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開眼的一瞬間,沒有反應過來自己身處何處。臉旁床單的觸感,和平時潮濕的東西完全不同,床墊也很硬。淺間睡覺的習慣是趴著把頭轉到一邊睡。眨眨眼,緩緩地將視線的焦點彙集,誰睡在旁邊的床上。看著那滿是贅肉的背影,認出那是木場。對了,這裡是酒店,我們是為了帶回神樂而到了暮禮路市。淺間坐起身。放在床頭櫃上的鬨鐘指針指向差五分七點的位置,鬨鈴設在了七點整。他一個人苦笑著,在鬨鈴響之前就睜開眼,在自己家裡也經常發生。他一直很驕傲自己體內的生物鐘很正常,但和認識的醫生談過後,對方表示這是壓力在作怪,尤其是精神上沒有休息過。木場和淺間鑽進被子之前一樣,低聲打著呼嚕。淺間心裡咒罵著,真是沒什麼煩惱啊。想著讓他再睡會省得招惹麻煩,淺間將鬨鈴關了。起了床,在廁所小便,衝了個澡,並沒有特彆忌諱比上司先用浴室這點。木場應該也不會抱怨吧。濕著身體開始刷牙,穿著內衣就走出浴室。一邊用毛巾擦著頭發,一邊走近窗邊。窗簾開著,微弱的陽光射進房間,今天好像是陰天。站在窗邊,看著外麵的景色,旁邊就是暮禮路的車站,環島停著公交車。下一瞬間,淺間睜大了雙眼。出租車停靠處附近停著三輛警車,其中一台是廂式警車。仔細看的話,到處都能看到製服警察的身影。雖然看不到神情,但是散發著急迫的氣氛。“係長。”淺間回過頭喊了一聲。但是木場那圓滾滾的後背隻是規律地上下活動了幾下。淺間走到床邊,搖了搖上司的身體,“係長,起床了。”好不容易木場將他那滿是贅肉的眼皮抬了抬。“哈?”發出迷迷糊糊的聲音。“快醒醒。情形很奇怪。”“什麼?”木場皺皺眉,揉了揉眼睛,嘴邊有流過口水的痕跡。“好像行動了。車站前停滿了警車,警察也在轉悠。”“那應該是在繼續搜查神樂吧。”淺間焦急地抓住木場的兩隻手腕,“總之請先看看。”“疼死了。你彆拽啊。”把木場拉到窗邊,淺間將蕾絲窗簾拉開。“你想想看。如果打算在車站埋伏等神樂的話,這麼招搖地停著警車不是很奇怪麼。這就跟宣傳警察在這裡埋伏一樣。”木場那雙小小的眼睛,終於稍微睜大了一點。“這麼說是啊……”淺間將手伸進放在椅子上的褲子口袋裡。“去暮禮路署看看吧,應該能知道些什麼。”“等一下。我得先小便,然後想洗澡。”“請在十分鐘內搞定。要是不行的話,我就先走了。”“知道了,彆那麼生氣。”木場撓撓頭走向浴室。實際上大約十分鐘後,兩個人已經走出了房間。走到車站打了輛出租車,奔向暮禮路署。“客人您是警察嗎?”頭發花白的司機問道。淺間瞥了旁邊的木場一眼後,向駕駛席那邊回答,“不是的。朋友發生了交通事故,因此才去警察局的。”“啊,是嗎。那還真是糟糕呢。”“要是我們是警察的話,有什麼問題嗎?”“我不是這個意思,而是有想問的事情。剛才公司那邊打來電話。說如果看到背著背包的男人就馬上通報。估計那是警察拜托的事情。所以,想問問到底是什麼事件。”淺間和木場對了對眼神,縣警向出租車公司請求協助這種事情,說明已經斷定神樂不是在哪裡潛伏著,而是在逃跑中。“那是什麼時候的事?”“我想想。大概是早上六點左右吧。”淺間看了眼表,到現在過了還不到兩個小時。到達暮禮路署後,兩人一路小跑到大會議室。門開著,好幾名的搜查員慌慌張張地進進出出。“淺間先生。”不知哪裡有人喊他,玉原帶著一臉的紅暈,走向兩人,“怎麼了?兩位不是應該在住宿地待命的嗎?”淺間無視玉原,走近中央的會議桌。和昨晚一樣,北峰他們一臉嚴肅地圍坐在一起,桌子上鋪著巨大的地圖。“本部長。”淺間看向北峰的側臉,“已經發現神樂了吧。”毫不隱藏冷酷表情的北峰,突然環視了一下周圍。但他的視線並沒有看向淺間,而是停在了玉原身上,“喂,這是怎麼回事?”“很抱歉。我拜托過他們,讓他們待命的。”“本部長。”淺間再次喊他,“請告訴我,神樂現在在哪裡?或者說,他現在正逃向哪裡?”但是北峰還是沒有看向淺間,而是轉身背對他說,“昨天應該說過了,發現並逮捕後會交給你們的。在那之前你們就老實地待命吧。我們是不會說在做什麼的。”“我知道,但是至少告訴我現狀。”“喂,那個誰。”北峰喊道。旁邊的兩三名部下站在了淺間他們的麵前,其中一人說道,“回住宿地待命去。”淺間咬咬嘴唇,看向旁邊的木場。“不能在這裡等嗎?不會打擾到你們的。”木場問道。部下們回頭看向北峰,但是北峰沒有說話。木場看向淺間,“看來應該是不介意我們在這的樣子。”“好像是。”淺間快速地環視下周圍,發現並排放在牆邊的椅子後,大步走過去並坐下。木場也坐到旁邊。“請繼續工作吧。”衝著神情迷惑的北峰的部下們,淺間說道。這時,接電話的製服警官衝北峰喊著,“本部長,好像發現了藏身的住處。”“什麼?”北峰的表情變得更嚴肅,從製服警官手裡搶過電話,用咆哮般的聲音問道,“我是北峰。確定嗎……是嗎?地點在哪裡?等一下。喂,誰把地圖拿過來。”北峰的麵前被鋪上地圖,十幾個人的部下圍著他。淺間本來也打算愉窺過去的,但馬上被旁邊的大個子男人用相當有震懾力的眼神瞪著,仿佛在說“你再靠近一點我就把你給扔出去”一般。“知道了。以進出口為中心埋伏,誰也不許進去。你們也不要進去。知道了嗎!”說完話北峰將聽筒扔下,然後衝在身邊的部下命令道,“派些人過去支援,進行埋伏和周邊調查。”馬上就有數名搜查員集合過來,他們簡單交流後,走出房間。北峰再次站在會議桌的旁邊,指著地圖和部下交談著,完全無視淺間他們的存在。看到玉原走了出去,淺間起身追了過去。“玉原先生,”淺間追到走廊裡喊道,“稍等一下。”“有什麼事?我什麼也沒——”玉原還沒說完就被淺間拉著肩膀,拽到了樓梯邊。“告訴我。現在你應該知道到底是個什麼的狀況了吧。”“昨天我說過了,我隻不過是單純的小嘍囉罷了。”玉原的眉毛呈八字形。“那,告訴我這個也行。神樂還在這座城市嗎?還是逃了?”玉原厭煩地搖搖頭,“今早,盤查中的警官發現疑似他的人騎著摩托車逃走了。雖然馬上就開警車追了過去,但是他逃到狹窄的山路上,結果跟丟了。”“肯定是神樂嗎?”“恐怕……是的。”“這之後的行蹤就完全不知道了是吧?”玉原一臉難過地微微點點頭。這就說明了為什麼北峰他們的表情比昨天更嚴肅,發現了但是沒抓到是很丟人的。就此也能理解為什麼不想和淺間他們詳談的原因。