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1 / 1)

白金數據 東野圭吾 4932 字 2天前

仿佛淡霧散去般意識漸漸地清楚了。感到頭非常疼,耳朵在耳鳴,但在那個耳鳴的間隙能聽見人的說話聲。那是誰的聲音?覺得有些耳熟。淺間發現自己閉著眼,想回憶起發生了什麼事,但還需要一點時間。啊,是這麼回事,被水上注射了東西。這裡是有明,現在在廢棄倉庫的停車場,臉頰上有水泥的觸感。由於藥物失去意識。現在還躺在地上。不,可能正在動,但自己感覺不到。五官的感覺明顯遲鈍了,嗅覺也好像被麻痹了。最開始有反應的是聽覺嗎?但是就算聽到聲音,也不知道說的是什麼。緩緩地睜開眼,視線如同被厚厚地毛玻璃擋住一般渾濁,但在目光凝聚後,那片玻璃一點點有了透明感。同時,耳鳴也停止了。神樂跪坐著,站在後麵的是水上。“殺了我也沒用。誌賀他們會繼續尋找‘NF13’的。”“不會的。事件解決了。‘NF13’使用‘高電器’自殺,不過在此之前槍殺了淺間刑警——怎麼樣,這個劇本不錯吧?”到底發生了什麼,淺間是一點也不清楚。但是怎麼看水上都是想要殺了神樂和淺間兩人,而且決定用手槍殺了淺間。開玩笑——本想掙紮一下的,可是手腳並不能如想象般移動。並且在幾句對話後,水上好像做了什麼。淺間這麼想是因為看到神樂的異樣舉動。膝蓋跪在地上,身體如跳林波舞(一種西印度群島的舞蹈,舞者須向後仰並穿過一支水平杆,每次都要比前一次仰得更低。)一般地大幅度向後仰去,並且開始晃動。神樂晃動得越來越厲害,淺間明白了他的耳朵上夾著“高電器”的電極。突然,神樂停止了晃動,他的身體如同被切斷線的人偶一般向後倒在地上,一動不動。水上低頭盯著已經倒下的神樂,目光不經意見看向了淺間,兩人的視線在空中交彙。“真不愧是警察,身體真是強壯啊。已經醒了嗎?”水上靠過去,“不過你要是再不醒來我也很難辦。如果藥物不能充分分解,恐怕解剖的時候會被發現,雖然那種可能性非常低。給你打的藥,在體內分解了的話,會變成人體原本就有的物質。不管是什麼樣的名醫,也不會覺得奇怪。不過現在要在你身上漂亮地開上一槍,他們就沒有理由找其他死因了。”一邊聽著水上的講解,淺間一邊拚命確認著手指的感覺。還留有麻痹感,用儘全力身體能不能按照他想的活動,都已經沒時間確認了。水上站在淺間的旁邊,俯視的臉上浮現出冷笑。他伸出左手,從淺間的上衣內側掏出存有“MOGUL‘的卡。“你真是幫了我的大忙。說實話,我一直都在苦惱‘NF13’的事要怎麼解決。不想這成為警察廳或警視廳的未解決事件。可是這樣就解決了,終於要告一段落了。你是因公殉職,可能會被提升兩級呢。你要感謝我啊。”水上緩緩地將槍指向淺間,手指伸到了扳機上。隻有這個機會了。淺間用儘全身的力氣,向上抬起右腳。奇跡般地,腳完美地踢在了水上拿槍的右手上,槍從手中滑落,飛到兩米開外。水上眼中浮現出邪惡的目光,瞪了過去,馬上就走過去撿槍。但淺間也拚了命如蜥蜴一般快速地在地麵上移動,比水上早一瞬間將槍拿在了手裡。可是槍口還沒來得及對著敵人,握著槍的手便被水上抓住,槍被奪了回去。水上的力氣出乎意料地大,並且淺間這一邊還有身體不能自由活動這一不利因素。被搶了就完了。淺間利用手腕被拉過去的力量。將槍扔了出去,但落到了哪裡連他都不知道。水上放開淺間的手腕,環視四周。一定是在找槍。好像找到槍了,他一下站了起來。不能讓他拿到槍。淺間咆哮著,緊緊抱住水上的腿。“到現在還做些徒勞無功的事……”水上的臉醜陋地扭曲著,想將淺間的手扯下來。