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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我睡在——或者說躺在——位於費特巷旁邊一條小巷的寄宿公寓裡。這座公寓結構像迷宮,櫃子都有一股惡心的氣味。我掏錢租了一間房自己住,進屋後就用床頂住了門。這樣就隻有老鼠和蟲子能進來了,雖然周圍的房間一刻也不安寧。我的腦子同樣無法安寧。即便我把戒指扔了,回斯托克紐因頓也不一定會有好下場。布蘭斯比先生不是個壞人,可他在討好有錢的父母或監護人時是不遺餘力的。我絲毫不指望他能保留我的職位,因為即便沒有盜竊,其他任何一項指控也都足以讓他不再信任我。丹齊的舉動也讓我大為傷心,雖然他提前向我發出警告,讓我避免被捕,我對他的這片好意很是感激。可是我痛恨他不願相信我,這是我萬萬沒有料到的。我總覺得他的一片好心背後是有某種自私的目的的。現在,我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需要一位中立客觀的朋友的意見。隨著夜幕降臨,我越來越覺得有必要儘快去找勞斯爾先生,一五一十地把全部——或者說大部分事情講給他聽。我隻想隱瞞我和弗蘭特夫人那部分,以及我和卡斯沃爾小姐那部分。作為一名律師,他肯定能給我一些專業的意見,而作為一個朋友,他對我一向還算不錯。所以,星期五早上,我梳洗一番,穿了件新的亞麻襯衫,精神煥發地走出了寄宿公寓。我先在路邊吃了頓早餐,然後去理發店刮了胡子。酒足飯飽後,我意氣風發地來到了林肯律師協會。勞斯爾先生的秘書阿特金斯正在辦公室外間抄寫文件,他冷冷地跟我打了個招呼——阿特金斯向來對我不感冒,我覺得他是妒忌他老板對我的關心。我說我想找勞斯爾先生。“他今天不在辦公室,先生。”“他是到外麵辦案去了嗎?”“他生病了。昨天他覺得心臟有點不舒服,勞斯爾太太讓他臥床呢。我覺得他今天應該好多了,可他差人過來說他要休息到下周一。”“我能去他家找他嗎?”阿特金斯噘了噘嘴,說道:“勞斯爾先生是位好客的紳士,先生。”我謝過他,出來朝諾辛頓大街走去。按響門鈴後仆人打開門,不過勞斯爾太太正好從樓上下來,後麵跟著一群孩子。沒等我開口,她就把仆人推開,在門口堵住了我。我摘下帽子鞠了個躬。“希爾德先生,”她麵色通紅地說,“我們這裡不歡迎你。”在冰冷的靜默中孩子們也都瞪著我。女仆躲在主人後麵偷窺。布蘭斯比先生知道我跟勞斯爾一家的關係,可我怎麼也沒想到他針對我的行動會這麼迅猛:他肯定昨天寫信過來了,是一看到卡斯沃爾先生的信之後立刻就寫的。另外我也沒料到卡斯沃爾先生對我的惡意指責竟然影響這麼大、這麼快,還有,我的朋友們在強權麵前竟然這麼不堪一擊。“夫人,”我開口解釋,“我想我應該沒做什麼觸犯——”“走開!”她大喝道,並揮動手臂,似乎是要把我從門前掃出去,“勞斯爾先生不想再見到你了,不論是在這裡還是在林肯律師協會。我也一樣。走開,希爾德先生,永遠不要再來了。”我鞠了個躬,戴好帽子走開了。門砰的一聲關上了。我漫無目的地在滿是泥巴和混亂人群的街上遊蕩。我失去了工作、名譽,以及所有的朋友。我還失去了索菲——話說回來,她屬於過我嗎?我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卻倍感孤獨,就像被遺棄在荒島上一樣。城市的人流車流把我衝來撞去,最後把我帶到了聖馬丁斯勒街的“牛和嘴餐廳”門前。我在敞開著的門前轉悠著,濃濃的香味刺激了胃口,提醒我該吃東西了。可現在我一個朋友都沒有了,我得省著點花錢;這時我才慶幸並感激嬸嬸存了一小筆基金。一個胖子站在門口,高聲喊叫著招攬顧客。他也在想錢呢。“一天隻要六先令!有這麼便宜的嗎?上帝啊,他們都以為我是財主嗎?一天才六先令!”一位女士靠在陽台上,樓上每個房間的陽台是連通的。她對著樓下的女傭喊,後者正拎著個包,準備上去往賽倫賽斯特的馬車。“你怎麼沒把珍珠包起來?”女士喊道,“你這個笨蛋,蠢姑娘!你知道我一直隨身帶著珍珠的。”六先令,珍珠。這兩個99lib?詞合在一起,激發了我的記憶。想起了一個幼稚雙關語笑話。傑姆太太,勞斯爾先生通知我接受雷諾茲嬸嬸的遺產那天我還跟她說過這個笑話呢。傑姆太太,你真是顆無價的珍珠。傑姆太太就住在崗特院三號,她還欠我賣嬸嬸的舊物的六先令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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