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亞洲西部的征服行動和入侵奧斯曼帝國(1400~1401 A.D.)(1 / 1)

帖木兒在恒河河畔接到快速的信差傳來急報,基督徒的叛亂和巴耶塞特蘇丹充滿野心的圖謀,使得格魯吉亞和安納托利亞邊區動亂不安的情勢急劇惡化。63歲的高齡以及軍政事務繁劇的辛勞,對於他那充滿活力的心靈和身體並沒有造成任何損害。在撒馬爾罕的皇宮享受幾個月寧靜的生活之後,他宣布要對亞洲西部的國家發起為期7年的遠征行動(公元1400年9月1日)。為了對那些在印度戰爭中服役的士兵有所交代,他同意他們可以選擇留在國內或追隨國君。但來自波斯各個行省和王國的部隊,接到命令要在伊斯法罕集結,等待皇帝的大纛到達。這是第一次直接指向格魯吉亞基督徒的作戰行動,對方強大的力量僅僅在於山岩的地形、堅固的城堡和嚴冬的季節,這些障礙都被帖木兒的熱情和毅力克服。叛徒歸順,願意納繳貢金或信奉《古蘭經》。要是兩個宗教都為他們的殉教者感到驕傲,比較公正的說法是這種名聲要歸於基督徒的俘虜,他們的選擇不是宣誓叛教就是情願麵對死亡。皇帝從山區返回以後,接受巴耶塞特首批使臣的覲見,雙方展開抗議和威脅之類充滿敵意的通信聯係,在最後爆發戰爭行動之前已醞釀2年之久。兩個猜忌和倨傲的鄰國無須有爭吵的動機,目前蒙古人和奧斯曼人分彆發起征服行為,雙方已經在埃爾澤努姆附近地區以及幼發拉底河發生接觸,時間和條約都無法確定那可疑的邊界。野心勃勃的國君相互指控對手侵犯自己的國土和主權,威脅家臣和諸侯,庇護叛徒和罪犯。他們從叛徒的名字知道那是些流亡的君主,這些人的王國已被篡奪,性命和自由受到無情的迫害。帖木兒和巴耶塞特個性的類似比起利益的對立帶來更大的危險。在他們不敗的生涯中,帖木兒無法忍受一位與他對等的君王,巴耶塞特根本不認為會有比他更為強勢的人物。蒙古皇帝的第一封信函(這些充滿敵意的信函我們獲得三種抄本,分彆收錄在《法令彙編》、謝裡菲汀和阿拉布夏的著作之中,雖然格式有彆但是表現出相同的精神和內涵,之所以產生不同之處,可能是在各種情況下,從土耳其原文譯成阿拉伯語和波斯語的緣故。)必定激怒了土耳其蘇丹,根本沒有起到講和的效果,帖木兒擺出一副瞧不起對方家族和國家的那種極其傲慢的神色:(蒙古的埃米爾使用“土耳其人”的名稱,使自己和同胞獲得顯赫的身份。他用“土庫曼人”這個並不體麵的稱呼,來羞辱巴耶塞特的世係和民族。然而我並不了解奧斯曼人為何會傳承自土庫曼的水手,這些內陸的牧人離開海洋非常遙遠,完全沒有接觸過這方麵的事務。)“難道你不知道亞洲絕大部分地區已經臣屬於我的武力和我的法律?難道你不知道我所向無敵的軍隊從這片海洋推進到另一片海洋?難道你不知道世上的統治者都在我的城門前排隊等候晉見?難道你不知道我逼得命運要保護我的帝國永遠繁榮幸福?你憑什麼這樣無禮和愚蠢?你在安納托利亞的森林裡打過幾次會戰,獲得了那些讓人瞧不上眼的戰利品!你對歐洲的基督徒已經獲得幾次勝利,你的劍受到真主的使者賜予的祝福,你服從《古蘭經》的教誨對不走正道的人發起戰爭,這些是我唯一要考慮的因素,我想讓你成為穆斯林世界的邊疆和屏障,所以才沒有下手摧毀你的國家。要識時務,要多思考,要能悔改,趕快避開我那報複的雷霆之怒,要知道它已經懸掛在你的頭頂上空。你不過是一隻小螞蟻,為什麼非要激怒我這頭大象?天哪!它會把你踩得粉身碎骨!”巴耶塞特的內心為這些極端藐視之辭所刺痛,在他的回信中儘情傾訴積怨和憤懣。對沙漠的盜賊和叛徒血口噴人的指責加以反駁之後,奧斯曼蘇丹還提到對方在伊朗、圖朗和印度那些吹牛的勝利,同時極力證明帖木兒除了自己背信棄義,以及他的敵人都是自取滅亡之外,從來沒有嘗過凱旋的滋味:“你的軍隊多得數不清楚,就算如此,行動快速的韃靼人射出的箭,和我那些堅忍而無敵的新軍所使用的彎刀和戰斧相對抗,結果又是如何?