寬容的瓦倫提尼安很不幸離發生激烈爭論的地點實在太遠。西部的基督徒很快能從裡米尼信條的羅網中脫身,滿心歡愉回複到正統信仰的安寧狀態,還有少數的阿裡烏斯派信徒留存在西米烏姆和米蘭,被認為隻是輕視的對象而非泄憤目標;但在東部各行省,從黑海之濱直到蒂巴伊斯沙漠,敵對教派之間的實力和人數幾乎達成平衡,因勢均力敵之故,反而無法和平協商,隻能永無休止地籠罩在宗教戰爭的恐怖中。教士和主教用惡毒的咒罵進行爭辯,有時會大打出手。阿塔納修斯仍統治亞曆山大裡亞,君士坦丁堡和安條克的寶座落在阿裡烏斯派高級教士手裡,每次主教出缺都會引起群眾暴亂。本體同一論的聲勢大增,因有59位馬其頓派主教的認同以示修好。這些人也稱為半阿裡烏斯派,但他們在私下對聖靈神格抱著勉強認同的態度,使得正統教會凱旋的風光大為失色。瓦倫斯在登基的頭一年,公開宣布要仿效皇兄不偏不倚的行事作風,這對阿裡烏斯派信徒而言是很重要的勝利。這兩兄弟在私人生活裡還保持新加入者的身份,但瓦倫斯的虔誠信仰促使他請求施洗。就在他出發親身涉險從事哥特人戰爭前,自然將這件事交給皇都的主教優多克蘇斯來辦理。(優多克蘇斯的個性溫和而軟弱,當他給瓦倫斯施洗時已經是耄耋之齡,後來成為博學而虔誠的殉教者,早在55年前就在琉善(120~180A.D.,希臘修辭學家和諷刺作家)門下研究神學。)要是一位無知的君王,被本堂神父灌輸異端邪說的神學教義,那麼他的過失和罪行是錯誤抉擇不可避免的結果。不論皇帝基於何種原因做出這項決定,都會觸犯基督徒臣民中人數最多的教派。就像本體同一論和阿裡烏斯派這兩邊領袖人物的看法,要是他們不能征服對方統一教會,就等於遭到最殘酷的傷害和壓迫。瓦倫斯做出決定之前,最感為難之處在於如何保持公正無私的德行和名聲。他不像君士坦丁那樣喜歡虛名,對深奧的神學也沒興趣。但他的思想單純並且尊敬優多克蘇斯傳授的教義,於是放棄自己原有的觀點,聽從教會的指導。在受到權威人士的影響以後,促使他將阿塔納修斯視為異端派係,重新導正回歸純正信仰的主流。瓦倫斯在開始時可憐他們的盲目無知,慢慢為他們的冥頑固執所激怒,逐漸憎惡這些教徒,因為他們把他當成痛恨的對象。(格列高利·納齊安讚責罵阿裡烏斯派的迫害作風,是錯謬和異端的必然征兆。)瓦倫斯怯懦的心靈一直搖擺不定,那些跟他熟悉的人會在談話中左右他的行為。專製的宮廷,經常把放逐和監禁平民當成施惠籠絡有勢力教派的手段,因而這種懲處落在本體同一論教派的領袖人物頭上,加上君士坦丁堡的災難事件,有80位神職人員遭遇意外被燒死在船上,歸罪於皇帝和手下阿裡烏斯派大臣的殘酷和預謀。在每一次的衝突中,天主教徒(要是我們可以預先使用這個稱呼的話)都要為自己的過失和對手的計謀,付出鋃鐺入獄的代價。在每一次的選舉中,阿裡烏斯派的候選人總能占上風。要是他們受到大多數人民的反對,通常會得到地方官員憑著職權所給予的支持,甚至動用軍方勢力來威脅恫嚇。阿塔納修斯的仇敵趁他衰老施加打擊和騷擾,於是他暫時退隱到父親的墓園,這被人當成是對他的第五次放逐而大肆慶祝。但一大群民眾被激起宗教的狂熱,急忙拿起武器威脅統領。總主教的統治長達47年,心滿意足地在和平與榮耀中結束他的一生(公元373年5月2日)。阿塔納修斯的逝世等於在埃及發出宗教迫害的信號。瓦倫斯的異教徒大臣費儘力氣,將一無是處的盧西烏斯推上總主教寶座,用基督教教友的生命和苦難,換取優勢教派的支持。對異教徒和猶太人的寬容精神讓正統派教徒悲歎不已,這等於加重了他們的災難,也加重了東部邪惡暴君的罪行。