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嵐、五五分、鄭落竹等一行十二人,在霧氣漸濃的密林裡摸索了快一個鐘頭。他們是落水後最早一批上岸的人,為了躲避掃射,彆無選擇,一頭紮進森林。後來脫了險,想再回到河岸,卻怎麼也找不準方向了。雖說找不準,但憑借關嵐的直覺,他們趕路的大方向其實一直是沒出錯的,雖然中間有繞路,有反複,然而現在他們的的確確是快到河岸了。可這些,所有人都不清楚。霧遮了林,樹迷了眼,哪怕離得已經算近了,抬眼也隻有密不透風的高木繁枝,根本看不到河岸半分,連關嵐都以為他們是徒勞地在森林裡打轉。&.001就是在這時,出現的。三米高的樹間,一個異常瘦小的男人,端著輕型狙擊.槍,長長.槍.管直直對準下方眾人中的某一點。“你可讓我好找。”他對著被瞄準的對象,咧開嘴角,犬齒若隱若現。十二人在他發出聲音主動暴露之前,根本沒察覺樹上有人!他們驟然停住,循聲抬頭,待看見男人手裡的狙擊.槍,難以抑製的戰栗席卷而來,遍體生寒。子彈擦過的聲音還在耳邊回響。不用對方自報家門,一把狙擊.槍,足夠表明他的身份了。“彆害怕,”微微歪頭,將眼睛從瞄準鏡後挪開,看向樹下眾人,“我隻要這一個獵物,你們可以繼續往前走。”他似乎想營造親切氛圍,刻意捏著嗓子,試圖讓聲音溫柔如水。但眾闖關者隻覺得詭譎,陰森,就像在古堡中蟄居了數百年的德古拉。不過他的目標的確從始至終都很明確。槍口對準關嵐。目光也鎖定關嵐。“你是我的獵人?”關嵐的目光從黑洞洞的槍口,一點點沿著槍管往上,最終定格在瘦小的男人身上。雖然瘦小,但目測,跳下來站直了也就頂多比自己矮上一兩公分。……獵人和獵物是按身高匹配的嗎?關嵐微微撇嘴,為這個身高歧視的係統打負分。&.001:“我是你的獵人。不過我這麼辛苦才找到你,就彆浪費時間聊這種白癡問題了。”本來關嵐落水的時候,他還鎖定的很清楚,結果一不留神,小家夥就上岸溜進森林了,動作那叫一個快。獵人的特權隻能看到獵物的存活狀態,卻看不到獵物的位置,他也隻好和所有人一樣,在森林裡沒頭蒼蠅似的找,中間還順帶狩獵了兩隻偶遇的自家獵物,原本想留給小可愛的no.1位置,也泡湯了。但這些小小的鬱悶,都在抓到小可愛的這一刻,煙消雲散。“看得出你很辛苦,”關嵐定定望著他,“你的槍口在抖。”眾人一愣,仔細去看獵人槍口。果然,在輕輕顫動。&.001的嘴角卻越咧越開,眼裡跳動的光近乎狂熱:“不是辛苦,是興奮,你讓我興奮。”關嵐:“……”眾闖關者:“……”獵人的台詞都這麼帶感麼。&.001突然轉移槍口,朝向其他人:“我說了,我隻要這一個獵物。給你們一分鐘時間,跑,不然我就要親自清場了。”“你當你是誰啊,”有人不忿出聲,“我們十二個還怕你一個!”&.001的目光緩緩移到他身上:“你確定?”那雙和他身體一樣小的眼睛裡,對著關嵐時的興奮消失,又沒有任何新情緒補上,隻一片空空蕩蕩。可這空蕩讓人看久了,毛骨悚然。出聲的闖關者覺得喉嚨發乾,可還是梗著脖子硬杠:“之前在山腳被偷襲,是我們準備不足,你還真以為憑一把破槍,就能乾掉我們?”“能不能,試試就知道了。”說完,幾乎沒給眾人反應時間,便扣下扳機。子彈出膛。圍觀者來不及應對,可出聲者是早有準備的,和嗆聲的第一句,他就已經啟動了自己的文具樹——[刀槍不入]。子彈在距離他額前僅一寸的地方,撞上了文具樹。那層看不見的防護,在與外力的對抗下,呈現出清晰形狀——一層淡金色的光罩,隨著他身體的流線覆蓋下來,好似一層刀槍不入的金絲軟甲。子彈沒炸裂,而是將金色光膜微微往前頂了幾毫米,便停住了,就像陷進網兜裡的小魚兒。