屍體穿著的鮮豔的藍色吊帶衫遮住了她豐腴的胸部,但因為未著下裝,下半身赤裸著。脖子被藏青色的領巾胡亂纏繞著,領巾往上的部分變成了紅黑色。隻要是有些資曆的搜查員,馬上就能看出這是凶手徒手掐出的痕跡。淺間玲司手裡拿著一台由兩根尖端附著金屬製夾子的細電線連接在一起的小型電子設備。這是最近常看到的產品。“又是電擊器嗎?”身為後輩的戶倉瞟到淺間手裡拿著的東西問,“最近有很多這種東西啊。”“這玩意兒真的有效嗎?”“說是很有效,不過我也沒有用過就是了。”說完這話,戶倉又湊在淺間的耳邊悄悄說了句,“試試看怎麼樣?稍微試一下的話,對身體也沒有什麼壞影響。”“那你這家夥先去試啊。”淺間說完之後,後輩刑警聳著肩,苦笑著離開。看著他離開後,淺間將手裡拿著的電子設備放回在屍體被發現時,它所在的床頭櫃上。取證工作還在進行,在他們的工作完成之前,即使是搜查一課的淺間他們也不能靠近現場,這是以前就有的規定,不過在刑警們看來,如果遵守這個原則的話就不能進行正規的初期搜查了。現場是在涉穀周邊一家愛情旅館的房間裡,打算清理房間的服務人員在進屋後發現了屍體。死者是二十歲至二十五歲之間的女性,被發現時橫在床上。雖然有死前進行過性行為的痕跡,但是體內沒有發現精液,也沒有找到用過的保險套。大概是和女性死者手袋裡的東西一起被犯人帶走了。本應該在手袋裡的手機以及錢包都不見了,沒有辦法確定死者身份。淺間覺得這算是常見的案件。渣男和太妹在某地情投意合了之後,進了這個旅館苟合,兩人都對普通的SEX感到厭煩,某一方決定用“電擊器”來增添情趣。所謂的“電擊器”是最近開始在年輕人之中流行的一種可以刺激大腦的裝置。在兩耳上夾上電極,打開開關,就會有微弱的電流從大腦裡通過,可以體會到與吸食毒品不一樣的刺激。這樣的東西當然沒有被國家認可發售,而是由某個國家的某人製作出來的,並且成為隻在黑市流通的商品。最近像這種詭異的商品還有很多。“電擊器”雖然是電子興奮器的簡稱,但也不是正式的商品名。正式的商品名誰也不知道,大概隻有製作這個商品的人才清楚了。來到這個旅館的兩人,通過電擊器享受了一場狂熱的性愛,從中得到的快感不是一般的性愛能比擬的。這些也是淺間從最近調查過的年輕人那裡聽說的。特彆是一些SM愛好者,更是樂在其中。“我有幾次甚至舒服到想殺了她。”被調查的那個年輕人非常愉悅地說著。淺間覺得這個事件大概也是這個愚笨的玩法導致的。男人在掐死了女人之後,被自己的所作所為嚇得頭腦清醒過來,害怕地想要逃走了。之後估計又想起這個下做壞事了,立刻冒出收拾現場的想法。這也是為什麼現場沒有找到任何能夠證明女人身份的東西,鑒定科也沒有找到任何決定性的指紋的原因。雖然是個無聊的案子,但也不是馬上就能解決的樣子,淺間一想到這裡就變得很鬱悶。如果僅僅憑著會跟女人搭訕又喜好性虐待的男子這一個線索在全日本進行取證的話,至少要花上百年啊。淺間在等電梯的時候聽到有人在後麵叫自己,回頭一看,是鑒定科的負責人田代正朝著他走過來,手裡拿著一個小小的容器。“想請你把這個帶到警視廳去。”“我嗎?這個是什麼?”“毛。”“毛?”“在枕頭發現了一根頭發,床上兩根。這個是下麵的毛,兩種都不屬於死者。”“為什麼非要我去送陰毛不可?”“雖然作為老手會有不滿可以理解,但是這是那須課長的命令,指名要你送過去呢。”那須那有點神經質的長臉瞬時出現在腦海中。淺間有種不好的預感,覺得那須該不會是又在想著什麼奇怪的事兒吧。竟然能在兩年前說出“我們根據搜查員的搜查能力來排個名次吧”這種話。不過值得慶幸的是,這件事兒還沒有去實施。接過塑料容器,淺間從酒店的後門走出,攔了一輛出租車,朝著警視廳趕去。雖然說容器是密封的,但是一想到裝著不知道是誰的陰毛的容器在自己的西裝口袋裡,就感到一陣陣的不舒服。到了警視廳後,他徑直走到搜查一課課長辦公室的門前,敲了門,聽到裡麵傳出“請進”的聲音之後,才打開門。正麵擺放著的桌子對麵就站著那須。在旁邊的則是淺間的直屬上司木場。雖然是上司,但是淺間並沒有尊重或者信賴他,他覺得木場隻是那須課長的傳話筒而已。但是今天,這個命令並沒有使用“傳話筒”,而是直接由那須發出的。淺間覺得應該是有什麼特彆的企圖。“說是讓我帶著毛發過來,我拿過來了。”淺間拿出那個容器。但是那須並沒有接下,而是對木場使了個眼色。木場拿出一張印著地圖的複印件。“想讓你拿著毛發,去這個地方。”“誒?”淺間看著係長的圓臉,“是人手不足嗎?如果這樣的話我給你介紹好的快遞好了。”木場不悅地回瞪了他一眼。“這個是機密任務。”那須低聲說道,“所以不能交給快遞去做,新人警官也不行。我和木場商量之後,認為你最適合這個任務。”淺間的視線在課長和係長的臉上來回掃了幾遍,最後落到了地圖上,上麵有一個×的標記。