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比寧彆無選擇。他剛剛確定美國魚雷已經爆炸,便立刻升起了天線,發出了他的報告。美國的獵戶座反潛機在他四周投下了許多主動聲納浮標,但卻沒有發動攻擊,這更使他感覺到自己犯下了一樁幾乎無異於謀殺的罪行。當信號被接收後,他立刻掉轉船頭駛向了爆炸的方向。作為水手,除此之外不可能再有彆的事可做了。“福勒總統:”“我非常遺憾地通知您,一艘蘇聯潛艇在遭受攻擊後,向一艘美國潛艇進行了反擊,可能毀壞了它。情況表明此事發生在我的停火命令發出前不久。我對此不提出任何借口。我們將對這一事件進行調查。如果事實確鑿,我們將嚴厲懲罰該潛艇艇長。”“怎麼樣?”“總統先生,我認為我們應當表明知道此事,並向他致謝,然後聽其自然,長官,”瑞安答道。“我同意,謝謝你。”電話又掛斷了。“那是我的船!”羅塞裡怒吼道。“是的,”瑞安說。“我對此很遺憾。我曾經在潛艇上待過一段時間,和巴特·曼庫索一起。你認識他嗎?”“他在班戈港擔任中隊司令。”瑞安轉過身來。“哦?我還不知道。我很抱歉,上校,但我們還能做些什麼呢?”“我明白,”羅塞裡輕聲說。“如果運氣好的話,也許他們能救出艇上的人……”傑克遜的燃油快要耗儘了,正準備返航。“西奧多·羅斯福”號戰鬥群已經選定了火力齊射的“阿爾法打擊”地點,正準備下令所有飛機起飛時,新的命令傳來了。戰鬥群立刻提高了速度,拉大了美蘇艦艇編隊之間的距離。傑克遜並不認為這是逃跑。鷹眼偵察機發出警報說蘇聯航母已經轉向了西麵——也許正準備順風向發動空襲。雖然有四架戰鬥機在空中,但它們卻隻是圍繞著不斷向西的戰鬥群盤旋。它們的搜索雷達雖然打開著,但導彈雷達卻是關閉的。他明白,這也許是個好兆頭。就這樣嗎,羅比心想,如果這可以稱為戰爭的話,我的第二次戰爭就這樣結束了嗎……他掉轉了“雄貓”戰機的方向,桑切斯緊隨其側。另有四架F-14在周圍盤旋,它們將在接下去的幾個小時內擔任警戒。傑克遜降落時,剛好看見救人的直升機在他前麵落地。他走下飛機後,三名蘇聯飛行員已被送入了艦上的醫院。他徑直走了過去,想看看他們到底是些什麼人,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幾分鐘後,他就明白了,這回他的飛機上不會再被繪上幾麵勝利的旗幟了。事情竟然是這樣。柏林的事態平息得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快。美軍第十一裝甲旅的增援部隊剛剛走出三十公裡,就接到了停止前進的命令。他們退出了德國的高速公路,原地待命。在柏林市內,美軍部隊首先接到了命令,撤往了營區的西部。蘇軍派出了步兵下車偵察情況,由於沒有重新發起進攻的命令,他們於是仍劍拔弩張地留在了原地。但不久大批的警車就湧入了這一地區,警察的數量遠遠超過了昏頭昏腦的士兵們。二十分鐘後,美國兵開始轉移了,蘇軍部隊也恢複了與莫斯科的通訊聯係,開始後撤到他們的防禦位置。一批莫名其妙的屍體被發現了,其中有團長、副團長,還有三名坦克手,他們全都是被手槍打死的。但最重要的發現卻是由一名柏林警察做出的。