(從蘇格拉底、索佐曼、狄奧多裡特的著作和蒂爾蒙特大量編纂的書刊中,描繪出瓦倫斯在位時教會管理的大致輪廓。)正統教派的最後勝利使瓦倫斯背上宗教迫害的汙名,這位君王到底是為善為惡,還是弄不清楚,因他不懂教義且個性軟弱,沒人願意花工夫為他寫《護教申辯書》。但倒是發現有些疑點,瓦倫斯負責教會事務的大臣,在很多地方獨斷專行,讓主子背黑鍋,由於對立的教派基於義憤且不了解狀況,而把事情真相誇大或誤傳。(喬廷博士不僅覺察到一些可疑之處,同時也暗示問題何在。)其一,瓦倫提尼安保持沉默可從中聯想到一種可能的論點,即瓦倫斯在所屬行省實施的偏袒行為,相對於已建立的宗教寬容政策而言,隻是一時偏離正軌,根本微不足道。明智的曆史學家讚譽兄長沒有發脾氣,不認為需把東部的殘酷迫害,拿來與西部的寧靜無事進行對比。(這種評述非常明顯而有力,奧羅修斯等到瓦倫提尼安死後,才開始發起宗教迫害。另一方麵,蘇格拉底認為是提米斯提烏斯在公元374年發表富於哲理的演說,用較為和緩的語氣加以說明而已。這種矛盾的現象,使瓦倫斯的宗教迫害看起來就不會那樣證據確鑿,有值得商榷的地方。)其二,不論對含糊而隱約的報告有多少信任,瓦倫斯的品格或行為在個人記錄中已經看得很清楚了。其中提到的資料與善於雄辯的巴西爾有關,這位愷撒裡亞的總主教接替阿塔納修斯,是支持三位一體論的主要負責人。(蒂爾蒙特從兩位格列高利的頌詞中摘錄最可信的情節,這兩位格列高利,一位是巴西爾的兄弟,而另一位是朋友,於是我在簡化以後再加采用,至於巴西爾的信函倒是沒有提到活靈活現的宗教迫害。)巴西爾的朋友或仰慕者對此有詳儘的敘述,我們要是剝去修辭和奇跡的厚重外衣,就會為這個阿裡烏斯派的暴君竟會有寬大的胸懷而感到極為驚訝。瓦倫斯欽佩巴西爾的堅定,同時擔心若運用武力鎮壓,會在卡帕多細亞行省引起全麵叛亂。總主教用他那絕不屈服的高傲態度、真實不虛的意見以及身份的尊嚴,斷言自己絕不會屈服於皇帝的意誌和權力。瓦倫斯很虔誠地為主教座堂服務,他並沒有發布放逐的判決,相反捐出一大片值錢的土地來蓋醫院,巴西爾後來將醫院設置在愷撒裡亞地區。(高貴的慈善事業興建規模龐大的基礎設施(幾乎像一座新的城市),偉大之處比得上埃及的金字塔或者是巴比倫的城牆,更重要的是它用來收容麻風病人。)其三,我沒有發現瓦倫斯發布任何法條來對付阿塔納修斯派信徒(就像狄奧多西後來製定法律對付阿裡烏斯派一樣),就是因他的詔書而激起非常強烈的囂鬨,也不應受到如此嚴苛的指責。皇帝提到有些臣民以宗教作借口掩飾怠惰習性,要加入埃及僧侶的行列。他命令東方伯爵將他們從隔絕之地抓回去,強製這些遁世者接受公平的選擇,要不就宣布放棄世俗的所有權,再不然就要克儘男子和市民的公眾責任。(戈德弗洛伊執行評論家和辯護者的任務,蒂爾蒙特用法外開恩的說辭,為正統教派的朋友脫罪,說他誤用瓦倫斯的詔書,壓製自由選擇的權利。)瓦倫斯的大臣要將這種精神用刑事法規確定下來,主張有權征召年輕強健的僧侶到皇家軍隊服役。一支騎兵和步兵分遣隊包含3000人馬,從亞曆山大裡亞出發進入鄰近的尼特裡亞沙漠,那裡居住著5000名僧侶。因而傳出士兵接受阿裡烏斯派教士的指使,很多傳教士不服從君王的命令慘遭屠殺。(埃及的僧侶施展很多神跡,用來證明他們的信仰真實不虛,傑廷說得很對,但是如何去證明神跡的真實不虛?).99li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