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封通信(1 / 1)

親愛的熱爾曼先生:我等近日來周圍的嘈雜聲少了些,再來向您一吐心聲。人們剛剛給予了我極大的榮譽。我對此既未追求也未關注過。不過,當我得知這個消息時,除了我母親外,我首先想到的便是您。沒有您,沒有您伸給當時的我——那個貧窮小男孩的溫存的手,沒有您的教誨,沒有您的榜樣,這一切都不會發生。這個榮譽的世界並非我個人所求。但這至少是一個機會,可向您表白,您曾經,並將永遠占據我的心靈,並向您保證,您為之付出的努力、工作及仁慈在您的一個小學生的心中永存,儘管年歲虛長,他始終是您的學生、永遠感謝您。緊緊地擁抱您。我親愛的小家夥:經你手寄出,作者讓·克洛德·布裡斯維爾先生親筆題詞送給我的書——《加繆》已收到了。我不知如何向你表達你仁慈之舉給我帶來的快樂,也不知怎樣感謝你。如有可能,我願緊緊擁抱你這個大男孩,對於我來說,你永遠是“我的小加繆”。我還未讀此書,隻翻了翻頭幾頁。加繆是誰?我感覺想要探究你個性的人們並不十分成功。你在表露你的特性、你的感情時總會現出本能的靦腆。你的特性就在於你的淳樸,你的率真。此外,再加上善良。這些印象是你在課堂上留給我的。敬業的教師不放過任何了解他的學生、他的孩子們的機會,他始終這樣做。一個回答,一個舉止,一個態度全都充分顯露特性。因此,我以為很了解當時的你——那個可愛的小娃娃。通常,孩子的身上孕育著日後成人的萌芽。你在課堂上顯示出的快樂是全方位的,你容光煥發,樂觀向上。看你的樣子,我從未對你的家庭的實際狀況起過疑心,隻是當你媽媽為你的助學金名額來找我時,我才有所察覺。此外,這正發生在你要離我而去之時。直到那時,我一直覺得你與你的同學們家況完全相同。你總是非常得體。像你哥哥一樣,你穿著體麵。我想,這是對你媽媽最好的讚譽。再來談談布裡斯維爾先生的這本書,他在書中插入了大量的照片。我非常激動地從照片上認識了你可憐的父親,我始終將他看做“我的戰友”。布裡斯維爾先生好心提到了我:我為此而感謝他。我看到研究你、評論你的書籍越來越多。看到你並未被你的名氣(這是不爭的事實)衝昏頭腦,我覺得十分欣慰。你還是加繆:好!我興致勃勃地看了你改編及策劃的那高潮迭起的戲劇《奧賽羅》。我太愛你,不能不祝你獲得極大的成功:這正是你應得的。馬爾羅也想給你個劇本。我知道,你酷愛這個。不過……你能同時擔當這一切嗎?我怕你過於勞累。請允許你的老朋友提醒你注意:你有一個溫柔的妻子及兩個孩子,她們需要丈夫、需要爸爸。關於這一點,我給你說說我們師範學院的院長時而告誡我們的話。他對我們非常非常嚴厲,使我們看不到,也感受不到他實際上愛著我們。“自然有本大書,它在上麵仔細記錄你所有的過度行為。”我承認,在我將要遺忘之時,這明智之言多次讓我節製。那麼,儘力讓自然這本大書留給你的那一頁保持空白吧。安德麗提醒我說,我們曾在一次關於《奧賽羅》的電視文學節目中見過你,聽到你說話。看到你回答問題,真讓人感動。我不由愜意地想到,你不會料到我終於又看到了你的麵容,聽到了你的聲音。這稍稍補償了你未在阿爾及爾的缺憾。我們已很久未見你了……結束前,我想對你說說我的痛苦感受,這是一個非教會小學老師麵對威脅我們學校的計劃的感受。我以為,在我的整個生涯中,我都尊重了孩子身上最神聖的東西:尋求他的真理的權利。我愛你們所有的人,並以為儘了自己最大的努力不表露我的觀點,不壓製你們年輕的智力。涉及上帝的問題(這是教學計劃中的),我隻說:有人相信,有人不信。每個人都具有全權去為其所欲。同樣,對於宗教的章節,我僅限於指出存在著哪些宗教,人們可隨其所願去信仰。根據事實,我補充說,有些人什麼宗教也不信。我知道,這無法取悅於那些想把小學教師變成宗教,更準確地說是天主教傳教士的人。在阿爾及爾師範學校(當時位於加朗公園內),我父親及他的同學們被迫每個周日去做彌撒,去領聖體。一天,他厭倦了這種束縛,將“獻身”聖體餅夾在了彌撒經本中,並合上了書。校長得知了此事,毫不猶豫地將我父親逐出學校。這便是“自由學校”的擁護者們想要的東西(自由地……像他們一樣去思考)。以現今國民議會的構成,我擔心結果不妙。《被縛的鴨子》指出,有一個省,百來個非教會學校的班級牆上掛著基督受難像。我認為這是對孩子們意識的令人發指的扼殺。在不遠的未來,又會怎樣呢?這些想法使我極為憂傷。我親愛的小東西,我已快寫完四頁了,這是在占用你的時間,請原諒我。這裡一切都好。我的女婿克裡斯蒂安明天就是服兵役的第二十七個月了!要知道,即使不寫信,我也常想念你們全家。熱爾曼太太和我緊緊地擁吻你們全家四口。深深地愛你。我記起你和我們班上那些像你一樣初領聖體的同學們的來訪。你顯然很快活,為你穿的服裝和你們的節日而自豪。坦誠地說,看到你們快樂,我也很高興。我以為,既然你們參加初領聖體儀式,是因為這使你們快樂?那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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