“你才是!放棄吧。我是絕對不會放手的。”“是嗎?要是這樣的話,我就改變計劃。”水上朝淺間撲過來,兩手抱住他的脖子用力勒住。淺間拚命地想掙脫,但是幾乎沒有辦法。水上的臉上帶著瘋狂的笑容,“你要是警察的話,應該懂武道的吧?彆看我這樣,我可是柔道黑帶。再加上藥物的影響,你無法發揮百分百的實力。已經分出勝負了。啊,還要補充一點的是,要把掐痕做得像神樂君做的一樣,對我來說簡直易如反掌。”和淡淡的口氣不同的是,掐著脖子的力氣變得更強了。淺間已經無法呼吸,當然也發不出聲音。感覺意識已經遠去,大腦也開始麻痹。雖然想著必須要抵抗,但心裡卻有著已經不行了想要放棄的念頭,眼前開始變的漆黑。就在這時,聽到“砰”的一聲爆破聲。下一瞬間,掐著淺間脖子的力量不經意問變小了。感覺到頸動脈的血液在流淌,呼吸道也打開了。視線恢複了,淺間的眼前是水上的臉,有著白發配鷹鉤鼻特征的男子,驚訝地睜大了雙眼。這一表情不是剛才喪心病狂的樣子,更像是麵無血色。淺間看向水上的胸口,西服裡麵穿著的襯衣被染成了紅黑色。水上的手放開淺間的脖子,他看了看自己滿是鮮血的胸口後,頭緩緩地向後方轉去,淺間也將視線投向同一個方向。站在水上數米之後的是神樂,手裡握著槍。“不可能……”水上呻吟道,“大腦在受了那種脈衝的情況下,不可能還活著。”“告訴我,”神樂張開口,“為什麼殺了她?為什麼殺了我的鈴蘭?”水上的眼皮跳動著,“是Ryu嗎……”“回答我!為什麼殺了她?你本來可以不殺她的!”神樂的表情極度痛苦,但怎麼看那個人都不是神樂。水上笑著,那是他最後的反應。他突然脖子折了過去,倒在淺間身上,此時的他不過是個癱軟的物體罷了。淺間推開水上的身體,撐起上半身,揉了揉自己的脖子後,重新看向神樂,或者是Ryu.“你是神樂的另一人格吧。”淺間確認道。Ryu扔下槍,坐了下去後,眉頭緊皺地抱著腦袋。“怎麼了?”淺間問道。Ryu用空洞的眼神看了過去,“告訴他……告訴神樂。我想再畫一張畫,告訴他準備畫布,抽反轉劑。這是最後一次。”“最後一次?”“是的,最後一次。畫了那個後,我也會消失的……”留下那句話,Ryu就忽然倒了下去。不久之後,從遠處傳來警車的警笛聲,並且不止一輛。看起來是朝這邊開過來的。“混蛋,來得太晚了……”淺聞不滿地咋舌,呈大字型躺在地上。警察醫院的一個房間內,神樂恢複了意識。還不能馬上回想起來自己到底發生過什麼。很快,他恢複了記憶,卻完全搞不懂為什麼本應被“高電器”殺死的自己居然能活下來。沒有人對他說明情況,就送他去做了腦部檢查,注射了藥物,然後又被送回床上睡覺。發覺被打的藥物是鎮靜劑,還是在猛烈的睡意襲來的時候。下一次睜開眼時,感覺房間內有人。他抬起頭,誌賀坐在椅子上,抱著胳膊,腿也盤著。“醒了啊。大腦沒有異常,真是太好了。”神樂撐起上半身,頭還是有些暈,眨眨眼,用手揉了揉臉。“我怎麼會在這裡?”誌賀噗地笑了出來,“你從東京站坐出租車去的有明吧?那輛出租車上裝有車內攝像機,和警察廳的人臉部識彆係統連在一起。由於還在測試階段,所以在市內行駛的車隻有二十台左右裝著。不過因為關係到個人隱私,所以不會對外公開。接到情報趕到的時候,你們就在那裡了。”“你們……這麼說的話,還有彆人在?”誌賀恢複認真地表情,點了點頭,“是淺間警部補和水上教授。教授被槍殺了。”“槍殺……被淺間刑警?”“不。”誌賀搖搖頭,“開槍的是你。”“不可能吧!”神樂睜大眼,“你說謊。”“是事實。淺間警部補作的證。但是,人格似乎不是你。”“……是Ryu嗎?”