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邊,
揚州,壽春。
天子下詔進貢的詔書同樣發到了袁術這裡,不過相比劉備,袁術的態度可就截然不同了。
“進貢?嗬!”
“這該不會曹阿瞞那廝想從中牟利吧?”
袁術把玩著手中的傳國玉璽,雙眼儘是癡迷之色。
特彆是玉璽正麵那刻有‘受命於天,既壽永昌’的八個大字,更是看得袁術血脈賁張。
再瞟了一眼放在旁邊的天子詔書,袁術忽然擺正姿態,一臉肅穆地將手中玉璽往詔書上重重一壓。
‘啪——’
“哈~~啊哈哈哈~~~”
“有趣!有趣!”
“天子?現在這個世道,誰才是真正的天子呢?哈哈哈~~~”
袁術高傲地翹起下巴,左手托著玉璽,右手拿著詔書正對在眼前不斷觀摩,眼中蘊藏著九分的不屑以及一分的癲狂。
“來人!召治下文武前來議事!”
“我有大事與諸君相商!”
很快,
袁術麾下一眾文武奉命前來。
袁術高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見眾人落座當即大手一揮。
“來人!給諸君上茶...哦不,上蜜水!”
包括閻象在內的一眾文武,見袁術這一反常態的模樣大為意外。
心中懷疑今日的袁術出什麼事了?還是受了什麼刺激?
“咳咳——”
袁術輕咳兩聲,清了清嗓子,然後滿臉莊嚴地對眾人說道:
“諸君,自數年前黃巾之亂席卷天下以來,先有韓遂等人為首的涼州羌亂,後有張舉、張純為首的烏桓之叛!”
“在這之後,又經董卓亂政,李傕、郭汜為禍,去歲李傕、郭汜更是在曹陽澗一帶追擊劉氏皇帝與公卿百官,劉氏皇帝甚至夜逃黃河以北!”
“諸君看看,司隸之地經數年人禍,亂成什麼樣了都?整個天下更是鼎沸、動蕩,漢室氣數儘到了這般地步!”
“我袁家四世都是朝中重臣,如今治下民心歸附,故而我想秉承天意,順應民心...取而代之!”
“不知諸君以為如何?”
袁術話音一落,滿堂寂然。
有人神色大駭,有人抖如篩糠,還有人強行鎮定自己的心神故作平常。
但眾人唯獨不說話,不敢出聲對此事發表意見。
袁術見狀,頗為惱怒地沉吟一聲。
“嗯~~~我問——諸君以為如何?”
“我袁氏能否取劉氏而代之?”
堂下眾人更加不敢說話了,默默吞咽著口水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也就在這時,
主簿閻象對袁術勸道:“啟稟左將軍,此事...茲事體大,象認為當從長計議!”
“昔年周文王德濟天下,天下人心大半依附,依舊謹小慎微的做殷商臣子。”
“而左將軍您雖家世深厚,人心歸附,但無法與姬氏相比吧?當今天下漢室衰微,跟殘暴無道的殷紂王也不能相提並論吧?”
袁術聞言,滿臉憤懣之色。
又見堂下眾人保持沉默,可沉默有時候便表明了一種態度。
於是袁術一甩衣袖,憤然離座。
之後,
袁術又單獨召前漢開國功勳,留侯張良之後的張範前來問話。
張範知道白日裡發生的事,借口突感惡疾不敢去,反倒讓自己的弟弟張承去見袁術。
而張承去了之後,同樣舉例子打消袁術的想法。
正當袁術鬱鬱不得誌的時候,
也不知怎的,或許是哪個官吏酒後失言走漏了風聲,袁術意欲稱帝的想法一時間在壽春中高層官吏圈子中廣為流傳。
而當這一消息流入到張昊派來出使的李孚耳中時,李孚靈機一動,腦海中浮現出一個大膽的想法,當即請求麵見袁術。
...
關於李孚,
李孚自去歲末開始,就因道路不通滯留壽春好幾個月了。
沒辦法呀!
公孫度失了河南尹,朝廷要重新坐落於許縣,許縣又位於潁川郡。
雖說順著汝水而下,往西的幾座城池都還屬於公孫度,但現在的公孫度礙於小皇帝存在,他這個潁川太守當得是非常坐立不安,生怕哪天小皇帝一紙詔令傳來問罪。
而由於河南尹丟了,相較於李傕、郭汜,張昊顯然更親善楊奉。
又因小皇帝東歸一事,楊奉跟李傕、郭汜不對付。
由此,
關中、三輔、兗、豫、青,各地勢力都與張昊的關係不算友好。
李孚要想返回河北,除非繞更遠的路從涼州返回,但涼州那種地方,張昊的影響力從未輻射過那邊去。
安全沒有保障,所以李孚隻能滯留壽春了。
好在袁術鑒於張昊的勢力與彼此盟友關係,在吃穿用度上未曾為難過李孚。
李孚在壽春的日子就這麼一天天過去,直到此刻。
“子憲先生,左將軍有請!”
“好!勞煩足下的通報了!”
入夜時分,
袁術所在的地方燈火通明,宛如白晝。
李孚在侍衛的引路下,再次踏入大堂之中。
“聽聞足下有事求見,不知所為何事?”
“莫非是在吃食住宿上有什麼不如意之處?”
或許因為稱帝一事不順,袁術在對待李孚上同樣興趣缺缺。
李孚也不在意,直接進入主題。
“回左將軍,並非如此!”
“孚今日前來,乃是為了左將軍您的事!”
袁術不明所以,反問道:“我的事?我的什麼事?”
李孚晃動兩下腦袋,向左右各看一眼,作出一副非常小心的樣子。
這般模樣落在袁術眼中,頓時讓袁術感到好奇。
但還不等袁術發問,李孚微微上前兩步,用一種僅自己跟袁術之間的距離剛好能聽到的聲音敘說道:
“左將軍,我在壽春的這些時日承蒙您的照顧,今日前來,特為左將軍所惱之事而分憂!”
“我想左將軍也曾聽說過這麼一個故事。”
“前漢武帝時,有一次武帝與群臣宴飲,武帝酒後感慨‘有六七之厄,法應再受命,宗室子孫誰當應此者?六七四十二代漢者,當塗高也’!”
“武帝此般話語,左將軍可知——‘代漢者,當塗高也’是何深意?”
聽見李孚說出這則讖言,袁術的神情瞬間變得嚴肅起來,就連有些隨意的坐姿‘唰’的一下立馬坐直。
在看向李孚的目光中更是包含了諸多情緒,有警惕、有忌憚、有疑惑等等。
大堂之中,
短暫陷入一個針落可聞的寂靜。
不過,
袁術的聲音最終還是幽幽傳來。
“不知足下...不,子憲先生有何高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