出聲者暗自鬆口氣,手心已被冷汗浸透,可臉上一點沒露怯,全是對樹上獵人的嘲笑:“你果然也就這點本事,我……”“撲——”子彈穿透金色光膜,嵌入他眉心。空氣凝固。闖關者不可置信地瞪著雙眼,倒地身亡。死一般的寂靜裡,再沒有人說話。守關者的強大是毋庸置疑的。第一關,第二關,第三關……每一關的守關人,都或多或少展露了一些讓人驚駭的實力,有些甚至是碾壓性的差距。可他們都沒這樣,上來就殺人。他們至少會講考核規則,會表達出自己的篩選邏輯,哪怕一些任性的家夥,嘴上說著我就要看心情來,到最後也是遵循著某些既定規則和守關步驟,沒有誰是被挑釁了一句,就那麼輕易扣下扳機。紫色光團托著屍體飄起。鄭落竹第一個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問樹上的:“他是你的獵物嗎?”&.001搖頭:“很遺憾,不是,所以我要被5號埋怨了……呃,如果5號真存在的話。”眾人沒懂他的後半句,卻聽明白了前半句。他槍殺了不屬於自己的獵物。不講規則,全看心情。當一個比你強大得多的人,開始這樣行事,隨時可能會死的恐懼感,令人壓迫窒息。“好了,不要再浪費我的時間,”端槍瞄準下一個不相乾的人,“我再說最後一遍,一分鐘時間,跑。”被瞄準的闖關者二話不說,拔腿就跑。漆黑的槍口對準下一個,或者說,下一群。原本聚在一起的六七個闖關者,嘩地散開,四下奔逃。&.001突然端槍,瞄準其中一個,精準狙擊。“撲咚——”被擊中的闖關者撲倒在草叢裡。其餘人更瘋了,幾乎是手腳並用地逃。&.001卻從容放下槍口,轉回來和樹下道:“這個是我的獵物,實在做不到眼睜睜讓他跑。”樹下站著沒動的,隻剩五個。關嵐,五五分,鄭落竹,十社的郝斯文,蓮花的十三幺。-->>一個獵人不止對應一個獵物,他們幾乎可以確定了。&.001對於剩下的人數有些意外,陰惻惻的目光在另外四人身上流連:“你們和他一隊的?”鄭落竹、郝斯文、十三幺,整整齊齊向後撤一步。五五分成了關嵐身邊,最閃亮的星。撩開額前卷發,五五分看向,無奈歎息:“我和他是一隊的,再具體一點,他是我的組長。”&.001小眼睛上下瞟,很不喜歡這個看起來非常憂鬱的卷毛,冷冷地問:“你要護他?”“完全沒有。”五五分答得那叫一個乾脆,“我們甜甜圈向來都是各人自掃門前……雪……”最後一個字,氣勢突然垮掉。因為甜甜圈的關組長,默默凝望過來了。安靜的,深情的,watgyou。“雪……但我一直特彆唾棄這個風氣,”五五分猛一甩頭,帶動秀發飄逸,“隊長,我絕對不會放下你不管的!”郝斯文、十三幺:“……”這轉折真是行雲流水,一點看不出生硬呢。鄭落竹:“……”嗯,各人自掃門前雪,除非隊長眼神殺。“既然你們三個和他沒關係,為什麼留下來?”是真好奇了,他明明清晰感覺到了他們的恐懼。“再怎麼跑,也遲早會遇見其他獵人,與其被藏在暗處的某個獵人射殺,不如和已經跳出來的你,明刀明槍乾一場。”十三幺頂著一頭藍毛,穿著打扮流裡流氣,說出的話倒挺通透。鄭落竹同意:“我們擋不住你的子彈,同樣也擋不住彆人的子彈。可是反過來,如果我們五打一,能贏你,後麵就好說了。”郝斯文沒那麼強烈的戰鬥欲,他留下來隻是基於一個很樸素的念頭:“我不能放鄭落竹一個人在這裡!”五五分:“……哦。”關嵐:“……原來如此。”鄭落竹:“不是,沒有,你你你給我把話說清楚!”郝斯文:“我們和孔明燈的聯合隊伍,在3/10孤島上受到了vip尤其是唐隊和範總的照顧,沒有他們,我們根本挨不過那場酷寒。現在既然鄭落竹決定留下,那我就有義務陪他,這是十社對vip的報答!”鄭落竹:“……你就不能一次把話說全嗎!”