他第一個檢查了被布萊德雷戰車的二十五毫米口徑鏈子炮打得粉碎的那輛卡車和指揮車。車裡的“俄國人”都已經死了,但卻全都沒有身份牌。那名警察當即打電話求援,而上級也立刻派來了人。那兩張麵孔讓那名警察感到非常眼熟,但一時又想不起來。“傑克。”“你好,阿尼耶,請坐。”“到底發生了什麼情況,傑克?”瑞安搖了搖頭。他正感到頭昏眼花。理智告訴他六萬人已經死了,但使他感到欣慰的是他阻止了一起比這還要糟糕百倍的事件發生,於是他正處於一種好似酒後微醉的狀態。“還沒有完全搞清,阿尼耶。你已經了解了最重要的部分。”“總統據說是怒不可遏。”瑞安輕輕地哼了一聲。“你真該看看他幾個小時前的樣子。他喪失了理智。阿尼耶。”“有那麼糟?”瑞安點了點頭。“有那麼糟。”一陣沉默。“也許任何人都會那樣,也許你不能指望一個人能夠應付那麼大的壓力,但——但那是他的職責,老兄。”“你知道,他曾經對我說過,他最感激裡根等人,因為美蘇關係的變化,使得像今天這樣的事件實際上不太可能發生了。”“聽著,老兄,隻要那些該死的玩意兒還存在,就有可能發生。”“你主張裁減軍備嗎?”範·達姆問。瑞安又仰起了頭。頭昏眼花的感覺已經消失了。“剛才好長一段時間我都在眼冒金星。對此我要說的是,如果可能的話,你們的確應該考慮考慮。而他卻不。他對我們進行的那些軍事演習甚至連看都不看一眼。他就是對這種情況不會發生太肯定了。唉,他就是這樣,是吧?”“莉茲怎麼樣?”“彆提了。老板需要好主意,可她淨出餿點子。”“你呢?”“他不聽我的,我猜,這也有我的不是。”“好了,事情都過去了。”瑞安又點了點頭。“是的。”“瑞安,有電話找你。”瑞安拿起了話筒。“我是瑞安。是,好的,說慢點。”他聽了幾分鐘,手裡做著記錄。“謝謝你,約翰。”“這是什麼?”“口供。直升機準備好了嗎?”“在停機坪上。就在那邊,”一名特勤處的特工說。直升機是一架VH-60。瑞安和範·達姆以及三名特工一起爬進飛機,係上了安全帶。直升機立刻起飛。天空非常澄澈。風雖然不小,但西邊的空中還能看到不少星星。“副總統在哪裡?”範·達姆問。“國家緊急空中指揮機上,”一名特工答道。“他在那上麵待了六個多小時,直到我們確認事情已經結束了。”瑞安甚至都沒有聽見他們的對話。他戴上了護耳器,借機靠在椅背上,欣賞起空中景色來。這架直升飛機上居然還有個酒吧。這可真是一種舒服的旅行方式。“他們想要發動一場核戰爭嗎?”查韋斯問。“他們就是這麼說的。”克拉克洗了洗手。他並沒有太費事。他隻是折斷了卡提的四根手指。真正管用的是對斷骨處用刑。讓戈森——他們現在知道了他的名字——開口要更費勁一些,但兩人的供詞幾乎完全一樣。“我聽到的也是這種說法,老兄,但——”“是的。他們都是些野心勃勃的王八蛋,對吧?”克拉克把一些冰塊放進了一個袋子裡,走回後艙將它放在了卡提的手上。他現在已經獲得了情報,而他並不是個虐待狂。他想,最明智的辦法就是此時此處把他倆都扔到飛機外麵去,但這活兒也用不著他來做。兩名恐怖分子都被綁在椅子上。克拉克坐到了後排,這樣他就能監視他倆了。他們的行李也在飛機上。既然有時間,他決定先翻檢一番。“你好,瑞安,”總統坐在椅子上說。“嗨,阿尼耶。”“今天不好受吧,鮑勃,”範·達姆問候道。“非常難受。”福勒仿佛一下子蒼老了許多。