“有明……這個地方有什麼東西嗎?”“表麵上是‘警察廳東京倉庫’。”那須回答。“倉庫啊。那,其實裡麵是什麼?”“你去了就知道了,不過也有可能去了也不知道。但還是想讓你親自去看看,所以才選了你。像你這樣的人,不是自己親眼看到的東西,彆人解釋再多也沒用的吧。”反正是把我當廉價勞動力使喚了,淺間這麼想著。但是比起鬨情緒,他更想要弄清楚這些精英們到底在策劃些什麼。淺間接過地圖。“送過去就可以了?那去了之後呢?”“隻要送過去就可以了,到了之後交給他們,就可以回來了。不管怎麼說,結果是不可能馬上就出來的。”那須搖晃著他瘦弱的身體笑了。“結果……”淺間看著手中的容器,“從這個能知道什麼?”“剛剛不是說了嗎?現在在這裡費儘唇舌給你解釋了也沒用,就算著急的話也要幾天後才能知道答案。”“快點去。”木場說,“打車也可以,發票交給會計。”“我自己付就好。”淺間轉身出門了。地圖上標識的地方,並排建了許多真正的倉庫。淺間下了出粗車,徒步尋找,花了很長時間才找到目的地。那塊寫著“警察廳東京倉庫”的牌子比想象中要小的多。整個建築物被灰色的圍牆包圍著,可開閉的鐵柵欄旁有對講機,淺間按下了按鈕。“有什麼事嗎?”男人的聲音從揚聲器中傳了出來,“是哪位?”“我叫淺間。”“知道了,請在那裡稍等。”對講機掛斷了。淺間等了一會兒,不久旁邊的小門就打開了,出來一個看起來像是警備員的男人。身材很高大,鑽出門來有些吃力。“能讓我看一下證件嗎?”男人說道,和揚聲器裡的聲音是同一個。淺間掏出帶有警視廳徽章的警官證,警備員認同地點了點頭。“這邊請。”在警備員的帶領下,淺間鑽進了小門,然後穿過了停車場,好不容易才走近建築物,進入入口處的大門。他緊隨警備員走過昏暗的通道,停在了一部大小可以運輸輕型車的電梯前。警備員打開電梯門,說了句“請”。是去地下嗎,淺間推測,因為從外麵來看這棟建築並不很高。電梯停下來,打開門,一個40歲左右穿著白大褂的男人站在那裡。臉色發白,眼睛細長且眼角向上吊,全黑的頭發全部梳到後麵。“這位是警視廳的淺間先生。”警備員說道。“辛苦了。”男人衝淺間低了下頭後,看向警備員,“你回崗位吧。”警備員點點頭,坐電梯離開了。目送著電梯門關閉後,男人再次麵向淺間。“聽那須課長說過了,帶了分析物過來是吧。”淺間從內口袋裡掏出塑料容器,男人點點頭說,“聽說是毛發。”“——是陰毛。”“都差不多。請這邊走。”男人邁步向前。“您不接收嗎?”男人站住,緩緩地回頭看向淺間,“我是不能從你那裡接收物品的,這裡有這裡的規矩。你必須直接交給他。”“交給誰?”男人輕歎口氣,“馬上就能知道。”“科長也好你也罷,都裝神弄鬼故弄玄虛。說這裡有這裡的規矩,可這裡到底是乾什麼的?還有你是誰,都沒自報家門。”男人猛然間揚起下巴,手伸進白大褂掏出名片來。遞過來的名片上寫著“警察廳特殊解析研究所所長誌賀孝誌。”“特殊解析研究所……是乾什麼的?”“如字麵意思,研究特殊解析的。”誌賀說著又繼續向前走。白色的走廊略帶寒氣,誌賀走了一段距離之後,停在一扇門前,這是沒有任何標識的房間,誌賀將左手放在門房邊的鑲板上,門靜靜地橫向滑行開。應該使用了靜脈認證係統。走進屋內,淺間膛目而視。裡麵陳列著各式各樣的電子儀器和裝置,特彆引人注目的是中央擺放的巨大機器,足有一人高。“你們打算去宇宙嗎?”淺間的話讓誌賀的臉上浮現笑容。“比起宇宙來說,這台機器可是探究更神秘東西的裝置。”淺間縮縮肩。誌賀向房間內側走去,那裡也有一扇門。他很隨意地打開了門。“彆開門!”突然,房內傳來男人尖叫的聲音,“不是說過要先敲門的嗎!”“啊,失禮了,”誌賀道歉道,“因為警視廳的搜查員來了……”“再等五分鐘,我等下出去。”“知道了。”誌賀悄悄地關上門,歎了口氣。“那間屋子裡的是?”淺間問道。誌賀臉上浮現出有點為難的神情,苦笑了一下,“跟你說明的話有點困難。那位你不知道也可以的。”“不是要把這個給他嗎?”淺間看了看容器。“接收那個的不是他,是彆人。”“這樣啊。”淺間點點頭,大概還有其他人在。重新環視了屋內。這裡到底是做什麼的房間呢?淺間沒有頭緒,猜測是用來分析他拿來的毛發和陰毛的,但除此之外就什麼都不知道了。“這裡和科警研是分開的嗎?”淺間問道。科警研是科學警察研究所的簡稱,是在警察廳管轄內對科學搜查進行研究的機構。“原本隸屬科警研,在正式開始運作的時候獨立出來了。地點公開的話會很麻煩的。”“誒,那就是說有很大的秘密。”淺間正說著揶揄的話,裡麵的門嘎啦一聲開了,出現一個30歲左右的男子,緊繃著臉,頭發有些長。“那個……”誌賀猶豫地張了張嘴。“‘他’的話已經走了。”長發男子如是說,然後看向了淺間,“這位是?”