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安排(1 / 1)

瑞安一覺醒來,驚訝地看到窗外的雪竟然還沒有停。辦公室窗外的甬道已經積了兩英尺厚的雪,清掃人員徹晚工作仍趕不上下雪的速度。雪本來就在不停地轉向,凜冽的狂風又一個勁兒地把雪花往車道和停車場方向吹,使得這兩個地方的雪越積越厚,造成了更多不便。華盛頓地區已經有很多年沒有下過這麼猛烈的暴風雪了。瑞安心想,當地的居民大概已經開始從驚慌轉為絕望,木屋熱又要流行了,家裡的儲存也會慢慢耗儘。也許已經有一些夫婦正為無米之炊而麵麵相覷呢,瑞安在給自己的咖啡機加水時想想就感到好笑。他走出辦公室,搖了搖古德利的肩膀。“醒一醒,古德利博士。”古德利慢慢睜開眼睛說:“現在幾點了?”“七點二十,你老家在新英格蘭哪裡?”“新罕布什爾,在北方,裡特頓鎮。”“好吧,看看窗外,也許會讓你想起家鄉。”瑞安手裡拿著一杯水走過來時,古德利正站在窗前。“看來外麵的積雪已經有一英尺半深了,也許還不止呢。這有什麼大不了的?在我們老家,這隻能算是小雪。”“但在華盛頓,這算得上是冰河時代。咖啡很快就可以煮好。”瑞安打電話給大廳門衛,問問他們外麵的狀況如何。“很多人打電話來說,他們沒法來上班。但沒關係,大部分值班人員現在也不能回家。喬治·華盛頓大道已經封閉。環形公路和馬裡蘭大道也關閉了,連威爾遜橋都封了。”“真是傷腦筋。好吧,我的話很重要,給我聽清楚,在這種時候,任何能趕來上班的人肯定都經過了克格勃的特彆訓練,所以,隻要看到有人來上班,一律格殺勿論。”站在十步以外的古德利聽見從聽筒裡傳來笑聲。“隨時向我報告天氣情況,給我留一輛GMC四輪驅動汽車,以備外出公乾使用。”瑞安掛上電話,看著古德利。“局裡還有不少這種車。”“那些必須來上班的人怎麼辦?”瑞安看著咖啡從咖啡壺裡淌出來。“如果環形公路和喬治·華盛頓大道都已經封閉了,那麼局裡有三分之二的人來不了。現在你知道俄國人為什麼要在控製天氣的計劃裡投那麼多錢了吧。”“難道就沒有人——”“沒有,這裡的人都以為隻有在滑雪的地方才會下雪。如果這場雪不停,他們要一直等到星期三才能進城上班。”“這裡的情況真的這麼糟糕嗎?”“你可以親眼看看,到底會糟到什麼程度。”“可我把我的滑雪板留在了波士頓,沒帶來。”“飛機的受損情況不太嚴重,”陸戰隊少校飛行員反駁說。“少校,斷電器板已經說明問題了,”機械師說著,把斷電器放回原來的位置,黑色的塑料片馬上彈了起來。“無線電不通,就是因為東西壞了,液壓失靈是因為那個斷電器的緣故。我想我們要停飛一陣了,長官。”他們試了兩次,才在淩晨兩點把起落架插銷的備用件送到。第一次開的是普通汽車,結果開到一半,才發現必須用軍車才能在這種天氣裡把零件送到戴維營。第二次動用了赫爾默吉普車才把零件送達此地,從華盛頓到戴維營的途中,高速公路堵車也耽誤了不少時間。這架直升機的修理工作本該在一小時前就開始——因為更換零件並不難——但是,天有不測風雲,事情突然變得複雜起來了。“這是怎麼回事?”少校問。“可能是幾根電線鬆了,不過我必須先拆下整塊斷電器板,長官,這樣才能檢查所有的部件。