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波斯的現況及科斯羅伊斯的文治武功(500~579 A.D.)(1 / 1)

亞洲的國君為了獲得“萬王之王”的頭銜,經常發生激烈的衝突和鬥爭,從目前對抗的情勢看來,證明這個稱號還沒有落在哪位競爭者的頭上。突厥人的王國在南麵以阿姆河或稱吉昂河為界,圖朗與敵對的伊朗也就是波斯王國,被這條大河分隔開來。波斯這塊麵積有限的範圍,竟能包容規模如此龐大的權力和人口。波斯人不斷輪番侵入突厥人和羅馬人的領土,或是驅退他們的進犯。現在還在統治的薩珊王朝,早在查士丁尼即位前300年就已據有寶座,跟他同時代的國王卡巴德斯又稱科巴德,在對抗阿納斯塔修斯皇帝的戰爭中獲得勝利,但是他的統治因為內政和宗教問題產生很多困擾。他成為臣民手中的囚犯,被國內的敵人放逐,靠著妻子出賣貞操使他恢複自由。蠻族傭兵的幫助雖然會帶來危險,但是靠著他們殺死自己的父親以後,總算讓他重新獲得王國。貴族懷疑科巴德不會忘記被放逐的往事,甚至也不會原諒協助他複國的人士。人民為瑪茲達克的宗教狂熱所迷惑和煽動,他的主張是共有女性(有關“婦女共有”這條新的法律,名氣之響亮很快傳遍敘利亞和希臘。)和人人平等,將侵占所得的良田與美女分享給追隨的徒眾。科巴德所製定的法律和上行下效的行為,使得社會的秩序大亂(科巴德將自己的妻子和妹妹奉獻給先知瑪茲達克,但是努息萬的祈禱救了母親。這位氣憤的君主從未忘記所受的傷害,但是為了儘孝道,也隻有無可奈何。),波斯國王飽嘗衰亡時代所帶來的苦果。這時他感到極為擔憂的事,就是想要改變繼承的自然和習慣法則,把王位傳給最喜愛的第三個兒子——在曆史上名聲響亮的科斯羅伊斯或稱努息萬。為了使這個青年在各國眼中顯得地位更加顯赫,科巴德期望查士丁皇帝能夠收養努息萬,拜占庭宮廷一心謀求兩國之間的和平,也想接受這個建議。科斯羅伊斯也可能從羅馬養父那兒獲得繼承權,但是這種做法會在未來產生禍害,財務大臣普羅科盧斯提出建議,情勢很快發生轉變。拜占庭提出借口說,收養的程序無論采用民事或軍事的儀式(普羅科盧斯的說法不是太過於聰明嗎?所謂的危險不是出於個人的想象嗎?這種借口等於在侮辱一個民族,他們也運用文字,有各種規章製度。至於波斯是否采用某種收養的方式,這點我非常懷疑。)都有困難。雙方簽訂的條約突然失效。科斯羅伊斯這時正抵達底格裡斯河,在向著君士坦丁堡前進的途中,發生拒絕的事件使他深感羞辱和不滿。他的父親遭受失望的打擊以後並沒有活多久,逝世君王的遺囑在貴族的集會中被宣讀,一個強有力的黨派在事先完成準備,根本不考慮繼承的年齡優先級,擁護科斯羅伊斯登上波斯的王座。他的統治長達48年之久(帕吉從普羅科皮烏斯和阿戈西阿斯的作品裡獲得資料,證明科斯羅伊斯·努息萬登基是在查士丁尼在位第5年(時間是公元531年4月1日到532年4月1日),但是根據約翰·馬拉拉校正過的年代記,與希臘和東方的年表完全符合。卡巴德斯或科巴德在位的時間是43年2個月,公元531年9月8日生病,9月13日死亡,年齡是82歲。根據歐提索烏斯的編年史,努息萬在位47年6個月,他的過世日期應該在公元579年3月的某一天。),那是人民幸福安樂的盛世,努息萬公平正直,千秋萬世為東方民族所讚不絕口。然而國王的公平正直隻有他本人及所有臣民了解,而且隻是為了充分滿足自己的情感和利益。科斯羅伊斯是一位征服者,最大的德行是在考量和平與戰爭的時候,雖然受到野心的激勵,但是同樣會遵從審慎的製約。他將國家的偉大與個人的幸福混淆在一起,為個人的名聲或消遣而犧牲數以千計的性命。在處理有關家族的事務方麵,我們認為公正的努息萬是個暴君。他的兩個兄長被剝奪登極稱帝的美好前途,未來的生活位於最高階級和普通臣民之間,自己會感到憂慮,也會讓主子飽受威脅。恐懼和報複會引誘他們反叛,而隻要他們謀逆的行為有一絲一毫的證據,就會讓逼他們下台的人感到滿足。處死這些不幸的王孫及跟隨者,讓科斯羅伊斯的安全得到保障。一位久曆兵戎的將領基於同情心,竟然救下無辜年輕人的性命並將他們私下放走,這件善行被他的兒子泄露出去,然而他的功德勝過征服12個民族。