這話看似陳詞濫調,但卻千真萬確。他的皮膚呈現出土色,兩個眼珠垂在了帶著黑眶的眼窩底部。雖然他一向是個注重修飾的人,此刻頭發卻很亂。“瑞安,抓到他們了?”“是的,長官,我們的兩名特工在墨西哥城抓住了他們。他們的名字是伊斯梅爾·卡提和易卜拉欣·戈森。您知道卡提是誰。我們追捕他已有很長時間了。貝魯特爆炸案,兩次空難,還有許多其他事件,主要都是與以色列有關的,都有他的份兒。戈森是他的部下之一,有證據表明曾經是一名工程師。他們有可能組裝出核武器來。”“他們的後台是誰呢?”總統問。“我們——我是說我們的人——不得不用了點刑才問出來的。長官,這在技術上講是違規的——”福勒的眼睛閃了閃,重現了一點生氣。“我赦免他們!繼續說吧。”“長官,他們說,嗯,行動是由阿亞圖拉·馬哈茂德·哈吉·達亞耶提供資金和支持的。”“伊朗。”福勒用的不是疑問語氣,而是陳述語氣。他的眼睛簡直要冒火了。“是的。您知道,伊朗對我們在海灣采取的行動並不高興,而且,長官,根據我們的人報告,他們做了如下招供:“計劃是分兩步走的。第一步是在丹佛製造爆炸。第二步是在柏林挑起事端。還有一個家夥同他們合作,叫做岡特·博克,是前‘紅軍派’成員。他的妻子去年在德國被捕,後來上吊自殺了。總統先生,他們的目的是挑動我們和蘇聯進行一場核大戰——或至少使兩國關係惡化,從而使海灣局勢回複混亂。這對伊朗是有利的——達亞耶大概是這麼想的。”“他們怎麼搞到的核武器?”“他們說是以色列的——應當說曾經是以色列的,”瑞安糾正了自己的說法。“顯然是一九七三年遺失的。我們還需要和以色列人核實,但這種說法講得通。炸彈中的鈈是薩凡納河的工廠生產的,可能是許多年前他們一大批‘物料去向不明損失’中的一部分。我們早就懷疑以色列的第一代核武器是用從我們這兒弄到的材料組裝的。”福勒站起了身。“你是在告訴我,這事是那個他媽的毛拉(mulh,穆斯林國家對精通伊斯蘭神學的穆斯林、伊斯蘭宗教法律教師和解釋者以及有學問的人的尊稱。)乾的——而且殺了十萬美國人還不夠?他還想挑起一場核戰爭!”“情報是這樣的,長官。”“他人在哪裡?”“總統先生,實際上我們對他還相當了解。他支持著好幾個恐怖組織,這您也知道。他是伊斯蘭世界反對《梵蒂岡條約》聲音最高的人,但自《梵蒂岡條約》發揮作用後,他的聲望也受損不小,不過這並沒有太多地改變他的性格。達亞耶住在伊朗的庫姆。他的政治集團目前喪失了一些權力,也已經有人曾經試圖暗殺過他一次。”“那兩個恐怖分子的話可信嗎?”“是的,總統先生,可信。”“你認為達亞耶有能力做成這樣的事嗎?”“根據記錄在案的情況,長官,我必須說他有這個能力。是的。”“他住在庫姆嗎?”“對。那是一個有著悠久宗教曆史的城市,對於穆斯林什葉派來說非常重要。我不知道那裡的確切人口是多少,但肯定在十萬以上。”“他住在庫姆的哪一部分?”“這很難說。他經常轉移,因為去年曾險些被殺死,所以他吸取了那次的教訓。我們聽說他從來不在一個地方過夜兩次。他住在該城的同一部分,但我無法向您提供精確到一英裡左右的位置。”“他是這樣做的嗎?”“看來是這樣的,總統先生。這是我們掌握的最有價值的情報。”“但你無法將他的位置確定在一英裡內。”“是的,長官。”福勒在再度說話前沉思了好幾秒鐘,但當他開口後,瑞安感到渾身的血液都要結冰了。