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師傅,前麵轉彎,我想回家一趟。”冷靜下來之後,勵颯決定回高家一趟,盧伯母不願說,肯定還有其他人知道,她迫切地需要知道事實的真相。孔師傅連忙答應,車子朝著部隊大院的方向駛去。曾經的曾經,勵颯無數次的想象著從那個院子走出去,哪怕是被趕出去她都心甘情願。她心中明白,無論她是否住在這個院子裡,她都注定不會是這個圈子裡的人。因此她拚命的想要逃離:她不在部隊子弟學校讀書,而是獨自在大院外的私立學校上學,隻因成績好的私立學校可以免除學費而且會有獎勵,她不想欠那個家太多。家裡的阿姨王媽看到勵颯回來很是驚喜,拉著她的手問長問短:“颯颯,在婆婆家還好吧?你這孩子,結婚這麼久了都不回娘家來看看,真是想死我了,來來來,快讓王媽好好瞧瞧。”王媽可能是這個家唯一希望她回來的人了,勵颯反握住王媽的手,握的緊緊的,手心裡和胸口滿滿的都是溫暖,溢滿幸福。寒暄了一會兒,勵颯不經意地問:“王媽,家裡都有什麼人在家啊?”“你爸爸他不在,你媽媽好像是出去了,二少爺好像在家,”王媽想了想告訴她,“小颯,是不是有什麼事啊?”聽到高康他們在家,勵颯鬆了一口氣,算是沒有白來,跟王媽說了一句然後上樓去找高康了。三樓的書房門前,勵颯輕輕敲了敲門,聽到裡麵傳來‘進來’的答應聲後推門走了進去。高康正在電腦前打遊戲,不經意地一瞥之間看到是她,驚得一跳,“你怎麼來了?”“我有點事想跟你打聽,不知道你方不方便。”高康撇開了遊戲起身,引著她坐在了沙發上,這次倒是難得的沒有故意為難她:“說吧,什麼事?”“我想知道,盧子恒現在人在哪兒?”勵颯開門見山的問,這人難得有不和她嗆聲的時候,得把握機會。聞言,高康呼吸一窒,盯著她的眼睛審慎地看了幾秒,猜測她是不是知道了什麼。看她的神情應該隻是知道盧子恒不在錦華醫院。定了定心,隨即移開視線輕描淡寫的道:“這個問題你不應該來問我吧,直接去問盧子恒不是更直接?”想了想,他又加了句:“或者你是怕傅洌而不敢和他聯係,所以找我來探口風?”勵颯毫不掩飾地直視他,點頭:“我就是這麼想的,高康,就當是為了彌補,你告訴我也不算什麼吧?”高康‘嗤’的一笑,點了支煙叼在嘴裡深深地吸了口,這才沉聲道:“勵颯我告訴你,你還彆拿那事來激我,老子不吃那一套!什麼贖罪彌補對我而言根本就是放屁,我要是有那個聖母心當初就不會那樣做!”勵颯坐那沒動,隻是拿烏沉沉地大眼睛看他。高康自認見識過各色人等的矚目,卻第一次被她那樣犀利的目光刺得難受:“不過,我可以告訴你,盧子恒不在國內,東北那次他傷勢過重,直接被送到了法國治療,應該還在恢複期。”高康言簡意賅地對她說了情況,也隻能告訴她這麼多,至於其他的,他無可奉告。“謝謝。”勵颯知道他隻能告訴她那麼多了,道謝之後就起身準備離開。“勵颯,”高康猛地抓住她的手腕,卻在她回轉身時被她目光中的憎惡刺的心頭一跳,隨即在心頭冷笑,是啊,她有多麼的厭惡自己他又不是不清楚,何苦要自討沒趣。勵颯當年剛被高康的爺爺領進家門時,就是一副怯怯的樣子站在爺爺的身邊,緊緊地拽著爺爺的手,淚汪汪的大眼睛裡滿含熱淚。明明對新環境害怕恐懼地不得了,卻仍是忍著淚倔強地不讓它落下。大概是察覺到了新家庭中眾人的不友好,小小的勵颯更是小心翼翼地在高家生活,幾乎都沉默著不說話,全家隻有爺爺會樂嗬嗬地慈祥地拉著她的小手跟她說話,那也是勵颯唯一會露出笑容的時候。彼時地高家早已有了一個先於勵颯進門的養女高晶晶,對於高康兄弟幾個來說,高晶晶顯然更得他們的歡心,因為高家隻有高康兄弟三個,高康的父親是高老爺子的二兒子,高康的其餘兩個兄弟則是他大伯家的孩子。而現在,爺爺突然從外麵又收養了一個女孩兒,並且對她大加寵愛,他們本能的排斥勵颯這個在他們眼中儼然是入侵者的存在。勵颯的好日子沒能持續多久,高老爺子在把她領進家門的三個月後就過世了,臨走時還拉著她的手將她托付給了高家老二,在得到二兒子夫婦的保證之後方才閉目而去。自此,勵颯在高家唯一的依附不複存在,她也清楚地知道自己名義上的養父和養母不喜自己,因此更是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彼時的勵颯已經十一歲,剛好升上初一,在爺爺生前替她安排好的私立學校讀書。因為入學成績優異,學校建校初期為了擴大名聲招徠人才,對於入學成績優異的學生三年學費全部免除,並且每年給予兩千的生活費。兩千在那時已經是一個極其大的數目,足以維持勵颯全年的生活。每周末的回家是勵颯最為難熬的日子,可她也知道,沒有高家,她很難有現在這樣好的讀書的機會。因此,每次回家,她都會幫著家裡的王媽打掃衛生做家務,洗菜拖地洗衣她樣樣都做,隻因不想欠這裡太多。可是,哪怕她做到如此境地,高康他們仍是不待見她。尤其是高康,見她一次就會出言羞辱一次,每每看她悶聲悶氣從不出聲反駁的時刻就會更加得意,並且樂此不疲。其實勵颯並沒有期望太多,畢竟她也是不喜這個家的,勿怪彆人也不喜歡她,隻是想要和高康他們和平相處罷了。但是如果她能夠選擇的話,她寧願回到孤兒院跟裡麵的小朋友生活在一起,哪怕是生活並不如現在的好,卻肯定要快樂許多。高康想起有一次勵颯回家,在他又一次罵她是沒人要的野孩子時,她仍是一聲不響地一層一層地低頭拖著樓梯,不知道為什麼,他希望勵颯能夠回罵他一句或是衝他吼一聲,那樣他心裡就不會那樣難受,覺得完全被她無視。於是那天晚上,任憑他媽如何讓他開門下樓吃飯他都發脾氣不下樓,理由他自己都覺得蹩腳,因為不想和臟的人坐在一個桌上吃飯,他爹回來氣得要打他,他媽當然是死命地攔著不讓,一家人正鬨得雞飛狗跳之時,勵颯默默地端了碗坐到了小偏廳裡麵和王媽她們坐到了一起,高康這才無話可說。記憶如潮水般湧入,頹然放下下意識握住她的手,衝口而出的話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高康隨意地擺擺手:“沒事,你走吧。”茫茫然地任由身體陷在沙發深處,高康突地起身奔到窗邊,想要再看一看曾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