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九章 劍聖(1 / 1)

山野迷離,暮色低沉,殘陽漸沒。荒郊野外,四顧無人,唯有孤墳一座,似還有人一年半載前來掃墓拜祭,不至於被雜草淹沒。那墓碑上豁然刻著,(愛妻潔瑜之墓”六宇,筆畫迂回轉折間,若斷若續,纏纏綿綿,隱隱透出刻宇者的一股摧肝斷腸般的莫名悲痛。距離墓碑不遠的一處荒石上,正盤坐著一名風燭殘年的老人,背對著殘陽,低垂著頭……默然而坐,良久不動,唯有身下漆黑的影子隨日落而漸長。整個人予人一種比墓碑還要死寂、冰冷的感覺,若不仔細辨認,幾乎看不出他是一個活著的人。那老人身材高大,麵容方正,鼻梁筆挺,眉心還有一道上下銳如劍尖的棱形紅印,猶如二郎神的神目,看得出他年輕時必是一名氣宇軒昂的美男子。然而此時此刻的他卻僅餘下令人不忍卒睹的衰老與蒼涼一一骨瘦如柴,形神枯竭,臉上花白卻長的眉毛與胡須亂糟糟地混成一團,也不有多少天沒有梳理清洗過。看來像是一位已知自己時日無多,行將入土的老人,正以一種無比倦怠的姿態靜靜等待著自已走完人生的最後路程。陪伴他的,除了荒墳殘陽之外,隻有無邊落寞,萬載蒼涼……突然,一陣令人出乎意外的聲音,打斷了荒地的死寂。那聲音,初時猶如天外的悶雷,低沉而浩大。但轉眼間已越來越近,越來越激烈,隆隆不絕。恍如無數的戰馬在奔騰躍動,仿佛千軍萬馬在衝鐸陷陣。不!不應說“恍如”!應該說一一“真的?!”一時間隻見無數的鐵騎,以一股鬼神辟易的豪邁霸道姿態,向著老人所在直衝而來。一股蒼涼磅礴的雅威煞氣轉眼間撲麵而至,席卷沙場,充塞天地,仿佛要將那山,那墳,那老人,那殘陽……統統碾碎了去!老人卻依然坐著,沒有動,唯有身前長且直的漆黑身影,直指向前。出奇地,那數十頭衝近他身前的鐵騎,竟在瞬間給剁至支離破淬:慘嚎連天,接著“蓬……的一聲,數十人與馬當場鮮血塗地,沿著老人夕陽下漆黑的影子,延伸出一柄長約十數丈的一一巨大血劍!雖然盤坐不動,身無長物,但是老人的影子,卻其舟如劍!下一刻,所有的鐵騎、屍休、鮮血,全部化為虛無,原來這些都僅僅是存在於意念之中的氣勢比拚。雖然僅僅是氣勢比拚,但如果真有一隊鐵騎向老人衝鐸,迎接他們的也隻會是相同的淒慘下場。而老人也終於有了動作,隻見他緩緩抬起頭來,望向遠方。前方幾十丈外,卻有一棵枝葉茂盛的大樹,阻擋了他的視線。一眼瞬間,兩眸劍意凜然,直料遠方。大樹內的無數鳥蟲敏盛地感受到了充斥於天地間的森森殺意,淒惶地逃離,發出無數聲鳥鳴蟲叫,十分淒厲,蟲蟻紛飛灑落地麵,鳥兒們化作無數黑點,從深廣的青色樹冠裡飛了出去,紛紛散去,直欲離此地越遠越好。緊接著青葉飛散,不知落下多少片葉來,露出了兩方空洞。透過空洞,老人看到了一名正從樹後向他走來的年輕人。看著對方,老人有些死氣沉沉眼神也似有一絲波動,隨即平複,波瀾不驚,隻是漠然道:,(想不到武林中又多了一名高手。”不知何時“高手”之稱如今已被濫用,稍為闖出點名號的武人就可以稱一聲“高手”。但在這位老人心目中,即使步驚雲、聶風這些在青年一輩中驚才絕豔的人物也不過土雞瓦犬之流,能得他入眼稱一聲“高手”的,傳出去已足以轟動武林。“劍聖之威,果然名不虛傳!”王宗超舉步向前,從如雨落葉中直向老人走去,那片片落葉看似飄忽,但卻不斷傳來,(嗤嗤”的利刃破空之聲,竟是因沾染了老人的絕世劍意而擁有利劍般的殺傷力。如果普通高手在處於如此落葉之下,隻怕轉眼間已遭淩遲。