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步……九步……六步……越走近越看清被長發遮住的半邊臉,鵝蛋形的臉,側麵的發絲畫了一條優美的弧線,長發的遮掩如同猶抱琵琶半遮麵的風情,處在帥朗這個角度,能看到這位女人修長而白皙的手指在把玩著咖啡勺,慵懶、優雅、帶著幾分閒適的動作,像在百無聊賴中等待情郎出現,她的身側就是霓虹閃爍的街市,燈光闌珊的夜景在她的身邊仿佛隻是輕盈的點綴……美……很美……絕美……帥朗輕輕地從側麵走過,保持著安全的距離,壓抑著心跳加速的激動,剛才一直聆聽盛大設計師的搭訕教導,卻沒有注意到就在身邊有這麼一幅絕美的畫麵,他輕輕地走到距離美女還有一米的身側停了下腳步,竊喜不失自然地問候著:“這位女士,打擾一下,我坐C12座……”“滾……”美女頭也不回,打斷了帥朗的話,帥朗氣得“呃”地嗝應了一下,媽的,看都沒看一眼就罵一句,忒不給麵子了,搭訕搭了個女流氓。帥朗一下子愣在當場,那美女慢慢側過頭來,頭是示威地自下而上抬,表情是如此厭惡,正準備給帥朗一個剜眼,嚇跑這無聊搭訕的人……隻不過,當她看到帥朗時,表情由厭惡變成愕然,隨即手一抖,咖啡勺“當啷”一聲掉進了咖啡杯裡,那美女驚得兩眼發直,即便麵前形象已經變帥了,也逃不過她精於化妝的眼睛,半天才帶著幾分愕然、幾分不信狐疑地問道:“是你!?”“是你!?”帥朗同樣的表情、同樣的語氣,甚至於同樣的眼神,同樣手一抖,杯子一傾,半杯紅酒輕灑出了杯子,灑到了倆人之間的地上。是那個騙子,是那個換走錢差點讓自己背了黑鍋的女騙子,即便容妝大改,帥朗不知為何還是一眼認出來了,愣了。是那個小子,追了自己幾條街差點讓自己栽個跟頭的小子,即便形象大變,女騙子也是一眼就認出來了,同樣愣了……當這一幅僵持的畫麵出現的時候……盛設計師正駕著車倒了回來,恰巧看到了紅衣女郎側看著佇立著的帥朗,帥朗的那份吃驚和訝異遠遠看上去,像目睹驚豔之後的手足無措。“看來還需要鍛煉……”盛設計師心裡暗道了句,悠閒地駕著車離開了,至於帥朗會得到失敗的教訓還是成功的喜悅都無所謂了。男人隻要克服了心理障礙,走出了第一步,剩下的就不用教了。車走了,車又來了……一輛黑色的大眾,像幽靈一樣停在空出的車位,停在薩莉西餐廳對麵的路牙上,從倒視鏡裡,正好看到了目標:一個紅衣女人,意外的是,旁觀還站了一位貌似很帥氣的男子。同夥?相好?情人?馬仔?一連串的疑問冒上來,副駕上那位扭頭透過車窗瞧著,揣不準了。“這次看她往哪兒跑,咱們五個扭她一個……”司機輕聲道。“是兩個……”後座的暗影糾正道。“讓憨強堵後門,咱們在前門堵……再叫幾個人幫忙,把飛車仔拉過幾個來,堵著街口……千萬不能讓她溜了……”副駕上的輕聲安排道,一位熄了火、一位打著電話,另一輛停了很久的車突然發動著,離開了原地……僵持,持續了很多秒……寬大的紅色罩裙包裹著的似乎是一個有魔力的精靈,讓帥朗瞬間如木雕石塑般呆立著。很美,不管多少溢美的言詞,似乎隻能迸出這個最直接最能表達心境的兩個字:很美。