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壞蛋們吸取上次失敗的教訓製訂計劃 卻在搶劫銀行後遇到麻煩(1 / 1)

“吃一塹,長一智”【工作】做的事。必須要做的事。特指職業或某種業務。②製造事端。或者壞事。③物體受力的作用發生位移的時候,位移方向上的力和距離的乘積叫作力對物體所做的工作。單位焦耳。“你的工作是幾焦耳?”“好了,各位。”成瀨聽到背後站在櫃台上的響野開始說話,便站到坐在椅子上的男人麵前。對方的名字已經事先調查清楚。“山本股長,鑰匙。”他說著,舉起了模型槍。成瀨來踩點的時候,山本股長正在角落裡訓斥一名女員工。現在的他卻麵色蒼白,兩手發抖,乖乖地交出了鑰匙。即使再逞強也掩飾不了他內心的懦弱,就像隻柴犬。“已經過去一分鐘了。”響野說話很流暢。銀行裡的顧客們一言不發。“接下來我們還要再耽誤大家四分鐘。”成瀨轉過身,掃視了銀行內的情況。山本股長正貓著腰走到大廳。這樣一來,銀行裡所有工作人員都已集中完畢。除工作人員之外,顧客共有二十人。穿西服的、青年男女、白發女人,所有人都蹲坐在那裡,看著來回舞動手槍的響野。成瀨的視線從左掃到右,將所有人的臉都過了一遍。正擔驚受怕的人沒有問題。麻煩的是內心混亂且情緒激動的銀行職員,或者是即使身處險境也沉著冷靜伺機逃跑的顧客。有必要對他們進行觀察並分類。對麵右側,站在現金取款機旁邊即存折補登機附近的一對男女進入了他的視線。兩人看上去都二十多歲,麵色慘白的女人身後,男人緊挨著站立,頭戴深綠色針織帽,鼻梁上架著彩色眼鏡。男人身材十分矮小,最初成瀨還以為他是個扮成大人樣子的孩子,但好像也不是。再繼續看女人的臉,成瀨覺得在哪裡見過。不是熟人,但究竟在哪裡碰到過,成瀨想不起來。揮舞著警棍繞大廳跑了一圈、將所有攝像頭都破壞了的久遠正好從那對男女旁邊走過。他撞了他們一下說:“坐下。”之後便瀟灑地躍過櫃台,站在成瀨麵前。成瀨丟過鑰匙,久遠肩扛手提包右手接過鑰匙,說了聲“謝啦”。櫃台上的響野已經開始演說。“一八七六年,成功發明電話的亞曆山大·格拉漢姆·貝爾說了一聲‘喂’。他說:‘喂,聽得到嗎?’一九六一年宇航員加加林透過航天飛船的窗戶說‘地球是藍色的’。一九三二年,五一五事件(1932年5月15日以日本海軍少壯派軍官為中心發動的兵變。時任首相犬養毅在首相官邸被殺。)中被殺的犬養毅臨死之前留下的話是‘我說了你們就會明白’。還有那個世界聞名的愛因斯坦曾說過‘好笑話不要講太多遍’,而一九八二年那個外星人說了‘E.T.想回家’。二百四十秒之後,在座的各位恐怕都會這樣說:‘我親眼看見了銀行劫匪!’”響野連氣都沒喘,連珠炮似的說著。成瀨一邊感慨著響野怎麼能不知羞恥地說出這些毫無意義的話,一邊走到正從現金櫃中取出一捆捆鈔票的久遠旁邊。他拉上第一個包,又把已經拉開的第二個包咚的一聲放到旁邊。“四分鐘,二百四十秒,我希望各位可以保持冷靜。我們來做個約定吧。如果有誰想在這裡讓我見識你的勇氣,試圖反抗,那麼你將會中彈負傷。搞不好,這個傷還會伴隨你一生。相反,如果各位可以保持冷靜,那麼時間一到,我們就平安無事地解散。不,還不止這樣,你們還可以跟朋友們炫耀說‘我親眼看到了銀行劫匪,親身經曆了’。怎樣的選擇才是明智的選擇,我希望大家好好考慮清楚。是負傷,還是炫耀。我們不打算傷害大家,也不打算搶各位的錢。我們隻是從銀行借一點錢,從被國家扶持、利息一點都不漲、光顧著自己賺錢的銀行哦。”真說得出口。成瀨苦笑著蹲下,迅速裝鈔票。一旁同樣在裝鈔票的久遠斜眼看了看櫃台,又調侃成瀨說:“那個大嘴巴是你朋友?”“誰知道。”成瀨也裝傻,“對了,你還要去新西蘭?”“去啊。我要在特卡波湖好好休養休養。”“上個月那家夥好像也去了。”成瀨一邊收拾錢,一邊用大拇指指著背後的響野,“他的店不是關門歇業了十天嗎?那是去新西蘭旅行了。”“哎,真的?為什麼?彆把我的新西蘭弄臟了。”“他還特意叮囑我千萬彆告訴你呢。”成瀨說著,露出一絲淺淺的笑。“那你還說。”“就算他先去,對新西蘭也沒什麼影響。彆那麼生氣。”“沒生氣啊。”“說謊。你就是在生氣。”“果然還是騙不了你。”“今天就來談一談時間的話題吧。”響野的聲音在大廳裡回響,手槍像指揮棒般頗有架勢地來回舞動,“是什麼將人和動物區彆開的呢?