“這範圍已經足夠小的了。”“納莫諾夫總統:”“我們已經抓到了恐怖分子,並已確定了他們的行動範圍……”“這可能嗎?”“是的,我認為可能,”戈洛夫科答道。“達亞耶是個瘋子。他憎恨美國人。”“那些野蠻人想把我們誘入——”“讓他們去處理吧,”戈洛夫科建議。“是他們承受了最慘重的損失。”“你知道他想怎麼辦嗎?”“知道,總統同誌,我和您的想法是一樣的。”“福勒總統:”“在對證據的核實尚無結果之前,我將把您的最後一次通話內容看做事實。我們獲得了清白。無論您認為有必要采取什麼樣的行動,我們現在和將來都不會反對。那些瘋子想要毀滅的是我們兩個國家。讓他們見鬼去吧。”“天呐,安德烈·伊裡奇,”瑞安喃喃自語。他說得太露骨了!總統看著屏幕上的電文,一言不發。瑞安一直以為納莫諾夫已經控製住了自己的情緒,但現在看來情況並非如此。福勒安如磐石般地坐在他的椅子裡,眼睛冷冷地掃視著屋內。“整個世界都必須從這件事中吸取教訓,”福勒說。“我要確保再沒有人敢做這樣的事情。”又一部電話亮起了燈。“總統先生,聯邦調查局,長官。”“什麼事?”“總統先生,我是默裡,我們剛剛收到德國聯邦刑警局的急電。他們在東柏林發現了岡特·博克的屍體,穿著蘇軍上校的製服。另外九人也穿著同樣的軍服,其中一名據信是前東德秘密警察的上校。我們從卡提和另一個家夥那裡搞到的口供在這方麵得到了證實,長官。”“默裡,我想聽聽你的意見。你確信他們的口供嗎?”“長官,一般來說,當我們抓住這些家夥後,他們都會像竹筒倒豆子一樣全部招供的。他們不像黑手黨,沒有拒絕作證的戒律。”“謝謝你,默裡先生。”福勒又抬頭看了一眼瑞安。“你呢?”“聽上去好像我們已經從他們那裡掏出了真貨。”“那麼這次我們的看法終於一致了。”福勒按下了戰略空軍司令部的電話按鈕。“弗裡蒙特將軍嗎?”“是我,總統先生。”“如果你重新設定一枚導彈的目標,需要多少時間?我要攻擊伊朗的一座城市。”“什麼?”“我請瑞安副局長來做解釋。”“這幫狗娘養的。”弗裡蒙特的聲音滿屋子的人都能聽見。“是的,將軍,我要乾掉那家夥,並以這種方式傳遞一個讓所有人都忘不了的信息。伊朗的領導人對美國犯下了戰爭罪行。我要恰如其分地予以報複。我要求將一枚導彈對準庫姆。多長時間能夠辦到?”“至少十分鐘,長官,請讓我,嗯,和我的作戰人員商量一下。”戰略空軍總司令關閉了麥克風的開關。“天呐。”“彼得,”負責作戰的副參謀長說,“總統是對的。那個王八蛋差點兒要了我們所有人的命——我們和蘇聯人!這是為了利益,是為了政治利益!”“我不喜歡這做法。”“你必須重新設定導彈的目標。我建議使用邁諾特郊外的民兵-3型導彈。三個分導再入飛行器彈頭將把那裡夷為平地。我需要十分鐘時間。”弗裡蒙特點了點頭。“總統先生,您可以先等一等。”“不,我不想等。瑞安,你知道他們做了什麼事,你也知道他們為什麼要這樣做。這是戰爭行動——”“這是恐怖行動,長官。”“國家支持的恐怖行動就是戰爭——這是六年前你自己的專題報告裡寫的!”瑞安沒想到福勒竟然讀過那篇文章,他倒像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這令他措手不及。