衝動的希臘群眾拒絕權威和智慧,他們的錯誤在於把憤怒當作勇氣,把數量當作實力,把狂熱當作上天的保佑和啟示。兩個民族都把阿曆克塞四世看成既虛偽又卑鄙的人物,低賤和假冒的安格利家族遭到全民的譴責和唾棄。君士坦丁堡的人民圍住元老院,要求他們選出更有作為的皇帝。他們先後向每位出身高貴和地位顯赫的元老呈獻紫袍,但是元老院所有的議員都拒絕接受這一帶來死亡的服飾,推辭的行為拖延了3天之久。我們可以從曆史學家尼西塔斯的評論得知,他當時參加了會議,恐懼和無能是他們忠誠的可靠保證。有一個幽靈早已被人忘懷,在群眾的歡呼聲中受到擁立(這個被遺忘的人物名叫尼可拉·卡納布斯,他獲得尼西塔斯的讚揚,難逃穆爾佐菲烏斯的報複。)(公元1204年2月8日)。動亂的始作俑者和戰爭的領導人,是杜卡斯家族的一位王侯,名字同樣是阿曆克塞,要加上穆爾佐菲烏斯(維爾哈杜因說他是受重用的寵臣,不知道他是一位親王,有安吉盧斯和杜卡斯的皇室血統。迪康熱認為他是艾薩克·杜卡斯·塞巴斯拉克拉特的兒子,以及阿曆克塞四世的遠房堂兄弟,到處找資料證明此事。)的稱號以資區彆,這個粗俗的字眼意思是有濃黑的相連在一起的眉毛。毫無信義的穆爾佐菲烏斯不僅狡猾而且膽大包天,他是愛國之士也是朝臣,言語和行動都與拉丁人作對,煽動希臘人產生激情和偏見,曲意奉承獲得阿曆克塞四世的重用和信任,委以內廷總管大臣的職位,所穿的高底靴染上皇室的顏色。在一天深夜,他帶著驚怖的神色衝進寢宮報告,人民開始攻擊皇宮而且衛隊已經叛變。深信不疑的君王從臥榻上麵跳下來,立刻投身到敵人的懷抱中。這個大臣圖謀不軌,騙他從一條暗道逃走,但是暗道的終點就是監獄,阿曆克塞四世被抓,剝光衣物後用鐵鏈捆住,經過幾天酷刑的折磨以後,在那個暴君的命令及親自監督之下,被毒死、勒死或用棍棒打死。艾薩克·安吉盧斯皇帝很快就隨著兒子進入墳墓。穆爾佐菲烏斯對這個無能而又瞎眼的人,可能不用再犯額外的罪行來加速他的死亡。兩位皇帝的慘死和穆爾佐菲烏斯的篡位改變了鬥爭的性質,現在不是盟軍之間一方高估自己的功勞,而另一方未能善儘承諾的爭吵。法蘭西人和威尼斯人忘懷對阿曆克塞四世的不滿,他們為英年早逝的友伴灑下同情之淚,發出誓言要向不忠不義的民族尋求報複,這些希臘人竟然將弑君的凶手推上帝座。不過謹慎的元首仍然有意於談判,他提出的要求是5萬磅黃金,作為應付的債務、補助的金額或冒犯的罰鍰,這筆金額相當於200萬英鎊。如果不是穆爾佐菲烏斯出於宗教的狂熱或政策的需要,拒絕犧牲希臘教會換取國家的安全,那次的會議也許不會突然決裂。(尼西塔斯證實雙方的談判,可能就是那次會議,出於丹多羅和維爾哈杜因的體諒,為了避免引起反感,所以後來閉口不提。)他在當前所要麵對的處境是國內和國外敵人的抨擊和叫罵,我們可以很清楚地看到,他對於扮演公眾的勇士這個角色倒是非常稱職。對君士坦丁堡第二次的圍攻比起第一次要困難得多。希臘人嚴格檢討前朝統治的缺失,國庫的財務獲得改善,軍隊的紀律加強整飭,穆爾佐菲烏斯手執錘矛巡視崗哨,並裝出一副武士的姿態,至少令他的士兵和朋友望而生畏。阿曆克塞四世去世前後,希臘人經過周密安排和竭儘全部力量,兩度企圖火燒停泊在港口的水師,但是威尼斯人靠機警和勇氣把火船驅除,漂流的火焰在海麵上燃燒,沒有造成任何損失。(鮑德溫提到他們兩次企圖燒掉艦隊,維爾哈杜因僅敘述第一次的情況。沒有一個戰士認為希臘火具備非常特殊的性質,這點倒是發人深思。)在一次夜間出擊中,希臘皇帝被法蘭德斯伯爵的兄弟亨利打敗,兵力的優勢和主動的突擊更增加敗北的羞愧。他遺留的圓盾在戰場上被人找到,連帶繪有聖母圖像的皇家旗幟3都一起被當作戰利品或聖物送給西妥會修道院的僧侶,他們是聖伯納德的門徒弟子。包括神聖的大齋期在內,拉丁人用了將近(迪康熱將他的學術才華全部用在研究“皇家的旌旗”這個題材上。威尼斯把這麵聖母瑪利亞的旗幟當作戰利品和遺物,如果確有此事,那麼虔誠的元首已經騙了希托的僧侶。)個月的時間,進行一些前哨戰鬥和準備工作,等到一切妥當以後,才下定決心發起全麵的攻擊。陸地的工事和城堡看來很難攻破,根據威尼斯領航人員的說法,在普羅蓬提斯海的海岸下錨很不安全,強勁的海流會把船衝進赫勒斯滂海峽。