有人說是火的使用,有人說是因為人類開始使用工具,也有人說是因為人類摸過又黑又大的紀念碑,說法有很多種。還有人說人之所以不能再變回動物,是因為人開始注意到時間。這個人的名字我忘記了,說不定是我自己。”他的演講開始了,“有一句很有名的話,說哺乳動物一生的心跳數是二十億。也可能是我記錯了,應該是十五億。總之,從一數到二十億,這一生就結束了。也就是說,根據物種的不同,數數的速度不一樣。就算各自的壽命不一樣,心跳的次數也不會改變。不管是匆忙地過完一生,還是悠閒地過完一生,都是一樣。”“這些錢還算可以。”久遠說。“你是說四千多萬?還算可以。”鈔票已經裝進去大半。似乎是覺得剩下的成瀨一個人裝就行,久遠站起身。他不知從哪兒掏出個錢包,打開看了看,咂了下嘴。然後他舉起模型槍,朝人質們晃著,扛起已經拉好的包。“好重。”“總比輕好吧。”“田中的那個奇怪裝置也裝在這個包裡吧。難道不是因為那個嗎?”“心理作用而已。”成瀨答道。讓田中準備的追蹤器是一張隻有硬幣大小的貼紙,雖然貼在包底,可基本沒有重量。成瀨將麵前的包拉上,背了起來。“走吧。”“現在,據說地球上每天都有一個物種在滅絕,也有一種說法是每個小時一種。原因很明顯是我們人類。知道時間概念的我們可以說是最沒把進化的時間放在心上。而人類卻並不願意承認自己是罪魁禍首,有的隻是‘那又怎樣’這種想法。”響野昂首挺胸地繼續說。另外兩個人快速而有節奏地向前跳上櫃台。成瀨站在響野的右邊,久遠則站在成瀨右邊。響野轉頭跟他們交換眼色,又看了看秒表,滿意地點了點頭。“剛好四分鐘。由衷感謝各位的悉心相伴,演出到此結束。帳篷收起來、小醜服脫掉、大象關進籠子裡,馬戲團要朝著下一個城鎮出發了。”“久遠,”成瀨將臉湊向身邊的久遠,“那邊。”他快速地說著,用下巴指了指存折補登機旁邊的那對男女。他原本想對久遠說覺得在哪裡見過,問久遠有沒有印象,可旁邊的響野說“喂,走啦”。成瀨隻得放棄。他麵向人質深深鞠躬,響野和久遠也用同樣的姿勢誠懇地行禮。成瀨跳下櫃台,響野二人跟在後麵,三人朝出口走去。跟以前一樣的步驟,跟以前一樣的嫻熟。工作就是這樣一種平凡作業的不斷重複,成瀨想著,走向自動門。他看見走在旁邊的久遠中途撞上了站在那裡的顧客。【集合】聚集在一起。集中在一起見麵。集會。聚會。②在由事物聚集而成的整體中,判斷任意一個事物是否屬於這個整體,或判斷屬於這個整體的兩個事物性質是否相同的明確標準。③沒有同伴的人總想找機會說出口的詞。“所有人,以我為中心集合。”雪子走進咖啡店,正好和在吧台整理杯子的祥子視線相對。眯眼微笑的祥子就像個清爽的女高中生。每當看到她這樣的表情,雪子都忍不住想,如果在十幾歲的時候能跟她做朋友就好了。如果那樣,自己十幾歲時的歲月可能會更陽光些。“我是最後一個?”雪子問祥子。“久遠也剛剛到。”過了晚上八點,咖啡店已經關門。沒有其他客人在,雪子徑直朝窗邊的四人桌走去。她剛拉出椅子,旁邊的久遠就伸出手指對她說:“這麼晚。”“路上堵車。”雪子胡亂回答著。於是久遠更加大聲地嚷道:“雪子姐怎麼能被堵在路上呢?簡直難以想象啊!”“說起堵車,我之前在電視上看過,說新西蘭的羊群過馬路竟會引起交通堵塞。”雪子試著岔開話題。“新西蘭式的交通堵塞嘛,我知道啊。”久遠說,“啊,對了,響野哥,聽說你去我的新西蘭了?什麼情況?”他開始找響野的麻煩。“你怎麼會……”響野退縮了一下,緊接著又反問道,“哎,怎麼就是你的新西蘭了?是大家的新西蘭吧?”“阿響,你不是很討厭去國外嗎?”雪子想起他曾說過類似的話。“全靠一張嘴活著的你到了日語說不通的地方,那不是什麼都乾不了嘛。”成瀨略帶諷刺地說。“真去了之後,試著說了說日語,還多少能通一點。反正有點用。剩下就全靠肢體語言了。”“彆管那些了,你們剛才都聊什麼了?”雪子問。“一個月前的那件事。就是那個公寓樓頂上的人質事件。”久遠說。“啊,我好像在新聞上看到過。”雪子想起來,那天她正為女同事關於小劇院的事忙前忙後。“成瀨哥好像跟那件事有關係,剛才一直在聽他講。”“是嗎。”雪子小聲驚歎道。“所以呢,我們剛才正在討論如果樓上的人想給樓下的人傳遞消息,用什麼方法最好。”“從屋頂上扔個紙條什麼的下來不就行了?”雪子想都懶得想。她剛說完,久遠便點頭說:“對,對,雪子姐,你挺在行啊。”“不,還是肢體語言好。我在新西蘭可是親身實踐過,通過肢體動作最後都能搞定。比如說去庫克山的時候……”“接下來的話會很長嗎?”