“嗯,是的,長官,我的確那樣說過,但——”“那個聖人想要殺死——而且的確殺死了數以萬計的美國人。他還想挑動我們和俄國人互相殘殺,再殺死兩百萬人!他差點兒就得手了。”“是的,長官,這是真的,但——”福勒舉起一隻手,打斷了他的話,用心意已決的人慣用的那種刻板語氣繼續說了下去。“這是戰爭行為。我將以血還血,以牙還牙,就這麼定了。我是總統。我是三軍總司令。我是負責評估美國的安全狀況並采取相應行動的人。這個國家的軍事行動是由我來決定的。那家夥屠殺了我們數以萬計的平民,而且使用的是核武器。我決定以同樣的手段進行還擊。根據憲法,這是我的權利,也是我的職責。”“總統先生,”範·達姆說。“美國人民——”福勒露出了怒容,但隻是短短一瞬。“美國人民將要求我采取行動!但這還不是惟一原因。我必須采取行動。我必須對此做出回答——隻是為了確保這樣的事情永遠不再發生!”“請三思而行,總統先生。”“阿諾德,我反複考慮過了。”瑞安看了看皮特·康納和海倫·迪阿古斯蒂諾。兩人都以非常精湛的技藝隱藏了自己的感覺。屋子裡的其他人都讚同福勒的做法。瑞安已經知道自己不是能夠說服福勒的人了。他看了看牆上的鐘,不知道接下去會發生什麼情況。“總統先生,我是弗裡蒙特將軍。”“是我,將軍。”“長官,我們已將北達科他州的一枚民兵-3型導彈重新瞄準了指定的目標。我——長官,您是否已慎重考慮過了?”“將軍,我是你的總司令。導彈已經做好發射準備了嗎?”“長官,在你下達命令後,發射程序將在大約一分鐘內完成。”“命令已經下達了。”“長官,不是那麼簡單。我需要進行身份檢查。我曾經向您介紹過這個程序,長官。”福勒將手伸進皮夾,拿出了一張塑料卡。上麵是十組不同的八位數字。隻有福勒知道他該讀哪一組。“3-3-6-0-4-2-0-9。”“長官,我已經確認了您的身份號碼。下一步,總統先生,這道命令必須經過確認。”“什麼?”“長官,就是必須執行雙人確認規定。如果是公開的進攻,那麼我就可以作為第二人了,但目前的情況並非如此,必須由我的名單上的另一名官員確認這個命令。”“我的參謀長就在我的身旁。”“長官,那還不行。按照規定,進入名單的官員必須是經過選舉產生,並獲得國會——也就是參議院——批準的官員,比如內閣部長之類。”“我在名單上,”瑞安說。“請問是中央情報局副局長瑞安博士嗎?”“是的,將軍。”“瑞安副局長,我是戰略空軍總司令,”弗裡蒙特在模仿戰略空軍司令部發布命令時使用的機器合成聲音,聽上去有些滑稽。“先生,我接到了一項發射核武器的命令。我需要您證實這項命令,但是首先我還需要核實您的身份,先生。您能讀一下您的身份號碼嗎?”瑞安掏出了自己的身份牌,讀了上麵的代碼數字組。他能聽見弗裡蒙特或者他的一名部下正在一個手冊上翻著頁碼。“先生,我確定您的身份是約翰·帕特裡克·瑞安博士,中央情報局副局長。”瑞安看了看福勒。如果他不挺身而出,總統就會讓彆人來做這件事。事情就這麼簡單,不是嗎?那麼福勒錯了嗎——他真的錯了嗎?“這是我的責任,傑克,”福勒說,他站到了瑞安的身旁,把手搭在了他的肩上。“你就證實它好了。”“瑞安博士,我是戰略空軍總司令,我再重複一遍,先生,我接到了總統下達的一項發射核武器的命令,我需要得到證實,先生。”瑞安望了望他的總統,然後將身子俯向了麥克風。