沿著臉頰飄灑下來的幾縷秀發,零亂地遮掩著頸項,銀色的項鏈閃著光,猩紅帶著光澤的雙唇翕合著,讓帥朗下意識地抿著嘴,似乎還能回憶起不久之前的那個香吻,即便此時沒有媚意的雙眼,依然是眸黑如墨、眼亮如星,恰如一副靜止的美麗雕塑,每處都蘊含著深深的誘惑。不對,這丫是個騙子……帥朗在淪陷的一刻泛起了最後的清醒。不對,這小子想溜……紅衣女郎從帥朗驚訝之後的逃避眼神中也看穿了帥朗的心思。“對不起,認錯人了……”帥朗說走就走。不料想走沒走成,人像拴住一樣一步沒挪動,一愣一低頭,有隻玉手掰著自己的腰帶。帥朗一瞪眼尚未發作,那女人已經淺笑挽留著:“彆走呀!?你不是拚著命追姐們……怎麼?好容易見著了,不坐下來敘敘舊?”“放開……”帥朗冷聲道,眉頭一皺,威相頓生,指著那妞兒掰著自己腰帶的手,那妞兒緩緩地放開了手,攤開手做了一個友好的動作,以示不是挑恤。帥朗一想起來可一肚子氣了,忿忿然壓低著聲音輕叱著:“我沒惹你,你還想惹我了是不是?彆放了你一馬就蹬鼻子上臉啊?”“是嗎?”女人揶揄的聲音響起,是那天晚上的事,帥朗手軟在前,而她發威在後,那一晚上的奔逃讓兩個人都記憶猶新,甚至於帥朗下意識地看了看那妞兒很深遂的胸口之內,很難想象那地方撕開之後能成為嚇退自己的最後武器。麵對著帥朗很不禮貌,很不友好,甚至於帶著淫邪的目光,那女人不閃不避,優雅地挹著小勺輕攪著已經涼透的咖啡杯,輕聲接著說:“所以呀,我要謝謝你呀……怎麼,連坐下來都不敢?”這話裡卻是挑恤口吻十足了,那妞兒撇著嘴扭過了頭,很不屑地看著帥朗,帥朗被刺激了一下,兩步一踏,大大方方坐到了那妞兒的對麵:“嚇唬誰呀?誰是嚇大的?我說你又在這兒準備騙誰呢?”“騙你呀?”那妞兒笑了,送來了一個千嬌百媚的媚眼。“切……”帥朗鄙視了。“怎麼?覺得我騙不了你呀?”那妞兒湊了湊,附著身子,倆人的距離超過了五十厘米安全線,進入曖昧距離了。“就你?還差了點……哎,我說你他媽可夠損了啊,知道不知道在燴麵館那事讓警察審了我幾天,差點讓我替你們背了黑鍋……”帥朗此時不受誘惑了,氣不自勝地說著。“哦,對不起哦……我實在不該臨時起意把你拖下水……”那妞兒說著欠回了身子,很惋惜地說道,一臉惋惜過後又很隱晦地側頭看著帥朗,目光極儘挑逗地問:“那……要我怎麼補償你呢?”喲,這話說得如此輕柔婉轉,口氣如此溫婉,表情又是如此曖昧。如果一個美女如此表達一句,再笨的男人也知道這話裡的潛台詞是什麼。是誘惑,是讓男人無法拒絕的誘惑,隻不過帥朗知道僅僅是個誘惑而已,一俟這表情出來,帥朗鼓著腮幫子“撲……”聲直噴氣來了個惡作劇,驚得那妞兒一側臉,勾引表情卻立時消散了,就聽帥朗斥著:“彆來這一套啊,想補償好啊……走,跟我投案自首去,我原諒你。”“我倒是想……可那樣的話,我就見不到你了。”那妞兒很惋惜地轉移話題,貌似非常有興趣地打量著帥朗,其實倆人相互給對方的驚訝都不小,比如眼前的帥朗,從端著大碗吸溜吃麵的爺們眨眼變成了捏著高腳杯的紳士,從其貌不揚的晃蕩青年眨眼成了翩翩然的帥哥,這其中的變化哪逃得過女騙子的眼睛,粗粗打量幾眼,取笑道:“喲,變帥了啊,沒看出來你也是個肥羊……彆光說呀?我怎麼覺得我們是同行呀?怎麼,你也發了一筆財?”“哥就這樣,是你眼拙……嗬嗬,還同行!?”