雪子故意問道。“那麼,萬一響野哥有一天被殺了,還要用肢體語言留下凶手的名字嗎?還是在紙上寫下來才對吧。”久遠的說法像兒子在反駁爸爸。“你要清楚我們現在討論的是什麼樣的情況下。”響野板起臉,“如果是那樣,你又怎麼留下凶手的名字啊。”“我的想法很簡單。把凶手的名字寫在紙上,放在旁邊就行。”“如果被凶手發現,會被扔掉吧。”“那我就貼床底下。”“能貼上最好。你最好找個有膠帶或者膠水的房間。”響野調侃道。“是房間肯定會有。”“久遠,你想想,你被殺的時候,臨死前還有閒工夫把凶手的名字寫在便條上,然後從抽屜裡找出膠帶貼到床底下?那你做這些事的時候凶手在旁邊乾嗎?”“我會把膠帶放在桌上準備好。”“不是膠帶的問題。”雪子呆在當場,這到底是在討論什麼呢?她看了看成瀨。成瀨也在悄聲歎息。“剛才慎一一直都在呢。”祥子端來杯子,說,“說要在你來之前回去,就跑掉了。”“都已經到了嫌媽媽煩的年紀啦。”說這句話的久遠本身看上去還帶著這種年紀的青澀。“慎一還是挺喜歡我的店的。”“到這種店裡來能有什麼益處?”成瀨問。“沒有比我這咖啡店更充滿智慧的地方啦。我剛才還教慎一知識呢。”“教什麼?”“男女聯誼時不是經常說五對五、三對三嘛。‘明天的聯誼是五對五’之類的。他問我那指的是什麼,我就告訴他,聯誼是分數製的,大家都追求平分。”“你那不是騙人嘛。”久遠苦笑。“哪裡有智慧了。”成瀨苦笑。“又不是猜謎語。”祥子苦笑。“慎一也要去聯誼了啊。”雪子聽上去像是半開玩笑,可又帶著母親對兒子成長的困惑。那個天真爛漫的孩子不知不覺間已經長大了。雪子不禁這樣想。“還早吧,才初中生呢。”久遠說。“久遠去過嗎?聯誼什麼的。”把盤子夾在腋下的祥子轉身離開前問。“或者說,你小子有女朋友嗎?”響野指著久遠。“如果響野哥肯低頭求我說‘請告訴我吧’,我就告訴你也無妨。”“你不告訴我也沒關係。”“對了,雪子姐,你之前是不是跟祥子姐去什麼地方看過演出?”久遠變換了話題。“有這回事?”祥子的丈夫,響野頭一次聽說。“小劇院啊。”雪子說著,又跟眾人解釋劇院的名字叫“C劇院”,最後還添了一句,“老板是個怪人。但演出本身我們倒是沒看。”回到吧台的祥子報以微笑。“哦——”久遠拖長聲音應道。也不知道他是感興趣還是不感興趣。“不管那個了。到底有什麼事?”雪子看著成瀨。正常情況下,搶銀行後是不會立即見麵的。搶來的錢由成瀨保管,大家都心照不宣地最少一個月內不見麵。可這次剛過了一天,成瀨就通知大家集合。“出什麼問題了嗎?”“不,沒問題。這次在我們至今為止乾過的裡麵都算是順利的。錢剛好是四千萬,四個人分剛好,也沒有被警察追捕之類的失誤。”“哀歎物種滅絕的響野哥的演說也不錯。”久遠指了指響野。“是吧。”響野挺起胸脯,“那個不錯吧,是吧,是吧。”“那,為什麼要集合呢?又沒有人為了以前的男人出賣同伴,大家的錢也沒被彆的搶劫團夥搶去。”雪子略帶自嘲地說。“這故事我好像在哪兒聽說過。”久遠笑著。店裡的音響傳出安靜的鋼琴聲。演奏者像在悠閒地和著水滴落下的聲音敲擊琴鍵。“你們知道筒井藥房嗎?”成瀨攤開桌上夾在報紙裡的廣告單。雪子和其他二人立刻低頭看去。是連鎖大藥房的廣告。“你想知道什麼感冒藥比較好用嗎?”雪子皺起眉頭。“哪個哪個?”盯著看的響野說,“最近經常看到啊,這家店。這附近也開了一家。這個姓筒井的老板不是還經常上電視嗎?就在廣告裡。”按照響野的話,廣告內容好像是這位矮墩墩胖乎乎的老板出現在畫麵中央,帶著滿意和喜悅的表情說:“我們這裡有安心,有安全,有一切。筒井藥房。”“這又怎麼了?”久遠問。“這個筒井藥房的老板有一個獨生女。”“擁有一切的筒井藥房的老板有一個獨生女也不足為奇。”響野點頭。成瀨這時又從廣告單下麵取出另一張紙。好像是一張打印出來的照片,可能因為是黑白的,看上去像尋人啟事。成瀨說這是他在辦公室打印出來的。照片裡有個二十歲左右、身材苗條的女子站在拉麵店門口,細長臉,頭發垂到肩膀。“公務員可以因為私事使用辦公室的打印機嗎?紙錢也是我們的稅金啊。”響野立刻指責。“下次我自己掏錢把紙補上。”成瀨說著,也不知道是不是認真的。“這就是筒井的獨生女的照片。”他繼續說,“好像叫筒井良子。”“那又怎樣?”久遠伸長脖子。雪子歪著頭,又看了一遍照片。“阿成你認識這個人?”“算是吧。”“啊。”久遠說著做出一個打響指的動作,可並沒有聲音,“這個人。”