誌賀將胳膊放在扶手上,身體也向後靠了過去,“聽淺間警部補說,‘NF13’的真身是水上教授,不過詳情他好像並不知道。畢竟,在你和教授的對話期間,他在藥物的作用下睡著了。”神樂看回誌賀那張冷酷的臉,“你想聽我和教授之間的對話?”“請告訴我。”誌賀回答道,“當然。不僅僅是聽。我也打算回答你提出的問題。”“那個的話,已經沒有必要了。”神樂說道。他將仿佛噩夢般發生的事情一一講了出來。水上說出的冷酷的話,他也儘可能準確地再現。但是誌賀基本上麵無表情,估計隻是想確認對於事情的真相以及“白金數據”神樂到底了解多少吧。“原來如此啊。”聽完他的話,誌賀首先如此說,“為了研究電子興奮器而殺人嗎?意外的還是個人造科學家(科幻中的典型人物之一,有天才的頭腦,但缺乏道德心,以奇怪的發明使世人嘩然,化身博士是其代表人物。)呢。”“到底是誰拜托這種男人讓蓼科早樹製作‘白金數據’的呢?”誌賀將兩肘放在扶手上,手指交錯在一起,“在DNA搜查係統被認可的背景下,‘白金數據’的架構就已經存在。如果係統不能保護政治家及高級官員是不可能會通過法案的,這一點從構想階段就很明顯了。”“是何等階級的人,才會放到‘白金數據’裡呢?”“那個啊,得看情況。”誌賀淡淡地說道,“政治家的話,以做官的經驗多少為基準,官員的話,最低也是乾部候選吧。當然有關係的話可以適當改變要求。”“警察的話……”“有經驗這點是絕對的條件,本部長、部長級彆的吧。”神樂點點頭,這就能理解了。“警視廳將‘NF13’的搜查轉到自己這邊,應該也是因為察覺到與‘白金數據’有關吧?”“從開始階段,就想過也許‘NF13’就在‘白金數據’當中。但如果是這樣的話,就沒有慌張的必要。因為不論何時他都不會被逮捕,‘白金數據’就是為此而存在的。如果世間過於騷動的話,就看時機,適當地將奇怪的屍體當成‘NF13’處理就好了。但發生了意外。”“蓼科早樹完成了‘MOGUL’。”“是的。”誌賀點點頭,“在白鳥裡沙發到美國的郵件裡這麼寫著。雖然蓼科早樹被殺了,但犯人奪取可提取出‘白金數據’的係統——通稱為‘MOGUL’的可能性很低。看到郵件的時候,很是驚訝。說來慚愧,但是有那種係統被製作出來,我是一點都不知道。”“請稍等一下。看白鳥的郵件……是在她被殺之後嗎?”“不是那時候,稍微早一些吧。”誌賀歪歪嘴笑著,“白鳥裡沙被從美國派來的目的,是為了確認‘白金數據’的存在,這一點一目了然。估計對他們來說,確立DNA搜查係統也不能缺少‘白金數據’吧。當然,我們是不會承認它的存在的。所以一直都注意著她的一舉一動,正因為這樣而得到了有關‘MOGUL’的情報。”“一凍結了‘NFl3’的搜查,就最優先尋找‘MOGUL’了吧。知道在暮禮路有蓼科兄妹秘密的家後,連警官也禁止進入,也是考慮到可能會找到‘MOGUL’。”“很遺憾撲了個空。”誌賀縮縮肩。“那我被警察追查是……”“雖然表麵上是作為重要參考人的,但真正的理由是知道了你被白鳥裡沙拜托也在找‘MOGUL’。如果被你先找到的話,會有很多麻煩。”“結果還是被我先找到了。”“是啊。聽淺間警部補說了。是藏在那幅畫的下麵嗎?還真是燈台底下黑。很抱歉,‘MOGUL’被我沒收了。趕在你將它裝在DNA搜查係統裡之前真是太好了。”神樂長長地歎了一口氣,“難道不知情的隻有可憐的國民嗎?這種事你認為會被允許嗎?讓一般人登錄DNA說是義務,自己卻在搜查的法網之外。要是被媒體發現的話,會變成什麼樣呢。”“什麼都不會有的。隻要我們不承認‘白金數據’的存在就好了,它或許會變成都市傳說呢。”