這最少也需要一整天的時間,最好讓他們準備備用飛機。”少校看了看窗外,他也不想在這種天氣裡起飛。“根據行程安排,我們要到明天早上才往回飛。什麼時候能修好?”“如果現在就開始的話,午夜應該能修好。”“你先去吃早餐,我會通知他們準備備用飛機的。”“是,長官。”“我還會讓他們接根電線,給你們裝一台電暖氣,還可以弄一台收音機過來。”少校知道眼前的這名機械師肯定出生在聖迭戈。少校步履艱難地走回木屋。直升機起落場的位置比較高,狂風把上頭的大部分積雪都吹走了,平台上的雪隻有六英寸深,而在平台下方,積雪深達三英尺。少校心想,在樹林裡巡邏的士兵一定很不好受。“飛機的情況怎麼樣?”上校飛行員一麵問,一麵凍得直打哆嗦。“電路好像出了點問題,機械師說他需要一整天才能把飛機修好。”“我們落地沒有那麼重啊,”上校反駁道。“我也跟他說過了。要不要打電話讓他們準備備用飛機?”“好的,去吧。你查過威脅顯示板嗎?”“上校,世界太平無事,我檢查過了,長官。”“威脅顯示板”是一個術語。美國政府機構應付各種危機的警戒程度完全取決於美國對於世界安定程度的預測。出現危機的機會越大,為應對危機而準備的人力物力就越多。此時此刻,美國還沒有發現危及到自身安全的威脅,因而隻要準備好一架備用飛機,隨時可以替換總統專機就可以了。少校打電話到阿納科斯蒂亞海軍航空站。“是的,準備好二號機,一號機因為電路問題停飛……不用,我們在這裡就可修好,午夜前應該能完成。沒錯,再見。”少校掛上電話時,康納正好走進他們的木屋。“出了什麼事?”“飛機壞了,”上校答道。“我想我們著陸時沒有撞得那麼重啊,”康納說。“大家都是這麼說的,”少校說,“隻有那架該死的飛機會認為我們撞得太重了。”“備用機已經準備好了,”上校已經不再打哆嗦了。“抱歉,皮特,是電路問題,可能跟降落一點關係都沒有。備用機三十五分鐘後就能到達。我們的威脅警告板上什麼都沒有。你那邊有什麼事嗎?”康納搖了搖頭。“沒事,我們沒有發現任何特定的威脅。”“我本來可以把備用飛機開到這兒來,但這就得把它暴露在這麼惡劣的天氣裡。在阿納科斯蒂亞海軍航空站可以更好地保養那架飛機。不過,長官,這要由你來決定。”“把備用飛機留在航空站吧。”“總統還要看超級杯賽,是嗎?”“沒錯,我們可以好好地休息一天,明天大概六點半飛回華盛頓。有問題嗎?”“沒有,飛機應該可以在出發之前修好。”“好的。”康納走回了自己的木屋。“外麵情況怎麼樣?”海倫問。“跟看起來一樣糟,”康納說,“直升機壞了。”“我真希望他們剛才降落時能再小心一點就好了,”海倫一邊梳著頭發,一邊說。“這不是他們的錯。”康納馬上撥通了白宮西側幾條街以外的特勤處指揮中心。“我是康納,我們的直升機出了機械問題,停飛了。備用機因為天氣惡劣而留在阿納科斯蒂亞海軍航空站。威脅顯示板上有什麼變化嗎?”“沒有,長官,”值班員答道。在他麵前的LED顯示屏上,美國總統——標為POTUS(President of the Uates的首字母。)——仍在戴維營。第一夫人——標為FLOTUS(First Lady of the Uates的首字母。)