“警視廳的淺間警部補。他把疑似凶案凶手的證物帶過來分析。”男子點點頭,把門打開得更大了些,“沒怎麼收拾,不過請進吧。”門內是大約三十平方米的房間,中間放著會議桌,牆邊並排放著書架、陳列架和電腦等。這麼看的話會覺得隻是個普通的事務所,但放在房間一角的畫架,卻改變了屋裡的氛圍。畫架上蒙著畫布,上麵畫著兩隻人手,是一副相當精細的畫作,手畫成了仿佛握著什麼的姿勢。“剛才打擾到‘他’了。”誌賀說,“被罵了啊。”“是啊,還留下了便簽條。”長發男子冷笑了下,給淺間遞了名片。“我是做這個的。”“神樂龍平先生……是主任解析員嗎?”接過名片後,淺間又環顧了四周。“怎麼了?”“沒什麼,‘他’是指?”神樂看了眼誌賀,意味深長地揚了揚嘴角後,再次看向淺間,“已經走了,不用介意‘他’。”“不是說了你不知道也行的嗎?”誌賀插嘴進來。“我也不是特彆想知道,就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因為這房間沒有其他出入口,我在想,那人是從哪裡出去的。”神樂伸出帶著銀色戒指的手指擦了擦鼻下。“淺間先生,到這邊來費了很大周折吧。所以,你難道不覺得這個房間裡就算有秘密隧道也不奇怪嗎?”“密道啊。”淺間很想走過去揍神樂那張端正的臉,因為總有一種被當成白癡的感覺。“閒話就說到這,開始說工作吧。”神樂拉過會議桌的椅子,坐下去,“分析物帶過來了吧。”“請把東西交給他。”誌賀對淺間說。淺間將塑料容器遞給神樂,神樂說“讓我拜見一下”就接了過去。打開容器,從中拿出塑料袋,裡麵放著頭發和兩根陰毛。“好了,我確實地收下了。”神樂轉動椅子,拉出後方陳列櫃的抽屜,從中拿出一張文件,用筆寫了什麼後放在淺間的麵前。是接受書,上麵簽著神樂的名字。“解析需要多久呢?”誌賀問神樂。“我覺得一天就夠了,不過寬裕點的話還是兩天吧?!”誌賀點著頭看向淺間,“請告訴那須課長兩天後聯係。”“稍等一下,又不是打發小孩子,如果不告訴我怎麼處理頭發和陰毛的話我可不能回去。可以詳細的說明一下嗎?”淺間來回地瞪著誌賀和神樂的臉。神樂像是一切都委任給了誌賀一般無所謂地低下頭。誌賀用鼻子哼了下,“好吧,反正早晚你會明白,那我就告訴你吧。我們要從這個毛上調查DNA,然後進行解析。”“DNA?是叫DNA鑒定的玩意嗎?”“如果那個稱呼比較容易理解的話,也可以那麼說。”淺間冷笑著,“我還想說這麼費勁的手續,會是什麼厲害的東西。沒想到隻不過是DNA鑒定,那種東西,連小學生都知道。——這有什麼好奇怪的。”望著目光始終向下並且冷笑的神樂,淺間說道。“淺間警部補,你對DNA還什麼都不了解。”誌賀說,“DNA可是情報的寶庫。”“那種事情我知道。”“不不不,你不知道。你所知的DNA鑒定,是通過毛發或血液來確定是否是某人的東西罷了。可是請考慮一下,現在發生的事件,連一個嫌疑犯的名字都還沒有,並且也還沒發現可疑人。那樣的話如何做DNA鑒定呢?和誰的DNA進行對比呢?”誌賀的話讓淺間覺得困惑。的確如他所說,現階段還沒有可以進行DNA鑒定的對象。“那,你們到底要做什麼呢?”“不是說了是解析嗎?”神樂一副覺得很麻煩地表情說道。“神樂君,”誌賀君責備似的搖搖頭,衝淺間笑了笑,“能做很多事情的。我們能從這根頭發中,發現各種各樣的事情。”“舉例來說呢?”“兩天後方可知曉。”“搜查會議見吧,淺間警部補。”神樂終於抬起了頭看向淺間。淺間本還想反駁些什麼,但咬了咬嘴唇還是忍住了,“那我期待著那天。”說著站了起來。澀穀發生的案件已經過去整整兩天了,搜查並沒有按照預想般順利進展。雖然已經查出了被害者的身份,但稱得上線索的東西一個都沒找到。根據調查得知,被害者是大學生,在澀穀中心遊玩,對其交友關係排查也為發現疑似犯人的人物。雖說有可疑人物,但都有不在場證明。和被害者進入旅館的應該是偶遇的男子——淺間的猜想沒錯,旅館內雖然設有監控攝像機,但自從故障之後就一直壞著沒有修理,所以沒能拍到畫麵。在淺間繼續打探目擊情報的路上,口袋裡的電話響了,是係長木場打來的。說在警視廳召開搜查會議,讓他馬上回去。“警視廳?不是澀穀署嗎?”淺間問道。這次的事件將搜查本部設在了澀穀署。“是特例。聽從指揮,不準遲到。”木場說著把電話掛了。淺間將電話放回口袋時腦海中浮現出神樂和誌賀的臉。回到警視廳,進入指定房間後,淺間驚呆了。除那須外,理事官和管理官也參加這可以理解,但連刑事部長也來了倒是出乎意料。還有很多從未見過麵的麵孔,澀穀署的署長及刑事課長也出席了,但總感覺有些不舒服。坐在最前排的是縮著身子的木場。淺間行了個禮在木場旁邊坐下,每個位子都準備了一台液晶顯示器。