這對那些勉強留下的朝聖者未嘗不是好消息,他們一直想找機會解散這支軍隊。因此,圍攻部隊決定從港口這邊發起攻擊,這在守軍來說也是意料中事。皇帝將紅色的禦帳設置在附近的高地上麵,用來指揮和監督他的部隊恪儘職責完成任務。兩軍擺開長長的陣勢,綿延不絕超過半個裡格,一方的作戰人員都在戰船上就位,另一方排列在城牆和塔樓上麵,還有很多座多層結構的木質塔台,高度遠超過一般標準。不知畏懼的觀戰者樂於見到壯觀的場麵,要是有機會欣賞當前的景象,一定會傾心不已。兩軍首次瘋狂的交戰是用各種投射器具,向著對方發射標槍、石塊和火球。但是所在地點的海水夠深,法蘭西人非常勇敢,威尼斯人駕駛的技術高明,他們的船隻靠近城牆,一場用刀劍、長矛和戰斧的殊死搏鬥就在不停搖晃的跳板上展開,船上儘量鉤緊連接的位置來保持穩定。進行攻擊的位置有100多處,守軍堅持不退,直到地形有利和兵力優勢的一方占了上風,拉丁人吹起撤退的號角。過了幾天,他們同樣發起勇猛的進攻,但還是毫無成效。元首和貴族在夜間舉行軍事會議,唯一憂慮的問題是害怕公眾出現信心危機,好在沒有一個人提出退走或和談,每個勇士雖然性格各異,但都同樣抱持著勝利的信念或光榮戰死的決心。(維爾哈杜因承認他們要冒很大的危險,甘特魯斯同意這場勝利來之不易。然而騎士瞧不起要逃走的想法,僧侶都讚譽他們的同胞有必死的決心。)希臘人從上一次圍攻的經驗中獲得了寶貴的教訓,但與此同時,拉丁人的士氣也受到了鼓舞,認識到君士坦丁堡也是可以攻克的,比起促使守軍加強戒備,對攻擊者能夠發揮更大的作用。在第三次的進攻中,兩艘船連在一起以使其更為平穩,刮起一陣強勁的北風將船吹向岸邊。特魯瓦和蘇瓦鬆的主教率領著前鋒,整個戰線回響著“朝聖”和“天堂”這類充滿吉兆意味的戰鬥呐喊。(鮑德溫和所有的作者都頌揚這兩艘船,英勇作戰配得上他們的名字。)主教的旗幟在城牆上展現,最先登臨的勇士榮獲100銀馬克的賞金,而要是死亡剝奪了他們領賞的機會,還是可以贏得永垂不朽的名聲。99lib?架起雲梯攻占4個塔樓,3個城門被攻城錘撞開,那些害怕波濤險惡的法蘭西騎士,等到踏上堅實的地麵便覺得自己無敵於天下。數千個保衛皇帝安全的人員,看到單槍匹馬的騎士過來便一哄而散,這種作戰的景象難道還需要我描述嗎?他們的同胞尼西塔斯證實了這種可恥的潰逃,說是有一隊幽靈與法蘭西英雄一起進軍,這位英雄在希臘人的眼裡變成一個巨人。(尼西塔斯用荷馬提過的名字來稱呼這個巨人,說他有18碼高,這種身材讓希臘人產生恐懼之感,實在是沒的說。在這種情況之下,比起自己國家的遭遇和真正的事實,曆史學家看來更樂於接受這種極為奇異的現象。鮑德溫甚至高呼大衛的名字。)臨陣脫逃的人員丟盔棄甲抱頭鼠竄時,拉丁人在指揮者旗幟的引導下進入城中。所有的街道門全部敞開,他們毫無阻擋地通過,不知是預謀還是意外,又燃起第3次大火,在幾個小時之內燒掉的麵積,相當於法蘭西3座最大的城市。(雖然這把火在作戰的時候放得合法也是正當的行為,維爾哈杜因還是不知道誰是禍首,甘特認為是日耳曼人,他們好像感到很羞愧的樣子。唉,這些縱火者!)接近傍晚的時分,領軍的貴族開始清查軍隊的狀況,加強占領地區的工事。他們對於首都麵積的廣大和人口的眾多感到驚訝,如果教會和宮廷知道自己所擁有的力量,那十字軍至少還需要1個月的苦戰才能攻占全城。但第二天早晨出現了一支求和的隊伍,手裡舉著十字架和聖像,宣告希臘人願意投降,哀求征服者息怒,稱篡位者已從金門逃走。法蘭德斯伯爵和蒙費拉侯爵占據布拉契尼和布科勒昂的宮殿,帝國仍舊使用君士坦丁的名字和羅馬的頭銜,實際上已被拉丁朝聖者的武力推翻。(君士坦丁堡的第二次圍攻和征服,可以參閱維爾哈杜因的作品中記錄的鮑德溫致英諾森三世的書信,以及尼西塔斯敘述有關穆爾佐菲烏斯全部的統治狀況,還有丹多羅和甘特所暗示的事項,對於預言和幻想多加一些修飾的辭句。丹多羅提出埃裡斯蘭的西比萊神諭,說是亞得裡亞海出現實力強大的軍隊,在一位瞎眼酋長的指揮之下與拜占庭激戰不已。這個預言完全符合事實,真是令人感到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