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信償還一位處女的血債,可能比放逐一位聖徒收效更大。西裡爾陪伴他的叔父前往橡樹嶺,參加行事極為偏頗的宗教會議。當克利索斯托受到懷念和崇敬獲得平反時,狄奧菲盧斯的侄兒領導一個即將滅亡的派係,仍舊堅持自己的意見,認為過去對克利索斯托的判決非常公正,經過冗長的拖延和頑固的反抗都沒有發生效用以後,勉強認同正統基督徒世界的普遍看法。(君士坦丁堡的阿提庫斯及佩魯西烏姆的伊希多爾請求幫助時,西裡爾擺出一副裝聾作啞的模樣,隻有聖母親自說項,才會使他讓步。然而他晚年仍一直抱怨,覺得約翰·克利索斯托罪有應得。)他仇視拜占庭大主教完全基於利害關係,倒不是一時的情緒衝動。他始終羨慕這個職務的有利地位,能夠與皇家宮廷建立直接的來往,同時又害怕他們有傲慢自大的野心,要壓迫歐洲和亞洲的各大都市,侵入安條克和亞曆山大裡亞所在的行省,用帝國的邊界來定出教區的範圍。阿提庫斯是個性溫和的篡奪者,在接替克利索斯托的寶座以後,長期以來保持寬厚仁慈的作風,能夠暫時緩和東部這些教長的敵對情緒。但是一位更值得尊敬和仇視的對手現在被擢升,終於喚醒了西裡爾。經曆君士坦丁堡主教西西尼烏斯短暫而混亂的統治以後,皇帝總算決定了最好的人選,以安撫教士和民眾的派係。皇帝聽從輿論的建議,破格任用才能卓越的陌生人(公元428年4月10日)。聶斯托利是安條克的僧侶,出生在日耳曼尼西亞,他的生活非常嚴謹而且講道的口才極佳,於是受到推薦。他第一次到講壇為信仰虔誠的狄奧多西宣講教義,卻顯露出宗教狂熱的苛刻和暴躁。他大聲疾呼:“啊!愷撒!給我一片清除異端邪說的土地,我會用天國來回報。請你跟我一起去消滅異端,我就會與你去消滅波斯人!”好像他們真的事先簽好協定一樣,君士坦丁堡的教長在5天以後,對所發現的阿裡烏斯派秘密集會場所,展開奇襲和攻擊的行動。這些教徒寧死也不屈服,絕望中所點燃的大火,很快延燒到鄰居家中,聶斯托利的勝利被安上“縱火者”的罪名。在赫勒斯滂海峽的兩岸,主教憑借他的氣勢和精力為信仰和紀律製定嚴苛的法則。而一旦對複活節的日期按照年代記載推算錯誤,則被當作違犯教規和國法的罪人加以懲處。呂底亞、卡裡亞、薩爾代斯和米利都這幾個地方,之所以能夠洗淨他們的罪孽,全部靠著頑固的十四日派(譯注:小亞細亞的教會從公元2世紀起,認定複活節在尼散月(即猶太教的1月,在公曆的三四月間共30天)的第14天,這樣才符合逾越羔羊的教義,並不讚同尼西亞教條的規定,說複活節在每年春分後第1個星期日。於是這一派的信徒被稱為十四日派,被視為異端而受到迫害。)信徒流出的鮮血。皇帝的詔書也可以說是教長的指示,對於異端的罪行和懲罰列舉23種等級和宗派。但是這把宗教迫害的利劍,被聶斯托利拿在手裡瘋狂舞動,很快要指向自己的胸膛。宗教不過是一種借口,要是依據當時一位聖徒的研判,主教戰爭的真正動機完全出於個人的野心。聶斯托利屬於敘利亞學派,受到教導要對混淆兩種性質的邪說保持憎恨的態度,必須精細區分“上主”耶穌的神性和“人主”基督的人性。他把神聖的處女尊為基督的母親,自從與阿裡烏斯派的爭論開始以來,她無形中被加上“上帝之母”(使用“上帝之母”這個希臘原文,就像我們在動物學中經常提卵生和胎生動物一樣。極難知道是誰最先使用這個字,拉·克洛茲認為是愷撒裡亞的歐西比烏斯和阿裡烏斯派信徒。西裡爾和佩塔維烏斯提出正統教義方麵的證詞,但是聖徒說話的真實性讓人感到可疑,“上帝之母”這個稱呼,很容易混進一份正統教會的手抄本之中。)的頭銜,被很冒昧地采納接受,聽起來真是刺耳。教長的一位朋友,後來甚至連教長本人,都在君士坦丁堡的講壇上,一再反對使用或濫用這個名詞。(巴納熱在《教會史》這本極具爭議的作品中,用血統和身世來證明上帝之母。但是這份希臘文的手抄本,要想獲得一致的同意那還差得太遠。敘利亞文的譯本還保留基督家世最早的稱呼,甚至聖托馬斯在馬拉巴爾海岸的基督徒都使用這些版本。