“說已經確定神樂的藏身之地,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地方?”“這我也不知道。因為原本就沒聽說過神樂這號人會來暮禮路的原因,你也聽見本部長在電話裡說的話了,就算發現了藏身地,也禁止對裡麵進行調查。”“禁止?被誰禁止?警察廳嗎?”“不知道。請不要問像我這種底層職位的人。”玉原的口氣變得尖酸起來。淺間道過謝,放開玉原,回到會議室,將事情告訴木場。“被逃了嗎?那家夥真麻煩啊。”木場用好像事不關己的口氣碎碎念道。“說禁止調查藏身地,到底是怎麼回事呢?那裡有什麼嗎?”“估計是吧。神樂來這座城市的理由,估計也是以那個‘什麼’為目的。”木場小聲說道,淺間也有同感。之後,北峰他們的行動沒有太大的變化。儘管有警官頻繁得進出,向北峰他們彙報著什麼,但能從他們的表情中看出,並沒有重要發現。這樣過了兩個多小時後,淺間的耳朵聽到了一些讓他介意的話,說是有誰到了暮禮路車站,正向警察署過來的樣子。從北峰的口氣來看是很重要的客人。“在會客室見麵。到了的話,去帶路。”北峰衝部下說著,走出會議室。刑事部長和警備部長也跟隨而出。淺間在隔了一會兒後悄悄地離開座位,若無其事地走近會客室,假裝打電話的樣子偷看裡麵的情況。不久,旁邊的電梯響了到達鈴,門緩緩地打開了,幾名男子走了出來。淺間將電話貼在耳邊,從窗外向裡探頭。當然是斜眼在看會客室裡麵。但那個舉動馬上就停下了。因為從電梯裡出來的男人當中有一張非常熟悉的麵孔。對方好像也發現了淺間,於是停住了腳步。“您好。”誌賀用非常悠哉的聲音打了招呼,“您辛苦了。”“嚇我一跳,我還以為誰來了呢……”“要是讓您失望了還真是抱歉。對了,還沒有發現神樂對吧?”“所以才在這種地方閒逛的,好像不讓我們出手呢。”“應該隻是時間的問題。沉住氣等著就好了。”“到底是怎麼回事?我想既然誌賀先生你們到這邊來的話,我們就沒有留在這裡的理由了吧。”“神樂是殺人事件的重要參考人,所以會由搜查一課的你們帶走是肯定的。我們來這裡,是有彆的事情。”“誒,是什麼事呢?”淺間問的時候,“所長。”旁邊的年輕男子對誌賀喊道,“該走了。本部長他們還在等。”“知道了。”回答後,誌賀毫無表情地朝向淺間,“我想之前也說過,你們隻要遵從上級的指示就好了。”他回過身,開始向前走。“如果是跟神樂沒有關係的話,目的就是那家夥的藏身地吧。就連縣警的搜查員都不允許進入,到底要調查什麼呢?”誌賀停住腳步,“您應該也知道,有很多複雜的事情。要是讓基層的刑警過分插手的話,會變得很麻煩。”誌賀沒有回過頭,就這麼說完後。帶領其他的人消失在會客室裡。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灰色牆壁,但是視線很模糊,看得並不是很清楚。右手擦了擦眼睛,手是濕的。手從眼睛上拿開,眨了幾下眼後,終於能看清楚了。同時發覺自己向上仰躺著,剛才以為是牆壁的東西,實際上是天花板。而且濕的不僅僅是手,全身都濕透了,但是並沒有覺得冷。有什麼包在身上。不,或許應該說是蓋在上麵。神樂緩緩地抬起頭,蓋在他身上的是紙箱子,好像是把什麼箱子拆開後的樣子。想要坐起身的時候,咳了出來。同時,劇烈的疼痛在後背蔓延開來。“啊,你終於醒了嗎?”聽到旁邊的男人用嘶啞的聲音說道。身上裹著農民衣服的瘦弱中年男子,手裡拿著神樂的背包,背包也是濕漉漉的。“你,誰啊?”神樂躺著問道。男人撓了撓混雜著白發的頭,“對救命恩人,不應該問‘誰啊’,至少也該說‘是哪位’吧?”“恩人?”神樂回憶著,想起被警車追,騎著摩托車拚命逃走的事情。又想起在突然冒出的拐彎處沒有刹住車,而飛到半空中。“這樣啊……掉進河裡了啊。”“是從哪裡掉下來的?本來想釣魚的,結果看見有人倒在河邊,嚇了我一跳。”“不知道從哪裡掉下來的。是你……是您救了我的嗎?”“算吧。不過,隻是把你搬到這裡罷了。”男人用手在鼻子下麵擦了擦。神樂環視了一下周圍。屋於約有三個榻榻米的大小,塞得鼓鼓的麻袋等物品堆積在角落裡。“這是哪裡?”神樂問道。“倉庫,是保存收獲物的地方。”“收獲?啊,農家……”“雖然和農家有點不同,不過就算是吧,做的事情都一樣。”神樂一邊忍著痛,一邊緩緩地抬起上半身。挫傷很嚴重,關節也很疼。但萬幸的是好像沒受像骨折這麼嚴重的傷。“沒事吧?你是自己遊過來的,我想應該沒受什麼重傷的。”“遊過來的?”“是你自己說的啊。我發現你的時候,你還有意識,但很朦朧。我大聲喊你的時候,你說著‘已經遊不動了’,然後就昏了過去。”“不記得了。”“估計是拚了命吧。”神樂試著將記憶的片段拚湊起來,但是在大腦中找遍了都沒想起有遊泳的記憶。比起那個,他想起了更重要的事情。“看到女孩子了嗎?”“女孩子?”男人皺著眉頭。“長頭發,穿著白色衣服的女孩子。大概十幾歲的樣子。”男人搖搖頭。“沒有,至少你身邊沒有,她也一起掉下來了?”神樂想站起來,但全身都在疼,到底還是沒能動。擰著眉,回到原來的姿勢。“你再睡一會吧。”神樂咬住嘴唇,搖搖頭,“必須要找到她。不會飄到彆的地方了吧?”“誰知道呢。要像你一樣遊泳的話,很有可能哦。”神樂的身體突然開始發抖,不是因為冷,而是在腦中想象鈴蘭或許丟了性命這種不吉利的事情,由於太恐怖而發抖。這時,拉門被打開,一個臉上長著胡茬的男人的臉探了進來。“喂。”他喊著白頭發的男人。花白頭男人將背包放在神樂的旁邊,走出房間。在門口好像說著什麼,能聽見嘰嘰咕咕低聲說話的聲音。神樂拉過背包。雖然濕了,但換洗衣服及生活用品,還有現金等物品都在。雖然電話也在,但已經完全不能用,這樣就聯係不上白鳥裡沙了。花白頭男人走了進來,盤腿坐在神樂旁邊,“你是警察在找的人嗎?”神樂吃了一驚,不知道怎麼回答而沉默不語。男人皺了皺眉頭,“果然是這樣,變得麻煩了呢。”“求你了,彆告訴警察,我不是犯人,我是冤枉的——”男人將手放在神樂麵前阻止他繼續說,“這種話說不說都無所謂。你是不是什麼犯人和我沒有關係。重要的是,我們可不想和警察有什麼關係,要是讓他們查到這裡就麻煩了。”“這裡是什麼地方?”“不是什麼奇怪的地方,就是我們的住處而已。但在暮禮路裡也是極其偏遠的地方。