&.001發出桀桀的怪笑:“以為團結就能通關?你們真是傻得讓人心酸。還不清楚自己的處境嗎,根本就沒什麼闖關守關了,乖乖當獵物,等著被獵殺,是你們唯一的……”&.001,你已觸犯保密協議,這是第一次警告。】耳內突然想起尖銳警告音。&.001皺眉,閉嘴。樹下五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隻知道對方剛剛說了奇怪的話。“什麼根本就沒有闖關守關了?”“你這話什麼意思?”&.001不耐煩地把槍背到身後:“你們沒必要知道。”“沙……”他從樹下跳下來,竟然隻發出了一點擦碰樹葉的動靜,落地幾乎是沒聲音的。“接下來我不會再用槍。”他前後左右晃晃頭,像在做熱身動作,“對待我喜歡的獵物,哪能這麼簡單粗暴呢。”原本退後的鄭落竹、十三幺、郝斯文三人上前,和關嵐、五五分並肩。對方敢不用槍,那就是有更可怕的能力在後麵。鄭落竹啟動[鐵板一塊],擋在五人身前。郝斯文的[捆仙索]在精神力裡蓄勢待發。關嵐抬起手掌,一塊[絕命巧克力熔岩流心]。五五分一手.弩.箭,一手盾牌,還不忘問其他夥伴們:“你們用什麼武器趁手?我[兵器庫]裡有的隨便拿。”他之前的文具樹[給我刀],可以隨時召喚出刀具供自己使用,3/10通關後,新獲得的四級文具樹是[兵器庫],雖然還都是冷兵器,但兵器的種類更全了,不僅召喚數量無限製,召喚出來給誰使用無限製,更方便的是,一旦召喚出,武器就不會消失,哪怕精神力耗儘,武器依然在,簡直是居家旅行必備。鄭落竹:“不用。”郝斯文:“謝謝你。”關嵐:“你盾牌擋我視線了。”十三幺:“我有錘。”五五分:“哦……嗯?你有什麼?”四人一齊轉頭,隻見十三幺掄著個通體藍光的金屬錘,那錘子和他的發色遙相呼應,真是微風裡透著純真,純真裡還有點蠢萌。十三幺組織:蓮花發型:藍毛文具樹:[旅行錘]效果:通過捶飛目標,使目標達到短途/長途旅行的目的,但目的地隨機,落點全靠命運,且附帶低程度殺傷。“你們還有完沒完!”發飆了。他下來不是聽他們嘰嘰喳喳的。“你叫什麼名字?”關嵐突然看向。001怔住,對這個問題完全沒防備,正常不是應該問他不用槍的話,還有什麼能力嗎?再不濟也要問問怎麼才肯放他們走吧?雖然他是不會放的。“你不需要知道我的名字,可以叫我獵人1號。”事實上透露名字是被禁止的,和關卡現在的娛樂向一樣,都屬於保密協議的一部分。“好,那麼獵人1號,”關嵐歪頭,疑惑地問,“你既然不止一個獵物,為什麼偏偏對我重點關照?”鄭落竹、五五分、十三幺、郝斯文,也對此困惑茫然。剛剛逃跑被狙擊的那個人和關嵐都是1號獵人的獵物,可這個1號對前者隨手狙殺,對關嵐卻又尋找又小可愛還有的沒的聊這麼多。1號看上關嵐了。這點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但1號到底看上關嵐什麼了?鄭、郝、五、十,四位直男,完全懵逼。“為什麼對你重點關照?”露出愉悅笑意,似乎很願意討論這個問題,“我看過你的闖關資料,我喜歡你的關卡裡吃棒棒糖的樣子。”鄭、郝、五、十:“……”這是什麼魔鬼癡漢!關嵐也難得被衝擊到,懵懂地眨巴眼睛:“你是變態嗎?”“這個我不知道,”咧開嘴,慢慢地舔了一下自己的犬齒,像大餐前的某種期待,“但我知道,吃東西的幸福感,是共通的。”關嵐沒覺得害怕,但對方的目光,讓他每個毛孔都本能地收縮。那是人在麵對異類時的自然反應。獵人1號看他的目光,不是看同類,也不是看蟲子,更像在看一盤食物。一顆迫不及待想要嚼碎的棒棒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