帥朗輕撫過自己腕上的運動表,金燦燦的很彰顯身份,被美女這麼另類地讚美一下,自然是形象大變的緣故了,頗讓帥朗享受這份恭維,正有意要走的時候,不料那妞兒的話題又來,問道:“喂,你叫什麼?”“我的姓和你的姓一樣,很特彆,我姓肥。”帥朗促狹地說。“肥?那個肥?還是費?”那妞兒果真懵了。“姓肥名羊呀,你不說我是肥羊麼?”帥朗道。“嗬嗬……”那妞兒笑了,笑得眉開眼綻,饒有興趣地看著帥朗問:“那你知道我姓什麼?”“姓桑,名雅?叫桑雅。”帥朗突然來了句。笑容一變、臉色一青,那妞兒愣了愣,愕然地盯著帥朗,帥朗知道揣準真名了,一言不發,揶揄地笑著看著對方。僅僅是片刻的驚愕,那妞兒的眼神慢慢釋然,在回憶中捕捉著細節,閉眼片刻一想,一指帥朗很有點忿忿然地道:“喂,我想起來了,你是不是把我的手機和衣服都撿回去了,我記得下午取錢的時候隨手留了一張憑證……哦,我知道了,你不會抱著姐的衣服單相思吧?要不每天晚上摟著姐的衣服做好夢……嗬嗬咯咯……”她先是稍有生氣地質問,爾後看著帥朗又捉弄了幾句。要說起來帥朗還真把那件短衣翻來覆去把玩過若乾回,要說真沒有一點意淫是假的,不過被人這麼當麵一揭臉上有點掛不住了,眼一瞪腦袋一伸,嚇得桑雅往後躲了躲,就聽帥朗威脅的口吻詐著:“挺聰明啊,現在想起來了,晚了……我把東西都交給警察了,你等著倒黴吧……哼!”惡言相向、冷語相加,絲毫不顯一點憐香惜玉的心思,貌似真叫桑雅的女人怔了怔,不知道是被自己真實姓名外泄還是被帥朗的報案詐住了,水靈靈、忽閃閃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帥朗,盯著那副變得很帥、很拽的臉龐。於是兩個人,難得地、安靜地互視著對方,有幾分得意的帥朗眼瞟著窗另一側的餐廳,進進出出的食客已經換了大半,好在這裡的服務優質,沒有服務員來責怪他們占著位置不消費,而且好像也沒有女騙子盯上的目標,再看她閒適的打扮,應該就是來這兒休閒吃西餐的。有機會報這一箭之仇了帥朗豈能放過,即便下不了把這妞兒扭送派出所的狠心,危言恫嚇一番總是可以的吧?說起來那番邂逅沒有什麼可後悔的,雖然被這妞兒擺了一道,被警察揪著查了一天多,可如果沒有那件事,就不會和方卉婷發生那個激情四射的吻了,說起來倒要感謝這妞兒……對,那個吻,忽然間帥朗想起了方卉婷,不自覺地拿方卉婷和桑雅倆人做著比較。很奇怪哦,方卉婷明明是一個不假言辭的警察,發起騷來卻像個小母獸,又打又撕又咬……而麵前這位柔情似水、眼波流轉,活脫脫的尤物卻又是個女騙子……似乎這兩位女人,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感覺,帥朗不動聲色地想著,現在想,恐怕即便把盛大設計師拉到麵前,也未必看得穿桑雅身上這層偽裝。“你在騙我……”桑雅突然指著帥朗,眉目含笑地說道。她從對方的眼神裡,看到的不是對騙子的厭惡,而是對女人的欣賞,對於喜歡一個女人的男人,在喜歡二字上,是沒有原則的。“哼,彆自作多情,你看哥像個憐香惜玉的人麼?知趣的趕緊溜吧,警察沒準兒哪天就堵住你了。”