城裡也隻有一條窄窄的小路通這裡,沒有任何交通設施。要不是像你這樣掉到河裡的話,平常是絕對到不了的地方。”“在這種地方你們在做什麼?”男人張了張那被胡茬包圍的嘴,“也沒做什麼,隻是想過人類本來的生活罷了。耕田種菜,釣釣魚而已。基本上是自給自足。但是沒有錢就什麼都辦不了的事情也很多,所以偶爾會去城裡賣賣菜。鹹菜和煙熏品很受歡迎呢。”“自然主義者嗎?”神樂的話,讓男人覺得奇怪地晃了晃身體,“還沒到那個層麵。隻不過是想和真正過日子的人湊在一起罷了。原本大家都是大都市裡的人。彆看我這樣子,我還有建築師的資格呢。”“誒。”神樂看回男人的臉,曬黑的關係皮膚很乾燥,再加上白頭發給人歲數很大的印象,但也許隻不過是五十歲上下而已。“可是沒辦法,同伴們都說要把你趕出去。萬一警察來了,發現你的話就糟了。可你身體現在這情況,不太可能馬上就走。”“不,我不會給你們添麻煩的。骨頭沒什麼事,怎麼著也能動的。”“不可能。從這裡出去後,要是你馬上就被抓了這邊也很麻煩的。我們曾把你藏在這裡,警察也會調查出來的。”“你們還真是討厭警察啊。”“是討厭被管理,他們也許會采集我們全員的指紋,甚至用卑鄙的手段收集DNA數據。我是絕對會拒絕的。因為討厭那麼被管理,所以我們才從都市逃了出的。”聽著他認真地說出這番話,神樂漸漸地低下頭,他們忌諱討厭的管製社會的中樞,正是不久前他所置身的地方。男人交錯胳膊考慮了一會後,小聲說道,“好吧,你到晚上之前都呆在這裡。天黑了以後,我會帶你出去,把你儘可能送遠後你就可以自己走了。你不想被警察抓到的話,就加油逃跑吧。儘可能跑得遠些。如何?”“要放走我嗎?”“不放你走我會很麻煩的。怎麼樣?不是壞事吧?”神樂點點頭,“確實。”“不過……”男人立起食指,“以後不管你在哪裡被抓到,都絕不能告訴警察我們的事情。能保證嗎?要是不能的話,我就必須想彆的辦法。”“知道了,我保證,我跟誰也不會提到這裡的。”“拜托了。如果你說了的話,我們也不是好惹的。我們會說不是想要藏匿你,而是你將我們作為人質賴在這裡不走。這樣的話隻會加深你的罪過。”“不會的,我不會說的。”“好。”男人站了起來。“我要怎麼稱呼您呢?”神樂問道,“不知道名字的話有些不方便。”男人站在入口處,縮縮肩回答道,“那喊我阿築吧。”“阿築?那是姓氏嗎?”“不是的。剛才不是說過了,我原來是建築師。建築師,所以簡稱為阿築。這裡沒有使用本名的人。”這麼說著男人再次走出倉庫。手表沒有摔壞,可以知道時間。身體的疼痛感隨著時間的流逝多少緩和了一些。衣服濕了穿著很不舒服,躺在僅僅是鋪了紙箱子板的地板上也覺得很硬,不是個適合睡覺的環境。但有個居住地就很幸運了,並且阿築還為他準備了吃的。雖然僅僅是味道很淡的雜燴粥,配上用胡蘿卜和蘿卜做的鹹菜。但是這樣樸素的一餐對於最近基本沒怎麼正式吃過飯的神樂而言,是無法想象的美食。在吃完最後一粒飯後,神樂發現自己拿在手裡的容器,並不是機器量產而出,而是誰親手製作的東西。看背麵,在容器底部的中央刻著“滋”的字樣。“怎麼了?”旁邊有人說話,阿築走了進來,手裡拿著紙袋。“這個,是誰做的嗎?”阿築呼地歎了口氣,“我做的。本來不想讓你看見的。很丟人。你還是彆看了。”“在這做的嗎?”“是的。同伴裡有專家,而且還有真正的窯。”“真厲害啊。”“你對陶藝有興趣嗎?”“我父親是陶藝家。”“誒,那可真是奇遇啊。那我就多讓你看看其他作品吧,這裡用的餐具全都是手工做的。”“請讓我看看。”神樂回答道。不僅僅是陶器,他也想看看他們生活的樣子。阿築放下紙袋,“先換衣服吧。背包裡的換洗衣服已經晾乾了。”“真是太感謝了。”“鞋穿這個行吧?雖然破,但總比沒有的強。”這麼說著阿築從紙袋裡掏出一雙破舊的運動鞋。看著那雙鞋,神樂第一次意識到自己沒有穿鞋。“非常感謝。”他說著。跟著阿築走出倉庫,眼前是一大片田地,圍著田地建著很多木造小屋,並在那周圍有大片的森林。這樣的話的確是與世隔絕。“之前,這裡好像有過村落。但由於人口急劇減少,最後變成無人之地。然後我們來了並且住了下去。”阿築一邊走著一邊進行說明。“房子是誰建造的呢?”“我們自己建的。這裡最基本的,就是什麼都要靠自己來做。大家合力的話,建個房子是很簡單的。”“但如果台風來了的話,可能很快就會倒塌吧。”看著僅僅是將原材木組合建成的小屋,神樂說出了自己真實的感受。“壞了的話,再蓋就是了。沒什麼的。”一間小屋的前麵,一個大個子男人在劈柴,露出兩隻粗粗的手腕,如同蠍子將毒針刺下去一般向下揮舞著。“阿蠍。”阿築這麼喊著,“能讓這位小哥看看燒陶嗎?”“彆擅自決定啊。”被稱為阿蠍的男人用冷淡的口氣說道。阿築打開小屋的門,裡麵有工作台,角落裡放著陶器轉盤。牆上掛著架子,擺放著數不清的大大小小的陶器。真厲害啊,神樂喃喃自語。“那個人以前在暴力集團經營的酒吧裡做調酒師。那家店能收集到各種個人情報,住址、姓名、年齡、職業、學曆、戶籍、家庭成員,這些情報源源不斷地流入到黑社會。官員們為了簡化自己的工作,而彙集了國民的情報,但是他們並沒有慎重管理收集到的情報。結果落到了壞人的手裡,最後慘遭毒手的還是平民百姓。看見過無數次那種事情後,就不想繼續在那裡乾下去了。”“然後就來這裡做陶藝……”“他經常說,感覺捏土就能變回人類,還說過去的自己不是人類。”神樂將放在架子上的茶碗拿在手裡,用的是一種在紅土裡加白色裝飾土叫粉引(指在含有鐵粉多的原材料上(多用紅土)加上白泥做修飾,再塗上透明釉進行燒製。由於塗在上麵的白泥如同化妝用的白粉一樣故得名。)的手法。可以感到粗糙和柔軟的程度都剛剛好。“做得真好啊。”“很厲害吧。可是,阿蠍說過作品好壞與質感沒關係,重要的是要加入想法。”“想法?那種東西,怎麼加進去呢?”“是讓心變成無。”突然,聽到後麵有說話聲,阿蠍站在入口處。“劈完柴了嗎?”沒有回答阿築的問題,阿蠍走了進來,“就是說不要想著隻為了做出好的東西,而去模仿誰。想法是會通過手傳達出去的,那雙手會將土做出形狀。”“手……”神樂將茶碗放回去,同時看向其他作品。下一瞬間,在他的腦海裡浮現出兩隻開始運動的手,是Ryu畫的手。神樂屏住呼吸,他突然明白了那雙手的真身。同時,感覺到意識在急速地遠去。睜開眼,神樂發現他躺在板子之間,不知是誰給他蓋上了毛毯。