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做好棺材,就會把她放到裡麵去。那以後不知什麼時候我才能說起棺材來。我看見前麵一片黑暗,又飛旋著離開,於是我叫道:“她在裡麵,你要把棺材釘死嗎?卡什,卡什,卡什!”我被關在屯糧的倉裡,新做的門重得我推不開,門關上後我透不過來氣,因為裡麵的老鼠正要把所有的氣吸光。我說:“卡什,你要在棺材上釘上釘子嗎?把它釘死?釘得死死的?”俺爹走來走去,他的影子也晃來晃去,在卡什上方,在鋸子和該死的木板上邊,上上下下地晃動。杜薇·德爾說過,我們會弄點香蕉來吃。在櫥窗玻璃後麵,紅彤彤的小火車停在軌道上。火車奔跑起來的時候,鐵軌會忽明忽暗。俺爹說過麵粉、白糖和咖啡太花錢了。因為我是個鄉下孩子,因為——唉——有好多孩子在城裡還騎自行車呢。乾嗎成了鄉下孩子,麵粉、白糖和咖啡就很貴呢?“你吃香蕉不也行嗎?”香蕉沒有了,吃光了。一根不剩。什麼時候火車才能再次跑在鐵軌上忽閃忽亮?“爹,為什麼我不是個城裡的孩子?”我說過是上帝造了我,我可沒有跟上帝說過要把我造在鄉下。要是上帝能造出火車,乾嗎不把所有的孩子都造在城裡呢,考慮到麵粉、白糖和咖啡的緣故?“你吃香蕉不也行嗎?”俺爹走來走去,他的影子也晃來晃去。那不是她。我剛才在那兒瞧過的,看清了的。我原以為是她,其實不是。那不是俺娘。彆人躺進她的床又拉上被子的時候,俺娘已經離開了。她走遠了。“她走到有城那麼遠的地方了嗎?”“她走到了比城還要遠的地方。”“是不是所有的兔子和負鼠都跑到了比城更遠的地方?”上帝造了兔子和負鼠,造了火車。要是俺娘跟兔子沒有兩樣,上帝乾嗎要為它們的去處造一個不同的地方?俺爹走來走去,他的影子晃來晃去。鋸子發出的聲音聽上去像是它已經睡著了似的。這樣看來,要是卡什把棺材釘上,俺娘就不是兔子。同樣,要是俺娘不是隻兔子,我不能在糧倉裡呼吸,那卡什就會把棺材釘上。要是俺娘讓他釘上,裡麵的就不是俺娘。我一清二楚。我當時在那兒,我看見的,那不是她。我親眼見到的。他們以為是她,所以卡什要把棺材釘上。那不是她,因為魚是躺在那邊泥土裡的,現在全都給剁成段了。是我把它剁成段的。現在魚在廚房裡,躺在血淋淋的煎鍋裡,等著煎好了來吃。那麼,當時魚不是魚而她是魚,現在呢,魚是魚而她不是魚了。明天,魚給煎來吃了,她就會是他、俺爹、卡什和杜薇·德爾了,於是棺材裡什麼東西都沒有,她就能呼吸了。當時魚是躺在那邊泥土裡的,我可以找來弗農,他當時在場,看見了的。有了我倆作證,魚就會是魚,後來才不是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