——的位置空白。副總統正在馬薩諸塞大道美國海軍天文台原址的官邸裡,陪伴他的家人。“據我們所知,目前這裡一切正常。”“你們那兒的路況如何?”康納問。“糟透了,重型四輪驅動汽車全都被派出去接送要員了。”“感謝上帝創造了雪佛蘭。”跟聯邦調查局一樣,特勤處也使用雪佛蘭公司生產的這種重型四輪驅動越野車,以備不時之需。這種車擁有厚重的裝甲,耗油量幾乎趕得上坦克,不過越野性能略遜一籌。“好的,這裡一切平安。”“我敢打賭外麵那些陸戰隊的士兵大概已經凍得半死了。”“杜勒斯機場情況如何?”“日本首相將在今晚六點抵達,”對方報告說,“杜勒斯機場現在隻開放了一條跑道。他們預測到下午就可以清理出所有的跑道。暴風雪總算開始減弱了。你知道嗎,最有意思的是……”“我明白你的意思。”康納不必聽完對方的話,也知道他要說什麼。他肯定會說最有意思的是,這種惡劣的天氣讓特勤處的工作變得很輕鬆。“你知道怎麼找到我們。”“是的,明天見,皮特。”康納聽到外麵傳來噪音。一名士兵正開著一輛鏟雪車,清掃這些木屋之間的通道,另外還有兩名士兵在路上巡邏。真奇怪,這些裝備都漆著五角大樓規定的綠色和棕色混合而成的迷彩偽裝,可這些陸戰隊員卻穿著白色偽裝服,連他們的M-16A2步槍上都罩著白色的槍罩。這裡的警衛部隊早已和風雪融為一體,讓潛入者無法察覺,而這些負責守衛的陸戰隊士兵都有豐富的作戰經驗。這種時候,甚至連特勤處的特工們都放鬆了心情。此時,外麵有人敲門,海倫跑去開門。“今早的報紙,女士。”一名陸戰隊下士遞過一疊報紙。“你知道嗎,”海倫關上門說,“有時候,我覺得隻有這些送報紙的人才是真正可信。”“那麼,陸戰隊的士兵呢?”康納笑著問。“哦,他們也是。”“十六號目標的反射麵貌改變!”聲納員報告。“目標正向左偏移。”“很好,”克拉格特答道,“皮特尼先生,你來指揮。”“是,長官,”在副艇長走向聲納室時,航海長說。火控追蹤組在一旁待命,準備重新開始計算。“就在這兒,長官。”聲納員用筆指著屏幕說,“看起來他們在正側方。指揮室,這裡是聲納室,現在的方位是1-7-0,目標正在左轉,目標的輻射噪音依然保持不變,目標預測速度也沒變。”“很好,謝謝。”這已經是第三次轉向了。克拉格特的預測看來沒有錯,俄國潛艇正在有條不紊地對這片巡邏海域進行有節製的搜索,也可以說是相當精明的搜索,美國“688”級攻擊潛艇也常常用這種方式來搜索俄國潛艇。這艘潛艇的搜索路線呈階梯形,每個階梯之間的間隔大概有四萬碼。“報告副艇長,他們的新給水泵相當出色,”聲納員報告。“噪音量現在已經大幅降低了,據追蹤組推算,它的時速還在十節左右。”“再過幾年,我們真得當心這些家夥了。”“瞬變,瞬變,十六號目標出現機械瞬變,現在的方位是1-6-4,仍在向左轉,速度不變。”聲納員用手中的筆把屏幕上的那個噪音光點圈起來。“長官,看來,他們還有得學呢。”“現在離目標的距離為四萬八千碼。”“皮特尼先生,我們要把距離拉開一點,向右轉。”副艇長下令。“是,長官。舵手,左舵五度,新航向2-0-4。”“對方轉向還想增加一個遲滯嗎?”裡克斯走進聲納室問。“是的,看來他們的遲滯量相當規則,艇長。”