帥朗道。“謝謝……”桑雅放下咖啡勺,這次眼光如此真誠,讓帥朗訝異了一下,不知這謝從何來。相視之下,桑雅似乎很感動又很惋惜地說:“我知道你在騙我,桑雅就是我的真名,如果你交給警察了,這都一個月時間了,早有人查到我了……能告訴我,為什麼這樣麼?畢竟我騙了你……”輕聲喁喁,情切意濃,就像瞬間有化不開的濃情,鬱結在話裡,鬱結在倆人的眼中。桑雅看到帥朗雖然促狹,雖然危言恫嚇,可不是同道之人,明顯地除了欣賞和喜歡,眼中沒有任何奸詐企圖的跡象,即便在危言恫嚇,桑雅也聽得出那是一句隱晦的提醒。“哎,算了……你好自為知吧,這行做久了都不會有好下場……”帥朗歎了口氣,挪著身子起身。有些事很無奈,有些人也很無奈,不是自己左右得了的,剛要起身的時候,不料桑雅瞬間伸手,握住了帥朗的手,很緊,手很冰。帥朗要抽,一下、兩下,沒有抽出來,跟著不悅了,斥了句:“哎我說,勾引不成就強拉硬拽呀?”“嗬嗬,不是……我是說,我騙了你,你真的不介意?”桑雅拉著帥朗,很期待地問著。“都說了算了……”帥朗終於大方了一次,想抽回手,可看看那張美靨,又沒有抽,隻感覺到她手心微微的涼意。聽得帥朗如此一句,桑雅像很釋然,很悅色地撫摸著帥朗的手,輕輕地放開了,低聲說道:“那就好……”輕輕的一句,又峰回路轉了,美眸眨著看著帥朗,桑雅又來一句:“對不起,其實我又騙了你一次。”“又?什麼叫又騙了一次?”帥朗隨聲問,忘了離開了,警惕地看看座位周邊,一對夫婦,一對扯淡的男女,好像都不是桑雅的同夥,這驚訝一來,就見桑雅很有點難為情地說:“如果你不搭訕或者不坐下來,就不會有麻煩,不過你坐下來了,恐怕就走不了了。”“什麼意思?”帥朗不太信地問。桑雅的眼睛瞟了瞟飯店之外,帥朗觀察著,心裡微微一驚,三個人,品字形,一位在街對麵車邊、兩位在門前轉悠,帥朗詫異地問:“警察?不像呀?你同夥?”“都不是,我和同夥約定在這兒見麵,不過時間已經過了十分鐘了,人沒有出現,你坐下來的時候我發現了窗外這些人,恐怕我走不了了……本來想拉你墊背,不過現在,你讓我覺得自己有點不齒,不該把你扯進來……”桑雅說著,欠回了身子,凝視著帥朗,有幾分不忍。“你仇家?”“對。”“多大的仇?”“很大,落他們手裡估計要整我個半死不活。”“對方什麼人?”“騙子唄,我騙了他們不少錢,現在他們找上門來了,就這樣……”“……”帥朗無語了,一臉愕然盯著無所謂的桑雅,愣了半晌才出聲問:“看樣子你好像並不害怕?”“本來很害怕,不過你出現了,我就不覺得害怕了。”桑雅笑道,像是激勵帥朗去奮不顧身。“你想得美,不管你長得美還是想美,都沒到我拿小命換的程度,你自便啊……”帥朗說著就要起身,不蹚這趟渾水了。不料一起身,桑雅一句“等等”,帥朗隻覺座位和桌子之間驀地伸出一條玉腿來,攔住去路了,白得耀眼的玉腿,透著靈氣的交叉涼鞋,銀色的,像挑戰視覺欲望一般,白皙的美足染紅的指甲,金色的高跟、紅色的鑲邊、銀色的綁帶,透出一種……一種像下午盛設計師所說的那種法式性感,讓帥朗稍稍愣了愣。一愣的光景,就聽桑雅說:“雖然很嚴重,不過沒有你說的那麼嚴重,我隻是提醒你一下,讓你有點防備,如果你要走,他們肯定要攔,咱們聊了這麼大一會兒,肯定要把你當我的同夥了……你彆動,我從前門出去,他們攔我的時候,你從後門溜,不會連累你的。”