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大的禮,齊帝隻有在登基那天才享受過,自那之後,根本沒人這樣拜他。眼見謝忠和小隨從五體投地,齊帝臉上露出大笑容,他身旁那男子頓時更得意,揚聲叫道:“算你們還識相!不然要你們好看!”謝忠趴在地上,好半會兒,聲音帶著顫抖:“陛下,小民可以起身了嗎?”齊帝喜道:“起,當然起!起來!”於是謝忠高呼“謝陛下”,領著小隨從一並起身。齊帝極其滿意地打量他,鐘乾坤咳了數聲,齊帝才反應過來,忙朝他走去:“軍師?”“陛下,我有話同他們說。”鐘乾坤說道。“好好,軍師請。”鐘乾坤朝謝忠看去,再一番打量。才從地上起來,謝忠身上沾染著大把草木和沙土,他憨憨老道的笑著,神情溫善敦厚。“你隨我來。”鐘乾坤冷冷地說道。青香村村前一片開闊,鐘乾坤將謝忠領去南邊河道上的高坡,伸手指著天際下的青香村,將這一個多月的煩惱儘數說出。“竟有一個多月了?”謝忠訝然。“是,青香村統共才那麼點人,若是將他們啃下來,我們便有田有地,有充足的食物了。”“何不南下去往昭州,衡香,左行?往東橫渡,也有大片富裕之地。”“未知之處,豈敢胡亂涉足?”謝忠看著他,忽的搖搖頭笑了。合著,不是想當皇帝,是想殺了青香村的人,當村長啊這是。“你笑什麼?”鐘乾坤問道。謝忠摸著胡子,仍是笑著,目光眺著遠處的青香村。“很簡單,鐘軍師,火攻足以。”“火攻?”鐘乾坤皺眉,“火若燒起,死的是人便罷了,糧食可也保不住了。”“哈哈哈!”謝忠仰頭大笑,“鐘軍師,我說得,是那個二人高的拒馬槍。”鐘乾坤一頓,轉眸朝青香村望去。謝忠繼續道:“那拒馬槍後麵還有三丈寬的溝渠,他們想以水撲救都難。”鐘乾坤若有所思地點頭:“倒也是。”“哈哈哈……”謝忠忍不住又笑了。在裡麵的人是死的,外麵的人才是活的,外麵的人能說跑就跑,裡麵的人哪會輕易棄村。所以,裡麵的人隻能留在那邊被動挨外麵的打,不就是外麵的人想怎麼打便怎麼打嗎。若說攻城,城池高達十幾丈的都有,那確實難攻,可是連個村子都啃得這般費勁,還軍師。謝忠從未覺得這般滑稽。鐘乾坤非常不喜歡他的笑聲,但想到此舉若真的能破開青香村,便先咽下這口氣。“我去令人準備。”鐘乾坤說道,轉身欲走,又停下回身,問道,“那位錢壯士,他臉上的傷是何人所為?”謝忠微笑:“一位女子。”“女子?”鐘乾坤大驚,“女人傷得?”“一位,相當絕色的女子,”謝忠故意說得暖昧,“長益啊,彆的都好,就是在女人的事情上,他有些常人不及的癮症。”鐘乾坤眨巴了下眼睛:“哦……錢壯士看來,是吃了床上的虧,如此,此女子夠狠。”謝忠知道他果然想偏了,又哈哈大笑。鐘乾坤厭惡他的笑,這次走得乾脆。小隨從看著他離開,上前低聲道:“先生,我看此人,不太行。”謝忠笑眯眯地摸著自己的胡子:“你猜,此鐘大軍師,最後會死在誰的手裡?”“死?”小隨從好奇,“先生,他真會死?”“快了,”謝忠拍了拍小隨從的肩膀,“你且等著。”錢奉榮等在山坡下,臉色一直很臭。鐘乾坤下山後一眼見到他,上前說道:“錢壯士。”“何事?”錢奉榮冷冷道。“錢壯士生猛,”鐘乾坤說道,“錢壯士這般體魄,看來難逢敵手。”錢奉榮收回目光,心道用得著你說。“臉上這傷,看著委實嚴重,”鐘乾坤又道,“眼下結痂,該當很痛很癢。”“你什麼意思?”錢奉榮登時發怒。才誇他難逢敵手,又來撕他傷口。那夜在軍鎮司南大門外,他被那阿梨追著狂打的模樣,現在想起來都是恥辱。活了這麼大,從來都是他殺氣騰騰地追著彆人砍,哪怕是被懸賞和逃亡路上,他照樣虎膽雄威。第一次被壓著打,還是個女人!“不不,”鐘乾坤說道,“錢壯士莫誤會,我們這裡尚還有零星傷藥,錢壯士若需要,我令人去取來。”錢奉榮一把揪住他的衣領,將他提到跟前:“說!你什麼意思,我臉上的傷怎麼了!”“鐘軍師的意思是,除了女人,沒有人可以傷得了你!”小隨從的聲音清脆響起,跟著謝忠從山上下來。“對對!”鐘乾坤被錢奉榮的力氣嚇到,忙道,“我就是這個意思!我是在誇錢壯士你威武勇猛啊!”“你!!”錢奉榮感受到了濃濃的嘲諷,沙包大的拳頭握得梆硬。“長益!”謝忠出聲,不滿道,“你這是在乾什麼?”錢奉榮朝他看去,滿腔暴戾。“放下鐘軍師,”謝忠繼續道,“豈能對鐘軍師無禮?”錢奉榮忍了忍,到底將鐘乾坤一把鬆開。鐘乾坤雙腿發軟,頭一次覺得自己離死亡這般近。旁邊的流民兵們沒人敢上前,都傻愣愣看著。“哎呀!鐘軍師!”謝忠忙和小隨從一起上去將鐘乾坤扶起。錢奉榮一腳將旁邊的大石頭踹下半坡,呸了口口水:“我要女人,給我女人!”“女,女人……”鐘乾坤顫著聲音說道。“你瞧,我說了他有癮吧。”謝忠在鐘乾坤耳朵旁邊小聲說道。鐘乾坤看著他,又朝錢奉榮看去,點著腦袋:“有的,是有女人的,我這就去給你找來!”“鐘軍師不該這麼說,”謝忠再次說道,“你該說,大把好看的女人,全在青香村。”“對對!”鐘乾坤伸手朝遠處的青香村方向指去,對錢奉榮道,“那個村子裡的美女很多,最出名的是史家那幾個美人!青香村的史家,曆來盛產美女,連尉平府的人都知道!”“這麼出名?”錢奉榮抬眼朝鐘乾坤所指方向看去,“美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