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國不斷發生變革,基督教在和平與繁榮之中更加興旺。雖然一般人認為惡名昭彰的殉教者時代,發生在戴克裡先繼位以後,(殉教者時代從公元284年8月29日開始計算,埃及人的日期比戴克裡先登基要早算19天,科普特人和阿比西尼亞人仍舊使用這種方式。)這位賢明的君主所采行並維持了18年之久(284~303 A.D.)的新政治體係。就宗教方麵而論,體現出更溫和與更開明的寬容精神。戴克裡先的心靈並不擅長深入思考,隻適合遂行戰爭和推展政務等積極性的活動。他處世的態度很謹慎,反對在宗教方麵有任何重大革新。雖然他的天性不會感受到信仰的激情和狂熱,就算對帝國古代的神明,也隻是基於習慣表現出關切的樣子,但是他的妻子普麗斯卡和女兒瓦倫麗婭,卻有空閒的時間,滿懷敬意去聆聽基督教的教義。一般認為這個教派很多世代以來,都靠著婦女虔誠的奉獻得以發揚光大。宮廷裡的內宦首領,像是琉善、多羅修斯、戈哥尼烏斯和安德魯,他們隨侍在戴克裡先的身旁,管理他的家務,所以受到賞識,能夠仗著權勢保護著他們公開的宗教信仰。這樣一來,那些管理著皇帝的皇家裝飾、衣物、擺設、珠寶,甚至個人產業的重要官員,也都紛紛拿他們做榜樣,雖然有時要陪皇帝到神廟裡獻祭,還是可以帶著妻子、兒女和奴仆,非常自由地參與基督教的各種活動。戴克裡先和他的副手經常將重要職務委托給公開表明不叩拜羅馬神明,卻顯露出治國才能的人才。各行省的主教享有崇高的地位,不僅受到民眾尊敬,連官員也表示優容相待。幾乎在每個城市裡,古老的教堂都感到無法容納日益增多的教徒,因而在原來的舊址上,建造更為壯觀和寬大的建築物,供信徒公開舉行禮拜。歐西比烏斯深切感歎,帝國的習俗和原則都已墮落不堪,這是戴克裡先治下基督徒享有自由未加限製而產生的結果。過度繁華的後果是無法維持嚴格的紀律,欺詐、猜忌和狠毒在各地區的教堂集會和聖職團體之中蔓延開來。長老執事想要得到主教的職位,為了滿足個人的野心,不惜一切努力要達成目標。所有主教要在教會中爭奪最高的職位,他們的行為表現就是要攫取世俗和獨斷的權力。基督徒認為自己的信仰有彆於異教徒,但是隻能從相互論戰的著作中看得到,從實際的生活和行為中倒是看不出來。儘管存在著這種表麵上的安全感,細心的人仍可以覺察到某些跡象,顯示教會正受到空前激烈的迫害活動所帶來的威脅。基督徒的狂熱情緒和基督教的迅速發展,已經把多神教教徒從冷漠的蟄伏狀態中喚醒,他們決心維護習俗和教育一直教導他們應予尊崇的神祇。業已持續了200多年的一場宗教戰爭,因為相互之間的挑釁活動,使得鬥爭雙方的敵對意圖已到了忍無可忍的程度。一個過去從未提及的新興教派,用莽撞的態度公然指責同胞的錯誤,因此讓他們的祖先永遠處於可恥的地位。如此一來,遂激怒了人數龐大的異教徒。那種要想出辦法在死敵的咒罵聲中,建立為民間神話辯護的習慣,使得他們對腦海裡毫不在意、等閒視之的宗教體係,產生崇仰和敬佩的情緒。基督教會聲稱具有超自然的神力,那種力量使人感到恐懼和渴望。羅馬原有宗教的信徒,也用各種神跡堆起保護自己的堡壘,發明新的獻祭程序、贖罪方式和入教儀式,(我們要在大量例證中,引用密特拉的神秘崇拜和托羅波利亞教派,後者在安東尼時代變得極為流行。阿普列阿斯的傳奇裡,充滿著宗教的虔誠及諷刺詩。)企圖使瀕臨絕滅的神諭能夠重振聲威。(當時有一個名叫亞曆山大的騙子,鼓動如簧之舌到處吹噓馬洛士的特羅弗尼烏斯神諭,以及克拉羅斯和米利都的阿波羅神諭是如何神奇有效;戴克裡先在發布宗教迫害詔書之前,曾經求取阿波羅神諭卜問吉凶,這也算是影響曆史的一段插曲。)有些騙子為了迎合他們的想法,編造相關的奇跡故事,讓人聽到以後表示相信。(除了畢達哥拉斯和阿裡斯提斯的故事以外,像是阿斯克勒庇俄斯神龕的治療功效,提亞納的阿波羅尼烏斯施展法術的神奇本領,都可用來對抗基督的神跡。