環視了四周,這裡並不是阿築的倉庫,通過板子粘合而成的天花板的縫隙,可以瞥見昏暗的天。咣咣咣,神樂聽見有什麼在滾動的聲音,他就是因為那個聲音才醒過來的。神樂坐起身,深深地歎了一口氣,想起來了,自己暈倒了,是在看阿築他們的燒陶的時候。但為什麼會這樣呢?不論怎麼想,那部分的記憶都沒能回憶起來。旁邊就是木質的拉門,能聽到裡麵傳來的聲音,但現在已經沒有聲音了。神樂悄悄地拉開門。“醒了嗎?”說話的是阿蠍。他坐在燈下麵的椅子上,前麵是陶器轉盤,上麵放著正在成形的粘土。“謝謝了。”神樂回答道,連自己都覺得這是愚蠢的回答。“太好了。我還想要是頭有什麼事要怎麼辦昵。帶你去醫院的話,會招惹麻煩的。”“給您添麻煩了,真是對不起。”“覺得對不起就趕緊走吧。”“我也是這麼打算的。阿築先生說會在深夜帶我出去。”“我知道。他現在正在準備。”阿蠍說著,開始轉動陶器轉盤。轉盤不是以電力催動,而是人力用腳踩著踏板讓轉盤回轉的。在拉門下麵,放著阿築給的運動鞋。神樂穿上鞋,緩緩地走近阿蠍。“我還是第一次見腳踩式的陶器轉盤呢。”阿蠍從鼻子哼出一聲,“是麼。這玩意是明治時期的東西,我把它修好了就一直在用。”“這裡的燒陶,全是用這個做出來的嗎?”“是哦。從前沒有電動陶器轉盤,大家都是這麼做的。用腳一邊感受著粘土回轉的速度和強度一邊轉動,那才是真正的陶器轉盤。”阿蠍緩緩地將雙手接近粘土。左手在外側扶著,右手在內側伸展著。雖然現在是豎長的形狀,但最後會變成圓圓的碗吧。不經意間,Ryu畫的畫浮現在神樂的腦海中。儘管畫的是各種各樣的手,但如同幻燈片一樣一格一格閃過。在暈倒前,也發生過同樣的事情,但這次沒有事,他冷靜的阻止自己去想象記憶中的片段。那是父親的手,捏著土,在完成一件作品之前父親的手部動作,Ryu在畫布上再現出來了。“想法必須通過手傳達……”不知是否聽見了神樂的話,阿蠍抬起九_九_藏_書_網頭,“你說什麼?”“想法必須通過手傳達,那雙手創作出土的形狀……您這麼說過,對吧。”“算是吧。這是我的信念。隻靠手創作出好的作品是沒有意義的,就算外觀看上去是好的燒陶,但僅此而已。燒陶是麵鏡子,是映出自己內心的鏡子。扔掉雜念,將自己的心靈回歸質樸的話,就算彆人覺得不好,那也是很偉大的作品。我是這麼想的。”不知是否覺得說的太多了,阿蠍發出好像吸鼻子的聲音,接著又開始轉動轉盤,看起來碗漸漸要成形了。神樂明白了,原來Ryu一直看著是父親的手,所以他知道其中特有的價值。作品是父親想法的結晶,那隻是結果。即使模仿得了外形,也不會包含任何意義。“所謂的藝術並不是由作者的意識誕生出來的東西。相反,是它操縱作者,作為作品誕生於世的。作者隻是奴隸罷了。”這是父親神樂昭吾的話。雖然達到了那個境界,但他對無法區分贗品和自己的作品的自己感到失望,而自絕性命。直麵那個死亡,神樂也失去了什麼。深信人心是脆弱的,並相信隻有數據才是全部。就連父親的作品,到頭來也不過是數據的積攢,神樂對此十分失望。但是Ryu並沒有丟棄神樂失去的“東西”。更確切地說他將此作為自己最大的寶物。所以才持續畫關於手的畫。也許他是為了告訴神樂,隻有父親的手才是最重要的。也許無論什麼樣的藝術作品都可能被數據化,實際上,神樂昭吾的作品也可以通過計算機和機器人再現。但是那沒有什麼意義。如果將作品隻當做數據來看的話,得出那些數據的源頭才是最重要的。突然間,心裡有什麼湧了出來。為再次確認了父親的偉大而歡呼,卻也為那時沒能救下父親而悔恨。如果自己像Ryu一樣,不管作品而一直關注那雙手的話,一定可以告訴父親敗給機器沒有什麼大不了。“怎麼了?”阿蠍停了下來,問著神樂。神樂慌張地擦擦眼睛,不知不覺間眼淚就流了出來。“對不起。”神樂隨口應答,轉身走進屋裡,關上拉門。也許錯的是我。堅持遺傳因子是決定人生的程序,並相信人心也是靠遺傳因子這一初期程序而決定的。現在,那個想法在強烈地動搖。那之後一個小時以後,阿築來了。時針指向零點十三分。“稍微動了點腦筋。雖然有點窄,不過為了不讓警察發現還是忍耐一下吧。”阿築看著神樂。“動腦筋是說?”“這個嘛,你看了就知道了。”神樂跟著阿築走出去,外麵停著一輛輕型貨車,載貨車廂除了放著油桶以外還堆積著木材和金屬廢料等東西。“如果有盤查的話,就說是運廢物去處理廠。也有許可證,應該不會被懷疑的。市裡的官員,已經放棄這塊地方的垃圾處理了,還說要想住的話自己處理這種話。根本就沒給抱怨的機會嘛。”阿築爬上載貨車廂,兩手抓著油桶上麵,擰了起來。然後蓋子一下子被拉了起來。“隻是擰的話可是打不開的,而且也不會有人猜到當中藏著人。”阿築笑道。“讓我進去嗎?”“你有抱怨的資格嗎?”“沒有,我很樂意。”神樂爬上載貨車廂,站在阿築旁邊看著油桶的裡麵。“稍稍能聞到燈油的臭味。”神樂著。“是啊。”阿築點點頭,“隻是稍微刷了刷,臭味怎麼也刷不掉。我想沒事的,你在裡麵彆亂動,要是摩擦的話,萬一有火花就麻煩了。”“我會小心的。”神樂小心地鑽進油桶,阿築蓋上蓋子的時候,阿蠍走了出來。他把已經生鏽的自行車推了出來。推到輕型貨車後麵後,將自行車放在了載貨車廂上。“你要千嘛?”阿築問道。“帶上這個。大半夜走路的話,不知會不會被詢問。”“不,我打算找個地方藏身到天亮再出發。”阿蠍搖搖頭,“如果不儘可能地往遠處逃,我們會有麻煩的。你也不能乘火車或飛機吧?搭便車什麼的也最好彆乾。”阿築看著神樂,“你會騎自行車嗎?”“差不多吧。”“那,你騎吧。如果有自行車的話,就不用把你送到很遠的地方去了。”“謝謝了。”神樂衝阿蠍低下頭以示感謝。阿蠍沒有回答,走回家裡。神樂坐在油桶裡,阿築蓋上蓋子。黑暗完全將神樂包圍。不久身體感覺到發動機的震動。車開了以後,能感覺到很激烈地上下搖動。阿築說過,在裡麵不要動作太大,但屁股一直在上下顛著也毫無辦法。不久,震動緩和了許多。應該是從山路開到了瀝青路上。在黑暗中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雖然覺得過了很久,實際上也許隻過了一會兒也說不定。雖然還不能安心,但現在這種情況好像能逃出去。問題是這之後。在蓼科兄妹的家裡沒有得到任何有關“MOGUL”的線索。