“除了我們之外的現場負責人呢?”淺間小聲地問木場。“這次隻有我們。所以,好好聽著。”“聽著?要開始什麼?”“馬上就知道了。”木場剛說完,傳來開門的聲音。淺間回頭一看,是誌賀和神樂進來了。神樂抱著筆記本電腦,一瞬間視線和淺間的目光對上,但神情沒有變化。他們兩人並排坐在空著的椅子上。誌賀開口說,“我是‘警察廳特殊解析研究所’的誌賀。關於前些天發生的愛情旅館女子大學生被害事件,現在根據現場采集到的毛發及體毛的分析結果,向大家進行報告。”神樂在一旁操作電腦,下個瞬間在淺間等人麵前的液晶屏出現一些文字。看了一眼內容,淺間睜大了眼。其他人也發出驚訝的呼聲。神樂抬起頭。“我是主任解析員神樂。解析結果一如顯示的資料,請先看一下。”他喘了口氣接著說,“性彆,男,年齡,三十到五十歲。血型,O型,RH陽性。身高為一米七至一米八。易胖體質,溜肩。手的大小約為二十公分左右,鞋的尺寸為二十六公分以上。膚色偏黑,麵部特征為:眉毛、體毛濃,大蒜鼻,嘴很大,嘴唇薄,牙根雖然健康但易得蟲牙,下巴寬,聲音低沉,喉結比一般人突出。發質偏軟略帶茶色,有些自然卷。瞳孔顏色略淡帶有茶色,極有可能近視。沒有先天性疾病……還有其他詳細內容在下一頁。”淺間點開第二頁的資料,上麵寫著“指甲很小,有可能腳的中趾比大腳趾要長一些”之類的。“這是什麼啊?”淺間想都沒想就喊了出來。“是特征分析。”神樂解釋道,“這被稱作DNA特征分析,在美國從很多年前就已經開始實行了。那邊國家人種較雜,僅靠DNA來確定人種就對搜查有很大幫助。”“雖然有所耳聞,但能知道的這麼詳細啊。”刑事部長不禁感歎道,“這些,是已經確定了的嗎?”“當然,”誌賀回答道,“人類的身體特征是由DNA來決定的,誰也不能違背它的。”“近視也是身體特征嗎?”那須問道。“是容易成為近視的體質。”神樂說,“例如眼球形狀,偏差較大的話事很難靠晶狀體來調整的。就算在孩童時代進行矯正也很難維持,最後還是會成為遠視或近視。”“原來如此。”那須發出佩服地讚歎聲。其他人也接二連三提出問題,誌賀和神樂對那些問題一一作出了解答。在那些交談中淺間終於對事情有了進一步的認識。這是最新搜查方法的發布會,主要是想讓警局上層人士清楚“警察廳特殊解析研究所”能做什麼,依據此調查方式會變成什麼樣。“以這個特征分析的結果為基礎,將犯人的容貌製作出畫像。也可以說是DNA合成照。這就是那張圖像。”神樂敲了下筆記本的按鍵,各個顯示器出現了一個四方臉男人的畫像。驚歎聲四處而起。如剛才所言,濃眉,鼻子和嘴都感覺很寬,戴眼鏡,頭發剃得很短。“發型的話,是考慮除了發質外還有年齡、最近的流行趨勢以及是否和相貌相配等因素決定的。當然,也有可能是其他發型。”誌賀補充說明。“真厲害啊。就好像照片一樣——是吧?”刑事部長向旁邊的那須征求同意。“是啊。”那須點點頭。淺間不再保持沉默,“有照片是好事,但是如果這樣先入為主的話怎麼辦呢?”他的發言引起全體的注目。木場用手肘頂了頂他。神樂用敵對的目光看過去,“有什麼問題嗎?”“人類的話,會因為看了像照片的那種明確的東西後,對除此以外的臉很難有反應。停止電腦合成照而重視犯人素描畫像也是因為這個。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有些模糊的話效果比較好,那個是常識。”淺間一說,神樂便露出苦笑。“把僅根據人的記憶組成的合成照片與DNA特征分析混為一談是不行的。這張就是犯人的麵部照片。要是拿到嫌疑犯的照片的話,你們不就能發通緝令了嗎?”淺間搖搖頭,“真不敢相信。”“你說的話我也不是不理解。”刑事部長看向淺間,“所以現在也沒有打算公開這個圖像。不過要是正確的話,對我們而言會是極其強大的武器。”“要是正確的話……是吧?”刑事部長撇嘴笑了笑。“首先你們儘快將犯人捉拿歸案。那樣的話不就能判斷這個圖像是否起作用了嗎?”“話雖如此,僅根據這種程度的材料列舉出的線索,根本就不行啊。”淺間用下巴指了指液晶屏。“你可真是急性子。”神樂說,“這邊還沒有說完呢。”“還有其他的嗎?”“重點現在才開始。”誌賀環視一下全員,“來看一下我們的研究成果吧——神樂君,放一下那個。”神樂敲著按鍵。這次顯示的是文字,內容是地址和姓名。“居住在東京都江東區的山下鬱惠——犯人就在這位女性的三代近親內。此外,這是參考資料,犯人原本就是性格膽小、防禦能力強、忍耐力差、易怒的人。屬於危害社會等級七級中的第四級。”神樂的聲音響起,短時間內全員都沉默了。打開車窗,淺間用打火機點燃香煙。一邊將灰色的煙霧從嘴邊吐出去,一邊看向夜空。本是沒有雲彩的,但一顆星星也看不到,在東京能看到星星還是好幾年前的事情了。