“如果有關係者作證呢?”神樂的話,讓誌賀一邊的眉毛跳動了一下,“你要去作證嗎?終於進入到了談話的核心。我來這裡就是為了談這件事的。那我就單刀直入了,想讓你把所有事都忘掉,不論是‘白金數據’還是‘MOGUL’,還有‘NFl3’。”神樂冷笑著,“真是為所欲為啊。”“當然,我沒說是無條件的。”誌賀目不轉睛地說道,“雖然不會讓你繼續參與DNA搜查係統工作,但會給你個適當的職位。隻是個形式上的,工作不做也可以。並且還會給你比目前高三倍的工資。怎麼樣,不是壞事吧。”“要收買我嗎?想用錢買良心嗎?”“我想為了你好還是接受提案吧。如果非要拒絕的話,我們就必須采取其他的手段了。”“打算怎麼做呢?”誌賀鬆開扣著的手指,右手指向神樂,“逮捕並拘留你。開始就說過吧,是你殺了水上教授。這已經足夠構成殺人罪。就算你要辯解為正當防衛,但你並沒有證明此事的證據。畢竟你沒有犯罪當時的記憶。”神樂咬了咬牙,瞪著誌賀,“要是進行審判的話,我會都說出來的,這樣行嗎?”“你還是什麼都不明白。為了保護‘白金數據’,會動用所有的國家權力。秘密判決一個殺人犯根本不算什麼。雖然現在,你打算和叫做誌賀的卑微的人對峙下去,但我的背後,可是有更強大力量的支撐。我隻不過是傳話筒罷了。這不是壞事,還是照我說的做吧。我挺喜歡你的,所以不想你一生都在監獄中度過。”誌賀的話的後半截聽上去是像是為他著想,但前半部分的確很真實。恐怕原本就是這麼回事吧,神樂想,現在在這裡指責誌賀也沒有意義,自己也深刻感受到自己是卑微的存在。他微微閉上眼,晃晃頭。“你好像認同了呢。”誌賀說道。“請讓我問一個問題。今後如果發生同樣的問題打算怎麼解決?極有可能還會出現像水上教授那樣的人。”“已經沒有擔心的必要了。我們有‘MOGUL’。在怎麼也找不出犯人的情況下,作為最後的手段,會在‘白金數據’中檢索的。隻不過,那個檢索結果隻會讓極少數人知道,是這麼決定的。”這麼說完後,誌賀的眼神變得憐憫,“不管是在什麼時候,世界上都是有身份這個東西存在的,人類平等這種事是不可能的。”神樂低下頭,仿佛全身的精力都消失了一般。投入全部而做出的DNA搜查係統,卻成了隻是用來加強階級製度的東西。“對了,有件事要告訴你。”神樂抬起頭,誌賀的表情有些為難,他繼續說著,“是有關叫做鈴蘭的女性。”神樂倒吸了口氣,“你知道鈴蘭嗎?”“那個名字從淺間警部補那裡聽過。”誌賀舔舔嘴唇,“她是你的幻覺。”“幻覺?”神樂皺著眉。“是的,是幻覺。叫鈴蘭的女性是不存在的,全部都是你幻想出來的。”神樂勉強帶著笑容,但攥緊了拳頭,“不可能。那種事是不可能的。”“你不相信,但是這是事實。你從東京站乘車時也一直是一個人,去暮禮路的時候也是一個人。”神樂搖搖頭:“不可能。我和她談過話,還一起吃過飯。”“但除了你以外,有彆人看到過她嗎?有和她談過話的人嗎?”“這個……因為她總是躲過彆人的視線和我會麵的……”“這是怎麼做到的?她是怎麼找到你所在的地方,又怎麼躲過嚴密的保全係統來和你見麵的呢?”神樂說不出話來,他自己也一直覺得很不可思議。“而且說起來的話,和她的對話當中,你得到什麼新的情報了嗎?你從她那裡聽到的話,全部都是你原本就知道的,或者是Ryu記憶中有的不是嗎?”“那種事——”不會的,本想這麼肯定地說,但自己也明白自己的情緒已經在大大地動搖。的確如此,就算是有關鈴蘭的情報,也都是通過Ryu的記憶知道的,神樂自己什麼新的情報也沒有得到。“那,教會的話……”“教會?”