要怎麼辦呢?總之先和白鳥裡沙取得聯係吧。唯一能聯係上的手機還壞了,看來隻能用公用電話。萬幸的是,他記得電話號碼。還有一件事放不下。不,應該說是最放不下的事情。是鈴蘭的事情。她最後怎麼樣了?雖然是一起掉進河裡的,但她好像漂到彆的地方去了。受到誰的幫助了嗎?如果不是,那生還的可能性就很低了。結果神樂還是不知道她到底是誰,不知道她為何出現在他麵前,連是敵是友都不知道。但一想到她也許死了,心裡就激蕩著焦躁和難過,身體控製不住地顫抖。神樂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也許是因為代替Ryu與鈴蘭舉行了結婚儀式。身體劇烈地晃動,肩膀砸向油桶。神樂猛地張開眼睛,自己似乎打了個盹。神樂發現已經不在晃動了,因為有微弱的震動聲。應該不是關了發動機。隨著車停止的拍子身體晃動了一下。問題是為什麼會停下。難道是等紅綠燈嗎?聽到人說話的聲音。雖然聽不見說的是什麼,但其中一方好像是阿築。這種時間可不會那麼湊巧遇到朋友。這麼想時。聽到有打開載貨車廂的聲音。並且,能聽到近處有聲音。好像是誰靠了過來。神樂的身體僵硬起來,看來是盤查。爬上載貨車廂的是警察吧。此時隻要發出一點聲響,就會立刻被懷疑。咣咣,有敲擊油桶的聲音。神樂全身都湧出汗來。那段時間,過得相當漫長。疑似警官的人,不知圍著油桶轉了多久。難道發現神樂藏在裡麵,故意讓他焦躁的麼。但那恐怖的時間,不久就告終了。腳步聲消失,車繼續開動了。神樂大口地吸著帶有燈油臭味的空氣,然後又吐了出來。對時間完全沒有了感覺,時而昏昏沉沉的,距離出發到底開了多久,已經完全不知道了。但他想應該已經開一個多小時了吧,因為在出發前已經解決過大小便,現在又有尿意了。持續保持著同樣的姿勢很辛苦,在狹窄的油桶裡蠕動著的時候,車再次停了。這次是連發動機也停了。等了一會兒後,感覺又有誰走了過來。並且和剛才一樣,咣咣地敲著。神樂屏住呼吸。突然間周圍變得明亮,有些冷的空氣一下子湧了進來。神樂抬起頭,蓋子被打開,阿築看了進來。“辛苦了。已經到了。”神樂點點頭,緩緩地站了起來,關節有些疼。他扶著阿築的手,從油桶裡跳了出來。雖然覺得眼前明亮了,但那應該隻是剛從完全的黑暗中出來的緣故,實際上還是深夜。看了眼手表,現在差不多是淩晨兩點,果然車比想象得要開得遠呢。“好像接受了盤查呢。”對於神樂的問題,阿築回答,“沒事,幸虧是個沒乾勁的警察。也沒對載貨車廂進行檢查。”“沒檢查嗎?那,是誰敲的油桶呢?”阿築縮縮肩,“是我。因為盤查停下了,就順便確認一下有沒有東西掉了。”“這樣啊……”神樂看看周圍,在空曠無垠的平原的不遠處,建著好幾棟外觀花哨的建築物,在中心地段像這樣的愛情旅館街有好多條。“要是到那邊的話,馬上就能找到鐵路。”阿築說道,“要小心哦,這個時間段,卡車可是開得飛快呢。”“我知道了。”阿築幫忙將阿蠍的自行車搬下載貨車廂。雖然滿是鐵鏽,但是騎的話完全沒問題,輪胎的氣也打得很足。“你不回答也可以,不過你打算怎麼辦呢?就這樣一直逃跑嗎?”阿築問道。神樂搖搖頭,“剛開始就說過,我是冤枉的。我打算澄清自己的嫌疑,同時找出事實真相。”“這樣啊。雖然沒聽你說過詳情,不過好像發生過很多事情。總之,你小心吧。”“謝謝,真是受您照顧了。就算被警察逮捕了,我也絕對不會提到你們的事情。”“這點還真要拜托你了。”阿築坐上輕型貨車,發動發動機後。打開窗戶告彆,“那就再見了,注意安全。”“阿築先生也要健健康康的。”阿築點點頭,鬆開手刹,但是在出發前,又一次看向神樂。“怎麼了?”“不,沒什麼。我感覺和你還會在哪裡見麵。”神樂歪歪嘴,“能見到的話就好了啊。”“在那之前,互相都要保重身體哦。”阿築發動車子。神樂目送著輕型貨車在窄窄的路上漸漸遠去,直到車子消失在路的儘頭,他跨上自行車,緩緩地蹬起來。淺間和木場一起在車站等回東京的列車。除了裝有換洗衣服的旅行包外,還有一件名為徒勞無功的心情行李。到這裡來,和工作相關的事情一點也沒做。本應感覺不到什麼疲勞的,但身體同心靈一樣沉重。今早接到那須的指令讓他們回東京。井沒有被告知理由,但無論是淺間還是木場,已經大體明白是怎麼回事了。聽玉原說,神樂騎著摩托車逃走已經是三天前的事情了。這之後,北峰縣警本部長指揮的“K關聯特彆搜查對策室”,彆說是逮捕神樂了,就連目擊情報都沒能得到。但凡進過暮禮路署的,都能看出來搜查毫無成果。北峰苛刻地訓斥部下的情景,這三天基本沒什麼變化。這就明顯表示神樂已經成功逃到縣外。不想讓其他人知道自己失態的北峰,當初還猶豫著要不要申請讓周邊的縣警協助。發現已經無能為力後,慌慌張張地聯係各個縣警本部長還是昨天的事情。兩天的話,避開盤問徒步走也能走相當遠的距離。當然,即便昨天進行了一整天的盤查,還是沒能找出神樂。重要的是,就算現在留在暮禮路市帶走神樂的可能性也是零,所以還是趕快回東京吧——那須指示的意思好像是這樣的。“話說,神樂那家夥還真是會逃啊。他到底用了什麼手段呢?”木場歪過頭。“我想還是徒步走吧。被發現騎摩托車逃走,如果還是繼續騎著,肯定會在某地被盤問的。沒有目擊情報,多半是甩掉警車後,把摩托車處理掉了。”“應該沒使用公共交通設施。”“那些也在嚴密監控著,我可不覺得那會有什麼疏漏。神樂的話也會所有戒備。”“話說,為什麼神樂會發覺自己所在地暴露呢?”“我也對此有疑問。”淺間說道,“在東京站買票的時候幾乎沒有戒備,所以才被誌賀他們找出了目的地。可在搜查開始不久,那家夥就開始逃跑。這不是偶然,他一定知道警方的動向。這麼想來,我們最開始確認神樂行蹤的時候,由於懷疑醫院的防盜監控錄像被動過手腳想要逮捕他。當時我們去研究所,其他人去他家裡和醫院。可是,晚了一步讓他逃走了。之後看了醫院的監控錄像後,發現他是走到很近之後,不知為何突然離開了。仿佛能看透我們的行動一般。看了他從自家公寓離開時的影像也是,那時一點也沒有要逃走意思。很明顯是突然改變行動的。”木場小聲念叨,“到底是怎麼回事呢?”“考慮過後隻有一種可能,那就是誰把情報泄露給神樂了,想一想誰能詳細地掌握警察的搜查狀況,並且可以自由行動,還能暗中聯係到神樂。”“有那種人嗎?”木場交錯著胳膊,歪過頭去。