“這個狗娘養的,做事還挺有條理。”“對方轉向在我們預測的兩分鐘內完成,”克拉格特說,“我剛下令右轉,以保持距離。”“很好。”裡克斯還是很喜歡這一行的。自從他到國防部任職之後,就再沒上過攻擊潛艇。在過去十五年裡,他一直沒有機會跟俄國潛艇玩這種遊戲,隻能偶爾聽聽彆人的故事。他一直都采用同一種模式:首先追蹤對方,確定對方潛艇的航向,然後和對方潛艇保持九十度,直到聽不到對方的聲音為止。但遊戲的性質現在起了一點變化,而且也不像過去那麼容易了。俄國潛艇越來越安靜,幾年前的煩惱現在正在演變成真正的麻煩。或許,我們應該改變自己的行為方式。“副艇長,如果這成為標準戰術的話,我們怎麼辦?”“你指什麼呢?艇長?”“我是說,俄國潛艇變得那麼安靜,也許,這正是他們的高明之處。”“什麼?”克拉格特一時語塞不知如何回答。“假如你在追蹤這家夥,至少你知道對方就在那裡,你甚至還可以發射一枚SLOT浮標,請求支援,摧毀對方。仔細想想,對方潛艇越來越安靜,假如你一發現它就離開的話,誰能保證你下次不會再被它搞得暈頭轉向呢?所以,我的意思是,我們應該在安全距離之外繼續追蹤,把對方置於我們的監視之下。”“艇長,要能這樣當然好。可是,如果其他潛艇發現我們的蹤跡,或者對方逆向高速前進,我們怎麼辦?”“你說得沒錯,所以,我們要在它的側後方追蹤,而不是正後方,這樣不太會造成意外接近。作為潛艇,它防備後麵的追蹤是理所當然的,但它不能攻擊來自四麵八方的敵人,不是嗎?”天呐,這家夥竟然想自創戰術!“長官,要是作戰處同意你的做法,請馬上通知我。”“我們不應該緊跟在對方的正後方,而是應該保持在它的北側後方,這樣可以使我們的聲納更容易發揮作用,而且也更安全。”克拉格特心想,這倒也有點道理。“就照你所說的,艇長,距離仍然保持在五萬碼嗎?”“是的,還是小心一點為好。”戈森發現天氣預報很準,第二場暴風雪沒有造成太大的影響,按照他們的說法,隻是在停車場和汽車上落下薄薄的一層灰。這場暴風雪不會造成什麼麻煩,它跟戈森在黎巴嫩見過的暴風雪差不多。“吃點早餐嗎?”拉塞爾問。“我可不喜歡餓著肚子工作。”戈森心想,馬文真是了不起,從來沒見他緊張過。他肯定是個非常勇敢的人,否則,就是另有隱情。戈森想了一會兒。馬文連眼睛都沒眨一下就殺死了那名希臘警察,他狠狠地把他們的戰地教官教訓了一頓,他對武器還特彆在行,尤其是在他們挖出以色列炸彈的時候,他麵對危險卻毫無懼色。戈森的結論是,這個人好像缺少點什麼。他的確無所畏懼,這不像是正常人乾的事。有些士兵能夠學會控製住心中的恐懼,但他的心中根本沒有恐懼這兩個字。到底是他想拚命討好他們,還是他的本性就是如此?戈森想,也許,他就是這樣一種人,一個天生的瘋子,如果真是這樣的話,他對組織的危害就會遠遠高於他的用處。想到這裡,戈森同意了卡提的決定。他們住的這家汽車旅館不提供客房送餐服務,三個人必須冒著風雪,到旅館的咖啡廳去吃早餐。拉塞爾在半路上買了份報紙,看上麵有關超級杯賽的報道。卡提和戈森隻看了一眼,就找到了痛恨美國人的另一條理由。美國人吃煎蛋配熏肉或火腿,煎餅配香腸,不管是哪種吃法,都是最不乾淨的動物的肉,豬肉。