我要保護那些懇求我施以援手的君王,你可以在我的帳篷裡找到他們。阿爾津乾和埃爾澤努姆的城市全都歸我所有,除非貢金按時繳納,否則我會到陶裡斯和提爾塔尼亞的城牆下麵催討欠款。”蘇丹無法控製的怒氣最後用侮辱對方家庭的方式來發泄,他說道:“要是我在你的軍隊前麵逃走,我的妻子們會讓我3次戴上綠頭巾;但是如果你沒有勇氣與我在戰場決一死戰,你同樣要讓你的妻子們3次躺在陌生人的懷裡。”在土耳其人的國家裡,無論是語言還是行為侵犯到閨房的隱秘,都是不可饒恕的罪行,(東方人非常敏感,絕不會談起他們的女眷,阿拉布夏認為土耳其民族要求更為嚴格。值得注意之處是卡爾科科戴勒斯對這方麵的傷害和侮辱有相當的認識。)兩個國君有關政治的爭執因私人的怨恨而更激烈。然而帖木兒在第一次遠征行動中,圍攻和毀滅蘇瓦斯(或稱賽巴斯特)而獲得滿足,這是一個位於安納托利亞邊界戒備森嚴的城市。為了報複奧斯曼蘇丹口出穢言,一支4000亞美尼亞人的守備部隊,為了善儘抗拒和忠誠的責任,竟被帖木兒下令全部活埋。帖木兒身為伊斯蘭信徒,很欽佩巴耶塞特虔誠的執著,因為巴耶塞特現在仍舊對君士坦丁堡進行著封鎖。等到給他一個難忘的教訓之後,蒙古征服者停止追擊,然後轉向去侵略敘利亞和埃及。在這樣的處理過程中,東方人甚至帖木兒都把奧斯曼的君王稱為“羅馬的愷撒”。這種頭銜竟然授予一位據有君士坦丁繼承人的行省並且在威脅那座偉大城市的征服者。(蒙古人的稱呼可以參閱《法令彙編》,提到波斯人可以引用《東方圖書書目》的資料。但是我沒有發現阿拉伯人使用愷撒的頭銜,就是奧斯曼人也不會這樣膽大妄為。)馬穆魯克的軍事共和國仍舊統治著埃及和敘利亞,不過土耳其人的王朝被切爾克斯人推翻,他們的寵臣巴科克從奴隸和囚犯的身份,急速擢升,據有並恢複原來的寶座。在當時那種叛變和混亂的狀況之下,隻有他能抵擋蒙古人的威脅,敢與蒙古人的敵人建立聯係,並且拘留帖木兒派來的使臣。蒙古人一心期盼他趕快死亡,他的兒子法拉吉軟弱的統治,可以讓他們用來報複他父親的罪行。敘利亞的埃米爾(對於國內新近發生的事件和處理的方式,阿拉布夏的態度雖然偏袒,還不失為一個可信的證人。帖木兒當然會為一位敘利亞人所憎恨,但是帖木兒的惡名昭彰也是事實,就某種程度而言,阿拉布夏也要尊重敵人的地位和自己的名聲,他對帖木兒的痛恨也許可以用來修正謝裡菲汀那甜得發膩的讚譽。)都在阿勒頗集結,要擊退帖木兒的入寇行動,他們依靠馬穆魯克的名聲和紀律,鋒利的刀劍和長矛全是大馬士革的精鋼製成。他們的城市如同金湯一樣的堅固,還有6萬個村莊的眾多人口。他們不願忍受敵人的圍攻,於是打開城門讓軍隊在平原上麵列陣。但是這些軍隊缺乏紀律,無法團結合作,有些勢力強大的埃米爾受到引誘,要拋棄或背叛那些更忠心的同伴。帖木兒用一隊印度戰象來掩護戰線的正麵,這些猛獸背負的角塔裝滿弓箭手和希臘火。他的騎兵部隊迅速機動,使得敵人喪膽因而秩序大亂,敘利亞的烏合之眾全線潰敗,在進入大街的通道上,數以千計的人員不是擠得窒息而死就是被殺身亡。蒙古人帶著一些流亡的難民進入城市,阿勒頗極其堅固的要塞經過短暫的防守之後,因為畏懼或背叛而投降(公元1400年11月11日)。帖木兒從求饒者和俘虜當中發現幾位法學家,就邀請他們參加一個親自主持的會議,當然這種榮譽會帶來危險。(宗教法官和曆史學家伊本·斯考南是一位主要角色,阿拉布夏似乎從他那裡抄襲這些有趣的談話。然而伊本·斯考南後來怎麼能再活75年之久?)蒙古君主是一位信仰虔誠的穆斯林,但是他在波斯人的學校接受教導,要尊敬阿裡和侯賽因的功德和偉業,經過宗教的熏陶對於敘利亞人懷有極深的成見,將他們視為真主的使者、使者之女和她的兒子的仇敵。他對這些法學家提出一個很容易犯錯的問題,布卡拉、撒馬爾罕和赫拉特的詭辯家都無法解答:“誰是真正的殉教者,那些被我這一邊所殺還是被敵人殺死的信徒?”阿勒頗一位宗教法官的機智使得他啞口無言或許還感到滿意。