淺間想到了一個人,出席過搜查會議,並且那之後行動不明,並且和神樂有私人聯係——條件很吻合。但他沒有說出口,回到東京後,他想靠自己的手找出來。列車駛入站台。下來的乘客很少,淺間跟著木場登上了車。自由席的車廂大概坐滿了一半,有三人座的位子空著,兩人隔著空座坐了下來。要是人多起來的話擠著坐就好了。“話說,也沒有提到同行者是誰。”“同行者?”“神樂的同行者。他不是在東京站買了自己的票之後又買了旁邊座位的票嗎?所以被認為有同行者的。不過縣警關於此事好像並沒有進行調查。”“估計是沒得到什麼線索吧。”“可是,不是能在列車上收集目擊證詞嗎?例如列車員之類的。”“誰知道呢。現在列車員基本都不在車裡轉了,應該也不會記得神樂的事情吧。”“總之,確認一下吧?”“知道了,我試著問問看。估計那種事應該會告訴我的。”木場從懷裡掏出電話站了起來,走到車廂門口。淺間無聊地看向窗外,但被防音壁擋著基本看不到景色。不過要思考事情,這種情況正好。如果神樂有同行者的話,會是誰呢?據東京站內的防盜監控錄像來看,神樂最開始是打算一個人去暮禮路的,但是好像突然有了同伴的樣子。到底是誰出現在他的麵前呢?木場從車廂門口走了回來,一臉不解的表情。“怎麼了?”木場一邊歪著頭一邊坐在座位上。“有一名目擊者,是在車內售賣東西的女性。神樂好像買了便當。總之,縣警的搜查員問了話。”“原來如此。那位女性怎麼說的?”“哎呀,那個啊……”木場撓撓頭,“現在完全沒有線索。從報告書來看,好像沒問到有用的信息。也沒有關於同行者的事情。”“這是怎麼回事?難道是菜鳥刑警問的話嗎?”“不是啊九*九*藏*書*網,聽電話裡的意思,應該是相當老練的刑警問的。總之,我問來了那名車內售賣員的電話,事務所在東京站內。”木場從記事本上撕下筆記遞給淺間。“正好。到了東京站的話,趕緊去見見她。”接過筆記,這次換淺間掏出電話站了起來。大約兩個小時後,兩人在東京站下車,站到站台時,時針正好轉到下午三點。那位車內售賣員現在正在上班中,說是過了四點會回到東京站。和要去警視廳露麵的木場分開後,淺間進入咖啡廳。當然喝咖啡不是目的。他拿出電話,打給戶倉。由於一直和木場在一起,沒能取得聯絡。“回東京了嗎?真是辛苦了。”戶倉悠閒地說道。“你是在挖苦嗎?去那種破鄉下,什麼土產都沒有。”“是啊。課長他們可是相當緊張。”“係長馬上就到了。我估計,聽了報告課長的血壓會飆漲。話說,‘高電器’的事情查得如何了?”電話那頭傳來了戶倉的歎氣聲,“很遺憾,毫無收獲。硬要說的話,就是‘TIGER電器’好像已經不進行‘高電器’的販賣了。我們去問話之後店主害怕被牽扯進來所以才這樣做的。因為這件事很多沉溺於‘電擊器’的人大失所望。僅僅是關於‘高電器’厲害之處的傳聞好像已經擴散得相當厲害了。”“這樣啊。不,等一下。”淺間重新握了握電話,“原來如此,有這種可能性。”“怎麼了?請不要自說自話。”“不,隻是突然想到了。由於‘TIGER電器’而讓‘高電器’的傳聞擴散。迄今滿足於‘電擊器’的人會由此追求新的刺激感。也就是說,實際上漂亮地宣傳了‘高電器’呢。”“啊,”戶倉發出感歎聲,“確實如此。”“‘高電器’的發明者沒有向‘TIGER電器’要錢,原本就不是以錢為目的的。你覺得是以推廣‘高電器’為目的這個想法如何?”“說得通。那推廣‘高電器’的目的是什麼呢?是讓全部人類都為之著迷嗎?還是說為了誘發治安混亂呢?”“那就不得而知了。但如果‘高電器’的發明者是‘NF13’的話,推廣‘高電器’的確會有一點好處,就算使用‘高電器’犯罪,也很難找到自己。”“啊,是啊……”“繼續注意有關‘高電器’的情報。不管是多麼細微的事情,知道了什麼就告訴我。”“知道了。”淺間掛斷電話,盯著表將已經冷掉的咖啡喝掉。到了四點十分的時候,給車內售賣員的工作地打了電話。上司接了電話,說那位售賣員還沒有回去。當淺間問到現在是否可以過去那邊的時候,對方說會讓她本人過來,並且詢問他現在在哪。好像是因為工作的地方太過雜亂無章,外人過去的話會打擾他們。在等了十分鐘左右後,穿著白色罩衫配粉色馬甲的年輕女性走了進來。那是車內售賣員的製服,淺間剛乘坐過列車所以馬上就認出來了。打了招呼,一邊遞過名片一邊介紹自己。“關於前幾天您在車內目擊到這位男性的事情,我想再問一次。”淺間拿出神樂的照片。“這沒關係,不過除了之前說過的事情以外,沒什麼特彆的了。”“嗯,沒關係的。再說一次同樣的事就行了。”淺問拿出記事本準備著,“請您看著照片說吧。這位男性買了便當是吧?”“是的。我推著小貨車,被這個人喊了過去。他要了兩個便當和瓶裝茶。我記得要的是什錦飯便當。”“記得真清楚啊。”淺間很佩服,並且在她的話當中,還含有重大的情報。“您說了兩個便當,對吧?也就是說,這位男性有同伴是吧?”她神情迷惑地皺了皺眉,“之前也被過來的刑警問過這件事,不過我有點不明白。”“為什麼呢?”“因為,沒看到啊。”“沒看到?沒看到什麼?”“同行者。這位男性坐在兩人座的過道一側,但靠窗的座位是空的,誰都沒在。”“啊?”淺間看著這位女性,“是不是去廁所了?”“可能吧。”“有行李嗎?”“不,我想沒有。”“是嗎?和之前來的刑警也回答的一樣?”“是的。隻說了這些。”她回答道。這就明白了。神樂確實有同行者,但售賣員沒看到,所以報告書上才什麼都沒寫的。“在車內售賣的話,是會來回很多次的吧。被這位男性叫住的時候,也是那個時候嗎?”“是的。”可能就算神樂同行者回到座位上也沒發現吧,淺間這麼想像著,她們可是在幾百位客人當中來回走動的。“在百忙之中還麻煩您,非常感謝您的協助。”淺間低下頭。“已經可以了嗎?”“是的。告訴了很多可以參考的內容。”她微微點點頭,站了起來,但是在走向出口的半路中,又折了回來。“怎麼了?”淺間問道。“雖然沒跟之前來過的刑警說過這事,不過我有點在意。”“是什麼事?”淺間伸手示意她坐下。她再次坐下,稍微猶豫了一下張開了嘴,“我對那位客人印象很深是有原因的。其實他在點便當的時候,發生過很奇怪的事情。”“是什麼事呢?”“那是……那位客人,在自言自語。”“自言自語?”“好像在說,要哪種便當之類的話。並且是對著旁邊的座位,就好像那裡有誰在一樣。我覺得他可能精神上有些毛病。”