“在蓼科兄妹彆墅的附近,有一間老舊的教會,告訴我那個地方是她。直到那時,我都不知道在那裡有教會的。”但是誌賀驚訝地搖搖頭。“那裡沒有教會。”“不,有的。在森林中一條緩坡上。”“很遺憾,那不是教會。聽當地的警察官說過,好像查到通緝令中的人在廢棄的膳宿公寓待過一夜。”“膳宿公寓?不,不是的,那的確是教會。裡麵的裝修我還記得很清楚。”“那恐怕是你將過去進入過的教會在腦中想象出的吧。”“不可能。進入教會的話自從小學以來……”說到這裡神樂受到了衝擊。小學的時候,由於社會參觀學習進入過家附近的教會。那時候的情形鮮明地回想了起來,內部裝恬和那晚與鈴蘭一起待過的教會一樣。誌賀拿起放在一旁的包,從裡麵拿出筆記本電腦,放在膝蓋上快速地按著鍵盤後將液晶屏畫麵轉向神樂。“在暮禮路被警車追過吧?了。那個時候,叫鈴蘭的女性在哪裡?”“應該坐在我的後麵。”誌賀點點頭,“明白了。那麼你用自己的眼睛證實吧。”這麼說著接下按鍵。畫麵上出現了影像,在田間小路上一輛摩托車在飛速行駛著,這是從後方進行的拍攝。“這是警車追蹤攝像機捕捉到的影像。你好好看看吧。”摩托車的身影逐漸變大,神樂的眼睛死死盯著。騎車的人正是他,並且,沒有人坐在後麵。“你騙人,這不可能……”神樂的嘴邊流露出虛弱的自言自語。誌賀將影像停止,“我有必要說謊嗎?鈴蘭這個女性不存在這件事,對我有什麼好處?我隻是想讓你認清事實罷了。”神樂將手扶在自己的額頭上,開始感覺到頭疼,“那,那幅畫要怎麼解釋?難道Ryu畫的是幻覺嗎?並且,被畫在那幅畫上的鈴蘭,可是拿著裝有‘MOGUL’的袋子因此才藏在畫布的裡麵的。如果鈴蘭是幻覺的話,是誰把那個袋子拿過來的呢?”於是誌賀低下頭,再次按了電腦的鍵盤。“剛才我說叫做鈴蘭的女性不存在,那隻是對我和你而言。對Ryu來說,鈴蘭是存在的,實實在在存在著的。她並不是幻覺。而是活生生的人。”“這是什麼意思?”“就是這個意思。放有鈴蘭畫像的房間我們徹底調查過了。頭發、皮膚片、體毛——將能進行DNA分析的東西全都回收了。特彆值得參考的是兩個空罐。在果汁罐上麵,一個是你的,或者說是Ryu喝過的東西。從另一個空罐上麵,發現了另一個人的唾液,那是女性的。將此DNA進行人物側寫,得出了外貌合成照片。這就是那個照片。”誌賀再次將液晶畫麵轉了過去。神樂喊了出來,在那裡顯示的是蓼科早樹的臉。和真人不同的是,覆蓋在右半邊的胎記不見了。“你明白了吧。鈴蘭的真身是蓼科早樹,在你使用反轉劑後,Ryu去五樓的房間畫畫,同時蓼科早樹也去了那個房間。為了自己在那段時間的行動不被發現,而對防盜監控錄像的影像動了手腳。”“是她對攝像機動的手腳?”“是的。偽造那個監控錄像畫麵的是蓼科早樹。”神樂不禁倒吸一口涼氣,這麼說起來水上說過,對攝像機做手腳的不是自己。他隻是利用了原本就有的東西。“Ryu和蓼科早樹是怎麼認識,然後又怎麼親近起來的我不知道。但是,在Ryu的眼中看到的她就如同那副畫中的少女一般,這是事實。因為他隻將自己眼中看到的東西畫了出來。”“……是的”“這樣所有的謎題都解開了吧。”神樂用手指接著眼角,腦中一片混亂,不能正常的思考。但另一方麵,自己也想冷靜地看待現實。誌賀的話說得有道理,合理並且毫無漏洞。醒悟到鈴蘭是幻覺後,心裡既失望也放心下來,想到永遠不能再和她見到麵了而感到悲傷,但知道到她不是在那個時候死的又覺得自己被救贖了。“還有什麼問題嗎?”誌賀問道。稍微想了想,神樂緩緩地搖頭,“沒有了。可能隻是沒有想到吧。”“如果有疑問的話,和我說就好了,我會解釋到你明白為止,如果你遵守和我們的約定的話。”