“這是誰啊?你們到底在說什麼?”響野來回看著久遠和成瀨。“昨天搶銀行的時候,我看見過這個女人。是當時在銀行裡的顧客。哎,她居然是老板千金啊。成瀨哥你當時就已經認出她是筒井藥房老板的女兒了?”“不,那個時候我還不太清楚,隻覺得好像在哪兒見過那張臉。”“那你在哪裡見過?”雪子插嘴問。“在上班的地方。”成瀨立刻回答。“上班的地方?”“我那裡有個年輕小夥子,想跟這個筒井良子結婚。”“什麼跟什麼啊。”久遠露出詫異的表情。【壁紙】為了修補或裝飾牆壁而貼在牆上的紙。②電腦屏幕的背景部分,或者是背景部分顯示的圖像。“那個人愛小孩愛得不行,壁紙永遠是兒子的照片。”“不是挺溫馨的嘛。”“可他兒子都二十歲啦。”“呃。”成瀨從前聽下屬大久保感歎過“想跟女朋友結婚”,但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竟然會在銀行碰見那個女人。“他正跟這位老板千金談戀愛呢。”“公務員和老板千金啊。”久遠點頭,“這組合不錯。”“喂、喂,公務員在工作時可以看女朋友的照片嗎?”響野對這樣的事很苛刻,“如果一定要看,那也應該看市民的照片,市民的。”“她也是市民。”成瀨不耐煩地應道。“那又怎麼樣?會發生什麼事嗎?”雪子催促他快說。“我們搶銀行的時候,所有顧客都集中在大廳。那時候,這位老板千金就在存折補登機附近,而她身後還有個男人。”“是你的那個下屬?”“不是,是個沒見過的男人。他站在女人旁邊,但一副很警惕的樣子。”“是很可疑。戴著針織帽,還戴著邊框結實的彩色眼鏡。那是一副刻意隱藏真實相貌的打扮。”“久遠也這麼想嗎?”“那個男人好像拿著什麼東西抵在女人身上。”“抵在身上?”雪子歪著頭。“我想應該是拿著槍或者刀抵在女人背上吧。”“你們說什麼呢?”響野眉毛都豎了起來,“這是什麼時候的事?你們趁我不在的時候去搶銀行了?”“才不是。響野哥也在啊。注意力那麼敏銳的響野哥應該也注意到了吧。”響野伸出下嘴唇,一副不滿的表情。成瀨坦白地說:“我那個時候也不知道那女人到底是誰。”覺得在哪裡見過那張臉,可是既想不起名字,看上去又不像名人。最終他還是沒有時間慢慢考慮這個問題,隻能匆忙離去。“第二天我去上班的時候嚇了一跳。”成瀨去上班,偶然瞟到大久保的座位,立刻愣住了。電腦畫麵上是大久保女朋友那張大照片。他這才意識到:“啊,原來是這個人。”“那又代表了什麼?說白了就是阿成下屬的女朋友在銀行裡跟彆的男人在一起。是腳踩兩隻船?”雪子眯起眼睛。“如果是感情問題,那我也不用插手。我今天試著婉轉地問過那個下屬。”午飯的時候,成瀨試著問大久保:“跟女朋友結婚的事怎麼樣了?”大久保非但沒有覺得奇怪,反而是一副想找人商量的表情。“其實啊,”他說,“其實啊,現在跟她聯係不上了。”“這代表了什麼?”這次是久遠問。成瀨開始跟大家解釋從大久保那裡聽來的話。筒井老板固執地反對大久保和良子結婚,良子對此十分不滿,決定離家出走。大久保曾苦笑說:“唉,感覺上就是那種不諳世事的千金小姐想稍微試著反抗。”她的計劃好像是換著住快捷酒店,好讓她父親擔心。“我們約好每天晚上都要打電話,可是昨天晚上她卻沒打來。”“也有可能是忘了打啊。”成瀨用安慰的口吻說。結果大久保告訴成瀨,昨晚女朋友沒有打電話,她父親卻打來了。忽然打電話到家裡,說了些“綁架啊,你想怎麼樣”之類的話。大久保當然是不知所措。他愣了好久,也隻回答了一句“我不知道”。“綁架?”成瀨反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呢?我開始覺得大概是她父親胡思亂想,可是剛好她也沒有打電話來,所以我就開始擔心。當然,我也知道肯定不會是那麼誇張的事情。”大久保好像是在說給自己聽。“如果一直沒有消息,還是想想辦法比較好。”雖然無法直言讓他去報警,成瀨還是決定婉轉地引導大久保。“我先看看情況吧。按照她的計劃,應該是準備先出去一個月。現在可能還不需要鬨到那麼大,但我還是挺擔心的。”“阿成是在懷疑,那女人真的被綁架了?”雪子看著他。“有可能。”成瀨覺得,凶手給筒井打了電話,可是筒井卻條件反射般認為一切都是大久保搞的鬼,才會打那樣的電話給大久保。“銀行裡的那個男人就是真凶?”響野皺起眉頭。“但我們搶劫後,那些在銀行裡的顧客不是都要被警察帶去接受調查嗎?