,僅僅是這樣的落葉,當然對王宗超沒有威脅。不過王宗超卻清楚之前的氣勢比拚自已算是遜色一籌,雖然他的氣勢磅礴浩大在對方的千百倍之上,但其淬厲精純之處,卻頗有不及,才被一下從中刺穿剖開。當然王宗超也沒有去儘,之前幾乎籠罩整個荒野的超大範圍的氣勢威迫,關鍵隻是要讓他找到對方所在。而他此行的目的,也不僅僅隻是拚氣勢而已。雖然有釋武尊等人指明劍聖的大概去向,但他也足足花了大半天時間,才在日已將落時找到對方所在。“劍聖?我早已不是劍聖了。”聽了王宗超的稱讚,老人卻搖了搖頭,言語中有著一股說不出的落寂“一個敗了的劍手,便再不能稱為劍和……如今在你眼前,隻是一名行將就木的愛劍老人罷了!”王宗超聞言也是暗自感歎,他心知眼前這位無雙劍聖,五歲學劍,七歲已青出於藍,九歲一劍成名。十三歲時更已悟出更高境界的劍道,從此創下聖靈劍法,功力益發爐火純青;若他不喜歡的話,無人能近其身前三尺,亦由那時開始,他仗劍天下,從無敗績!訌湖太更尊稱他為一一劍聖!年方二十七歲,就已屹於當時武林的巔峰,受萬眾尊崇1隻是……心高氣傲的他卻並不滿足。他認為在這世上某個角落,一定還有一個與他旗鼓相當的絕世劍手隻要與這個絕世劍手一戰,他一定可以將自已已經超凡入聖的劍藝再度提升!終於,他在四十六歲那年遇到了宿命中的對手,一位彗星般崛起的青年劍客一一無名。一番激戰之後,他被無名的莫名劍法所敗,自此退隱江湖,淡泊世情。身為武者,王宗超很能理解劍聖的心情一一當你無敵當世,對手難覓1萬眾以你為目標,而自已卻失去目標時,那是何等的寂寞且茫然?然而當你終究為人所敗吞咽失敗的苦膽,卻始終不得翻身,耿耿於懷之時,又是何等痛苦且不忿?對武者而言長勝是悲,落敗亦苦。而真能對勝敗榮辱視若浮雲者,卻已是得道高人,並非純粹的武者了,因為他們已經沒有一顆爭勝的心。劍聖再出江湖後,以無雙劍為戰書,向雅霸約定七日後決戰天下。但雄霸其實不是劍聖的最根本目標,他真正想戰的人是唯一敗過他如今也已退隱江湖的無名。如今他所守候的荒墳正是無名妻子之墓。此時劍聖雖然言語落寂但轉眼間卻又轉為激昂。“然死有何忱?死有何懼?身為劍客,唯淡然而歿最不甘!我要盛燃餘日,儘綻光芒。你若要戰,便請出手。我獨孤劍一生,從未避戰!”言罷,劍聖挺身站起,神采飛揚,頹萎之氣全消。一股凜然劍氣隨之衝天而起正在荒野之上,山林之間肆虐,即便是遙遠的山巔也被這股淩烈至極的劍氣所侵青青林木開始無緣無故地落葉,落葉成堆。空中雲層也隨之破開一道細縫,一道豪光衝破雲層,照射在劍聖身上,仿佛一把無形巨劍當空而豎,橫貫天地。雖然身軀早已衰老,將要腐朽,但劍聖之鐸芒銳氣,卻依舊不減當年。他也不理會王宗超的來曆,而是直截了當表麵了態度:你要戰,我便戰。“好,劍聖請!”劍聖也不講究誰先出手之類的虛文。他手中無劍,卻冉指代劍,右手兩指並成劍訣,劍指向前,直刺向王宗超的胸前。這一劍極為簡單。沒有任何變招,沒有任何蓄勢。甚至連一絲顫抖都沒有。在高速地刺突過程裡,平直至極地刺了過去。隻是屈肘。隻是平腕。隻是刺出。隻是這天地間最簡單,最中規正規悔一劍。因其簡單,因其直接,所以專注,所以強大。此為聖靈劍法的第一劍“劍一”。雖然隻是第一劍,但整個武林,能夠接下這招的武人卻已是屈指可數,絕委數人根本做不出任何反應就已經中劍受戮。,麵對這一劍,王宗超踏前一步,動如山傾,手上也同樣並指前刺……往無前,其勢不可阻擋。