“在待命的時候抽煙可是禁止的喲,淺間先生。”一旁的戶倉冷笑著。淺間用指頭夾著煙卷,歪歪嘴道,“課長的口頭禪啊。說這年頭抽煙的估計就剩下刑警了,還說什麼連流氓都很注意健康,吐出煙圈就好像宣傳這裡有警察一樣。”“也有道理啊。”“算是吧。不過,公共場所內全部禁煙,馬路上也禁煙的話,就隻能在車裡抽了吧。”“戒了不是更好嗎?要是抽那種焦油含量0.3mm的煙的話。”戶倉苦笑的時候,淺間的電話響了。是同事打來的。“剛才桑原給店裡打了電話,好像馬上就到。”“知道了。確認他進入建築後,這邊就盯緊出口。進店裡的話,馬上抓捕。”掛了電話,淺間一邊瞪著前麵的建築物一邊熄滅香煙。這棟建築裡有很多間居酒屋,桑原裕太應該是以其中一間為目的地。因為那裡有他在意的女人。“果然,桑原就是犯人吧。”戶倉一臉難以釋懷的表情說道。“應該是吧。DNA吻合。”桑原裕太的住所不固定,但最近終於與在池袋工作的女招待同居。在那位女性的房間內,留有他用過的梳子。調查過梳子上的頭發後,其DNA與在澀穀愛情旅館女大學生被害事件中采集到的頭發及陰毛一致。“可是,這麼簡單真的行嗎?”戶倉歪過頭。淺間隻回了句,“誰知道呢。”戶倉有疑問是當然的。桑原裕太這號人物引起警察注意的過程,確實太過簡單了。以神樂他們的情報為基礎,調查了江東區名為山下鬱惠的主婦的血緣關係,在三代近親內有八位男性,分彆為父親、兒子、哥哥、外甥兩人、父親的哥哥及母親的哥哥和弟弟。符合血型為O型的條件的有三人。接下來隻需要綜合調查這三人的DNA即可。吻合的是山下鬱惠的外甥桑原裕太。年齡三十二歲,自稱音樂製作人,但實際上據說是靠給風俗店和居酒屋介紹女性而賺取收入的。同居的女招待證實,他是個相當愛玩的人。這就確定了吧,淺間這麼想。但還是有掛心九九藏書的事,就是如戶倉所言,因為太容易鎖定凶手了總覺的缺了點什麼,事情似乎沒那麼簡單。搜查能簡單化是好事,但是還是對此方法是否完美無缺抱有疑問。不光是因為誤抓,還有對社會而言是否能斷言毫無問題。“啊,是那家夥吧?”戶倉說。一個穿著黑色皮夾克的男子,邁著輕巧的步伐走了過來。短發,四方臉。男子並未停留而是直接進入建築物。“看見了嗎?跟電腦裡的照片一模一樣。”戶倉發出興奮的聲音。“比起這個,還是趕緊通知裡麵的人吧。”淺間下車,向周圍待命的搜查員們發了個信號。搜查員們包圍了建築物的出入口,淺間和戶倉一起在正麵通道待命。淺間把手伸進上衣內側,確認槍支。桑原有可能持有凶器。看了眼表,桑原已經進去五分鐘了。淺間再次將手伸進上衣內側的時候,從樓梯上響起同事嚷嚷“他跑了”的聲音。之後,臉色大變的桑原跑下來,並沒有穿著皮夾克。為了抓住他,戶倉飛身撲上去攔住桑原的去路。雖然戶倉被撞開了,桑原的去勢也被迫受阻,淺間趁機抓住還想再逃的桑原的手腕。“放開我。”桑原喊道。淺間將他的手腕向上反擰,又衝他的肚子踢了一腳。趁著桑原呻吟著彎下腰的時候,又掃了他一腳。淺間跨坐在翻倒在地的桑原背上,給他戴上手銬,然後開始脫桑原的鞋。“淺間先生,你要乾什麼?”戶倉跑過去問。“行了,你給我按著這家夥的手。”淺間連桑原的襪子也脫了下來,抓著他的腳踝,看他的腳趾。“太恐怖了……”淺間嘟囔著。桑原的腳,中趾比大腳趾長出一截。“……以上為在澀穀署管轄內發生的女大學生被害事件的搜查結果。桑原裕太已交代了大部分的罪行,起訴的話也可以直接送檢。”木場那略帶緊張的聲音在會議室內響起。這裡是警視廳的一個房間,圍坐在圓桌邊的,有之前提到過的刑事部長及搜查一課的管理層和澀穀署的乾部們。現場負責人隻有木場和淺間,“警察廳特殊分析研究所”的誌賀和神樂也出席了。誌賀從開始臉上就帶著笑容,估計是覺得他們的解析結果對快速解決案件有很大幫助而滿足了。神樂的話,多半覺得事情跟預想的一樣,顯得有些無聊的樣子。“真是太厲害了,是吧!”刑事部長帶著滿臉的微笑征求鄰座那須的認同。那須大幅度地點點頭,“是啊。僅靠DNA就能篩選出嫌疑犯的話,破案率會有顯著提升。並且DNA不僅是靠毛發或血液,也能從僅存的一點唾液或汗水上采集到。”“也能從像粘膜或皮脂、耳垢之類的東西上采集到。”誌賀立即補充道。那須臉上浮現出滿足的笑容,“不僅是對殺人事件,對強暴婦女及盜竊也有用的吧。不過,有關這次事件的,要是將搜查過程對外公開的話很麻煩啊。”“檢察那邊有說什麼嗎?”刑事部長問道。“特征分析及最終實施的DNA鑒定倒沒什麼問題,不過最初的篩選過程有點……”“因為之前提到的法案還沒通過吧。那,打算怎麼辦呢?”那須看向木場,察覺到那目光,木場清咳了一下,“事件當晚,澀穀署接到舉報說在現場周圍目擊到疑似桑原的人物出現。以此情報為基礎對其進行了調查,最後進行了DNA鑒定。這樣講如何?!”