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各種覺醒(1 / 1)

子夜十 顏涼雨 2837 字 2天前

古堡五層,某房間浴室。熱氣氤氳衝淡了昏暗燭火的陰森感,給這個洗滌塵埃的寧靜之所,賦予了一絲精神上的明媚亮色。閉目躺在溫暖中,思緒徹底放空,靈魂隨著周身的熱水一起流動,飄向遠方,飄向雲端,飄向一個隻存在於他夢中的,井然有序、一塵不染的理想國……“咯噔……咯噔噔……咣當……”微弱的雜音闖入他的冥想,不悅地睜開眼。那聲音飄飄搖搖,斷斷續續,聽起來十分遙遠,遠得甚至不能確定是真實還是虛幻。這個熱水澡正泡到最舒服的階段,才懶得費力去猜,保持著放鬆的姿態,繼續閉目養神。該來的總要來,躲不掉,不該來的也沒必要上趕著去找。浴室重歸安靜。過了很久,擾人清夢的雜音並未再來。很滿意。他的靈魂隨著冥想再度輕盈。乘著燭火之光,乘著熱氣微醺,飛向理想國的靜謐黃昏……同一時間,同古堡五層,離013浴室很遠很遠的樓梯口。唐凜、範佩陽、和尚、萊昂、白路斜、何律,七人合力在樓梯道裡譜出一首“踢踏舞曲”。鐵櫃子隨著伴奏,從八樓滾到七樓,七樓滾到六樓,六樓再滾到五樓。受限於環境,喜慶的複仇之舞不得不在這裡畫上休止符。和尚一腳踩上櫃子,以手撐頭,惆悵狀:“快樂的時光總是很短暫啊。”“你可以把櫃子抬回八樓,再來一次。”萊昂難得給出建議,雖然神情還是一貫的淡漠。“還是算了吧,”和尚呼哧帶喘,“快樂也是很費體力的。”唐凜在櫃子旁邊蹲下來,望著櫃門若有所思。“想什麼呢?”範佩陽問。唐凜說:“裡麵沒聲音了。”和尚把腳從櫃子上放下來,也湊近去聽:“還真是。”“死了?”白路斜不負責任猜想。話音還沒落,櫃子裡突然響起一聲巨大的“砸牆”聲,力道之大,生生把櫃門砸得凸出一個拳頭印。伴隨著砸牆的,還有殺人魔瀕臨崩潰的咆哮。“都這樣了為什麼還不能覺醒?!憑什麼013那家夥就可以!憑什麼啊啊啊啊啊——”六人互相看看,不免唏噓——死是沒死,瘋了。唏噓之後,就是更充實的滿足和快樂。白路斜彎彎眼眉裡的笑意就沒停過,這會兒更是愉快地吹起了口哨。口哨聲中,他的目光不經意落到和尚身上。四目相對,和尚莫名其妙:“乾嘛?”白路斜看了他兩秒,停下口哨,微微挑眉。和尚驀地有種不好預感。但是晚了。在某種神秘的不可抗力裡,他的大腦瞬間空白,神誌被模糊,五感被抽走,整個人頓時成了一具空殼,一個任人擺布的提線木偶。唐凜、範佩陽、萊昂、何律看不到和尚的內在變化,但當和尚眼神渙散地衝著白路斜傻笑,動作僵硬地開始一件件脫衣服,他們就算再遲鈍,也知道和尚這是中招了。“你覺醒了?”何律第一時間問白路斜。在他這裡,就算事實再明顯,為避免那萬分之一的冤假錯案可能,也需要凶犯點頭才能定罪。白路斜倒是模範凶徒,不僅坦然承認,還幫著梳理案情:“沒憤怒沒恐懼,就這麼覺醒了我也很意外,以防錯覺,拿他試試。”唐凜:“……”是沒憤怒,沒恐懼,但有快樂。能把文具樹衝破,這位白組臨時代理組長,到底在剛剛的“複仇”中獲得了多麼爆炸的快樂……“停下你的[催眠術]。”萊昂聲音冷冷響起。白路斜不以為意地轉頭,眉心正好抵上萊昂瞄準的手指。白路斜一愣,神情裡沒有恐懼,但劃過一絲意外。唐凜微微驚訝:“萊昂?”“是的,我也覺醒了。”萊昂沉聲回應,眼睛卻緊盯白路斜。唐凜略微思索,了然:“你們甜甜圈其實感情很好。”“不是因為擔心和尚,”萊昂語調毫無起伏,“在殺人魔咆哮的時候,文具樹就回來了。”唐凜:“……”很好,又一個快樂覺醒。