仿佛兩柄曠世神兵爭鐸鬥芒……時鏗鏘刺耳的巨響大作。四周十丈之內石塊寸裂而開。露出下方瑟縮黃土。便是黃土也承受不了這種暴戾地氣息,無數顆粒翻滾著絞弄著,崩潰成灰!“好慘烈凶險的一式槍招!”劍聖讚了一聲,他自然很清楚對方雖然同樣是以指前刺,卻是以井代槍而非以指代劍。口中稱讚,手下卻是不停。雙方勁力相衝,彼此威力還未發揮到淋漓儘致之際,劍聖發出的劍氣突然幻化為二,分道揚鏢,向王宗超左右飛刺。劍聖劍法如流水行雲,“劍一”未待去儘,就已隨機化為“劍二”。王宗超身形急轉,四周景物在一股無形力量下扭曲變形,兩道劍氣也隨之偏轉繞道,就要各自抵消。倏乎之間……股更強十倍的無匹劍氣已近在身前,劍聖整個人就如一柄巨大的無雙劍般,並二指疾出,向王宗超狂刺過去!手指一劃,劍意大作,割斷了身周的一切生機,讓整個山巔都籠罩在一股絕望厲殺的氛圍之中。此為“劍三”!劍聖本人,就是那第三把無情絕殺的劍!周遭充斥著無數氣流……片蒼涼肅殺。山頂四周的長長青草像一柄柄劍般倒下,刺向正中間的兩人,就像是在膜拜人間的君主。忽然青草又被劍氣吸引,離地飛起,互相交錯拱疊,彙成三道匹練般的劍形,從三個不同方位刺向王宗超,勢如破竹!正好配合劍聖從東南西北四個方向向王宗超圍攻。“劍三”未等用儘,“劍四”已生,這聖靈劍法,劍意綿綿不絕,一變再變,越來越強,宛如無邊落木蕭蕭下,不儘長訌滾滾來。實在不愧為超凡入聖的一流劍法。但王宗超卻絲毫不理從其他方向刺來的草劍,隻麵對劍聖一人站定,雙掌舉起勢如僧人合十。掌心相距半尺,各自相對,正好將劍聖刺來的劍指虛夾在其中。雙方的手並未有實質上的接觸,但劍聖淩厲無濤的劍指卻終於停止下來不僅如此,連四周三道草劍也都凝滯在空中,沒能再向前半分。一股彌須山般渾堆厚重,無邊無量,卻又冰寒刺骨的實質氣息,正以王宗超為核心向外擴散,凝固了對手,凝固了草劍甚至凝圉了空氣中斷了聖靈劍法滔滔不絕的劍招讓一切都處於一種靜止的狀態。是如來神掌之“佛法無邊”?釋武尊的如來神掌,的確有這麼一招用於困敵製敵的招式。對於王宗超而言,《請神**》可模擬對手氣勢氣機……《小無相功》可模仿對手招式,《不死印法》與《乾坤大挪移》可體驗對手勁力運轉……《九陰易脈法》可探索對方內氣流向,加上日月瞳的入微觀察,在戰鬥中學習對方的武學並非不可能尤其在對手級數遠不如他的情況下。不過這一招卻遠不止“佛法無邊“那麼簡單,除了不可以道理計的功力差距之外,其中似乎還蘊含著一種更奧妙神奇的力量這才一下子鉗製住劍聖的人與劍招。一時冥冥中仿佛真有神佛伸出一對巨掌,將方圓數丈內的一切都籠在掌心,無論是時間與空間,都任憑掌控。劍招止住了,人也止住了,劍聖不但再沒能有任何動作,連呼吸都沒有,甚至連灰白的須發都不再飛揚,衣袂也沒有絲毫波動,全部凝圉在空中。然而劍聖的劍意卻沒有止住。麵對如此匪夷所思的一招,劍聖此時的雙眼明亮到了極點,但他的臉色卻蒼白到了極點,那是一種完全不合常理地白。似乎他身體裡的血都已經燃燒殆儘,再轉化成為刺天戮地的劍氣和滅天絕地的殺氣,灑灑洋洋地向外逼發釋放。此時外界的一切動作都已經止住了,連呼吸的起伏都沒有,但劍聖真正地反擊並不在體外,而是在王宗超的體內,那股強大的冷漠的噬血的劍意,正滔如江河般向王宗超體內侵蝕浸漫,讓他的五臟六腑在這一刻同時震蕩了起來。甚至王宗超自己的內力也因這股劍意而變得無比淬厲鋒銳起來,開始在王宗超全身經脈血管內淒厲地亂刺亂鑽……,一時間,兩人已進入了最直接、最凶險的內力與意誌的比拚。