木場的話讓刑事部長點了點頭,“這樣就好了,也不需要提供證人。就那麼辦吧。”“明白了。”木場回答道。“請等一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淺間質問道。刑事部長和那須同時看向淺間,神情好像在說“有問題嗎?”淺間回視他們說道,“為什麼不將事實原原本本地公開呢?沒有必要撒謊說有目擊情報。”那須皺眉說道,“‘特解研’的存在是不能公開的,你參加的第一次會議上不是已經說過了嗎?這次的搜查,其實就是試運作罷了。”“可是——”“淺間君,”刑事部長開口說,“你這次的工作得到了肯定,這就夠了。其他事情你可以不用考慮。”淺間無言以對,餘光瞥見一直沉默不語的神樂眼中閃過一絲微笑。會議結束後,淺間喊住走在前麵的神樂,誌賀與刑事部長則一起不知消失在何處。“我有事要問你。能占用你一點時間嗎?”神樂緊緊盯著淺間的臉說,“剛才刑事部長不是說了你不用想多餘的事情嗎?”“不是多餘的事情,而是很重要的事。總之陪我十分鐘就行了。”“沒辦法,那就五分鐘吧。”兩人坐電梯到地下,走出停車場。“那是怎麼回事?為什麼必須捏造搜查過程呢?”神樂將手指伸進長發裡撓了撓,“不好意思,我不能對隻不過是警部補的您說得太多。”“那就聽我說吧,雖然這隻是我想象出來的。”“雖然我沒那麼閒,不過,您還是請說吧。”盯著神樂那張勻稱的臉,淺間深深吸了一口氣,“從最開始的會議時就有些介意。從DNA中得出特征分析也好,合成照片也好,都讓我不禁感歎科學的發展進步。不過對於你最後補充的情報,我怎麼也想不明白。你說犯人就在住在江東區名為山下鬱惠的女性近親之中,我們也是以那個情報為基準找到並逮捕桑原的。”“我知道,是想重新誇耀一下嗎?”“我試著調查了一下那位叫山下鬱惠的女性。沒有前科,至今也沒有成為犯罪嫌疑人的情況。那樣的女性,你們是怎麼得到DNA情報的呢?又是怎麼知道犯人在那位女性的三代近親以內呢?”神樂臉上雖然浮現出笑容,但眼中流露出尖銳的目光,“然後呢?您又是怎麼想象的?”“山下鬱惠好像在三個月前去過都內的醫院接受過婦科檢查。除此之外,這些年她都沒有去過大型醫院。當然本人也說從來沒有提供過DNA的印象。”“然後呢?”“這之後就是我的想象了。我的現象是,她接受檢查的醫院未經過本人允許就將她的DN樣本提供給你們的研究所。有可能不僅僅是那家醫院,還有很多家醫院在那樣做。如果那樣的話,你的研究所會儲存龐大數量的DNA數據。不過不用說,那肯定是違法的。以此為基礎實施的搜查,就是屬於違法搜查。所以那須課長才會說‘不過最初的篩選過程有點’。我的想象如何?”神樂臉上的笑容消失了,他用手蹭了蹭鼻下,歎了口氣,“真有意思啊。要是這是真的就好了。”“上麵到底在想什麼啊?要繼續下去的話,曝光了是會引起恐慌的。”淺間發泄般地說道。可是神樂好像覺得不可思議般地歪過頭問,“為什麼呢?”“那還用說。擅自調查他人的DNA並使用是不被允許的。”“不是擅自。是得到了國家上層人士的許可,有他們的指示我們才行動的。”“未經本人同意,對吧。”“未經本人同意而利用個人數據的事情,國家不是經常乾嗎?要不然怎麼收得到稅金。”“那個和這個——”“是一回事。”神樂乾脆地說道,“完全一樣。不過正因為沒有被認同,才沒有公開。不過,最近情況有所轉變。刑事部長不是說過嗎,如果法案在下次國會通過的話,我們就可以光明正大地進行DNA搜查了。”“法案?”“是有關個人情報的法案。在警察搜查中將可以利用的情報裡加入DNA情報。如果那個法案通過的話,有可能對全部的受刑人進行DNA情報的管理。並且警察廳也可以呼籲國民為了防止犯罪進行DNA情報登錄。”“那種法案能通過嗎?”神樂攤了攤手,“不可能通不過。原本就是想管理國民的DNA情報,政府才給我們撥預算的。在野黨那邊也達成了共識。”“國家管理個人的DNA情報,是得不到國民認可的吧。”神樂驚呆般地張大嘴,不出聲地笑了起來,“國民不認可?喂,淺間先生。國民能做什麼呢?就算示威或演講,政治家們照樣還是接二連三地通過了自己預想的法案。目前為止不是一直這樣嗎?和國民的反對沒關係。對國民而言,不管是通過了什麼樣的離譜法案,也就是最開始會發怒,馬上就習慣那種狀況。這回也是如此。最終,大家還是會覺得DNA被管理不是件壞事。”看著一本正經地說著這些話的神樂,淺間覺得他就像是外星人,不管是怎樣的人都不會抱有如此嘲諷的想法吧。“又不是強製要求登錄DNA情報,誰都可以不配合。”“雖然不是強製的,但計劃會對登陸者減稅,之後陸續推出各種專享待遇。如果知道登錄是有利的話,早晚誰都會登錄的。”“能那麼順利嗎?”“會順利的。這次的事件托您的福不也是如此簡單地解決了嗎?”