誌賀將電腦放回包裡,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對了,忘記重要的事情。被淺間警部補拜托傳話。正確的說,是Ryu的話。”“Ryu的?”神樂抬起頭,看向誌賀。遠處響起類似汽車警報器的聲音,除此之外基本聽不到動靜。Ryu緩緩地睜開眼,白色的牆壁進入視線。他坐在帶著扶手的椅子上,右手的指間夾著香煙摸樣的反轉劑。已經快要燒到過濾嘴的位置了。低頭看向地板,上麵放著裝有水的鐵桶。估計是神樂為了不讓煙灰將地板燒焦而準備的。將煙頭扔進鐵桶,環視四周。這裡好像是病房,有一張床,旁邊放著裝有畫布的畫架,床上放著調色板和筆,並且還有繪畫用品。Ryu靠近畫布,上麵放著一張便簽紙,寫著“沒有說尺寸,我就準備了和鈴蘭的畫同樣大小的畫布。來自你的另一個人格”。微微歎了口氣,他拿起筆,是一隻新的筆,筆頭很柔軟。突然看向旁邊。穿著白色連衣裙的鈴蘭,麵帶悲傷表情站在那裡。“你來見我最後一麵了呢。”Ryu說道。“因為,你不是要畫畫嗎?”鈴蘭問道。“嗯,是要畫你,所以我才回來的。”眼前的鈴蘭是幻覺產生的,這點Ryu自己也知道。儘管如此他還是能看見她。因為原本她就是Ryu在腦中幻想出來的。但是神樂不一樣。無論是鈴蘭的真身,還是她已經死了這件事他都知道,已經不會在他的麵前出現鈴蘭了。鈴蘭流著淚,Ryu伸手摸著她的臉,用手指擦去了淚水。“畫完這幅畫,叫做Ryu的人也將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永遠的。”“這樣的話,在另一個世界還能相見嗎?”“能見到的,這是當然的。”兩人緊緊貼著,抱在了一起。指針指向傍晚七點稍過,嫌疑犯回到了公寓。戴著編織帽和太陽鏡,穿著黑色外套。立著衣領估計是想稍微隱藏下麵容。坐在駕駛席的戶倉回過頭來,“係長,怎麼辦?”淺間揉了揉滿是胡茬的下巴,“確認全體的位置。”“遵命。”這麼回答著,戶倉拿起無線電。聽了部下的回話,所有的搜查員都在指定地點待命了。“好了,行動吧。”淺間從車座上站了起來。向公寓的管理員出示警官證後,管理員打了開自動鎖。淺間等人進了電梯,按下樓層按鈕。他們已經知道嫌疑犯的房間位置。下了電梯,帶著三名搜查員的淺間走向房間。雖然馬上就找到了房間,但是不能全員都站在門口。除了身手矯健的戶倉,其他人都在不遠處屏住呼吸。戶倉按響門鈴。不久後,就傳出回答“來了”的低沉聲音。“不好意思。我是這次搬到隔壁的人,想和您打聲招呼。”演技高明的戶倉爽朗地說道。不久響起開鎖的聲音,淺間他們做好準備。在門被稍微打開的一瞬間,戶倉狠狠地拉過門把。出現了一個哇的叫出聲、差點跌倒的男人。淺間他們同時衝了過去。男人發現後,想將門關上。但是戶倉用腳擋在門縫裡,他穿著工地現場用的安全靴。部下們追著向房間裡跑的男人,很快就在起居室的中央將男人按住。淺間緩緩地走過去,從懷裡掏出逮捕令。“死心吧。現在因涉嫌強盜殺人逮捕你。”“我什麼都沒乾!”男人喊道。“那你和警察好好解釋吧。但我想這很困難,因為在被害者的指甲裡發現了你的DNA.彆強詞奪理了。”淺間抓住男人的手,“你手上有抓傷。”男人好像放棄了似的停止抵抗。“帶他走。”淺間向部下了命令。“成為係長,這是第一件功勞吧。乾得不錯啊。”戶倉嘲笑道。“解決了一件事,真是輕鬆啊。”這麼說著的時候,淺間的手機響起接到郵件的鈴聲。看到發信人後,不經意間他的神情放鬆了許多。“是誰發的?