麵對萊昂的狙擊,白路斜沒絲毫慌亂,反而一臉愉悅地挑釁:“你覺得是你的狙擊快,還是我用[孟婆湯]讓你忘了‘你正在狙擊’這件事快?”萊昂:“你可以試試。”甜甜圈的狙擊手,不是故意用激將法,他是真的邀請白路斜試。白組代理組長也不是謹慎穩妥派,既然對方都發出了邀請,當然得試。邪氣的眼睛極快眯起,白路斜毫不猶豫轉移目標,切斷[催眠術],發動[孟婆湯]。萊昂的腦內操控,也已經扣上了扳機。但半空中突然閃現的電火花,比他倆更快。那火花就像一條遊蛇,霎時擊中白路斜。白路斜猛然一僵,什麼[孟婆湯],什麼對決,全忘了。弱電流帶來的癢,讓他連魂兒都散了,簡直地獄敞開,噩夢重臨。“不要對願意和你並肩作戰的人下手,哪怕隻是玩笑。”在他背後,何律不讚同地眉頭緊鎖,“一次兩次,彆人可以當你是任性,但三次四次,你就會發現自己身邊再沒有人了。”白路斜艱難回頭,惱羞成怒卻又無計可施,隻能從牙縫裡一個字一個字問:“什麼時候弄的……”他問的自然是給與電流懲罰的[墨守成規]。但何律沒答,因為在他看來:“我什麼時候覺醒的並不重要,”往前一步,和白路斜距離拉到最近,鐵血營組長目光真摯,語重心長,“沒有戰友是很孤獨的。”白路斜:“……”“叮!”通關提示救了白組長。身形一閃,魔鬼一樣的何律,再和他無關。“叮!”第二聲提示緊接著響起,卻不是萊昂或者何律,而是剛從[催眠術]中解脫,還在懵懂恍惚中的和尚。敢情被白路斜催眠的時候,他已經快樂覺醒了,隻是還不自知。第三個收到通關提示的才是萊昂。第四個是何律。兩聲“叮”,幾乎是同時。唐凜和範佩陽目送四夥伴一個接一個“咻”,直至全部消失。原本擁擠的樓梯口,頃刻隻剩兩位vip領導,和一個櫃子。……最怕空氣突然安靜。闖關的列車,相鄰乘客下得太快,被孤單留在原地的兩人,需要緩緩。“你真的沒覺醒?”抱著最後一絲希望,唐凜看向範佩陽。範佩陽對此倒很淡定:“你不也沒有。”他越不著急,唐凜就越替他著急:“你彆等我。我想覺醒隨時可以,你能嗎?”範佩陽愣住,聲音不自覺提高:“你隨意可以?”“逗你的。”唐凜沒好氣道,“現在就剩我們兩個了,怎麼辦?”“很難,”範佩陽客觀道,“但再難的事情也有應對之法,隻是需要時間。”“你真的一點都沒感應到文具樹的訊號?”唐凜不死心,“剛才踢櫃子的時候,沒快樂覺醒的跡象?”範佩陽搖頭,毫不猶豫:“複仇對闖關本身並沒有實際意義,這種額外付出的時間、體力成本,我很難感受到快樂。”“沒有實際意義?”唐凜疲憊扶額,“你是不是忘了,剛有四人因為這件無意義的事覺醒通關。”“我承認在這點上我有失誤,”範佩陽中肯道,“如果早知道快樂也能通關,我會努力讓自己心花怒放。”唐凜:“……”就算時光倒流,他對這個“努力”的成果,也持嚴重懷疑態度。“那恐懼呢,”唐凜不想放個任何一個能幫範佩陽通關的可能,“你在麵對浴袍男和殺人魔的時候,真的一點都沒感覺到恐懼?”範佩陽:“無論多難纏的對手,也總有方法克製,有戰術解決。”唐凜:“憤怒也沒有?”範佩陽:“憤怒並不能解決問題。”唐凜:“……”再被範總氣下去,他就要怒而覺醒了。淡定如範佩陽,終於發現了他好像快把唐凜氣跑了。但唐凜臉上又好像不是單純的生氣,他的眼裡有著急,甚至還有些許不安。唐凜在……擔心他?範佩陽終於抓到了對方情緒波動的核心,並且因為那核心是自己,莫名有了一絲雀躍。他踹了鐵櫃子那麼多腳,都不如這一刻的萬分之一。嘴角不著痕跡往上,範總突發奇想,如果唐凜現在願意讓他……他會不會直接就因為過於快樂,衝破覺醒。但他很快又否了自己不切實際的幻想。不是說唐凜不會。