兩人隻要一看到或聞到豬肉,馬上就會覺得惡心。拉塞爾點這些東西就和他點咖啡一樣,完全是出於本能,他根本沒有想到戈森和卡提的宗教忌諱。戈森注意到,他的頭兒隻要了一份燕麥粥,而且吃到一半時,突然臉色發白,站起身離開了餐廳。“他出了什麼事?不舒服嗎?”拉塞爾問。“是的,馬文,他病得很重。”戈森看著拉塞爾盤子裡油膩的熏肉,知道就是這東西的味道讓卡提反胃。“我希望他還能開車。”“那不成問題。”連戈森自己都無法確定。卡提當然沒問題,戈森告訴自己,他以前曾經熬過了更困難的日子,當然,那時候的任務也不像這一次這麼重大。正因為從來沒有執行過這麼重要的任務,卡提一定會竭儘全力的。拉塞爾用現金付了賬,還給了很多小費,因為那個女招待看上去像印第安人。當兩人回到房間時,卡提的臉色相當蒼白,而且不停地反胃。“要不要給你弄點什麼?”拉塞爾問。“要不要來杯牛奶,或者其他東西,讓你的胃感覺好一點?”“現在還不用,馬文,謝謝你。”“但願如此,老兄。”拉塞爾說著,翻開了報紙。在接下來的幾個小時裡,除了等待,他們無事可做。報上的頭條新聞也是有關超級杯賽的,他們預測明尼蘇達隊的獲勝幾率有百分之六十五。拉塞爾想,要是彆人問他,他會說維京隊打贏的機會也是百分之六十五。聯邦調查局丹佛分局的反貪組副組長霍斯金斯知道,儘管他妻子在去年聖誕節就為他買到了超級杯賽的球票,但他還是去不成,他已經以兩百美元的價格把票賣給了他的組長。霍斯金斯有工作要做。在昨晚舉辦的全國橄欖球聯盟年度宴會上,一名線人拿到了重要證據。這次宴會和肯塔基州德比市舉辦的其他所有宴會沒什麼兩樣,議員、州長、參議員和大約三百位嘉賓出席了宴會。警方的線人剛好和科羅拉多州州長、參議員,還有那名從第三區選出的女議員同坐一桌。這些人都是此次貪汙案的調查對象。在酒酣耳熱之際,他們達成了一項交易。政府即將批準水壩建造工程,賄賂的金額也已商定,召開宴會的俱樂部經理也從中插了一腳。州長還將授權修建一座新的公園,用以平息環保人士的反對意見。作為回報,承包商將為這幾名政客提供大筆政治獻金。霍斯金斯心想,最可悲的是,當地的確需要一座水壩,這對大家都有好處,當地漁民也可以從中得益。但收受賄賂的行為讓整件事變得不合法。霍斯金斯可以指控這幾個人違反了五條聯邦法律,其中最重要的是《反貪汙組織法案》。人們在二十年前製訂這部法律時不會想到,有朝一日,這部法律會用在這麼多高官身上。霍斯金斯已經把一名州長送入了監獄,而且他還會再讓四名民選官員去坐牢。這件事肯定會攪亂科羅拉多州的政壇。警方的線人就是州長的私人助理,一名有理想有抱負的年輕女性。八個月以前,她因為無法容忍這種腐敗現象而主動充當線人。女人最適合戴竊聽器,胸脯豐滿的話,就更好了。這名線人的胸脯就很豐滿,竊聽器剛好可以裝在她的胸罩上,而且胸前的位置接收效果極好。此外,這也是個安全的位置,因為州長已經品嘗過她的風韻但最終認定她毫無女人的魅力。看來那句老話還是對的——身陷地獄之人不得不逆來順受,一如受人鄙視之婦不得不忍氣吞聲。“什麼事?”默裡問。對於星期天還要到辦公室上班,他感到有點惱怒。他必須乘地鐵來上班,而現在地鐵已經關閉了,他很可能一整天都得待在這裡。