難道是女人嗎?”“怎麼可能。”淺間確認內容。“還好嗎?我這邊可是很享受呢。有大號酒杯的新作品完成,會給你送過去。工作請加油。神樂。”還是一如既往地簡單明了,淺間呼地歎了口氣將電話台上。距離“白金數據”事件結束已經過了大約兩個月。不,表麵上叫那個名字的事件是不存在的,硬要說的話是“NFl3”事件。做了和神樂接觸並且擅自單獨行動這幾件事,淺間不但沒有得到警視廳上司的批評,就連警視廳的人也沒有譴責他。職而代之的是,要求他必須接受兩個條件。一個是將“MOGUL”提供給特解研;另一個則是將發生的一切忘掉。淺間在同意的同時,也提出了要求——就是不要對神樂進行處分。雖然沒見過幾次麵,但兩個人一起麵對了巨大的謎團,淺間對他產生出了如同親兄弟一般的親切感。淺間的要求被接受了,但是附加了不能讓神樂將事件的全部情況對他人泄露這個條件。“淺間先生,怎麼還是這種東西啊。”翻著嫌疑犯外套的戶倉,從口袋裡掏出四方形的盒子,“這是‘高電器’吧。”淺間皺著眉。“高電器”在最近急速地被擴散開來。被輔導的青少年中五個人就有一個人帶著它。就算水上死了,曾經播下的罪惡種子也沒有被消滅。如果當時沒有發現的話,我們現在會變成什麼樣呢?——淺間的記憶飛回兩個月前。是和神樂見麵前,去水上研究室的時候。在水上走出房間後,淺間無意識地看向放在書架上的黑色皮包。發現類似電器軟線的東西露了出來。打開包看了看,裡麵放著的是“高電器”。為什麼水上會有那種東西呢?淺間完全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也許是治療的時候使用的,他這麼想。雖然對“高電器”的構造知道得並不詳細,但動了哪個零部件後能調節強弱,這一點聽“TIGER電器”的店主說過所以知道。看過後,發現那個“高電器”的狀態被設定為極度危險的程度。想著如果水上沒有發現就糟了,淺間就將一個零部件取了下來,而且他決定等弄清楚為什麼水上會有“高電器”之後再告訴水上他取下了零件。雖然那是沒有經過深思熟慮而做的事情,但結果正是那個行為,不僅拯救了神樂,連淺間自身的命都保住了。“係長,讓嫌疑犯坐上車了。”部下衝他說道,他回過神。“好,撤吧。”淺間衝戶倉說道。揚起的粘土飛到臉上,不由地閉上眼睛,但手和手指還維持著剛才的位置,感覺也沒有中途斷掉。馬上又睜開眼,繼續製作。已經習慣了手動轉盤的方法,就算不刻意保持平衡也能讓它穩穩地回轉,所以很容易將精神集中在粘土的成型上。神樂的雙手逐漸捏出了大碟的形狀,直徑已經超過了三十厘米,是迄今為止最大的作品。屏住呼吸,結束最後的修飾,將轉盤停止。環視一下後,喊了下在旁邊的阿蠍,“這個怎麼樣?”對著工作台穿工作服的阿蠍抬起頭看著大碟,用毫無親切感的口氣說道,“不是挺好的嗎?”他不是會說奉承話的男人,神樂感到很滿足。從入口處跑進來一個男人,“下雨了,趕緊收衣服去。”是阿築,他看了看轉盤上麵(的大碟),嘴裡發出感歎聲。“做得挺好的啊。隻過了兩個月,都已經習慣了,”“托您的福。”神樂站起身,在房間角落裡的洗手台洗手。從正麵安著的鏡子裡,映出他洗去泥巴的手。看著鏡子,他想起了Ryu的畫。他看向旁邊的牆壁。上麵裝飾著一張畫,那是Ryu最後畫的東西。畫中的鈴蘭,穿著婚紗在微笑。——本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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