是良心發現?還是彆有居心?那條讓帥朗賞心悅目的美腿驀地收回了,讓帥朗不自覺地緩緩坐下來,而桑雅拎著包起身,一副決然要以身飼虎的義無反顧,身形稍動,又停住了……是被拉住了,側過臉的桑雅臉上浮現出了一絲溫馨而不可名狀的微笑,慢慢地側頭,是帥朗,是坐著的帥朗伸手撈住了自己的包,然後拉著手,把桑雅拉著坐回原位……桑雅看著帥朗,在疑惑和溫馨中蕩漾,從她仍未知道名字的這位男人眼中,看得出喜歡,但看不出的更多……帥朗眼瞟著窗外,巡梭著人,三位,在守株待兔;又看了看坐在這裡的桑雅,眼神很複雜。是一種桑雅也看不懂的複雜,不知是為將至的危險意亂,還是為此時身側的美女情迷?“服務員……來兩份咖啡。”帥朗打了個響指,突然出聲叫著,要兩份打包咖啡帶走……要了咖啡,帥朗兩手支著肘,看著桑雅,桑雅似乎被那雙眸子吸引,同樣支著肘,看著帥朗,兩個人超出了安全距離,相互凝視著對方,像一對情侶在竊竊私語、喁喁情話……“媽的……一對狗男女。”門外的兩位大個子等得都有點不耐煩了,看著帥朗和桑雅一對,如是下了個定義。倆人湊到了一起,要了支煙抽著,另一位給這位發牢騷的點著火小聲問著:“老鏟,我聽說梁哥這回套了不少錢,這生意怎麼乾的,你知道不?”“廢話,我要知道,我自己早去乾了……”叫老鏟的不耐煩地罵了句,有幾分羨慕地看著梁哥的車,聽說沒幾個月就撈了好幾百萬,這財發大了,車買了好幾輛,老鏟抽了口小聲說著:“聽說這個女的有兩下呢,愣是從梁哥手裡挖走不少,這回下血本了,動了幾十號人找她呢……”“來了來了……”另一位眼瞟著,屋裡的紅衣女郎和帥朗同時起身,兩個人緊張了,掐了煙,一左一右站在離門不到十米的地方,眼看著餐廳裡兩位懵然無知像在說笑的一對。街對麵的那位上了車,已然發動了車子,往餐廳門口倒過來了,隻等這兩位彪形大漢摁住人,塞進車屁股裡走人……近了……更近了……直到倆人同時推開玻璃門,站到台階上,一人手裡拿一個紙杯,很大的紙杯,還像根本不知道危險已近似的拾階而下,叫老鏟的哥們兒一揮手,倆人朝著帥朗和桑雅快步走了上來。“玉姐吧,梁哥請你……”另一位喊著,又是一個化名。“彆動啊小子,想跟哥們兒練練,缺胳膊短腿了彆怨我……”老鏟捋著袖子,威脅道。那輛商務車拐著彎打了個方向,自右而左開向了餐廳門口。兩位大漢慢慢地靠上來了,保持著距離,以防這倆撒丫子開跑,帥朗和桑雅就像同時嚇傻了一樣待在原地。越來越近,越近倆大漢看清了,是位個子不高的小子,戒心稍放,獰笑著,兩個人隻待扭著人上車了……這下,成甕中逮王八了。“潑……”帥朗一叱喝,奇變頓生,兩個貌似嚇傻的手一動,一左一右兩股冒著熱氣的液體噴將出來,左邊的大漢“啊”一叫一捂臉、右邊的大漢“嗷”一喊一捂襠,瞬間被濃燙的咖啡加糖燙得戰力已逝。剛剛帥朗要的不是咖啡,而是脫身的武器。電光火石間帥朗嘴裡喊著“跑”,跟著撒丫子就溜,瞬間跟危險現場拉開了一段距離,桑雅微微一遲疑,順著帥朗的方向急奔過來……“等等我……等等……”桑雅在背後焦急地喊著。