宗教法官的回答是,穆罕默德曾經說過,決定信徒是否是殉教者的不是旗幟而是動機,無論哪一個派彆的穆斯林,隻要為真主的光榮而戰,就配得上這個神聖的稱呼。九_九_藏_書_網至於哈裡發的正統繼承權是一個更具爭議、更敏感的問題,忠於職守的法學家提出坦誠的意見,皇帝在受到激怒以後大聲叫道:“你們犯了與大馬士革同樣的錯誤,穆阿維亞是個篡賊,葉茲德是個藩王,隻有阿裡是先知合法的繼承人。”經過一番極其審慎的解說,總算讓他平靜下來,於是就他更熟悉的題目進行談話。他向一位宗教法官問道:““你多大年紀了?””““50歲。”法官回答。”““跟我的長子一樣大,你們看,”帖木兒繼續說道,“站在這裡的是個貧窮、跛腳和衰老的凡人。然而萬能的真主樂於用我的軍隊去降服伊朗、圖朗和印度的王國。我不是一個嗜殺的人,真主可以做證,在所有的戰爭中我都不是發起攻擊的人,我的敵人都是自取滅亡的始作俑者。””和平的談話正在進行時,阿勒頗的街道已經是血流漂杵,回響著母親和孩童的哭聲以及受侵犯少女的尖叫。士兵儘情地搶劫以滿足他們的貪婪,但是他們之所以表現得如此殘酷是迫於專橫的命令,不得不繳納相當數量的頭顱,按照帖木兒的習慣很奇特地堆成圓柱或金字塔的形狀。蒙古人在舉行勝利的歡宴,幸存的穆斯林在眼淚和鎖鏈之中度過漫漫長夜。我無法詳述毀滅者從阿勒頗向大馬士革的進軍,他與埃及軍隊在城下慘烈交鋒,幾乎全軍覆沒,他之所以退卻是由於悲傷和絕望,有一個侄兒背棄他投到敵人的陣營。敘利亞人聽到他敗北,真是欣喜若狂。蘇丹受到馬穆魯克的反叛和驅逐,在倉促和羞辱之下逃回開羅的皇宮。大馬士革的居民為他們的君王所遺棄,仍舊防守著城牆。如果他們願意送禮物或贖金來保存他撤退的顏麵,帖木兒就答應解圍而去。等到他借口要簽訂休戰協定進入城市,馬上就不講信義違反條約的規定,強迫要求1000萬金幣的貢金。敘利亞人曾經動手或是同意謀殺穆罕默德的孫兒,他動員部隊要懲罰這些罪人的後代。除了一群工匠被他送到撒馬爾罕提供服務以外,在這場全麵展開的大屠殺中,僅有一個家族的祖先曾經將侯賽因的頭顱厚葬因而逃過此劫。在過了700年以後,一個韃靼人出於宗教狂熱的理由,為了替一個阿拉伯人報仇,竟然將大馬士革化為一片焦土(公元1401年1月23日)。戰役的損失和艱苦使帖木兒不得不放棄對巴勒斯坦和埃及的征服行動,在他班師返回幼發拉底河之前先將阿勒頗付之一炬。有2000名阿裡的信徒很想朝拜阿裡之子侯賽因的墳墓,他要證實虔誠的宗教動機,不僅饒恕他們的性命還給予獎勵。我已經詳細地記敘了他個人的逸聞,可以了解這位蒙古的英雄人物所具備的特質。但我還要簡單地說明,他在巴格達的廢墟上麵用9萬顆人頭堆成一座金字塔(公元1401年7月23日);再度進犯格魯吉亞;將營地開設在阿拉克西斯河畔;宣示他的決定是要進軍去製服奧斯曼皇帝。他明了這場戰爭的重要性,從所有的行省集結所需的部隊,有80萬人列入征兵名冊(阿拉布夏或伊本·斯考納相信一位花剌子模官員提供的資料,把征兵人數說成80萬人。一位希臘曆史學家的記載隻比這個數目多2萬人,倒是可以令人深思。波吉烏斯的計算是100萬人,另外一名當代的拉丁人說是110萬人。有一名日耳曼士兵參加過安哥拉會戰,證實極為龐大的兵力是160萬人。帖木兒在他的《法令彙編》中,沒有紆尊降貴去計算他的部隊、臣民和歲入。),雖然戰鬥部隊的數量極其龐大,但是主力是1.5萬名騎兵,接受階級和待遇最高的酋長指揮。(這位偉大的蒙古人為了自己的麵子和官員的利益,對於無效兵力占很大的分量倒是能夠接受。伯尼爾(17世紀英國曆史學家和傳教士)的讚助人潘吉-哈劄裡,是指揮5000名騎兵的將領,實有的人數不到500人。)敘利亞的掠奪使蒙古人獲得數量巨大的財富,但7年來欠發薪餉和款項,更使他們緊緊追隨帖木兒的皇家旗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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