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韻棋,眼下正在寧安樓。”趙寧說道。夏昭衣看著趙寧,等著她說下去。“是沈郎君的隨從親自送來的,沈郎君在信上同我說,他身旁之人意外救下這個女子。她央求他們帶她出城,沈郎君去與他們會和時,已在城外。”“原來,她是這樣離開從信府的。”夏昭衣輕聲道。“沈郎君說,將她交由你處置。”“我無權處置她,”夏昭衣攏眉,“我沒有審判彆人的權利,該交由官府。”話剛說完,夏昭衣的眉心擰得更緊。從信府官府,怕是巴不得她將陳韻棋送去。“衡香官府,”趙寧說道,“無道。”夏昭衣眉梢微揚,不解看著她。“仇都尉是我的人,他的審判絕對不會公正,經我的手交出去的人,哪怕我開口同他說,要他輕判,他的量刑應都會在原先基礎再加數分。”“這……”夏昭衣一時不知說什麼好。“何況,”趙寧又道,“我也不喜這陳韻棋。”“她在你這裡,做了什麼嗎?”“這倒沒有,她很安分,關在後院中不吵不鬨,非常安靜。隻是,”趙寧垂眸,淡淡道,“當初在京城,楚管事買下倚秋時,人牙子同我們說她是孤兒,親人早些年被那些當官的害死了。而我見倚秋因病憔悴成這般,那陳韻棋卻還助她殘害少女性命的父親逃走,此等助紂為虐,我便厭她。”夏昭衣點頭:“原來是這樣。”“阿梨,”趙寧認真道,“你若不知如何處理她,難不成要一直留在我寧安樓,我瞧她當真是非常不喜的。”夏昭衣想了想,說道:“衡香官府你不信任,從信官府我也厭惡,倒不如,那邊的歸園客棧。”“聶揮墨?”“本也該是由聶揮墨和辛順先生去處理的。”“如此,我是可以差人送去。”“對了,發生在你後巷那起凶殺案件,可有結果了。”趙寧蹙眉,搖頭:“那死者很年輕,他後背被捅了近十道,傷口極為猙獰,不知他是痛死,還是活生生流血至死。他死前該當很絕望害怕,偏巧此事,竟就發生在我寧安樓後巷。”“官府的人怎麼說?”“沒有半點蛛絲馬跡。”“地上沒有血印痕跡?”“沒有,推測鮮血甚至可能都未噴濺到凶手身上。”夏昭衣肅容:“這很難辦到,想必凶手個子很高,手很長,同時為非常老練的殺手。”“我在想,他是路過順手一殺,隻是想殺個人玩,還是因為彆的原因。”“死者的家眷怎麼說?可有結仇結怨之人?”趙寧搖頭:“他師父病重垂危,楚管事至今不敢告訴他。醫館中其他人說他是鄉下來的,家中隻剩一個祖母,祖母賣了唯一的牛,湊得學醫的學費,讓他進城拜入仲大夫門下當個學徒。”“那他的祖母……”“也不能告訴,我同楚管事商議,便說他學醫大成,隨高人外出雲遊去了,需得幾年曆練,這期間便給他祖母多寄些銀兩回去。老人家不識字,隨便寫點書信,讓旁人念給她聽便可。待將她熬死,一切便落幕。”“真悲。”夏昭衣說道。“是啊。”包廂的門這時被推開,屈夫人回來了。“如何了。”趙寧問道。丫鬟在後邊合上包廂的門,屈夫人笑著坐下:“不如何,此女可真是工於心計。”“哦?”“旁敲側擊同我打聽產業,想自我口中問出話去,不時還往你身上引,問及你的寧安樓。我裝作隨了她的話,一番言談下來,她側重的點全在你我身上,提及她自己,看似也在介紹,卻說得皆是無關緊要之言,什麼家鄉何處,家鄉特產,半個字未提天興商會和她自己或她丈夫的謀生行當。”“倒是個自作聰明的人。”趙寧說道。“聰明反被聰明誤。”“那她人呢,走了?”“不知,”屈夫人嗬嗬,“說不定在樓下又碰巧與我來個偶遇。她若有誠心同我相交,我自也慷慨,但這人,我不喜。”說著,屈夫人看向一旁安靜不語的夏昭衣:“欸,阿梨,在想什麼呢。”夏昭衣朝她看去,目光再望向趙寧。“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身染頑疾,將死之人,很難在短時間內便能恢複,除非,是中毒。”夏昭衣沉聲說道。趙寧一頓:“阿梨,你的意思是……”“毒素衰減或直接肅清,她便能在最短的時間內恢複些許元氣。而若病入膏肓,即便能治好,但想要恢複精神,少說也得十幾日調理。”“倚秋竟是中毒?”屈夫人訝然。“那名學徒之死,極有可能與下毒之人有關,”夏昭衣說道,“不過隻是一種猜測,但每種猜測的可能性都繼續猜下去,總有一個猜測會指向真相。”“那,我們現在就按照這種猜測繼續猜下去,”屈夫人說道,“若是下毒,先不猜動機,就猜是誰下的,誰有機會下。”“此人很好找,”夏昭衣看向趙寧,“這個毒必是慢性,若是毒性太猛太急,你們容易覺察是毒不是病。”“定春,紅雯,或者後廚裡的仆婦。”趙寧沉聲道。“煎藥的仆婦們,固定麼?”夏昭衣問。“這我著實不清楚,得去問後廚的管事。”“還是阿梨好使,一句話便點醒我們,”屈夫人笑道,“那咱們,等下是不是得去一趟寧安樓了?”“來點猛的吧,”趙寧冷冷道,“便去打草驚蛇,看看驚得,是哪一條蛇。”林清風坐在馬車上,支著額頭,昏昏欲睡。一旁的丫鬟忽然輕推她:“夫人,夫人!”待林清風緩緩睜眼,小丫鬟趕忙道:“夫人,你瞧外麵,那幾個姑姑和丫鬟剛剛下樓,她們跑去那一處喊馬車了。”林清風強打起精神,靠在車廂另一邊,朝遠處的酒樓門口望去。小丫鬟見她這架勢,不解說道:“夫人,咱們不去嗎?”“不去,”林清風懶洋洋道,“我在這,無非是想看看能讓屈夫人時時念著要回樓上去招待的,是什麼樣的貴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