“丹,我們已經拿到了足以起訴的證據,不過,我還是想等到他們進行金錢交易時再抓人。我的線人為我們提供了很好的情報。我現在正在整理她竊聽到的內容。”“能傳真過來嗎?”“我弄完之後馬上傳真給你。丹,我們這次可是人贓俱獲,他們一個都跑不掉。”“沃爾特,我們真該為你豎個雕像,”默裡說。他已經忘掉了剛才的不快,和大部分職業警察一樣,默裡憎恨貪汙的程度絲毫不亞於他痛恨綁架的程度。“丹,能調到這裡是我最大的運氣,”霍斯金斯在電話那頭笑道。“沒準我可以去競選空缺出來的參議員位置。”“那樣的話,科羅拉多的情況可能會更糟,”默裡說。他心裡不客氣地想,隻要不帶槍,你乾什麼都行。他知道這不公平。霍斯金斯的確不是個動武的料,但默裡對他另一方麵的評價是很正確的:霍斯金斯是出色的調查員,他機智過人,甚至絲毫不遜於比爾,霍斯金斯隻是不適合執行現場偵查和逮捕工作。不過,默裡稍後想,這一次應該不難。政客們都躲在律師和新聞發言人的背後,他們手裡並沒有槍。“那麼,聯邦檢察官是怎麼說的?”“他是個很優秀很聰明的人,丹,他站在我們一邊。司法部的支持對我們很有幫助,事實上,這家夥自己真要乾的話,他也是能成功的。”“好的。你整理好後立即傳真給我。”默裡掛上電話後,馬上打電話到比爾家。“你好。”“比爾,我是默裡,”默裡在保密電話上說,“霍斯金斯他們昨晚有收獲,他說已經錄下所有的談話內容,五個主要嫌犯在餐桌上達成了交易。”“你知道,要是霍斯金斯辦成了這個案子,我們還會提拔他,”聯邦調查局局長笑道。“那就提拔他當助理副局長吧,”默裡建議。“即便是這樣,也不會減少你的工作量。要我到局裡去看看嗎?”“不用。你那裡的情況怎麼樣?”“我想車道上可以開個滑冰場了,路況實在很糟。”“我是乘地鐵來上班的,可現在地鐵也關了,可能是軌道上有冰或是彆的什麼原因。”“華盛頓特區,一座驚惶失措的城市,”比爾答道,“好吧,我想好好放鬆一下看場比賽。”“比爾先生,我將放棄個人享樂,努力為聯邦調查局爭取更大的榮譽。”“很好,我喜歡我的部下全心全意地工作。再說,我現在和我的孫子在一起,”比爾說著,看著他的兒媳用奶瓶喂孩子。“孩子好嗎?”“我們會把他培養成聯邦調查局的精兵強將。丹,要是你真的需要我……”“比爾,好好抱著你的小孫子吧,但是彆忘了,一旦他的尿布濕了,要趕快把孩子交給他媽媽。”“好吧。案子要是有了進展,請馬上通知我。你知道,我必須親自向總統彙報。”“你想上頭會有問題嗎?”“不會,他也痛恨貪汙腐敗。”“我會再打電話來的。”默裡走出辦公室,向通訊中心走去。他看到督察官帕特·奧戴也往這邊走來。“今天早上開車進門的那個是不是你呀,帕特?”“有些人開的車比較好。”奧戴有一個四輪驅動的汽車。“第九大街的路障已經凍住,放不下來了。順便跟你說一聲,我已經派人去把另一個路障拆了。”“你今天乾嗎要來上班呢?”“我今天得在指揮中心值班。本該接班的人住在弗雷德裡克郊區,我想恐怕要等到星期四下午才能見到他,二七〇號州際公路大概要到春天才能開放。”“天呐,每到下雪的時候,這個城市簡直不能住人。”“這還用你說?”奧戴上一次外調是去了懷俄明州,他真懷念那裡的打獵季節。