聶斯托利派和一性論者出於妒忌,保護他們原本不能失去純正的性質。)何況這個稱呼使徒根本沒提過,教會也沒有認可,隻會使膽怯的人感到驚慌,單純的人受到誤導,不信的人拿來消遣,好像可以拿來對比,證明奧林匹斯眾神的古老譜係非常正確似的。(埃及的異教徒已經譏笑基督教新出現的西布莉女神,用海帕蒂婭的名義偽造的信件,對殺害她的凶手所尊奉的神學,表現出輕視和嘲弄的態度。在《聶斯托利》這篇文章中,貝爾(1674~1760 A.D.,哲學家和學者)對聖母瑪利亞的敬拜散布一些並不成熟的哲理。)聶斯托利在平靜的狀況下也會承認,隻要兩種性質的結合能夠在選擇的“用語”(按照希臘的原文,這個字的意義包括“文字”或“財產”的相互借用或交換,不僅限於人,可以擴展到神明之間。佩塔維烏斯的《神學理論》對這個非常精細的項目訂出12條規則。)上說得通,倒也無可厚非,但是最使他無法容忍的事,在於否定一個新生的嬰兒,就是禁止對幼年上帝的崇拜;使他更為氣惱的做法,是從生活的婚姻或社交的伴侶中,去尋找那並不適宜的對比,並且把基督的人性當成神性的袍服、工具或帳幕。褻瀆上帝的聲音使得聖殿的大柱發生震動,聶斯托利那些無法取勝的對手,不管是基於虔誠的信仰還是個人的情緒,都要發泄他不當言辭所引起的憤怒(429~431 A.D.)。拜占庭的教士私下對一個外鄉人的闖入極為不滿。無論多麼迷信和荒謬的事物,都可以要求僧侶的保護,隻要把一切榮譽歸於主保聖母,就會使人民產生興趣。主教的布道演說及聖壇前的禮拜儀式,總是受到叛亂叫囂聲的乾擾;一些另有打算的會眾拒絕承認他的權威和道理,帝國隻要掀起任何風潮總要帶來爭論;戰鬥者在劇院發出驚天動地的聲音,就會在巴勒斯坦和埃及修道院小室引起回響。西裡爾有責任要教化眾多的僧侶,使他們免於宗教的狂熱和無知,他在亞曆山大裡亞的學校裡,受到一性論肉身成聖的啟迪,並且對此供認不諱。阿塔納修斯的繼承人在運用武力對付另一種阿裡烏斯派時,隻考慮自己的虛榮和野心,殊不知這位敵人在教會階級中居於第二把交椅,比起阿裡烏斯派勢力更大罪孽更深。敵對的高級教士間保持一小段時間的聯係,他們的通信中用尊敬和仁慈等極為空洞的言語,來掩飾相互之間的仇恨。過沒多久,亞曆山大裡亞的教長向君王和人民、東部和西部,公開譴責拜占庭的主教犯下滔天大罪。他從東部特彆是安條克,獲得的回應是寬容和沉默的曖昧建議,雖然同時向雙方提出,實際上偏向於聶斯托利。梵蒂岡張開雙臂歡迎來自埃及的信使,這種懇求正好迎合切萊斯廷一世(譯注:切萊斯廷一世是意大利籍教皇(422~432 A.D.),判處聶斯托利是異端,將他逐出教會,引起基督教的分裂,死後被封為聖徒。)的虛榮心。一個僧侶的偏頗觀念竟會決定教皇的信仰,何況這位教皇和他的教士,對於希臘人的語言、藝術和神學根本是一竅不通。切萊斯廷召開意大利的宗教會議,權衡雙方說辭和整個情況,讚同西裡爾提出的信條,斥責聶斯托利的心態和人品,罷黜異端分子的主教職位,給他10天時間發表皈依和悔改的聲明,並且將這個草率非法的判決交給他的敵人去執行。亞曆山大裡亞的教長發出如天神霹靂一擊的時候,暴露出凡夫的過失行為和執迷不悟,他那十二條破門律(十二條破門律並沒有獲得教會正式的批準,佩塔維烏斯在《神學理論》第六冊好像是要引起熱烈的討論,我對這種憤怒和詭辯的激情演出不禁產生憐憫之心。)仍在折磨一些身為正統基督教徒的奴隸,他們敬重這位聖徒的所作所為,但是沒有失去對卡爾西頓宗教會議的忠誠。這些難以滌清汙點的大膽言論,難免沾染阿波利納裡斯異端邪說的色彩,但是聶斯托利嚴肅而又真誠的表白,使現代更為明智而且立場公正的神學家感到滿意。(這些神學家如理性的巴納熱和拉·克洛茲,都是世界公認的學者。拉·克洛茲發自內心的批判之詞,得到他的朋友賈布隆斯基和莫斯海姆的肯定。要找到三位更受尊敬的公正之士很不容易。阿西曼是個博學而又溫和的奴隸,對於聶斯托利派的罪行和錯誤不大可能辨識得清楚。)99cs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