如果是那樣,良子不是也應該會受到相應的保護嗎?”“不。那時我們並沒有讓任何人按下報警裝置。也就是說,等我們走後,他們才會報警。警察需要很長時間才到,那期間兩個人也許早就沒影了。”“那……”響野不安地看著成瀨,“你今天特地把我們都叫來,到底想做什麼?”“我在想,如果她真的遇到什麼危險,我們怎麼可以袖手旁觀呢?”“成瀨,我醜話說在前頭,現在已經太晚啦。我們已經從那個銀行逃出來了。那個老板家的千金小姐現在也已經不知去向。你現在說這些話,就好像在一部電影下線後才評論說‘那電影其實很好看啊’一樣,已經來不及了,太晚了。”響野將嘴湊到杯子邊,細細地品了一口,“我們家的咖啡真不錯。”然後又來了一句,“沒有意義。”“但是如果發現本以為下線的電影仍在地方上的電影院上映,又會怎樣呢?”成瀨笑著說。“什麼意思?”成瀨意味深長地看著久遠。“沒錯吧?”“原來是這樣。”久遠咧開嘴笑了。“喂,你們說什麼呢?”響野的聲音有些焦躁。“那時久遠在大廳偷了那個男人的錢包。就是站在那個女人身後的男人。”“被識破了?”“什麼時候偷的?”響野似乎覺得隻有自己被蒙在鼓裡,坐立難安。“破壞完所有攝像頭後,我撞上了他們。”“真沒看到。”“因為響野哥完全沉迷在自己的演講中嘛。”“為什麼在搶劫的時候你還偷錢包?”雪子很詫異。“剛才說過嘛,我早就覺得那個男人不對勁。所以就想著事後應該調查一下他的身份。可疑的人都是可以充分利用的。”“你真是出乎意料的可怕啊!”響野感慨地看著久遠。“對。我比你們想象中更可怕。”“然後你把那個貼到錢包上,又還給了那人。”成瀨剛說完,久遠就大聲喊道:“你連這個都知道?”“貼?”雪子皺起眉。“那個是指什麼?”響野仍然很不開心。“就是田中的追蹤器啊。原本貼在包上的玩意兒。我把那東西從包上撕了下來,貼到錢包上,又將錢包還了回去。”自從那次搶銀行後,用來裝錢的包都事先貼上了追蹤器。響野的一句“好不容易搶銀行得來的錢如果弄丟了,那可真是一無所得”是一切的開始。“如果還像以前一樣被彆的劫匪把包搶走,那也太蠢了。”他提起了一年前被那幫運鈔車劫匪把錢搶走時的教訓。“那件事我早忘得一乾二淨了。”雪子打心眼裡覺得不舒服,皺起眉頭。“怎麼能忘記呢,應該當作下一次行動時的寶貴經驗啊。”響野說。那時正好在旁邊的響野的妻子——祥子瞪圓了雙眼,頗有感慨地說:“你竟還能說出這樣的話。”成瀨則爽快地說:“我從沒看到過你將失敗變成教訓,隻看到過你將失敗變成更大的失敗。”響野卻毫不畏懼。“樹木藏在森林裡,失敗也隱藏在更大的失敗裡。”那個追蹤器是成瀨特意跑到田中家買的。快三十歲的田中整天隻窩在位於綾瀨的公寓裡,收集各處的門鑰匙、密碼和卡號,但偶爾也買賣一些奇奇怪怪的發明和便利的道具。這個隻有十元硬幣大小的圓形創可貼一樣的玩意兒就是追蹤器,實在很難讓人相信,於是成瀨再次確認,田中卻若無其事地說:“就這麼大。還可以通過衛星信號在電腦或接收器上顯示當前位置。”於是,為了應對包再次丟失,這玩意兒就被貼在了包上。“為什麼要貼上去?”響野帶著一臉不解的表情問道。“也沒有什麼太深遠的意義,就像剛才說的,因為覺得那個男人很可疑嘛。當時偷來的錢包裡連駕照都沒有。沒辦法,就想起了那個追蹤器,不是正好嗎?我想著事後可以再去查他的住所。”“那你具體準備怎麼辦?”響野說。“嗯——”久遠茫然。“你還真是隨心所欲啊。”“不是挺好嗎?我雖然忘記了,成瀨哥卻還記得。”“這算什麼理由。”響野皺著眉,隨後又望向成瀨。“那,久遠的所作所為你都看到了嗎?”“我也不確定他是不是真的那樣做了,隻不過事後發現包上沒有了追蹤器,才想到他也許那樣乾了。”“正如你猜測的,我裝了追蹤器。”“也就是說,我們也許可以知道這個老板千金筒井良子在哪兒,是不是?”成瀨看著響野。“你該不會是想說‘所以我們去救她吧’?”“所以,我們去救她吧。不行嗎?”“不行吧。”響野說完,又把嘴湊到杯子邊說了句“我們家的咖啡還真行”。最後他又說:“你從什麼時候開始變得這麼愛管彆人的閒事了?你是欠那個下屬的人情嗎?”“也不是。知道彆人有難就想去儘一份力,這種想法誰都會有吧。”“我就沒有。我告訴你,現在美國都到處有人餓死,因溫室效應而變異的水母也讓那些漁民無所適從,你也知道這些,可你會因此拚了命也要去幫忙嗎?”“我又沒拚命。”“我也不大讚成。”久遠說道。穿著長袖衫的他看上去很悠閒,還伸著懶腰。