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七(1 / 1)

很快他的麵前又再次展現出了一幅畫卷,而他自身也如前四次一樣,身臨其境卻又不在其中。他很快意識到時間距離上次又過去了十餘年。他觀察著周圍的一切,並很快沉浸在接下來的事件中去了……陽光照耀在馬斯亞夫城堡的內牆上,那裡長著一株很有些年頭的桂樹。此時,一個人正站在這棵桂樹的樹冠下麵。那是阿泰爾,他已經形銷骨立,一件單薄的衣服便將他整個包裹了起來,隻留下蒼白的麵龐與黯淡的手掌還露在外麵。兩個三十出頭的威尼斯人正陪在他的身邊,其中那個較年長者的袖口上彆著一枚特彆的臂章——那是一塊藍色的盾章,上麵繡著一個黃色的罐子,罐子上方是一塊山形章,章上繡著三顆五角星,再往上則是一個銀色的舵輪。在距離他們較遠的地方,一群刺客們正在進行軍事操練。大師以一種非常熟悉又非常友善的方式撫摸著這個臂章。他的動作非常仔細,但絕不是那種屬於九十一歲老人的緩慢與遲鈍,彆忘了這個人曾經取走過無數人的性命呢!“尼科洛,”阿泰爾開了口,“你們波羅兄弟兩個已經在我們的城堡裡呆了很久了。我知道,我們在一起的時間很短暫,但是我相信,我交給你的這本抄本會幫你解決很多問題的。”阿泰爾向一位侍從舉手示意,於是他將一本用牛皮包好的書交到了尼科洛的手上。“阿泰爾,”意大利人說道,“這個禮物實在是……太貴重了。謝謝你(意大利語)。”阿泰爾點了點頭,又讓侍從送去了一個小錢袋。“那麼,”他轉向了波羅兄弟中的哥哥,“你們下一步準備去哪兒?”“馬菲奧和我準備回君士坦丁堡一趟,我們想在回威尼斯前在那裡建設一個行會。”阿泰爾笑了起來,“那麼,令郎馬可肯定會很想聽到他父親的冒險故事的。”“哈哈,他才三歲,這故事對他來說太難懂了。但是,總有一天他會聽說它們的。”此時他們中斷了談話,因為達利姆正從內門跑了過來。“父親!旭烈兀的蒙古軍先鋒已經打過來了!村莊正危在旦夕!”“這麼快?”阿泰爾吃了一驚,他立刻急促地對尼科洛交代了起來:“尼科洛,你的貨物與補給都在村門口呢,我們會把你護送過去,但現在我們必須抓緊時間!”“謝謝你,大師。”阿泰爾從人群中挑選出了兩名刺客,他們兩個早已為戰鬥做好了準備。“準備好弩炮,”他命令道,“然後等著我的信號。”他們點頭示意,然後立刻著手準備去了。“彆走散了。”阿泰爾轉身向著波羅兄弟吩咐道。“我們必須現在就去村莊那裡,父親,”達利姆說道,“我覺得您最好還是跟尼科洛先生和馬菲奧先生待在一起,讓我來為您開路吧。”“小心點,達利姆,注意彆讓弩炮砸傷了,”阿泰爾往旁邊看了過去,他滿意地看到投石機已經準備就緒。達利姆笑了笑,“要是它們能打中我,那它們肯定能同時打死一打的蒙古騎兵。”“旭烈兀可汗可不是一個可以小看的對手。”“我們已準備好收拾他了。”阿泰爾轉向了他的客人,“來吧。”他說道。他們跨上了馬背,然後步伐輕鬆地走出了城堡,向著戰場奔馳而去。“你能擋住他們嗎?”尼科洛忐忑不安地問道。“有需要的話,多久都沒問題,”阿泰爾安慰著他,“我真羨慕你們的旅程啊,拜占庭可是個好地方呢。”尼科洛笑得很僵硬,雖然阿泰爾的話讓他有了些信心,但一想到即將麵對的危險,他還是感到了深深的恐懼。但好在他也曾經曆過艱難困苦,並且他也知道阿泰爾想怎麼辦,於是他最終還是決定繼續走下去:“你用古稱來稱呼了那座城市,難不成你曾經在君士坦丁堡待過?”“那是很久之前了。我記得當時你們威尼斯人成功地讓法國十字軍改弦易轍,沒去打耶路撒冷,反而把君士坦丁堡給占了。”“君士坦丁堡是威尼斯最大的貿易對手,那次真是個高明的策略。”