後麵倆抹著臉捂著褲襠要追上來了,帥朗跑得快,一回頭斥著:“快點……說好了向兩個方向跑,你跟著我乾什麼?”“哧……我……害怕……哧……哦喲……”桑雅跌跌撞撞地跑著,飛奔上來拽著帥朗的手,兩個人快跑著,直跑出了幾十米,桑雅的高跟鞋拖累不淺,一直提不起速度來,帥朗邊跑邊催,急了拽著胳膊使勁拉,拉得桑雅叫苦不迭,跑了幾十米出了一身汗,不知道是驚懼還是緊張,腳又稍扭了一下,速度卻更慢了……“我靠……前麵還有堵的,你惹著什麼人了?”帥朗不敢跑了,吃驚地停下腳步,前麵一字排開七八輛電單車亮著燈光耀著倆人,這衝過去一準兒是個包圍圈。腳步一停,再看四周的環境,左邊幾幢樓挨樓,右邊有個不知道什麼單位,兩幢樓之間有個胡同,帥朗拉著桑雅快跑幾步就往胡同裡鑽……這是當年群毆練就的本事,打得過就狠打,打不過就死命跑,如果不是拽著個女人,恐怕帥朗能脫困,大街上行人隻是微微詫異這一對狂奔的男女,紛紛側避著生怕招惹上是非,而之後又追來兩位麵相猙獰的男人,更是把不多的行人嚇得躲過一邊,幾個人直追進了胡同……小胡同不深,拐彎都沒有,慘了……帥朗拉著桑雅跑了幾十米,站定,更慘了,悶葫蘆,丫的這是死胡同。一看牆有五米多高,帥朗“呸”一聲一沫唾試試寬度,雙手搭著可以使力,辦法又來了,急聲催著桑雅:“快快……上牆……”“啊?”桑雅尖叫一聲,隻見得帥朗手腳並用蹬著、托著胡同兩麵牆,蹭蹭蹭早躥上去了兩米,暗道句苦也,跺著腳喊著:“喂喂喂……我怎麼辦?我上不去……”“你說隻有兩個人,這麼多人誰打得過……怨誰呀?”帥朗稍緩一下,叱喝了句,看著跳腳著急的桑雅有所不忍了,不過叫囂著已經衝進來幾個人又讓帥朗怯了,他往上再高爬了一米,再上一上,就跳過牆頭了。帥朗往下看去,卻見桑雅無論如何也學不來這個本事,站著罵著帥朗:“王八蛋,老娘白喜歡你了,扔下我就跑……呸,膽小鬼……”不說還好,一說一叫囂,帥朗狀如猿猴爬上了牆頭,人消失了。追兵上來了,嘿嘿嘎嘎奸笑著圍著桑雅。“叭……”一個清脆的耳光,夾雜著女人的尖叫,很淒厲……“彆打,鏟哥,這妞兒值百八十萬呢……”“媽的,倒了老子一褲襠,等辦完事老子弄死你……”“跑啊,臭婊子……”“那一個呢?”“我靠,爬上牆跑了……”“扭住,去追那個……”零亂的腳步聲,夾雜著桑雅的尖聲叫罵,估計是桑雅被扭住了,趿趿踏踏的聲音漸停……有兩個人腳步聲又奔了出去,在這個路燈照不到的陰暗胡同裡,三個人一前兩後,扭著掙紮著的桑雅,不時踹上一腳,恐怕這其中結下的仇不淺……桑雅在罵罵咧咧,罵抓自己的人,罵丟下自己的人……一切,都看在並沒有逃走的帥朗眼中,幾乎沒有多少考慮的時間,即便一直告誡著自己不要以身犯險,可充斥於耳的淒聲尖叫還是讓他熱血賁湧,即便知道跳下去也是羊入虎口,也幾次按捺不住有跳出來的衝動……就像目睹不願看到的事一樣,無論怎麼樣壓抑自己,總免不了有一股氣血翻湧在胸前,讓人有拚了的衝動。不管是匹夫之勇,還是大智大勇,都是男人之所以為男人的勇氣。