“如果是隻逃走的狗,或是行蹤不明的熊,我會立刻乾勁十足,但這次隻是個人啊。”“你彆說得這麼殘酷。”成瀨隻能賠笑。“成瀨,你是想當英雄嗎?”“查到她在哪兒,然後告訴警察,這不是最便捷的做法嗎?”雪子抬起頭,“這樣也更安全。我們沒必要直接去救她吧。”“嗯。”成瀨沒有異議,“是啊,那樣也可以。其實,通過追蹤器查到的地址就在這裡。”他說著從包裡掏出住宅區地圖,在桌上攤開。“什麼啊,你這不是已經在查了嘛。”響野不快地說。“因為追蹤器隻剩下一個,我就聯絡田中,讓他幫我查了追蹤器的情況。”“你一直都是那種複習好之後才去考試的類型啊。”響野大聲說。“考試本來不就該這樣嗎?”久遠立刻指出。“阿響,你過去到底是怎麼考試的?”雪子不可思議地問道。地圖是田中傳真過來的,上麵已經標注了追蹤器的位置,還畫著各種尺寸的圓圈和線條。“追蹤器在一個地方停留的時間越長,圓圈就越大、越濃。”成瀨將自己從田中那裡聽來的解釋原封不動地告訴大家,“所以,如果隻是單純路過的地方,那就表示成線,稍微停留過的地方,就會顯示成圓圈。”“做得真不錯。”響野感歎。“追蹤器移動了很長一段距離。如果光看路線,應該是乘車。不過,從昨晚開始就一直停留在同一棟建築物裡沒有移動。”成瀨一邊說,一邊用手指追蹤地圖上的路線。從右下角移動到左上角之後,在一片住宅區內畫出了一個大大的圓。“他們在那裡?”雪子說。“是棟挺老的建築。”“那個男人帶著良子一直在這棟樓裡嗎?”響野皺起眉頭。“這個嘛,追蹤器裝在那個男人身上,所以沒法保證筒井良子到底在不在。可能從昨天晚上開始,那個男人就將老板的千金一直囚禁在這棟建築內。”“準確地說,不是那個男人,而是那個錢包。”久遠立刻說。“知道是第幾層的哪個房間嗎?”“可以知道大致的高度。大概是在四層或五層。”“你去過?”久遠看著成瀨。“還沒有。”“對於一直追求先發製人的你來說還真是少見啊。”響野的語氣聽起來就像在為朋友的失敗而喜悅不已。“雖然這張圖是昨天晚上從田中那裡拿到的,但是我身邊的同伴們都是些會嚷嚷著‘為什麼丟下我們自己先跑去調查’的家夥,所以我還是放棄了。”“說誰呢?”久遠一臉嚴肅地說。“說誰啊?”響野瞪著眼睛。成瀨隻能無奈地笑。雪子聳了聳肩。“那,我去那裡看看吧。”久遠輕輕地拍手。成瀨剛看向久遠,久遠便立刻露出十分不快的表情說:“啊,又是這種眼神。又在擔心。又覺得我一個人肯定辦不好。”“我才沒擔心。”成瀨笑著。“我也一起去吧。”響野抱起雙臂,那語氣就像一個忙碌的上司為了幫助下屬毅然決然地決定出手。“我忽然覺得很不放心。”成瀨說。“我也是。”雪子點頭,“我也開始擔心了。”“那,我還是算了吧。”“喂、喂,我一個人會害怕的。”響野嚴肅地說。【訪問】拜訪他人。拜訪並問候。如果帶上禮物會更受歡迎。“家庭訪問的時候,一般不是到訪的一方帶點心嗎?”兩人下了私鐵,從車站出來後稍微走一段路就出了商業街。再沿一段下坡走幾步,便進入了住宅區。看著成瀨給的地圖,兩人不停地左轉或右轉。這片街區的建築物不算太擁擠,應該很容易找到目的地。昨天晚上成瀨剛說完,今天響野和久遠就來確認追蹤器的所在了。“我啊,其實不怎麼喜歡穿西服。既覺得拘束,活動也不方便。之前說要當銀行劫匪就得穿西服,我才在每次搶劫時都穿。可今天應該沒有必要吧?”走在響野旁邊的久遠一邊撥弄藏青色西服裡的領帶一邊說。“這大白天的,兩個遊手好閒的成年人在住宅區裡走來走去會引起人家懷疑。考慮到這一點才穿西服的,能讓彆人放心。我們現在看上去肯定像是在外麵跑業務的新員工和他的上司。”“響野哥,你之前也說過你是為了不穿西服才開咖啡店的吧?”“算是吧。”響野正色道,“現在看來,也算是個錯誤的判斷。年少輕狂啊。西服穿慣了以後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好,這種東西說到底隻是外在而已。而我年輕的時候總覺得西服啊、公司員工啊、齒輪啊這些東西很無聊。”“那你是說它們實際上並不無聊?”“不管什麼工作都很辛苦,都會無聊。整天說著討厭做齒輪的人都是些傲慢的家夥。”響野說,“不管怎麼說,西服比較適合今天這個場合。而且,西服這玩意兒還挺能裝東西的。”他指著內外上下各處口袋說。“這倒是沒錯。”“啊,對了,乾脆就說我們是推銷報紙的吧。就說這是我們上門的目的。”“我們?推銷什麼報紙?”“恐怖報紙。”響野想起了以前讀過的漫畫。