意想不到的話,讓淺間愣了神,都忘了做筆記。“之前被刑警問話的時候,沒提到過這件事?”“對不起。因為對不認識的人品頭論足,有點羞於啟齒。”淺間點點頭,“是啊。”“我要說的就是這些,其他也沒什麼了。”“了解了。真是太感謝了。”車內售賣員如釋重負般地站了起來,深深地鞠了一躬,走出了店。淺間胳膊肘撐著桌子,揉著臉將她的話在腦中重複並試著想象當時的樣子。雖然不是很了解神樂,但沒發現他有自言自語的怪毛病。或者是雙重人格的另一人格現身了嗎?這事應該和新世紀大學的水上談談,他也許知道什麼。淺間站起來的時候,電話響了。是木場打來的。“已經和課長報告完了嗎?”接通了電話,淺間問道。“哪有那工夫,發生大事了。”木場的聲音裡帶著急切感。“怎麼了?”“殺人了,發生了新的殺人事件。並且被害者還是相關人員。”“相關人員?誰啊?”喘了一口氣後木場說道,“是白鳥裡沙。”白鳥裡沙租住的是位於日本橋附近的某棟公寓。她住在高四十樓以上的塔式公寓的十樓。但乘出租車前往的淺間並沒有去入口處所在的一樓,而是在往地下入口的斜坡處下車。因為殺人現場在地下停車場。雖然公寓有地下進出口,但是站在那裡的不是警備員而是製服警察。好像在檢查進出人員的樣子。看見走向停車場的淺間,一個年輕警官走了過去。但淺間出示過警官證後,馬上站住並敬禮。“辛苦了。”“我是搜查一課的淺間。現場在哪?”“在進了門左側的地方。”“其他人呢?”“從警視廳來的機搜和鑒定的人到了……”年輕警察突然停住嘴。“怎麼了?有什麼嗎?”“沒,並不是有什麼……您去了的話應該就明白了。”“嗯,是嗎?”淺間越過警察,向後走去。穿過停車場的大門,朝左邊走,馬上就看到了現場。困為看到了鑒定課人員的身影。在已經拉著警戒線的前麵站滿了人,轄區警局的搜查員似乎也在。真奇怪啊,淺間想,要是平常的話,鑒定是在警戒線的內側進行的。他們還沒完成的話,原則上是誰也不能進入現場的。還是說鑒定已經結束了?作為鑒定負責人的田代,發現淺間後衝他揮揮手。“真快啊。木場先生那邊您是第一個到的。”“因為我在東京站。話說有什麼發現嗎?”田代撇著嘴,縮縮肩,“我們剛到現場就接到通知,說在科警研的工作人員到達前,禁止進入現場。也就是說不讓取證鑒定。”“科警研嗎?”“到底是怎麼回事啊?讓我想起之前發生在新世紀大學的殺人事件。那時我們也被趕了回去。聽說,是科警研負責鑒定的。”田代說到這直直地看向淺間,“您知道些什麼吧?有傳聞說你和科警研的人一起合作,跟課長他們鬼鬼祟祟地做著什麼。”“我隻是執行上司命令的棋子罷了。”“是嗎?那還是彆說多餘的話比較好。”田代看看表,“科警研的人可真夠慢的啊。說要過段時間來,但到底要讓我們等多久啊!”“說了要過一會兒嗎?”“啊,好像是好幾名專職人員都離開東京了,所以聚集人手要花些時間。”淺間覺察到專職人員指的是在暮禮路市的人。他和木場一起出發的時候,誌賀他們應該還留在那邊。說是對神樂藏身過的家進行調查,但對其目的完全不知。“遺體呢?”淺間問田代。“就放在那兒。說了不讓碰所以隻能那樣。”“是誰發現的?”“你要是想知道,就去問轄區的人,他們好像已經對發現者詳細地問過話了。”田代用下巴指了指,一個穿著灰色西裝的男人站在那。淺間走了過去,打了招呼,果然那男人是轄區警局的刑警。“是公寓的警備員發現的。好像是下午四點左右的時候,巡視時注意到被害者的車有異樣。”轄區刑警說道。“當時是什麼狀態呢?”“坐在駕駛席上,身體向副駕駛倒去。隻從前麵看的話,就好像沒人一樣。”刑警繼續說著,“是從後背被槍擊中的。”“從後麵?也就是說犯人坐在後座上嗎?”“我想是吧。”“是哪輛車?”“那輛。”刑警指向的地方,停著一輛白色日產轎車。確實從這裡看的話看不見遺體。淺間在停車場內轉了轉,“好像裝著防盜監控,錄下什麼了嗎?”“錄下了昨天晚上十點左右,被害者的車開回來的片段。那之後,車子就沒動過了。”“下來的人呢?”“那個啊,”刑警作出愁眉苦臉的表情,“從後麵的門出來後,從居住者用的進出口進入公寓。但是是蹲著走出的,沒有拍下他的樣子。”“這是怎麼回事。那樣的話,防盜監控錄像不就沒有意義了麼。”“警備員說,安裝是為了預防車輛被盜,雖然能檢查從外麵進來接近車子的人,但還是儘量不拍到居住者。”淺間歎了口氣,道了謝後走回田代等人所在的地方。“我想拜托你一點點事情。”淺間說道,“能在這之後,閉上眼瞎五分鐘嗎?”田代將身體大幅度地向後仰,“喂喂,你也考慮下我們的立場啊!”“裝作什麼都沒看見不就好了?一不留神,讓刑警擅自進去了——就當這樣不就行了。你不是也很不甘心麼?任由科警研他們想乾什麼就乾什麼,你咽得下這口氣嗎?”“真是亂來啊。”田代這麼說著然後看著表,“真的五分鐘就好?”“說好的。不會再給你添麻煩。”“好吧,你快點吧。”“不好意思。”淺間說著帶上手套。正要邁過警戒線的時候,田代說:“喂,帶上這個。”遞過來鞋套。淺間靠近車子,狀況就明了了。如轄區刑警所言,透過前窗可以看見白鳥裡沙那已經青白的臉。她穿著淡藍色的西服,胸口處已經染成了黑色。估計是被子彈射穿了。淺間小心地打開駕駛席一側的門,有些腥臭的空氣刺激著鼻腔。從屍體的腳尖開始仔細地查看。雖然看起來除了槍傷以外沒有其他外傷,但將視線掃到側臉的時候發現了異樣。耳後有燒傷的痕跡。沒錯,是“高電器”造成的。淺間環視車內。後座上扔著手提包,包打開著,裡麵的東西在坐席上散落著。犯人在找東西吧。淺間關上駕駛席的門,打開後麵的門。座位上放著電話、粉盒、口紅、藥盒、錢包、護照這些東西。首先調查電話。雖然確認過通話記錄,但都是英文名字。他想起白鳥裡沙是美籍日本人。接下來調查錢包,發現隻有現金被拿走了。但淺間對這個並不關心,凶手隻是想做出搶劫殺人的假象罷了。他鑽進車裡,開始搜查更細微的地方。不久,他發現白鳥裡沙的西服口袋裡放著什麼東西。雖然剛才沒發現,不過的確是有點鼓了起來。他伸手進去掏了掏。放在裡麵的,是另一個電話。淺間抓緊時間調查通話記錄,於是找出了“MOGULK”字樣。白鳥裡沙好像在和叫“MOGULK”的人互相聯係。找到了啊——淺間確認了某件事。他鑽出汽車,正想把電話放進自己的口袋時,拿著電話的手腕被人抓住了。他突然回過頭,發現木場在用三白眼瞪著他。“乾什麼呢!”