神樂看了下手表,“本來隻打算花五分鐘的,結果說了將近十分鐘啊。我有急事就先告辭了。啊啊,說起來這次給這次的犯人帶上手銬的聽說是淺間先生。這不是立功了嗎。今後也和我們一起立更多的功吧。”看著神樂大步離開的背影,淺間心頭不祥的預感大過不快,就如同眼看著在一個隨時可能發生雪崩的雪山中安裝炸彈一樣。很快,神樂的預言就成為了現實。國會提出了以預防犯罪為目的而采集個人DNA情報的法案——通稱DNA法案。這是指在征得本人同意而將收集到的DNA情報,在國家的監督下,允許搜查機關在必要的時候使用的法律。在野黨針對私人情報外泄及個人隱私受到侵害提出質疑,對此國家公安委員會的委員長如是回答,“情報是被機密管理的,無論如何都不會泄露到網上,並且絕不會用於犯罪搜查以外的目的。隻要有血緣的人沒有犯罪,登錄者的DNA情報便會被封存一輩子。這個係統的機能,不僅僅在犯罪搜查上發揮威力,還可以恫嚇準備犯罪的人從而起到預防犯罪的效果。”電視及報紙,還有網絡針對這一法案也展開了各種討論。放眼望去,國民一半以上持反對態度。將有關自己遺傳因子的情報交給國家總覺得很惡心,這一生理性的理由占了多半。雖然這些結果和淺間預想的一樣,但國會的走向如同神樂斷言的一般。中途曾提出反對意見的在野黨,逐漸減弱對立形式,最後以接近全員一致認可的形式通過了法案。雖然因為執政黨占了國會的半數以上席位,能通過並不意外,但這一結果還是讓淺間震驚了。神樂的“在野黨那邊也達成了共識”這一說法,也因此明了。打開手機電視,液晶屏裡出現了誌賀孝誌那張發白的臉。烏黑的頭發還是一如既往地全部梳到後麵,像頭盔一樣。畫麵的右上角出現字幕,寫著“構築究極科學搜查的男人”的字樣。男性記者開始采訪,“前幾天在大阪發生的強盜殺人事件中,通過遺落在現場的煙頭而推斷出犯人一事,您能具體介紹一下嗎?”誌賀麵無表情地張開口,“不是在案發現場,是在距離被害人住所不遠的路上發現的煙頭。因為扔的時間並不長,我們解析的結果是,通常由於不是會讓人逗留的場地,因此犯人埋伏在此的可能性極高。”“然後能了解到什麼?”“能從DNA得知很多事情。臉型、骨骼、體型、外貌之類的大致能知道。如果有先天性疾病的話也能知曉。”“不過,僅靠那些事不可能鑒定出來是誰扔的吧。”“同時也會從已有的數據中檢索有無一致的DNA.由於曾經有過犯罪曆史的人的數據,大部分都已納入數據庫中,如果再犯的話馬上就能找出來。”“不過,這次的犯人是初犯。”“從已登錄的數據當中,發現了和扔煙頭的人有血緣關係的人。這一靈活性也是這種DNA搜查係統的一大特征。以此情報為基礎而進行的搜查,使得某人浮出水麵。剩下的就如您所知。在那個人的家中搜出了附有被害人指紋的紙幣,於是就進行了快速逮捕。”“真是了不起啊,‘特殊解析研究所’內現在登錄的數據有多少呢?”“十分抱歉,關於這個問題恕我無可奉告。因為是機密。”“有種說法是,在DNA法案通過前,曾實驗性的用DNA搜索進行過實際調查。”“是進行過特征分析,搜索是在當時的法律允許的範圍內進行的。”“也有傳言說,未經本人許可而拿到一般人的DNA情報。”“那肯定是弄錯了。”誌賀的表情讓人感受不到他有絲毫動搖,淺間不禁咂舌,還真是睜眼說瞎話。坐在旁邊的戶倉,也湊過來看液晶屏。“是‘特解研’的所長,最近經常上電視。”“為了動員吧。宣傳DNA搜查對預防犯罪起到怎樣的作用,從而增加DNA登錄者。”電視中記者還在提問,“今後也考慮增加數據嗎?”“當然了。隻有法網疏漏越小,犯人才會越難逃脫。”“對於由警察管理遺傳因子這一事持否定意見的人有很多。在隱私、倫理等方麵還需要深入討論一下吧。”“為了不讓大家誤會,我再次聲明一下,並不是由警察來管理,而是由國家來管理。和戶籍和納稅記錄管理是一樣的。警察也隻是在得到許可的情況下才能使用相關情報。討論還是會持續下去,不過希望大家不要忘記,正是因為DNA搜查才使得破案率顯著提高,也能看出這有抑製犯罪的能力。如果你不想身邊的人成為罪犯的話,你隻要進行DNA登錄即可。這樣的話很有可能會將你身邊想要犯罪的人們的罪惡萌芽拔除。DNA不會騙人,遺傳因子也不會說謊。”淺間按下按鈕,自信滿滿地誌賀的臉消失了。嘟囔著“辛苦了”,眼睛轉向桌子上的電腦,上麵顯示著寫了半截的報告書,最近文案工作增加了不少。誌賀的話不是吹牛,實際上破案率真的提高了。從現場能夠采集到毛發、體液、血液、唾液等的情況下,確實能篩選出嫌疑犯。為尋求目擊情報而出去搜查的情況也少了很多。可是在淺間看來,怎麼也不覺得這個係統會為人類造福。他想起小時候看過的科幻,講述的是全體國民的體內都埋入IC芯片,國家嚴密監控每個人的行為的故事。當時覺得很惡心。