奇,“阿梨,你得到什麼消息了?”夏昭衣頓了下,轉眸看著他:“當年在磐雲道,我遇見你時,你身旁還有一人,可記得?”宋傾堂皺眉,沉聲道:“秦三郎。”庚寅年七月,秦三郎之父,劍南及嶺南節度使秦興,被昔日叛將張靈輝部眾以亂箭射死。而後,張靈輝帶著劍南道,嶺南道,一並投靠了宋致易。但很可惜,劍南道嶺南道這一片肥沃土地,跟北麵的宋致易之間,隔著方圓幾百裡的數大州省。這裡麵,江南兵營的勢力最大,而後是田大姚和雲伯中,幾乎沒有宋致易什麼事。不論是張靈輝還是宋致易,他們比誰都想拿下盤州,一點點打通南北兩麵。夏昭衣淡淡道:“林耀已死,佩封失主,焦進虎定會南下奪佩封。李驍大軍經留靖府而去佩封,雖暫不表於世,但世人遲早知曉。還有我,我在佩封出現一事,宋致易也很快會得知。佩封重回世人之目,已是必然。以盤州在宋致易心中的戰略位置,來年開春,他坐不住的。”“那的確熱鬨了,莊孟堯定會死保盤州,盤州地廣人多,稅利豐盈,是塊大肥肉。”宋傾堂道。“你可有秦均消息?”夏昭衣話題一轉。宋傾堂點點頭,不太舒坦地說道:“有,但已分道揚鑣。”“分道揚鑣?”“他忠君愛國,我已成大乾謀逆。”沉默一陣,夏昭衣說道:“他如今,在河京吧。”“嗯,秦興身旁死士將他與母親兄長一並送去的,”說著,宋傾堂露出幾分譏笑,望向遠處清水潺湲的河道,“我成大乾通緝之犯,天榮衛懸萬金要我項上人頭。他深知我處境,卻書信一封,輾轉寄來,要我歸降。”“不說這些了,”夏昭衣語聲溫和,“既然道不同,那便不相為謀。”“那,還不是你要問起。”宋傾堂說道。夏昭衣彎彎唇,看向李滿和管馳。宋傾堂的目光隨著她,餘光卻見親隨隗柏軒在旁衝他示意揮手。宋傾堂於是走去。隗柏軒將他拉至旁邊,悄聲說道:“將軍,你也太直來直去了,哪個姑娘家喜歡你這樣說她的。”“哪樣?”“反過去指責啊。”見宋傾堂一臉耿直神情,隗柏軒又道:“將軍,你不妨想想,換作你之前同我們提過的那位沈郎君,他會如何。”宋傾堂頓然揚眉。“對,”隗柏軒忙道,“快想想,他會如何說,如何做?”宋傾堂想了一陣,越想越煩,“哼”了聲,轉身回去夏昭衣身旁。除卻支爺所住客棧,還有留靖府神秘兵馬一事,李滿和管馳還在茶樓打聽到各方勢力兵馬的所到去處。比如田大姚的北軍到了留舟,南路軍在順裡山。而雲伯中的燕南軍在門治進行冬日軍武演練。待他們全部說完,夏昭衣讓他們先去休息,她轉向才與她過了身手的其中兩名士兵,一個叫田燁,一個叫陳定善。留靖府的兵馬不能不留心眼,她需要他們即刻出發,前去留靖府打探。而後又令範宇和梁德昌,進城打聽所有和支爺有關的大小事。李滿和管馳打聽到的是這位支爺才來壽石不久,但在壽石商場已小有名氣。因時間有限,他們未能詳細打探。待範宇和梁德昌也領命離開,夏昭衣回身看向身旁的宋傾堂。“我也要去壽石了,你呢?”夏昭衣說道。“你何時去?”“午後。”“哦……”宋傾堂點頭。見他不語,夏昭衣又道:“雖說南來北往的勳貴行商都會帶足守衛和打手,但咱們一行人,到底比他們惹目,那些打手和戰場軍人的氣質遠不可比。所以,任何一處落腳的客棧,我們都不宜久留。”“我知道。”宋傾堂悶悶地說道。他自認不是有什麼離愁的人,當年從軍離開京城,曹氏送他時,一把眼淚一把鼻涕,他都沒有半點感覺。可是眼下,他就是舍不得走。“軍務要緊,”夏昭衣又道,“理應昨晚歇腳,養足精神,你今早便該走了的。”“你,你莫趕我。”宋傾堂朝另一旁看去。“我趕你?”“我分得清輕重。”宋傾堂說道,他心下著實生惱,惱得是自己,他怎會變得這麼彆扭。沉默一陣,宋傾堂看回夏昭衣,發現她正一聲不吭地看著自己,眼眸清澈乾淨。“你,看我乾嘛?”宋傾堂說道。夏昭衣眨巴了下眼睛:“不是,在等你說何時走麼……”宋傾堂深深呼了口氣:“阿梨,你是否覺得,我有點娘們?”“娘們?”“嗯……”“好笑,”夏昭衣神情不變,“誇人用爺們,自貶用娘們。”“沒,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那就同我一樣,午後離開吧,”夏昭衣打斷他,“軍務為頭等大事,不可怠慢。你從軍多年,比我更懂。”宋傾堂似乎忽然冷靜了下來,鬱悶地看著她。隗柏軒在一旁輕歎。就自家將軍這性子,寧可信太陽從東邊下去,都不信他能將阿梨姑娘的芳心給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