他努力克製著急促的呼吸,這才開口說:“戰略空軍總司令,我是約翰·帕特裡克·瑞安。我是中央情報局副局長。”瑞安停頓了一下,然後飛快地說:“先生,我不能證實這項命令。我重複一遍,將軍,這不是一項有效的命令。聽到後請立刻回答。”“先生,我聽到的是對這項命令的否認。”“是的,”瑞安說,他的聲音更加洪亮了。“將軍,我有責任通知您,在我看來總統沒有,我重複一遍,沒有掌管好他的權力。我敦請您,如果再次接到發射命令,請考慮這個因素。”他將雙手放在桌上,做了個深呼吸,然後猛然向後挺直了身子。福勒的反應很慢,但當他醒過神來後,立刻將臉逼向了瑞安的臉。“瑞安,我命令你——”瑞安的情緒最後一次爆發了:“乾什麼?去殺十萬人嗎——為什麼?”“他們企圖——”“是你這該死的家夥差點兒讓他們得了手!”瑞安將手指戳向了總統的胸膛。“把事情搞砸的人就是你!是你把我們帶到了死亡的邊緣——而現在你想屠殺整整一座城市的人,全是因為你瘋了,你的自尊心受損了,你想找回平衡。你想讓他們看看沒有人能擺布你!這才是真正的原因,對不對?對不對?”福勒的臉變得煞白。瑞安稍稍降低了語調。“如果你想殺人,你需要更好的理由。這我明白。我曾經不得不這麼做過。我曾經殺過人。你想殺死那家夥,這我們可以辦到,但我決不會去幫助你殺死十萬無辜者,隻為乾掉其中一個你想要的人。”瑞安後退了兩步,將他的身份牌扔在了桌子上,走出了房間。“耶穌基督啊!”查克·蒂蒙斯叫道。他們從開啟的麥克風中聽到了這場交鋒的全過程。戰略空軍司令部的每一個人都聽到了。“是啊,”弗裡蒙特說。“真該謝謝他。但首先得解除導彈的發射狀態!”這位戰略空軍總司令沉思了片刻。他不知道國會是否在休會,但已經顧不得這些了。他命令通訊官接通參眾兩院議長及國會三軍委員會少數黨領袖的電話。當四個人都到了電話旁邊後,他們與仍在國家緊急空中指揮機上的副總統舉行了電話會議。“傑克?”瑞安轉過了身。“什麼事,阿尼耶?”“這是為什麼?”“這就是設立雙人確認這個規定的原因。那座城市有十萬人——也許還要多,我記不清它到底有多大了。”瑞安凝望著寒冷的晴空。“倒不是出於我的良心。如果我們想要結束達亞耶的生命,可以有其他多種辦法。”瑞安向風中噴了一口煙。“而且那個王八蛋也離死不遠了。”“我認為你做得對。我希望你明白這一點。”瑞安轉過了身。“謝謝你,先生。”一陣長長的沉默。“順便問一句,莉茲在哪兒?”“在後麵的小屋裡,剛剛服過鎮靜劑。她不稱職,是吧?”“阿尼耶,實際上今天誰都沒有儘到職守。我們主要是運氣好而已。你可以告訴總統,我的辭職——嗯,我想,星期五大概可以生效吧。這日子不錯。讓彆人去決定我的繼任者吧。”這位白宮辦公廳主任沉默了片刻,然後將話題轉回到主題上來。“你知道你剛才引發了什麼嗎,瑞安?”“憲法危機,是嗎,阿尼耶?”瑞安將煙蒂扔在了雪中。“這不是我的第一次,阿尼耶,不是第一次。我需要一架直升機返回安德魯斯基地。”“我會安排的。”飛機剛剛越過美國邊界,一個念頭便閃進了約翰·克拉克的腦海。卡提的包裡有藥。其中一種是潑尼鬆,另一種是康帕嗪。潑尼鬆是一種類固醇藥物……經常被用來減緩某些副作用——他立刻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上下打量起卡提來。