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西默為了個人的野心不惜犧牲自己的朋友,心中難免會有懊悔之情,但是他決心不再重蹈覆轍,在選擇下一個皇帝時,為審慎起見避免選擇才德之士。唯命是從的元老院在他的操控下,把帝位授予利比烏斯·塞維魯。他出身寒微而又無突顯的功德,竟能在西部登基稱帝,也是咄咄怪事。曆史毫不在意他的身世、推舉、為人甚或死亡,等到他的存在對讚助人產生不便或帶來威脅時,塞維魯就難逃滅亡的下場。從馬約裡安的逝世到安特彌烏斯的登基,這段時期真是乏善可陳。整個政府是在裡西默的掌握之中,雖然這個謙遜的蠻族拒絕國王的名位,但他累積了大量財富,編組了一支聽命於己的軍隊,對外建立私人的聯盟關係,用獨立和專製的權威方式統治意大利。奧多亞克和狄奧多裡克後來也如法炮製,但是疆域限製在阿爾卑斯山以內。兩位羅馬將領馬塞利努斯和伊吉狄烏斯對共和國效命儘忠,鄙視裡西默的蠻族出身,他一旦有稱帝的跡象就表示反對。馬塞利努斯仍舊皈依古老的宗教,他身為虔誠的異教徒在暗中抗拒教會和國家的法律。他精通占卜學為人所讚譽,但是他獲得的最有價值的成就是在他的學識、德性和勇氣上。(蒂爾蒙特對於非基督徒的德行表示出憤慨的態度,他認為異教徒的曆史學家有狂熱的偏袒行為,才會對馬塞利努斯寫出有利的描述。)研究拉丁文學可以增進他的鑒賞力,軍事才能使他獲得埃提烏斯的賞識和信賴,也讓他被埃提烏斯的垮台連累。他及時逃脫瓦倫提尼安的荼毒,在西部帝國騷動不安的時期,很勇敢地宣稱要保持中庸之道,不涉及黨派之爭。馬約裡安當權以後他自動歸順,也可能是大勢使然不得不如此。馬約裡安為酬勞他的效命特彆讓他管轄西西裡,指揮配置在島上的一支軍隊,用來抵抗或是對汪達爾人發起攻擊。但在皇帝逝世後,蠻族傭兵部隊受到裡西默暗中收買要發起叛亂。英勇過人的馬塞利努斯率領一批忠心的追隨者,占領整個達爾馬提亞行省,僭用西部帝國的大公頭銜,實行溫和而得當的統治,獲得臣民的愛戴。他建立了一支艦隊控製亞得裡亞海區域,經常為意大利和阿非利加的海岸地區帶來驚慌和恐懼。(馬塞利努斯一生的是非功過很難定論,希臘的曆史學家和當代的拉丁編年史所記載的事項無法吻合。)伊吉狄烏斯是高盧的主將,他極力效法並媲美古代羅馬的英雄人物(我必須為伊吉狄烏斯主持公道,他就是西多尼烏斯讚譽有加的主將,但是故意略去名字,負責指揮馬約裡安的後衛。埃提烏斯從公眾的報道中知道他是基督徒,推崇他的宗教信仰非常虔誠。普裡斯庫斯提及他的軍人武德。),因此宣稱要為敬愛的皇帝報仇雪恥,一支作戰剽悍且人數眾多的軍隊追隨他。雖然他為裡西默的權謀和西哥特人的武力所阻,無法向著羅馬進軍,但能維持阿爾卑斯山以外地區的獨立統治。無論平時或戰時,伊吉狄烏斯的名聲都受到各方尊敬。年輕無知的基爾德裡克犯下愚行,法蘭克人對其施以放逐的處罰後,就推選這位羅馬將領為國王,這種非常難得的榮譽可以滿足他的自負而非他的野心。過了四年後,這個民族為傷害到墨洛溫家族而感到悔恨,伊吉狄烏斯在這種狀況下隻有忍耐,默許合法的君主恢複原來的地位。伊吉狄烏斯的權勢隨著生命的逝去而宣告終結,可能是下毒或是私下的暴力侵犯,裡西默當然也脫不了乾係,容易輕信傳言的高盧人急著讚同這樣的說法。(丹尼爾神父的觀念很膚淺而且過於現代化,他首先倡導某些異議的論點來反對基爾德裡克的事跡,但是都博斯和爭奪蘇瓦鬆學會獎金的兩位作者,對這些觀念都感到滿意。在有關基爾德裡克放逐期限這個問題上,那就需要延長伊吉狄烏斯的生命,超過埃提烏斯在《編年史》上所指出的時間,再不然就要修正格列高利的原文,要將之改為翌年4月而不是當年8月。)西羅馬帝國逐漸沒落後,出現了意大利王國。在裡西默統治下,一直苦於汪達爾人海盜的蹂躪。每年春天汪達爾人在迦太基的港口整備一支實力強大的海上武力,年事已高的根西裡克親自指揮最重要的遠征行動。