“你到底是不是在認真說話啊,響野哥?一般推銷報紙的好像不穿西服。而且你那個什麼恐怖報紙,就算說破了嘴皮子也不會有人願意訂。”久遠出乎意料地態度認真,響野也有些意外。“那個漫畫我可不怎麼喜歡。裡麵的報紙不管對方要不要都會送上門,還打碎玻璃扔進房間。”“知道啦。”響野慌忙擺手,“不說恐怖報紙了。嗯,不說了。反正不是四樓就是五樓,你想怎麼做?分頭行動一人去一層?還是兩個人一起逐層檢查?”“怎樣都可以,但一個人行動怪不放心的,還是兩個人一起吧。”“那就這麼定了。我也不放心讓久遠你一個人行動。”“我擔心的是響野哥你那邊。”響野裝作沒聽見,從內兜裡掏出名片大小的信號接收器。接收器看上去就像小型電子記事本,並沒有什麼複雜的按鈕,隻有液晶屏幕和電源按鈕。“嗯,稍微有點閃光了。”“我看看,我看看。”久遠將臉湊了過來。這個接收器也是田中提供的,可以接收追蹤器的信號,將之以光點的形式顯示在屏幕上,距離越近反應就越強烈。“也就是說,離得越近,這個發光的亮點就會越大咯。”“這一套裝置花了多少錢?”“誰知道。成瀨和田中關係挺好,應該不貴吧。”“可是響野哥,我們怎麼確定那個筒井的千金在不在呢?找到那個房間,按下門鈴,等對方來開門。雖然不知道凶手是一個還是一夥,總之會有人來開門。然後呢,要怎麼做?”響野想也沒想就“喂、喂”地喊了起來。“不是說好了這些事由久遠你來考慮嗎?”“誰跟你說好了?我早認定響野哥心裡早有打算了,那麼胸有成竹的樣子。”“是久遠你先舉手的,我隻是跟著你舉而已。”“那你是沒有辦法了?”被這麼一說,響野又不願意承認。“這個你看怎麼樣?就說我們是除蟲公司來做免費檢查的,讓他們放我們進去。”“你覺得他們會說‘請進請進,請好好檢查。裡麵雖然有個柔弱的女人,但她並不是被綁架的哦。而且也不是害蟲,還請你們彆在意’這樣的話嗎?如果我是凶手,絕對不會讓人進去。絕對。”響野長長地歎了口氣。“久遠,你現在說話也開始拐彎抹角惹人厭煩了。”“我覺得是受常去的咖啡店的老板影響。”“那樣的店你還是彆再去了。”“響野哥,那你不就沒客人了?”看上去一片灰暗的建築物牆上貼著征集住戶的廣告,整棟建築並不算寬,外觀細長。曾流行過一段時間的磚色牆壁也在風吹雨淋後顯得廉價而肮臟。“好了,走吧。”響野爬了幾級台階,走進入口。日光燈的光線微弱而模糊,周圍顯得很昏暗,而且空間狹窄。信箱就並排掛在一旁,兩人查看了四樓和五樓的部分。“好像很多房間都空了。”久遠指著那些或用膠帶封了口,或塞滿了信件長時間無人整理的信箱。“先從四樓開始吧。”響野說完便拿出了接收器,看著上麵的顯示。“怎麼樣?”“比剛才更大了,我們正在接近。”建築物看上去不大,卻裝了兩部電梯。“從電梯使用者的數量上來看,用不著兩部電梯啊。”久遠說。“可能是設計失誤吧。或者是需要找地方把多餘的工程預算浪費掉。”“人類就是愛做這些沒意義的事,無端地把資源都浪費掉。”“你就原諒人類吧。整天說些動物、自然什麼的,你又不是它們的律師。”“這世上怎麼可能有那樣的律師。”久遠滿臉認真,讓響野不知該說什麼。先降下的是右邊的電梯,兩人立刻走了進去。按下四樓按鈕的久遠忽然說了一句:“這電梯曾經也是嶄新的啊。”“是啊。”響野看著電梯內汙濁的牆壁說,“一開始什麼都是新的,時間長了就舊了。今天的新貨就是明天的二手貨,再過段時間就是古董。”“一想到這些,難免讓人想到所有的戀人一開始都是幸福的。”“光坐個電梯你就能想這麼多,真令人羨慕。”“對了,成瀨哥為什麼離婚啊?”“怎麼忽然問起這個?”“這一直是個謎嘛。成瀨哥人這麼好,又靠得住,為什麼會離婚呢?響野哥,你們從高中開始就是同學,你不知道嗎?”響野乾咳了一聲。“你聽說過這句話嗎?‘無論如何都應該結婚。娶到好妻子會幸福快樂,娶到糟糕的妻子會變成哲學家’。”“蘇格拉底的名言嘛,我知道。”“那這個你知道嗎?‘除了我丈夫之外,其他的丈夫看上去都是好丈夫’。”“這是什麼?”“這是前一段時間祥子說過的話。也不知道是前人留下的話還是諺語,完全不明所以。”“這既不是格言也不是警句,隻是祥子姐說出了自己的想法而已。”“反正不明所以。”“總若無其事地說跑題的響野哥才是不明所以。”“這電梯真是慢得驚人啊。”“這麼小的一棟樓,為什麼需要兩部電梯?”久遠又說出了剛才問過的問題。“不管什麼東西,留個備用的總沒有壞處吧。老婆也好,女朋友也好。”