“係長……”淺間看向遠處,田代做出投降的動作。“把電話放回去!”木場說道。“係長,拜托了。就給我三天時間就夠了,讓我先保存這個電話。”“彆說蠢話。你到底想乾什麼!”“就這樣讓誌賀他們為所欲為嗎?您不想知道真相嗎?我想,在暮禮路係長也很不甘心吧。”“我應該說過。我們隻是被命令的一方,要想變成命令他人的一方必須要積攢勢力的。”“我就算沒有勢力也想知道真相。我負全責,就算被開除了也無所謂。”木場還瞪著淺間,但是在歎氣的同時,眼中的堅持消失了,也鬆開了淺間的手腕。“部下的失誤是我的貴任。要有什麼事,我辭職。”木場不停地咋舌,“但隻有一天。如果過了一天,還沒找到什麼線索的話,就把電話交給科警研。”“至少兩天。”淺間本想討價還價的,但看到木場再次露出嚴厲的目光後,隻好點點頭放棄了,“好吧,一天出結果。”“好。”木場點點頭。那之後不久,誌賀帶著十幾名工作人員現身。看見已經到警戒線外的淺間,誌賀投以諷刺的笑容,“不管是去暮禮路還是回到東京,還真是經常和你照麵啊。是該說緣分呢,還是孽緣呢?”無視這番話的淺間問道,“這次也不打算讓我們插手嗎?”誌賀歪歪嘴,微微搖頭,“沒這麼打算。雖然現在如此,但我說過會在必要的時候進行商量,然後也有需要你們協助我們的事情吧?實際上,你們去暮禮路不就為了幫我們帶回神樂嗎。”“那隻是自跑一趟。”“我可不認為那邊的警察那麼無能。我對你失望了哦。”“您好像調查了神樂藏身過的建築物,找到什麼了嗎?”聽到這個問題,誌賀臉上微微浮現出了痛楚。估計是沒有成果吧,淺間猜測。誌賀沒有回答,看向木場,“你還是回到警察廳待命吧。雖然初期搜查是機搜來完成,但情報會直接報告給我們。”還沒有等木場回答,誌賀先朝田代看去,“我們要進去了。在這邊給出指示前,先在車內待命。”看見田代點頭,誌賀回到部下那裡,告訴他們要開始工作了。“對不住。”木場衝田代說道。“木場先生沒必要道歉。”田代看著淺間說,“你們還真是被當成小嘍囉了,該做點什麼了。”他好像也看見淺間將白鳥裡沙的電話放進口袋裡了,淺間鬆鬆嘴角微微點點頭。離開公寓後,淺間稱暫時先回家便打車走了。雖然目的是換衣服,但也是為了一個人行動。在車子開動的同時,他從口袋裡掏出白鳥裡沙的電話,找出用“MOGULK”這一名字記錄的電話,打了過去。但是電話沒打通。現在沒有信號的地方基本上沒有了,那就應該是關機了。淺間翻著打出和打進電話的曆史記錄。看得出,白鳥裡沙相當頻繁地打過去。與其說多次取得聯係,聯係不上的可能性比較高,因為對方基本不打過來。但最近打來過一次。淺間回想著這幾天發生的事情。不久就想起,這通電話,是在他們到達暮劄路的晚上打過來的。沒錯——他拍著自己的膝蓋。這個“MOGULK”,果然是神樂。最後一次打來的時候,白鳥裡沙應該告訴了神樂,在暮禮路會進行大規模搜查,所以他才在那之前成功從藏身地跑了出來。之前不知幾次,神樂都是在絕妙的時機從警察手裡逃走的。基於這個原因,淺間推測,應該是有人向他走漏風聲。然後從各種情況來看的話,判定那個人是白鳥裡沙。看來這點是對的。她這麼做的原因還不清楚。她和神樂認識的時間似乎並不長,應該不是因為私事而相互聯係。淺間聽說過,她是為了學習DNA搜查係統而來日的,也許那個研究內容有秘密也說不定。神樂去暮劄路的理由,難道也和那個有關係嗎?淺間在自己的公寓前下了車。雖然都叫公寓,但比起白鳥裡沙的住處,就相形見絀了。這是一棟老舊的建築,隻有四樓高,更讓人驚訝的是連電梯都沒有。爬樓梯上到三樓,打開房間門,煙油和黴味混在一起的臭味撲麵而來。在洗臉池旁脫掉衣服,走進浴室。本來想泡個澡的。但放水需要時間,而且木場隻給了二十四小時。淺間就那麼開著門,熱水從頭衝了下來。殺了白鳥裡沙的到底是誰——他一邊洗著頭一邊轉動著大腦。雖然未調查子彈還不能下定論,但是和殺害蓼科兄妹的犯人恐怕是同一個。雖然那個事件中神樂被懷疑,但考慮具體狀況,現階段也是不可能殺掉白鳥裡沙的。對他而言她是重要情報的提供者,而且現在他的重心應該在逃跑上。將附在頭上的洗發水全部洗掉後,沒聽過的樂曲飄進他的耳朵裡。是從洗臉池的方向發出的。什麼聲音,在思考之前淺間就跑出浴室。腳趾磕在了門邊上,但沒工夫管疼不疼。他掏著脫下來的衣服口袋,拿出白鳥裡沙的電話。來電顯示是“publictelephone”(公用電話)。按下接通鍵,說了一句“你好。”然後說,“這是白鳥裡沙的電話。”對方沒說話,估計在想是誰接的電話吧。“是神樂嗎?”淺間問道,感覺對方咽了下口水,猜對了,“等一下,彆掛。先聽我說——”但下一刻,電話嗶地被掛斷了。淺間歎了口氣,把電話放在洗臉池上。並沒有太失望。如果剛才是神樂,肯定會再打過來的。他應該還不知道白鳥裡沙發生了什麼事情,並且,肯定想知道為什麼這個電話是彆人接的。淺間用毛巾擦拭濕漉漉的身體,換上新的內衣。打開衣櫥,找著乾淨的襯衣時,和剛才同樣的聲音響了起來。果然。他接通電話說,“你好。”“你是誰?”是神樂的聲音,肯定沒錯。“是我啊。沒聽出來嗎?”在短暫的沉默之後,試探著問道,“是淺間刑警?”“正確。我再確認一下,是神樂吧。”但對方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問道,“為什麼是你接這個電話?”果然他對這一點最在意。“發生了好多事,我想和你麵談。現在在哪?”聽到電話裡傳來歎氣聲,“彆開玩笑了。我可是逃亡者,你不是最清楚的嗎?就算想爭取時間也沒用,快讓白鳥接電話。”“爭取時間?”“為了找出我所在的地方吧。不,也許已經找到了吧?不過我也說過了,就算這麼做也沒用。在警察出發的時候,我就已經不在這裡了,因為不是那麼快就能到的地方。快讓白鳥接電話,不行的話我就掛電話了。我隻找她有事。沒時間和你說話。”看來要是一直這樣真的會掛電話,而且可能不會再打過來。淺間無奈地說道,“被殺了啊。”“……誒?”“白鳥裡沙被殺了。就在剛才,在公寓的停車場發現了屍體,後背中槍而死。”神樂沉默了,接著電話那邊傳來了微微的嘈雜聲,他好像在人群當中。彆掛電話啊,淺間祈禱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