“但這舉動可是為東方人打開了不止一扇通往歐洲的大門。”“蒙古人打不到那麼遠的,”尼科洛說道,但他的聲音卻在發著顫。但阿泰爾也沒有繼續這個話題。“好吧,但就是1204年的那場第四次十字軍東征,讓我沒能把教條送到歐洲去。”“呃,要是走運的話,我們倒可以完成你的未竟事業。”“好吧,要是你有機會的話,記得去聖索菲亞大教堂頂上看看,那裡的景色美極了。”“但我該怎麼上去呢?”阿泰爾笑了起來,“多練練不就行了嘛,”他頓了頓,“等你離開之後,我就該忙起來了。對了你不會是想從陸路去那裡吧?那你應該是航海去拜占庭了,是吧?”“是啊,我們會先去拉塔基亞,然後從那裡上船。前往安納托利亞的道路到處都是十字軍的痕跡,那裡不太保險。”“是啊,”阿泰爾表示了同意,“那幫宗教狂什麼事都乾得出來。”“方便的話請一定來看我們,阿泰爾。你們永遠是我們最尊貴的客人。”“謝謝了,”阿泰爾說道,“但不會有什麼地方會歡迎一個糟老頭子的,尼科洛。我還是待在這裡吧,並且現在我也離不開。”“好吧,如果你改變了主意,那我的大門會隨時為你敞開的。”阿泰爾注視著前方的戰場。他的投石機已經開火了,一顆顆石彈從天而降,把蒙古兵砸得鬼哭狼嚎。此時一個騎兵從大部隊中飛奔而出,向著他們跑了過來。那是達利姆。“我們先在村裡歇一會兒,”阿泰爾對他說道,“你似乎正有些敵人要處理?”“那你們要歇息多久,父親?”“我對你充滿信心,兒子,你早就不是毛頭小子了。”“拜托,我都六十二歲了啊。”“你這話說的,讓我感到自己更老了,”阿泰爾開了個玩笑,但是達利姆看到他的臉色蒼白了起來,能看得出,父親已經很累了。“當然,我們是該休息下了,也該讓我們的朋友歇歇腳了。”他們信馬走向了村中的馬廄。波羅兄弟忙不迭地將貨物裝到了事先預備好的馱馬背上,然後換上了兩匹專門送他們前往海岸線的新馬。忙完這一切之後,阿泰爾終於可以歇歇了——他忽然一個站立不穩,倒在了達利姆的肩膀上。“父親,您受傷了嗎?”達利姆大驚失色,他連忙把阿泰爾扶到了一株大樹下麵。“讓我歇歇,”阿泰爾喘著粗氣,但他並不願意向痛感屈服。他重重地坐了下去,邊調整呼吸邊回頭看著城堡。雖然他從不承認自己已經上了年紀,但他至少不會向自然規律屈服。“一個時代……結束了,”他喃喃自語。他看了看自己的兒子,欣慰地笑了起來。他拿過了副官交給他的包裹,然後取出了裡麵的東西——那是五張黑曜石盤,上麵有著很多雜亂的切割痕跡。他小心地把它們給疊了起來:“當我還是小孩子時,”他說道,“我天真地以為我們的信條會讓世界永遠和平,”他頓了頓,“要是讓我謙虛地評價自己,那我會說,我儘了人一輩子所能儘到的本分”。他努力地站了起來,“現在,又該到了以戰鬥來尋找真理的時刻了”。他說著這句話,望向了遠處的戰場。尼科洛走上了前來,“我們已經準備好了。”“這是我最後的禮物,尼科洛,”阿泰爾說道。他把五張石盤交給了尼科洛,“把它們帶走吧,一定要妥善保管。如果有必要的話,就把它們仔細隱藏起來吧。”尼科洛滿臉疑惑地看了看他。“這些……工藝品,是什麼?”“某種意義上說,它們確實是工藝品。這些是鑰匙,每一把上麵都附加了一些信息。”尼科洛拿起了一張鑰匙,仔細察看了起來,但他更加疑惑了:“有信息?給誰的?”阿泰爾把鑰匙放到了他的手上,“但願我能知道吧……”於是,他高高舉起了這些鑰匙。它們開始閃閃發光,他閉上了眼睛,然後再次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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