他把所有的計劃當成機密不讓泄露出去,直到揚帆出海的那一刻才讓屬下知道。當舵手問他要采用哪條航路時,這位信仰虔誠的蠻族用專橫的口氣回答:“就讓風向來決定航路,必會把我們帶到充滿罪惡的海岸,那裡都是注定受到上天懲罰的居民。”如果根西裡克下達更精確的命令,那麼他的判斷是基於掠奪財富而不是懲治罪行。汪達爾人一再進出西班牙、利古裡亞、托斯卡納、坎帕尼亞、盧卡尼亞、布魯提烏姆、阿普裡亞、卡拉布裡亞、威尼提亞、達爾馬提亞、伊庇魯斯、希臘和西西裡的海岸地區。他們也想占領撒丁尼亞島,據有地中海位於中央的有利位置。他們的軍隊從赫拉克勒斯之柱到尼羅河口,散布著毀滅帶來的荒涼和恐怖。他們熱衷於獲得戰利品而非戰勝的光榮,所以很少會攻擊防衛森嚴的城市,也不會與正規部隊展開陣勢堂堂正正地野戰。但靠著快速的機動能力,他們隻要對遙遠的目標起了洗劫的念頭,就會在構成威脅的同時發動攻擊。他們在船上也裝載了相當數量的馬匹,登上陸地後,就用一隊輕騎兵橫掃驚魂喪膽的國度。縱使國君極力鼓勵生育,並以身作則,但土生土長的汪達爾人和阿蘭人,還是在辛勞和危險的戰爭中逐漸消耗殆儘。等到曆儘艱辛的第一代征服者幾乎滅絕後,他們的子孫都是在阿非利加出生,從小享受著舒適的浴場和花園,這些都是他們父執輩英勇戰鬥獲得的成果。於是出征的隊伍空出位置,由大群摩爾人和羅馬人、俘虜和逃犯來適時加以補充。這些走向絕路的可憐蟲,不得不違反自己國家的法律參與掠奪,現在隻有全力奉行最殘暴的行為,使根西裡克的勝利蒙受恥辱。根西裡克對待不幸遭擄獲的人員,有時會出於貪財的心理而勒索贖金,有時則完全放縱殘酷的暴行。500名高貴的紮特或劄辛瑟斯市民被屠殺,他們遍體鱗傷的屍首被投入愛奧尼亞海,這一惡行被憤怒的公眾歸罪於他的下一代。像這類罪行不能拿受到激怒作為借口,但是汪達爾國王發起對抗羅馬帝國的戰爭,倒是有合理而且說得通的動機。瓦倫提尼安的遺孀優多克西婭被當成俘虜從羅馬帶到迦太基,她是狄奧多西家族唯一的繼承人。長女優多西婭處於身不由己的境地,成為根西裡克長子亨尼裡克的妻室。於是嚴苛的父親提出合法的要求,要分得適當比例的皇室產業,像這種情形既不容拒絕也難以滿足。東部的皇帝支付了足夠的補助金,至少是很值錢的物品,換來所需要的和平。汪達爾人在保持顏麵的條件下送還優多克西婭和幼女普拉西狄亞,將怒氣的發泄限定在西部帝國的國境之內。意大利人缺乏海上作戰部隊,沒有能力獨立保護海岸線的安全,就懇求東部那些正在走運的民族給予援助,他們在過去無論是平時還是戰時,都承認羅馬有至高無上的權威。但是兩個帝國的永久分離已使得彼此的利益和關係變得疏遠,所謂信守雙方的條約也隻是說說而已。西部的羅馬人並沒有獲得武力和船艦的援助,隻是進行著冷淡而無效的斡旋行動。傲慢的裡西默身處困境之中,經過長期的掙紮以後,終於用臣民的身份以謙卑的語氣寫信向君士坦丁堡的帝座告急,作為要求盟友提供協助的代價,意大利接受東部皇帝所指定的人選成為自己的主子。(西多尼烏斯逼得自己要去承認裡西默的苦惱。意大利隻有向台伯河訴苦,就在向河神乞求時,羅馬卻情願被流放到君士坦丁堡,公開宣布要拋棄古老的權力,懇求東方女神奧羅拉的友誼。像這些神話的架構,克勞狄憑著個人的天才可以運用得遊刃有餘,但對西多尼烏斯來說,這些悲慘之事永遠是其靈感的源泉。)繼續闡明拜占庭這段時期的曆史,既不是本章也不是本卷的目標,但是簡單敘述利奧皇帝的統治狀況和行事風格,有助於我們理解他為了拯救衰亡的西部帝國所進行的最後努力。(馬西安、利奧和芝諾在位時,那些早期的作者,隻留下一些不完整的斷簡殘篇。要靠著編纂狄奧菲尼斯、佐納拉斯和錫德雷努斯最近的作品,來補充欠缺的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