梅波德斯工作熱誠,行事審慎,確保科斯羅伊斯的王座不受任何威脅,但是他對皇室的召喚暫時不予理會,一直到他完成軍事校閱的責任以後,才立刻趕到皇宮大門前安放鐵鼎的地方(伊斯法罕皇宮的大門是罷黜或處死官員的地點。),凡解救或接近者一律處死。在他的判決宣布之前,科巴德的兒子固執剛愎的傲氣和忘恩負義的作為,讓梅波德斯多受了幾天的活罪。但是普通人民特彆是東方的民眾,對於高層人士受到殘酷的迫害,不僅諒解甚至還讚揚君王。高官是充滿野心的奴隸,讓任性多變的主子僅憑著一時的喜怒,就可以決定他們的生死。努息萬也就是科斯羅伊斯的確可以稱得上公平正直:他對自己所要奉行的法律,不會受到誘惑而違背;他懲罰那些冒犯他的尊嚴和危害個人幸福的罪行。他的政府秉持穩定、嚴格和公正的要求,統治初期致力於廢除危害社會的“共產”原則,把瑪茲達克的門徒所侵奪的土地和婦女,歸還給合法的所有人。他對宗教狂熱分子或借機斂財的騙徒給予適當的懲處,這是為了安定社會內部應儘的責任。他對於寵信的官員並沒有一味聽從,帝國有4個最重要的行省亞述、米底、波斯和巴克特裡亞納,分彆設置太守來管理。為了挑選各級法官、行政首長和重要幕僚,他儘力取消覲見時的繁文縟節,按照天賦才能而不是家世出身來用人。他經常用委婉的語氣提到他的意圖,偏愛關心窮人的官員,讓腐化從法院絕跡,就像祆教的祭司一樣,根本就不讓狗進入聖殿。阿爾達希爾的法典重新被頒布使用,成為官員推行政務的章程和準則。他用迅速的懲處來使官員保持操守,所派出的私下和公開的監察人員,對他們的一言一行都做出詳儘的報告。他經常從印度到阿拉伯邊界不斷巡視所有的行省,使得他一生的誌業有益於國計民生,較之在天上的兄長要更勝一籌。波斯國王始終把教育和農業視為最緊要的兩個目標,在波斯的每一個城市中,失去父母的孤兒和貧苦家庭的兒童,都由公家出錢照顧他們的生活,使他們受到教育。女孩與同階層最富有的市民結婚,男孩根據他們的能力從事工匠的職業,或者被拔擢到更榮譽的職位。他用獎勵和津貼來恢複遭到人們遺棄的村莊,對於無力耕種田地的佃農和農人,他分發牛隻、種子和耕種的工具。稀少而寶貴的水源要儘量節省管製使用,運用各種方法供應給波斯乾旱的地區。(波斯有專門負責水利的官員,水井和地下渠道已經減少很多,肥沃的土壤也跟著減少。陶裡斯山脈附近最近就失去400個水井,呼羅珊行省水井的數量一度達到4.2萬個。)繁榮興旺的王國是他施行仁政的成果和證據,要說他還有什麼重大的過失,那也是東方的專製政體使然。要是拿科斯羅伊斯和查士丁尼這兩個長期競爭者做比較,無論是功績還是運道,都是蠻族這邊占有優勢。頌揚科斯羅伊斯公正的同時也要稱譽他好學求知的名聲,7個希臘哲學家受到不實傳聞的欺騙,說是柏拉圖的門徒登上了波斯的王座,答應前去拜訪他的宮廷。難道科斯羅伊斯真像他們期許的君王那樣,不但不辭辛勞從事戰爭和政府的工作,還能像他們那樣有淵博的學問,在雅典的學院熱烈討論深奧難解的問題來打發閒暇的時間?專製暴君從小接受教導,認為他那至高無上和變動不居的意願,是義務和職責的唯一規範,而且合乎道德的要求,難道他們指望哲學的“教訓”,能夠為他指出人生的方向,控製他的情緒?(在科斯羅伊斯出生1000多年以前,波斯法官已提出正式的意見:國王的行事可以隨心所欲,不受法律的限製。參閱希羅多德的《曆史》第三卷三十一節。)科斯羅伊斯過於炫耀自己讀書獲得的知識,而且他所學的內容很膚淺,但是他那好學的精神對一個聰明的民族,會產生鼓舞和振奮的作用,使得科學的光芒普照整個波斯的國土。(阿戈西阿斯對於希臘文譯本、哲學家和詭辯家的看法、科斯羅伊斯的學識或無知、波斯的文學狀況等提出很多資料,也展現出強烈的偏見。)在貢迪·沙普爾建立的一所醫藥學校,選址靠近皇家城市蘇薩,後來逐漸成為教授詩學、哲學和修辭的文理學院。同時,波斯的學者開始著手纂修王國的編年史(《納米哈沙王傳》亦稱《國王之書》,或許是最早的曆史記錄,翻譯家塞爾吉烏斯將它譯成希臘文,伊斯蘭教完成征服以後還繼續保存著,公元994年波斯的民族詩人弗爾杜西改寫為韻文。),較為近代的史實詳儘而且可信,能夠為君主和人民提供寶貴的經驗教訓;早期的蒙昧時代曆史完全是東方的神話故事,充滿巨人、飛龍和傳奇的英雄人物。