“這句話我可以轉告祥子姐嗎?”“請彆啊,久遠老弟。”響野故作誇張地說。就在這時,隨著一聲鈴響,電梯停下了,門也隨即打開。響野立刻走到外麵,看了看接收器。“光點比剛才更大了。”液晶屏上的光點大了一圈,閃爍的速度也比剛才快了些。“那就這樣上五樓看看吧?”留在電梯裡按著開門鍵的久遠提議道。響野說了聲“是啊”,又回到電梯裡。電梯隨即朝五樓升去。這次電梯很快就停下,門開了。響野來到五樓的走廊,試著走了一兩步,同時低頭觀察顯示屏,不一會兒便注意到了。“剛才的反應更強烈。”久遠點頭。“那回四樓吧。”在四樓停住後,兩人發現走廊通向左右兩個方向,每一邊都有幾個房間。走廊頂棚上雖然裝有日光燈,但可能因為大部分都沒亮,整個樓層顯得很昏暗。“我來看看到底哪邊反應大些。”久遠說著從響野手中奪走了接收器。響野讓久遠注意不要動靜太大,免得讓人起疑心,久遠則答道:“還沒有誰能比響野哥吵哪。”“你怎麼就長成了這樣一個年輕人呢。”響野輕聲歎息。久遠首先選擇了右邊。他盯著接收器,看上去像在看著地圖走路。他微微點了點頭,然後又轉向左邊。“我去一下廁所。”響野指著走廊右邊儘頭的廁所指示牌說。“在這種時候?”“我的尿意是很任性的。”他沿走廊前行,在廁所的指示牌處右轉。最裡麵就是廁所。有兩扇鑲著毛玻璃的門,應該分彆是男女廁所。響野走進去,發現裡麵並排有三個小便池,還有一個隔間。裡麵已經有一個人站在左側的小便池邊,好像已經完事了,一臉輕鬆。為了不引起懷疑,響野裝出很自然的樣子。他斜眼看了看,那是個戴著綠色針織帽的男子。個子很矮,可能還不到一百六十厘米。鼻梁上架的眼鏡是有色鏡片,所以看不太清楚臉。雖然看上去剛過二十五歲,不過實際年齡可能更大。那人看了一眼走進來的響野,視線隨即又回到自己的兩腿之間。從沒有被帽子蓋住的臉部輪廓來看,響野判斷他的臉應該像圓規畫出來一般圓。響野的手伸向自己的西服,解開紐扣。當他開始小便時,旁邊的男人已經離開那裡走到了洗手台前。這時,廁所門又被打開了。正想著會是誰,一看卻發現是久遠。他從門邊探頭望向裡麵,手裡還拿著接收器。“你乾什麼?”正洗手的圓臉男瞪著久遠。“你說什麼啊?”久遠像小孩吵架似的說道,隨即又輕聲“啊”了一下。喂,久遠,什麼叫“啊”啊?響野心中放心不下,一時半會兒不見要結束的小便更令他感到一絲焦急,於是他又轉過頭。這時,響野正好看到了久遠的動作。久遠先是像在確認似的低頭看了一下接收器,然後目光又轉向男人的後褲兜。響野的目光自然跟了過去,注意到那裡插著一個錢包。久遠關上門,離開了廁所。“喂,等等,你這家夥真奇怪!”戴針織帽的男人甩著手上的水滴,跟著衝出門去。響野終於拉上了褲子拉鏈,看著洗手台上方的鏡子。他洗了手,從口袋裡掏出手帕擦拭。“就是這個男人啊。”他對著鏡子裡的自己說。就是那個人的那個錢包上貼著追蹤器。久遠朝信號越來越強的方向走,結果就走到了廁所。那麼,接下來該怎麼做?響野一邊思考一邊打開廁所的門,卻聽見走廊另一頭傳來了說話聲。是剛才那個人。“小西哥,這小子在這邊轉來轉去,很可疑。”響野於是背靠牆壁,注意不讓自己露出臉,仔細聽他們說話。“不是告訴你彆喊名字嗎?”另一個人說話了,應該是被稱為“小西哥”的人。他的聲音像孩子般又尖又脆,跟此時的氣氛一點都不相符。“啊,對不起,小西哥。”“都讓你彆喊了!”“反正這小子很可疑,搞不好是來找我們的。”“你們說什麼呢?你們先把刀收回去。”久遠爭辯著,然後又大聲喊了起來,“好可怕——好可怕——”聽上去簡直就像是故意的。“你給我老實點!”男人說,可久遠仍然在喊:“救命啊!救命啊!有沒有會拳擊的人,會拳擊又開咖啡店的人來救我啊!”太過分了,躲在牆後的響野隻能苦笑。“喂,你到底是來乾什麼的?”尖聲男還比較冷靜,“說清楚我就放你走。”“我隻是來推銷報紙的。”響野聽到久遠如此答道。不錯啊,一切按照原計劃,他想。他離開牆壁,伸出脖子,偷偷打量了一下走廊。他看到久遠正在站在走廊儘頭的房間前麵,手被抓著。“什麼報紙啊?”“嗯……恐怖報紙。”久遠剛說完就被拽進了房間,門也立刻關上了。也不知道是因為他們起了疑心,還是他們覺得自己被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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