恰恰相反,如果自己提出要求,但凡這要求有一絲覺醒可能,以唐凜剛剛的態度,怕是都會果斷答應,全力配合。然而也就是因為太過清楚,唐凜隻是為了讓他覺醒,和一切他想要的感情都無關,所以就算唐凜真的做了,他也高興不起來。這麼一想,自己還真是挺難搞的……範總在發散思維的腦補中,罕見認清了自己的某個側麵。“什麼都不行,那就隻剩一個辦法了。”耳邊傳來唐凜的聲音,帶著孤注一擲的決絕。範佩陽沒來由地心裡一緊,立刻收攏思緒,轉頭看唐凜。唐凜沒看他,正彎腰摸向櫃門上的插銷。範佩陽一把抓住他的手:“你做什麼?”唐凜抬眼,平靜道:“讓你覺醒。”範佩陽瞬間明白唐凜意圖。唐凜要用自己的獨自涉險來逼他覺醒!範佩陽胸膛起伏,握在唐凜手腕上的力道驟然加重:“我不同意。”唐凜說:“沒時間了。現在關卡裡沒有多少人了,甚至可能隻剩我們兩個,拖得越久,越危險。”櫃子裡的殺人魔,在那一陣崩潰性的咆哮之後,已經安靜很長時間了。也許他就此沉寂,但也可能在沉默中爆發,帶著新能力卷土重來。範佩陽還是那句,語氣比手上的力道更重:“我不同意。”唐凜甩了幾下沒甩開,有點著急:“範佩陽!”範佩陽更惱,這簡直是他這輩子見過的最糟糕的方案,和最不聽話最胡作非為的提案者:“唐凜,”他壓抑著怒氣,一字一句,“你彆仗著我喜歡你。”唐凜也看進他的眼睛,然後揚了嘴角:“我就仗著你喜歡我。”沒被鉗製的另外一隻手,不知何時摸上了插銷,靈活一抬一移,門扇鬆鬆而開。範佩陽想去按住門扇,還沒等伸手,整個人就被唐凜猛地推開。鐵櫃之前就剩唐凜一個人。而鐵櫃裡的人已經嗅到了自由的氣息。“咣當——”鐵質門扇是被從裡麵直接撞開的。殺人魔就像出閘的猛虎,衝出後直撲離得最近的唐凜。速度之快,可能根本都沒看清目標是誰。反正是誰,都得死。唐凜可以躲,雖然未必全能躲開,至少可以避開要害。但他沒動。這不是賭博。他不會拿自己的生命去賭範佩陽的覺醒。他隻是相信,範佩陽一定會。殺人魔直逼眼前。唐凜聽見了他粗重紊亂的呼吸,聞到了他身上類似燒焦的奇特味道。但同時,也看見了他背後高高騰空的鐵櫃。“轟隆——”鐵櫃自上而下,重重砸在殺人魔身上。就在唐凜眼前,鐵櫃的棱角甚至蹭到了唐凜鼻尖。殺人魔被鐵櫃狠狠壓在下麵。操控者賦予的衝擊力,讓鐵櫃在砸落瞬間,扭曲變形。唐凜迅速後撤,以最快速度和鐵櫃拉開距離。他心裡高興極了,但現在不能表露,因為他敢保證,此刻轉頭過去,隻會看見一個……竹子說過的那個詞,什麼來著……對,人間凶獸。櫃子重新飄浮到半空,在唐凜徹底退到安全距離後。轉瞬,又重重落下,速度極快,被砸懵的殺人魔根本來不及起身。二次墜落的鐵櫃,附贈熱情爆炸。硝煙彌漫,鐵片紛飛如深色花瓣,硬核的美。唐凜遠遠看著戰場,看著戰場裡的範佩陽。範佩陽沒回頭,碎屑煙塵讓他的背影也變得模糊。唐凜知道範佩陽一定很生氣,揍他一頓都不解恨的那種生氣。說實話,唐凜也是有點怵的。一個暴走的範總,足以讓整棟公司大樓從上到下結冰,從裡到外氣壓低到窒息。但這些都是後麵的事。此時此刻,唐凜隻覺得這畫麵很漂亮,無論是硝煙,還是範佩陽的背影。漂亮得讓人心動。“叮——”通關提示在塵埃落定時響起。傳送前的最後一刻,範佩陽回了頭。明明隔著很遠,可唐凜就是讀懂了範佩陽的眼神。他在說,你最好給我立刻跟過來。如果不能,你最好有後手。如果連後手都沒有,你就敢逼著我先通關……後麵的部分,範總的眼神沒表達。但唐凜知道,這是讓他自行領會,而且最好是儘量往凶殘方向領會。前方傳來動靜,是殺人魔在鐵櫃殘骸中掙紮起身。他踩在鐵櫃的廢墟之上,臉被爆炸熏得焦黑。唐凜看不清他的表情,卻聽得見他的咬牙切齒。