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
臧洪所在的東武陽城內。
由於敵我兵力懸殊,城上守卒見張昊大軍壓境,一個個嚇得麵色發白,連拿著武器的手都在顫抖不已。
但儘管如此,
所有守卒還是堅定地咬緊牙關,陪著臧洪誓死堅守城池。
“府君,城上風寒,您請先回城內歇息吧!”
“即使張昊大軍攻城,有我等在,敵軍也不是一時半會兒能拿下城頭的!”
見臧洪身體虛弱,像是一陣強風吹來都要站立不穩的模樣,城頭守將滿臉憂色地對臧洪勸說道。
在守將周圍,一些守城的士卒看見臧洪臉上的氣色同樣擔心。
雖然臧洪上任東郡太守一職才兩三年,但因為傑出的治政能力,深受作為郡治的東武陽百姓愛戴。
因此不管臧洪是要脫離袁紹獨立,還是以一城的微薄兵力抗衡張昊大軍,城中軍民儘皆跟隨。
臧洪此時雙眼通紅地看著周圍所有人,眼中閃爍著感動的淚花兒。
“諸位!袁氏無道,所圖不軌,且不救洪郡將張超!”
“遂,洪於大義,擅自脫離袁氏,今又一意孤行以一城之力拒張昊大軍!”
“諸君本無事卻空與此禍,何苦來哉呐!”
臧洪發自內心的感受深深打動著城上守卒。
眾人聞言,紛紛淚染衣襟。
然而也正是因為臧洪的實誠,城上守卒一個個都神情動容地回道:
“府君不必多言,禽獸尚且知曉恩義,何況於人?”
“您因大義而離袁氏、拒張昊,我等也是因為恩義而感恩府君!”
“且府君與袁氏本無怨隙,今為本朝郡將之故,自致殘困;又因為世食漢祿,舍生而取義也,我等何忍再舍府君而去?”
“我等願與府君共存亡,縱使城破被戮,也無悔矣!”
臧洪聽後,熱淚止不住地從眼眶裡溢出墜落。
張著嘴,想再說些什麼話喉嚨卻發不出聲音,以至於隻能無聲抽噎。
之前曹操曾以天子的名義發來勸降書信,臧洪在忠與義之間難以選擇,最終被逼得拔劍自刎。
而在這之後,
臧洪又試著自殺過兩次,其中原因除了無法選擇忠義,同樣也是因為城中軍民的誓死追隨,他也不忍心一城百姓為了他的一己之私而喪命呀!
所以,
古人誠不欺我,真誠才是必殺技!
然而,
就在城上眾人相互感動,要為了大義慷慨赴死的時候。
城下的麴義按照張昊吩咐,又突然領軍繞著城牆走了。
大軍行進,宛若長龍過境。
行進間,
軍容整齊,槍戟如林,刀兵戰甲在陽光的反射下熠熠生輝,給人一種神聖威嚴而不可冒犯的感覺。
“他...他們不是要攻城嗎?”
“怎...怎麼走了呢?”
城頭包括臧洪在內的眾人,看著城外大軍行進的方向儘皆疑惑。
最前麵的兵馬漸行漸遠,而後麵的兵馬又一眼望不到頭,但卻始終沒有人停下來布置攻城器械,甚至都沒有騎手離開隊伍跑到城下向城中守軍勸降。
隨後,
直至數萬大軍全部從城下經過,兩方也相安無事。
這不僅讓城頭的守卒稍鬆一口氣,也將他們內心的僥幸儘數磨滅。
有趣的是,
這個僥幸不是對敵軍不攻城的僥幸,而是敵軍太不正常,反倒希望攻城的僥幸。
“府...府君,張昊的兵馬真的就這麼從咱們城下經過了?”
“他們不是應該攻城的嗎?”
守將保持著吃驚的神色,一臉不解地看向臧洪,除此之外心裡還有一些不得勁兒。
他們都要準備與東武陽共存亡了,把褲子都脫了,結果你說你脫褲子僅僅隻是為了放個屁?
臧洪沒有作答,拿這個問題問他,他又問誰去?
...
不過對於此中答案,
在第二日距離東武陽最近的陽平城,縣令開城投降之後,臧洪派人前去打聽消息方才知曉。
“什麼?你說張昊兵馬不攻城的原因竟然是說我臧洪早已降了張昊,這才不攻城的?”
“放屁!我臧洪什麼時候向張昊請降過?”
“誰傳出來的消息,這是流言,是流言!”
從出城騎手口中得知緣由,臧洪慘白的臉上竟然氣得生出些許紅霞。
哪怕脫離了袁紹,又與曹操有怨,但臧洪依舊以漢臣自居。
如今卻不知道被誰謠傳自己早就歸降了張昊,這如何能讓臧洪不氣!
臧洪憤怒地問道:“是誰?究竟是誰?”
“是誰在汙蔑我?又是誰告訴你這則消息的?”
騎手同樣感到疑惑,但還是如實答道:
“是陽平令,陽平令親口告訴我的!”
“並且陽平令還指責您既然很早之前就歸降了張昊,為什麼不通告郡裡?”
“但我等東武陽百姓可以為府君您作證,您確實沒有歸降張昊啊?”
臧洪越想越感到憤憤不平,兀自說道:
“我有一城百姓為證,那陽平令憑什麼認為我早已歸降張昊?”
“憑什麼!”
忽然,
騎手好像想起了什麼,一拍腦門兒再道:
“哦對了!府君,陽平令還說關於您歸降張昊一事,張昊麾下兵馬人儘皆知,他也是從那些兵卒口中得知的。”
“不然也不會有昨日張昊兵馬過東武陽而不攻,卻偏偏在他的陽平城下安營紮寨、布置攻城器械一事了。”
“另外數月前,曹軍大將夏侯淵意欲接管東武陽,還是張昊麾下駐軍清河國的太史慈來解東武陽之危,這同樣說明了您與張昊...早有聯係...”
騎手的聲音越說越小,說的自己都要懷疑臧洪是不是真的暗中與張昊達成了什麼協議。
不然當初太史慈解東武陽之危時,臧洪重傷昏迷,太史慈卻沒有趁人之危奪城的表現,很耐人尋味呀!
“他...他...陽平令真是這樣說的?”
“蠢...唉!中張昊計矣!”
“陽謀!這是張昊的陽謀啊!”
陽平與東武陽相近,雙方可互為掎角之勢。
臧洪聽完具體解釋,本想大罵陽平令是個蠢貨,但話到嘴邊卻隻是滿臉苦澀,痛心疾首地長歎一聲。
敵軍這是在攻心,以人們看到的事實來抹黑他臧洪對漢室的忠心。
如果他無法自證清白,那麼在彆人眼中,他臧洪就真的是張昊的人了!
然而以他的性格,又怎麼可能真的會無動於衷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