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場裡搭建著幾座華麗的帳篷,它們都給高牆圍了個嚴嚴實實。離開了那些親兵之後,埃齊奧繼續向著營區中央摸了過去——依照他的推斷,塔裡克應該就在那邊。很走運,當他靠近那片帳篷時,他清晰地聽見了塔裡克的聲音,看來他正在與傳令兵說著話。一名親兵陪伴在他的身邊,看上去是他的副官。“塔裡克長官,”那名傳令兵說道,“這裡有您的一封信。”塔裡克一聲不響地接過了那封信,撕開信封便讀了起來。沒等他讀完整封信件,這個親兵隊長便發出了一陣大笑。“太棒了!”他折起了信並裝進了口袋,“槍支已經送到了卡帕多西亞,邁克爾·帕拉羅格斯的軍隊已經簽收了!”“那麼,我們的人還跟他們在一起麼?”那個副官問道。“嗯。等拜占庭人拔營時他們會聯係我們,這樣我們就可以在他們抵達布爾薩時與他們會合了。”副官笑了笑,“那麼,到時候一切都會各歸各位了,大人。”“是的,”塔裡克回答道,“但機會僅有一次。”他揮手斥退了那個副官,然後向著帳篷走了過去。埃齊奧隱蔽地跟蹤著他,小心地不被他發現。但是在人聲嘈雜的營區裡,要想不被發現太難了——此時他由衷地慶幸自己在君士坦丁堡確實下功夫學了點土耳其語,這樣當衛兵們或者其他軍人向他打招呼時,他還能遊刃有餘地糊弄過去。但是事情總不會一帆風順,有那麼幾次他不慎跟丟了目標,隻得到處進行找尋,這為他招惹來了不少懷疑的目光。甚至有那麼一次,他乾脆被兩名衛兵攔了下來。“您是哪個團的,閣下?”第一個衛兵禮貌地問道,但他的聲音已經足夠讓埃齊奧心跳加速了。還沒等埃齊奧回答,第二個衛兵就插了話,“我想我沒見過您,您身上連帝國軍徽都沒帶。您是個騎兵嗎?”“您是什麼時候進營區的?”第一個士兵問話了,他的聲音明顯變得警惕了起來。“您的隊長在哪兒?”埃齊奧的土耳其語捉襟見肘了,而他的沉默讓麵前的兩個士兵愈發懷疑了起來。於是,他乾脆突然拔出了鉤劍並立刻放倒了其中一個,並且趁勢把另一個推倒在了地上。做完這一切之後,他撒腿便向著帳篷狂奔了過去——就算是在逃亡,他也沒忘了觀察塔裡克究竟在什麼地方。而此時他的身後早已開了鍋:“有間諜!”“騙子!我要殺了你!”“攔住他!”“我們的人給打死啦!抓住他!”但是這片場地非常地大,而埃齊奧很聰明地利用了這一點——他身上是一套親兵製服,甚至連胡須都跟那些親兵一模一樣。這樣隻要他保持鎮靜,那麼誰會認出他就是那個不速之客?於是在其他親兵像沒頭蒼蠅似的搜尋時,他再次追蹤到了塔裡克的蹤跡——此人正在軍營中的一個安靜的角落,也就是高級軍官的地圖室裡。看到塔裡克走進地圖室後,埃齊奧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周圍沒有彆的士兵,那些追蹤者也沒有跟蹤他到這裡。於是,他隨著塔裡克走了進去,並隨手關上了房門。此時埃齊奧已經搜集到了所有他需要的情報——他知道塔裡克正準備與曼紐爾在布爾薩碰頭,也知道那批軍火已經送到了卡帕多西亞。所以當塔裡克被關門聲驚到,轉過身來並拔出了佩劍時,埃齊奧甚至沒有多問一句話。他靈巧地向左一偏身子,躲過了塔裡克的劍鋒,然後輕盈地拔出了左腕上的袖劍,對著這位親兵隊長的右側後背狠狠地刺了過去——在拔出劍時他順勢橫向一割,徑直捅碎了隊長的腎臟。塔裡克登時倒在了地圖桌上,滿桌的圖表頓時散落得到處都是。他的鮮血狂湧了出來,把身下的地圖染成了一片赤紅。他大口地喘著粗氣,使儘全身的力氣用右肘把自己支了起來,努力讓自己麵向著埃齊奧。“你惡貫滿盈了,士兵。”埃齊奧嚴厲地說道。但是塔裡克似乎放棄了抵抗,他居然笑了起來。反而是埃齊奧被他反常的舉動給鬨愣了。“哈!這可真是諷刺啊,”塔裡克說道,“蘇萊曼的調查,居然得出了這樣的結論嗎?”“你與蘇萊曼的敵人是同謀,”埃齊奧說道,但他明顯沒有那麼自信了,“於是變節者會得到什麼下場,你該知道的吧。”塔裡克回敬了一個飽含失望的微笑。“我隻恨我自己啊,”他頓了頓,大口地喘著粗氣,好讓血液儘可能流動得平緩一點。“不是為了我的背叛,而是為了我的自大……”他看了看埃齊奧,發現對方靠到了近前,好聽請他越來越微弱的聲音。“我其實是在策劃一場伏擊……等到我讓那些聖殿騎士感到最為安全時……我就會把他們全都殺光的……”“你有什麼證據證明這一點?”“看……在這裡!”塔裡克忍著劇痛從左手邊的口袋裡取出了一張地圖。“拿走它吧,”他說道。埃齊奧接了過來。“這上麵是……拜占庭人在卡帕多西亞的地址,”塔裡克掙紮著說到,“能做到的話……去毀滅他們吧。”看到如山的鐵證,埃齊奧的聲音頓時低沉了下來,“你做得很好……塔裡克。抱歉,原諒我吧……”“沒什麼可原諒的……”塔裡克回應道。他現在正拚命使出最後一絲氣力來說話,因為他的下一個字很可能便是他的最後遺言了。“請保護我的祖國。真主在上!……以真主的名義……一定要奪回我們的榮光……”埃齊奧將塔裡克的手臂放到了他的肩膀上,然後將他的遺體平鋪在了地圖桌上。他撕下了塔裡克的圍巾,然後將它儘可能緊地捆住了他的傷口。但是,一切都已經太遲了。等他出到了外麵之後,他再一次地聽見了那些捉拿他的喊叫聲。現在已經來不及為發生過的事情自責了,他手忙腳亂地脫掉了身上的親兵製服,露出了穿在裡麵的灰色夜行衣。地圖室的背麵便是營區外牆,他把鉤劍搭上去試了試,發現翻過這堵牆並不是什麼難事。於是,溜之大吉的時候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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