“都——給——我——死——”那聲音淒厲嘶啞,就像地獄的惡鬼爬出來索命。與此同時,他身體裡突然爆發出奇異的光。那光極亮,唐凜被晃得視野陣陣發白。忽然間,一陣氣流迎麵而來。唐凜直覺危險,敏捷閃到旁邊。那氣流貼著他手臂外側而過,刹那間,劇痛襲來。殺人魔也覺醒了新能力!唐凜呼吸一頓,轉身就跑。冷眼看著那逃竄的狼狽身影,心裡沒任何溫度,隻有殘酷殺意。活該他留到最後,那就做好承受自己全部怒火的準備吧。緊緊鎖定那蟲子的背影,腳下啟動,全力加速!他覺醒的不僅是進階能力,還有更快更迅捷的移動速度。這樣的距離,在他眼裡近得猶如咫尺,他隻需要……“咻——”突來的漫天黑影,阻斷了的視線,也打亂了他極速移動的步伐。茫然四顧,發現那層層疊疊的黑影是有形狀的,好像是……狼?!聽見身後呼嘯著接近的腳步停住,唐凜也隨之停下,儘量不發出任何聲音。在[狼影幢幢]裡,彆人看不見,他卻什麼都看得清。他看得見後方的殺人魔,距離自己僅兩三米之遙,他看得見手臂外側被殺人魔新能力隔空割出的傷口,又長又深,鮮血染透了衣袖。幸好,他覺醒得還算及時。【你彆等我。我想覺醒隨時可以,你能嗎?】這句他不久前才和範佩陽說過的話,其實不是玩笑,是真的。在二次通過[生門]返回廚房的時候,他帶領大家感應文具樹。當時甜甜圈的和尚努力半天,說沒感覺。他勸對方再感覺感覺,說文具樹並不是真的消失,隻是被掩藏在了體內一個不易察覺的角落,隻要渴望不斷攀升,並持之以恒地和它們建立聯係,就能得到回應。當時的和尚還很懷疑,問他,這麼肯定?他當然肯定,因為那時候,他已經實踐成功。他說感覺到了,但沒捕捉到,是謊話。他不是沒捕捉到,而是故意沒去捕捉,因為他不想那麼早就通關,他必須看著所有夥伴都覺醒,才能真正放心。但這想法不能和範佩陽透露,否則範佩陽一定會強製要求他立刻覺醒通關。他沒信心能執拗過範佩陽——在固執己見上,範總是無法逾越的高峰。現在,因封鎖而虛弱的文具樹,正在迅速恢複元氣,就像乾涸的溪流迎來雨水,重新潺潺流淌。唐凜可以感覺到,文具樹的能量正在充盈到他的四肢百骸。“你也覺醒了是吧?”[狼影幢幢]裡,殺人魔對著前方冷笑,他明明看不見唐凜,方向卻找得極準,“我知道你就在那兒,離我很近,我也知道距離你通關傳送,至少還有一分鐘。你猜,一分鐘夠我殺你幾次?”語畢,不等唐凜回應,如離弦的箭,徑直向前方撲來。唐凜屏息不發出任何聲音,腳下紋絲不動,隻全神貫注,用精神力在兼顧[狼影幢幢]的同時,又啟動了五級的[狼影成雙]。兩個淩厲黑影從天而降,一個迎麵撲向,一個從背後偷襲。和迎麵而來的狼影重重相撞。他以為撞到的是唐凜,但立刻感覺不對,因為被撞的“人”不是慘叫,而是一聲嗚咽。與此同時,他後背突然被狠狠一抓,就像利爪自上而下貫穿,火辣辣的疼。不,不是像,就是野獸的爪子。是狼,和現在這些阻礙他視線的該死的黑影一樣,都是狼!唐凜一動不動,就站在層層疊疊、極速流動的黑影中,屏住呼吸,安靜地操控[狼影]和殺人魔周旋,一分一秒地耗著時間。終於——“叮!”:你已達成通關條件:衝破覺醒。恭喜6/10通關!唐凜長舒口氣,閉上眼,在天旋地轉的失重感中,離開關卡。隨著他的離開,[狼影幢幢]和[狼影成雙]一齊消失。走廊驟然安靜,黑霧散去,世界重新清晰。沉默地站在那兒,壁燭搖曳的火光裡,他的影子忽明忽暗,像要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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