拚了,帥朗咬著牙,再聽到桑雅被踢的一聲尖聲叫罵之後,從牆的另一側翻上來,沿牆幾步追上前行的人,呼聲從天而降……驀地,兩位扭著桑雅的剛剛抬頭,挾著勁風的黑影從天而降,他們冷不防一聲驚呼,“啊”響了半截生生咽了回去,咚咚兩聲向前仆倒了,桑雅隻覺得一股大力從身後襲來,身不由己地朝前仆著,把前麵那位撲得“哎喲”一聲直挺挺栽倒在地上……像多米諾骨牌,窄小的胡同,一撲全倒,一擊而勝,帥朗壓著後麵倆,壓著的倆人疼得齜牙咧嘴叫罵。挨個給了他們兩個肘拳,帥朗一骨碌爬起來,拽起桑雅,朝著要起身的這位大漢死命地跺上兩腳,顧不上聽吃疼的吆喝,兩個人又是潑著命往外奔……在巨大的驚恐、慌亂和感動的刺激下,桑雅顧不上摔得喉頭泛甜,幾乎是機械地跟著帥朗跑,後麵爬起來的喊著在追。幾步狂奔出了胡同口,沒防著耀眼的車燈夾雜著發動機的怒吼直向胡同衝來,帥朗驚懼之下拉著桑雅往一側躲……於是,毫無意外的結果出現了,電單車和商務車組成的包圍圈把倆人圍在中央,車燈一暗,七八個人衝將上來,有人拉走了尖聲狂喊著“彆打他”的桑雅,更多的拳頭腳板招呼在蜷身護頭的帥朗身上。像每次挨打的時候一樣,帥朗一聲不吭抱著頭蜷著身護著要害,窩在牆邊,眨眼被如雨點落下的拳腳胖揍一頓,好在時間不長,就被幾個人拖拽著,推搡著像扔麻袋一般扔進車後廂裡……“嘭”聲車門關上了,發動機嗚聲起步,帥朗聽得很真切,跟著腦袋被套上了一個麻袋,又挨了幾拳……一眨眼車倉皇地駛上大街,加速駛離現場。剩下的人騎著電單車一哄而散,支離破碎看到幾個斷續場景的人很多,想插手管的卻沒有,幾個人圍著打一個的時候有人看不下去掏著電話躲得遠遠地報警,報警內容是:農科所街上,有流氓打架。不過等放下電話,車和人都沒了影子,隻剩下了空蕩蕩的大街……時間的概念模糊了,兩個小時?三個小時?詳細的時間恐怕不是被麻袋片扣著的帥朗能說清楚的,隻知道在車後廂裡待了很久,車速很快,然後被人拖著到了一個地方,這個時候帥朗的心裡湧起了一種感覺,那叫悔呀……對了,還想起首刀郎的歌來,叫《衝動的懲罰》。地點的概念也模糊了,黑暗中聞到了點黴味,手腳可觸的四周卻是涼冰冰的水泥汀地麵,不過耳邊卻能聽到隱約的狗吠聲,可能是某個偏僻的地方,某種鄉下窩點或者某個不為人知的地方,而且是個陰冷潮濕的地下室。身上被摸遍了,幸好隻有手機和錢包,裡頭錢沒多少,連身份證也沒有帶,原本想著進來差不多要和當年打架進派出所的經曆雷同,輕也得吃頓拳腳。不過讓帥朗詫異的是這些人明顯沒那閒工夫收拾自己,進來就被銬子鎖到了什麼地方,摸了摸哭笑不得了,在房屋打地基的鐵柱,挨著牆根,足有碗口粗細,彆說人了,弄一群騾子驢都拉不動。人物的概念倒不模糊,商務車裡五個人,帶進來時帥朗聽著動靜,走了倆,還剩下三個,都在頭頂的房間等著,這個半地下的房間應該是中州郊區那種獨院房堆放雜物的地方,安靜的夜裡聽不到其他聲音,時間應該不早了,這當會兒頭頂幾個貨在喊著Q、K、三帶一、炸彈之類的話,不用說,四個人湊桌麻將,三個人肯定是鬥地主了。銬子的另一頭鎖的是桑雅,被帶進來同樣是半晌無語,不知是沉浸在恐懼中還是在痛悔中,半天唉聲歎氣,一言未發。帥朗也同樣一言未發,被鎖著不久就窸窸窣窣摸索著,銬子是鍍鎳碳鋼的,最大直徑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