堅持片刻之後,王宗超突然主動鬆開了雙手,壓抑已久的力量終於爆發開來,十丈之內草木成粉,十丈之外,所有樹木的樹皮均給其無形劍氣切割得,(體無完膚”,樹屑漫天翻飛,一時蔚為奇觀!兩人沒有再行動手1隻是相對靜立。再過片刻,四周平整的地麵忽然間發出了轟隆一聲巨響,沒有震起任何沙石。四周一大片地帶……竟赫然往下沉了三尺之多,宛如天神落錘擊實一般!之前的比拚,兩人擠壓到極點的劍氣真元滲入地下,竟橫生生地改變了大地的形狀。不過附近有一處地麵卻保持了原樣,就是那座葬了無名之妻的孤墳,如今這孤墳相比四周地麵更是高了三尺,更顯孤單。一位身披鬥篷的陌生人不知何時已立在墳前,身上氣息祥和,在不知不覺中將兩人比拚而擴散開來的威弈向左右排開,保住這孤墳不被毀壞,免得亡人在地下還不得安寧。王宗超與劍聖也都已停手罷戰。兩人都是戰意熾盛的武人,本來在徹底分出勝負之前萬萬沒有停戰之理,但恰好他們都各有停戰的理由。“魯莽了……王宗超看了不遠處的孤墳一眼,他清楚那個現身的陌生人其實是天劍無名的好友一一高僧不虛。之前要不是他以“因果轉業訣”這門類似“不死印法”與“乾坤大挪移”的神秘武功護住了墳墓,自己就未免會因毀去無名妻子之墓而與天劍結怨,至少也會先給人留下極差的印象不過先前他停手的主要原因,關鍵卻是在於劍聖的狀況。就在短暫的內力與意誌的比拚時,他已能夠覺察對方的經脈已經開始呈萎縮狀態。作為一個內家高手,這是生命元氣已極度衰竭,時日無多才會出現這種狀況。劍聖也已是先天高手,王宗超估計他全盛時功力估計還要稍勝於練成冰火六重天時的高翔,但如今卻已衰退到冰火五重天的程度。不過由於他劍意之絕之強比武藏的刀意猶有過之,招式更要勝出許多,心、氣、術緊密結合,依舊是一名無比恐怖的絕世高手。高翔與武藏,都要屈居其下。單論“氣”這一項,如果劍聖的內力是一方大湖,王宗超的內力則已浩瀚如海,隻是劍聖有辦法令大湖蒸發沸騰,化為鋪天蓋地氣象萬千的雲海之象,方可與王宗超抗衡一時,但時間稍長,必敗無疑!王宗超甚至不必運用,(七傷拳”、,(鈾光波動棬”、“五雷化殛“這些絕殺1隻要和劍聖多耗上片刻,這位老人就會元氣枯竭而亡。身為武者,王宗超從不忌諱以己之長攻人之短,但對方若本已時日無多,他卻不願撿這個便宜。否則乾脆不要動手,躲起來等對方死去還更加省20點。此時劍聖呆呆站著,壽眉緊鎖,似在思索王宗超封鎖住他與劍的那一招的奧秘原理,可惜良久無解。但他心高氣傲,也不會屈尊向王宗超詢問。而此時不虛也已解下鬥篷,露出真容,走上前來向兩人行禮。隻見他大約四十歲上下……氣度穩重祥和,一雙眼晴予人智珠在握之感,又有悲憫蒼生之意。隨著他的到來,王宗超與劍聖兩人之間的蕭殺戰意也似被衝淡了不少。見不虛行禮,王宗超也自還禮。不虛自然能夠認出成名已久的劍聖,但卻對能與劍聖抗衡不下的王宗超盛到疑惑。劍聖卻不還禮,隻迫不及待向不虛詢問:“閣下就是無名的知己不虛大師了?不知無名如今棲身何處?”(。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支持作者,支持正版。)[本文字由【·黑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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