雖然被蒙著眼睛,但眼前的這個人與他看過的最新的照片上仍有些不同,要瘦得多,頭發也——這個人患了癌症,克拉克心想。他立刻跑到無線電台處,把這份情報發了出去。“灣流”式飛機稍晚降落了幾分鐘。睡在安德魯斯空軍基地南部貴賓室沙發上的瑞安被叫醒了。默裡坐在他的身旁,一直沒睡。三輛聯邦調查局的車子停在外麵。待克拉克、查韋斯、卡提和戈森上車後,這隊四輪驅動車便駛向了華盛頓。“咱們怎麼對付他們?”默裡問。“我有辦法,但我們得先做些準備。”“什麼準備?快說。”“你們在胡佛大廈有審訊室嗎?”“沒有,但在禿鷹岬有,是華盛頓分部的,”默裡說。“你的下屬告訴他們所擁有的合法權利了嗎?”“告訴了。我命令他必須這麼做,就在他給他們苦頭吃之前。”瑞安聽到了一陣強烈的轟鳴聲,轉頭一看,國家緊急空中指揮機正降落在十個多小時前它起飛時使用的同一條01號跑道上。他們一定比預想還要快地關閉了戰略係統,瑞安心想。“盧寧海軍上將”號在P-3反潛機投下的照明彈和煙霧浮標當中浮出了海麵。救援飛機要趕過來,實在是太遠了,尤其是天氣還如此惡劣。海浪絲毫沒有減弱,光線也很差,但杜比寧的潛艇是這一海域惟一的船,他決心儘最大努力展開救援行動。審訊室隻有十英尺見方,裡麵有一張簡陋的桌子和五把同樣簡陋的椅子。沒有雙麵鏡,那套把戲早就不管用了。取而代之的是兩根通向屋外連接著攝像頭的光纖電纜。一個攝像頭在燈的開關處,另一個在門框上,像一個釘眼。兩名恐怖分子被押了進來,看上去都已經疲憊不堪了。兩人的手指均被折斷,這是嚴重違背聯邦調查局職業道德的,但默裡決定睜隻眼閉隻眼。克拉克和查韋斯都去喝咖啡了。“你們已經看到了,”瑞安對他們說,“你們失敗了。華盛頓依然存在。”“可是丹佛呢?”戈森問。“我了解丹佛的情況。”“是的,你們的確在那裡得手了,但我們已經讓犯罪集團償還了血債。”“你什麼意思?”卡提問。“我的意思就是,庫姆已經不複存在了。你的朋友達亞耶現在正向安拉解釋他的罪行呢。”他們太累了,瑞安原以為,疲乏是人類最大的敵人,甚至比他們手上的鈍痛還要可怕,卡提卻依然神情自若。而他的下一個失誤比這更糟。“你們已經成了整個伊斯蘭世界的敵人。就因為你們的這個行動,你們想在這一地區實現和平的努力全都化為烏有了!”“這就是你們的目的嗎?”瑞安問。這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使得他兩個小時以來的睡意頓時煙消雲散了。“這就是你們想要做的事情嗎?噢,我的上帝呀!”“你的上帝?”卡提啐了一口。“馬文·拉塞爾是怎麼回事?”默裡問。“我們殺了他。他隻不過是個異教徒。”默裡看了看戈森。“這是真的嗎?他不是你們陣營的一位客人嗎?”“他和我們一起待了幾個月,不錯。這草包對我們的幫助倒實在是不可缺少的。”“而你們卻殺了他。”“是的,和另外二十萬人一起。”“告訴我,”瑞安問。“《古蘭經》裡不是有一句是這麼說的嗎,‘如果一個人來到你的營帳裡吃你的鹽,即使他是個異教徒,你都得保護他。’”“你引用得不對——不過你怎麼會讀《古蘭經》呢?”“這你就要大吃一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