當然我也同意拉德納博士的見解,菲羅斯特拉圖斯(170~245A.D.,希臘哲學家)寫《阿波羅尼烏斯傳》時,並沒有這樣的企圖。)雙方對敵手所宣揚的神跡也都信以為真,雖然將對方的神跡歸之於巫術和魔鬼的力量而感到滿意,但又共同同意恢複和建立迷信的統治。(非常讓人感到遺憾,那就是神職人員也像異教徒一樣,相信超自然和地獄,等於是自己親手破壞所具有的優勢。)哲學原是迷信最危險的敵人,現在卻變成最有用的盟友。雅典學院裡古木參天的樹林,伊壁鳩魯學派繁花開放的庭園,甚至斯多噶學派宏偉高聳的柱廊,和許多褻瀆神明的懷疑學派一樣,幾乎全都荒廢無人理睬。(尤裡安表示出極為虔誠的喜悅,神意絕滅褻瀆的教派,焚毀懷疑主義和享樂主義的書籍,這些傳播毒素的讀物太多,僅伊壁鳩魯的著作就不下300卷。)還有許多羅馬人希望靠著元老院的權勢,對西塞羅的作品加以取締和壓製。新柏拉圖學派中最得勢的一派認為,最明智的辦法是同他們瞧不起的祭司建立聯係,共同對抗令人畏懼的基督徒。這些生怕因落伍而被淘汰的哲學家,一心想從希臘詩人虛構的著作中尋找充滿智慧的寓言,替選出的門徒製定神秘的獻祭儀式,把古老的神祇當作上帝的象征或使者來崇拜,撰寫許多反福音信仰的長篇大論文章(拉克坦提烏斯從不同信仰的哲學家中,特彆找出兩位敵手來詳加描述。公元270年時,波菲利在西西裡撰寫大量文章反對基督徒,可以編成30卷書。),這些論著後來都被審慎的正統基督教皇帝付之一炬。戴克裡先的政策和君士坦提烏斯的仁慈,使他們偏向於保持寬容的原則。但另外兩位共治者——馬克西米安和伽勒裡烏斯,卻很快被發現對基督徒的名稱和教派懷有無法調解的仇恨。這兩位君王的心靈從未受到學術的啟迪,個人的性格也未受到教育的感化。他們獲得名聲是靠著戰場的殺戮,等到有幸攀登權力頂峰,卻仍然保持著農夫和士兵的偏見與迷信。在治理各行省的一般事務時,他們會遵守恩主所製定的法令規定,但在軍營和皇宮裡,有時因為基督徒不顧一切的宗教狂熱,他們就會找出可供利用的借口,秘密進行各種迫害。(雖然歐西比烏斯認為軍隊的殉教者數目有限,而且拉克坦提烏斯、安布羅斯(339~397A.D.,聖徒以及米蘭主教)、蘇比西烏斯和奧羅修斯都沒有表示意見,但是很久以來大家相信,在馬克西米安的命令之下,底比斯軍團有6000名基督徒士兵,在潘乃·阿爾卑斯山的山穀裡慘遭屠殺,成為殉教者。這段往事是裡昂主教優奇裡烏斯在公元5世紀中葉首次披露,他是聽到某人說起,而這個人從日內瓦主教艾薩克那裡得知,但是艾薩克說他從奧克托圖魯姆主教狄奧多爾那裡知悉此事。)有一位阿非利加青年名叫馬克西米利安努斯,其父認為他應該合法地服行兵役,就親自送他到行政官員麵前,但他固執地宣稱,良心不允許他當兵殺人,結果被判處死刑。(馬克西米利安努斯和馬塞盧斯有關殉教的記載,無論從哪方麵來看,都真實可信。)然而,對於百夫長馬塞盧斯的行為,任何政府都不可能不加以懲罰。在一個公共紀念日,這位軍官扔掉他的皮帶、武器和軍階標誌,高聲向大家喊叫宣布,他隻服從永恒的王,我們的主耶穌基督,除此之外他誰也不服從,他將永不再使用殺人武器,也不再為崇拜偶像的主子效命儘忠。士兵聽到後不勝驚愕,趕緊將馬塞盧斯抓住,送到廷吉接受毛裡塔尼亞地方長官的審問。他對自己的行為供認不諱,就以逃亡罪名被判斬首。這類性質的例證大多屬於軍法和民法問題,不見得算是宗教迫害的範圍,卻會使皇帝對基督教產生惡劣的反感情緒。伽勒裡烏斯以此作為借口,很嚴厲地將大批基督徒身份的軍官解除職務。同時也使一派人的意見占了上風,那就是說凡由宗教狂熱分子組成的教派,其所奉行的教義若仇視公共安全,此教派不僅對社會毫無裨益,且很快給帝國的臣民帶來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