(在5世紀時,雷斯托姆或稱洛斯塔姆在亞美尼亞是家喻戶曉的英雄人物,他的力氣抵得過12頭大象。到了7世紀初葉,洛斯塔姆和伊斯芬迪亞爾的波斯傳奇在麥加廣受讚譽,倒是能夠說明對娛樂的需要重於曆史,這點並不是馬拉西的見解(譯按:在前麵的第三章有羅斯坦,第二十三章有雷斯坦,都是波斯的傳奇人物)。)每一個博學多才或自信的異鄉人,都會收到大量的賞金而致富,國君在談話中也會對他的學識倍加稱譽。他賜給一位希臘醫生(科巴德有個受寵的希臘醫生是埃德薩的斯蒂芬。古代就有類似的狀況,希羅多德提到克羅托納地方的德摩西德斯以及他的冒險事跡(參閱《曆史》第三卷第125至137節)。)的最高貴的報酬,是釋放3000名俘虜。詭辯家用儘心思在他麵前爭寵,對於優拉尼烏斯的財富和傲慢氣憤不已,大家都將他視為最成功的對手。科斯羅伊斯相信或至少尊敬祆教,在他統治的時代曾經發現有宗教迫害的跡象。(有一份條約裡加上很光榮的條款,那就是對正統基督徒的宗教寬容以及葬禮的認同。努什紮德是科斯羅伊斯的兒子,是個基督徒,也是叛徒,難道是殉教者?)然而他自己倒是保持開放的心靈,比較各個教派的信條和教義,經常自己召開會議,主持神學方麵的討論,使得祭司的權威受到約束,人民的心靈得到教化。在他的命令之下,希臘和印度知名的著作被翻譯成波斯文,這些流暢而優美的詞句,讓穆罕默德用來描繪他心目中的天堂,隻有阿戈西阿斯的無知和僭越,才會把這些著作打上野蠻和粗俗的標誌。然而希臘的曆史學家感到非常奇怪,他們發現柏拉圖和亞裡士多德的全部譯本,竟然使用一種外國的方言來翻譯,隻是這種語言無法表達出自由精神和哲學思想的微妙奧秘。要是斯塔吉拉人(譯注:用來稱呼亞裡士多德,斯塔吉拉是他的故鄉。)的理性對所有語言來說,都同樣的隱晦難知,或是同樣的清晰明白,那麼蘇格拉底的門徒、他們那些戲劇藝術和言辭爭辯,就會永遠混合著希臘風格的優雅和完美。他為了追求宇宙的知識,知道有位古老的婆羅門名叫皮爾佩,他的道德和政治寓言受到異乎尋常的尊敬,被印度國王收藏在寶庫之中,科斯羅伊斯於是派遣醫師佩羅澤斯前往恒河地區,指示他不惜任何代價也要獲得這本極有價值的作品。佩羅澤斯運用高明的手段獲得了一份抄本,憑借著他的博學和勤勉完成翻譯的工作。皮爾佩的寓言(有關這本寓言,我找到了三種不同語言的版本:(1)希臘文譯本是西米恩·塞斯從阿拉伯文轉譯(1100 A.D.),公元1697年斯塔克在柏林出版;(2)拉丁文譯本從希臘文轉譯,普桑神父將它放在他所編的《帕契默文集》後麵;(3)法文譯本是從土耳其文轉譯,公元1540年奉索利曼蘇丹的指示辦理。沃頓(1728~1790 A.D.,英國詩人、曆史學家和古典學者)對這些譯文可以發揮他的長才。)在科斯羅伊斯和貴族的集會中誦讀,獲得大家的讚譽。印度的原文和波斯的譯本很久前就已喪失,但是阿拉伯哈裡發的求知欲,使得古老的紀念物得以保存,出現在現代波斯語、土耳其語、敘利亞語、希伯來語和希臘語的作品之中,同時通過很多不同的譯本,轉譯為歐洲的現代語言。在目前的文本中,原本很特殊的風格、印度的生活習性和宗教信仰都已經完全消失,皮爾佩寓言的實質內涵,就簡潔的文體而言不如《斐德羅篇》(譯注:《斐德羅篇》是柏拉圖最偉大的對話錄之一,討論的主題是愛與美。),也缺乏拉·封丹的作品那種樸素的魅力。整本嘲諷性的著作以15條道德和政治的格言最為出色,不過情節錯綜複雜,敘述過分冗長,教訓的意味過於明顯而且單調。這位婆羅門最重要的優點,是創造出令人歡樂的杜撰故事,修飾赤裸裸的現實,使得神聖的國王在聆聽時,或許可以減少教誨的刺耳程度。出於同樣的性質,可以用來告誡君主,隻有臣民強大,他才擁有無可抗拒的實力。印度人發明的弈棋遊戲,也是科斯羅伊斯在位時傳入波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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