將個人的DNA情報交由國家管理,不是和那個一樣嗎!心不甘情不願地打算繼續寫報告書的時候,警報聲響起。電腦畫麵突然被替換了,顯示的是地圖和事件內容。是從信息指令中心發來的情報。好像是殺人事件,指定讓木場班負責。屋內的空氣瞬間變得緊張起來。淺間操作著電腦,將內容傳送到自己的電話上,拿起外套站了起來。“戶倉,有車嗎?”“有一輛緊急出動用的車,在地下停著。”戶倉也快準備好了。“那好,送我過去。”要是跟其他刑警一起坐車過去的話太麻煩了,淺間推著戶倉奔出房間。清掃垃圾的誌願者在千住新橋旁的堤岸發現了被藏在防水塑料布下麵的屍體,下麵就是荒川,報案時間是在傍晚。死者是年輕的女性。包被扔在一旁,錢包和駕駛證都在,因為很快確定了死者的身份,是在池袋專門學校上學的學生,年齡二十二歲,獨自住在琦玉縣川口的某公寓裡。頭部被小口徑手槍擊穿,推斷為當場斃命,並且還有明顯被強暴的跡象。更令人震驚的是,體內留有精液。當然那個精液被送到了“特殊解析研究所”。“這不是和八王子的事件一樣嗎?”戶倉目送著被運走的屍體說道,“不但殺人手法相同,連體內留有精液這一點都一樣。DNA搜查吵得沸沸揚揚的時候頂風作案,強奸殺人還不使用避孕套的家夥,我可不認為有很多。”淺間沉默地點點頭,他也在想同樣的事情。五天前,在八王子也發生了一起案件。被害人是女高中生,和這次一樣頭部中槍。如戶倉所言,也留有精液。雖然是和淺間他們不同的班進行調查,但好像那邊沒有任何進展的樣子。也就是說,“特殊解析研究所”沒能給出有力地解析結果。“總有種不好的預感啊。”淺間嘟囔著。轉天下午,在千住署召開了“特殊解析研究所”的報告會,不過出席的大部分為乾部科的人。關於DNA搜查會議,警察廳發出指令,每次會議由最低限度的人數參加。“首先,由我來說明一下。”神樂說道,“這次我們去到的樣本與前幾天發生在八王子的案件中樣本經解析是完全一致的。可以確定,這兩名女性被害者是與同一男性發生性交的。”“果然是同一人所為。”那須拍了下桌子。“我隻能說精液一致而已。現在還不能確定和他們有過性交行為的人是不是罪犯。”這說法真是委婉,淺間心裡罵道。“也就是說,解析結果已經出來了?”木場向神樂問道。“出來了。已經向八王子的搜查本部報告過了,在這邊重新報告一下。首先,特征分析的結果是——”神樂將放在一邊的文件進行派發,那上邊羅列著“血型:A,RH陽性,身高:一米五五至一米六五,可能為肥胖型。”之類的特征。“合成照呢?”木場催促道。神樂敲了敲鍵盤,為了方便大家看將屏幕轉了過去,上麵是一張長著魚泡眼的圓臉男人的畫像。“之後就剩下打印出來提交了。”神樂說道。看著文件,那須歎了口氣,“隻能和八王子的人合作了,無論如何也要找到這張照片上的男人。看起來不管是哪起事件,案發現場都非殺人現場。推測犯人是在彆的地方殺人,然後用車運送並棄屍的。搜查範圍很廣,所以也要讓彆的署過來幫忙。”“那個,課長……”木場有所顧忌地說道,“解析結果隻有這些嗎?沒進行數據庫對比嗎?”那須皺著眉頭,“對,我聽了八王子的報告,你們還不知道。神樂君,跟大家說說那件事。”“好的。”神樂回答,並重新環視了下全員。“很遺憾,現階段的數據庫中沒有發現與這次采集到的樣本極其匹配的數據。‘特殊解析研究所’將這次的樣本登錄為‘NF13’。”“‘NF13’?”淺間想都沒想就問道。“是NOTFOUND的簡稱。到目前為止,沒有找到吻合數據的案件有十二起,這次是第十三起。”“是這麼回事,結果DNA搜查係統也沒什麼用啊。”“之前十二件當中的八件,已經在擴展數據庫後解決了。查明‘NF13’的真身也隻是時間問題罷了。”淺間歪歪頭,“誰知道呢。”“你有什麼問題嗎?”神樂問道。“使用此手法的犯人,基本上過去都有過類似犯罪經曆。檢索有前科的人的DNA情報的話,應該能找到一致的家夥。找不到的話,我可以認為是哪裡有漏洞嗎?”神樂笑著搖搖頭,“最了解DNA搜查的恐怖的應該就是前科犯了吧。那樣的人應該不會特意留下精液的。這次的犯人肯定是初犯。”“要是係統有問題呢?”淺間的話讓神樂臉上的笑容消失了。“不會有什麼缺陷,係統很完美。”神樂瞪向淺間。“是嗎?前些天有位知名數學家在網上說,將國民的DNA情報全部錄入電腦並妥善管理這樣的事情,就目前的技術而言是不可能的。那樣的電腦世上是不存在的。”“我們開發出來特殊的係統,是那種數學家想象不到的係統。跟您解釋的話您也不會明白的。”神樂合上電腦,站起來,環視全員,“以上就是‘特殊解析研究所’的報告,今後也會努力擴展數據庫,儘全力查明‘NF13’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