默裡告訴通訊中心的人,從丹佛辦公室發來的傳真是密碼文件,除他之外,任何人不得接觸這份文件。“我實在找不到他們倆這次會麵的時間,”吃過午餐後,古德利說。“哪一次?”“就是讓我們震驚的第一次會麵,對不起,應該說是第二次。納莫諾夫的行程和大三角帆的報告始終對不上。”“這不能說明什麼。”“我知道。可奇怪的是,我以前就說過,大三角帆報告所用的措辭發生了一點變化。”“是的,但你要知道,我的俄文實在不太好,我看不出詞句之間的差異。”“可就從這次對不上的會麵開始,報告的措辭出現了變化,這也正是我們第一次無法完全證實的那次會麵。”古德利停了一下。“我想我可能已找到破綻了。”“請記住,你還必須說服我們的俄國組。”“這可不容易。”“沒錯,”瑞安說,“再多找些其他證據吧。”克拉克正在往飛機上的酒櫃裡添貨,一名安全人員幫他抬著裝酒的箱子,克拉克把四瓶芝華士威士忌放到酒櫃的最上層。查韋斯拿著鮮花,跟在後麵。克拉克把四個酒瓶放好,向四周看看,確信一切都已就位。他又隨手在幾個細微之處撥弄了幾下,好讓彆人以為他做事是認真的。裝有發射器的酒瓶上有一個小小的缺口,這樣一來,大概不會有人想去開啟這瓶酒了。克拉克覺得技術處的人還真聰明,東西往往越簡單越奏效。插好的花必須固定住。查韋斯看著手裡的這些白玫瑰,覺得它們看起來還真挺漂亮。那些綠色的小裝置做得和花莖一模一樣。接下來,查韋斯走下梯子,查看盥洗室。他把一台日本製造的微型錄音機放進一個垃圾桶,並按下了錄音鍵。然後,他和克拉克在旋轉階梯下會合,一起離開了飛機。當他們走進航站大樓時,提前到達的安全人員才剛剛開始登機。克拉克和查韋斯走進航站大樓,找到一間上鎖的房間,在裡麵更換衣服。當他們再次走出來時,兩人都打扮得像是生意人,頭發重新梳過,還戴著墨鏡。“外勤工作總是這麼容易嗎?克拉克先生?”“不是。”兩人向大樓的對麵走去。他們距離日航波音747已有半英裡遠了,但仍然可以直接看到這架飛機。他們看到,有一架渦流式商用噴氣機已偽裝成私人飛機。這架飛機將在日本首相的專機前麵起飛,但航向與日本飛機不同。克拉克從手提箱中拿出一台索尼隨身聽,放入一盤錄音帶,然後戴上耳機。他聽到了機上安全人員的竊竊私語,當克拉克低頭看著一本書的時候,隨身聽裡的錄音帶正在記錄他們的談話,克拉克心想,隻可惜自己聽不懂日文。在大部分秘密任務中,主角多半是坐在一旁,什麼事情也不做,靜觀事態的進展。他抬頭看到工作人員又鋪開了紅地毯,安全部隊又集合了起來,觀禮台也重新布置好了,他想,那些工作人員一定很討厭這些事。事情發展得很快。墨西哥總統親自陪同日本首相走向飛機,兩人在舷梯下親切握手。克拉克想,事情已經很明顯了,他為工作進展順利而滿心喜悅,同時又為這類醜事的發生而深感遺憾。日本首相一行人登機後,機門關閉,登機舷梯也被拉走。日航波音747開始發動。克拉克此時聽到了飛機上層客艙內的談話。發動機點火之後,談話聲馬上就變得模糊不清了。克拉克眼看著那架渦流式噴氣機滑向跑道。兩分鐘後,日航波音747也開始滑行。這種順序是刻意安排的。跟在這種大型寬體客機後麵飛行,必須十分謹慎,客機產生的氣流會給後麵的飛機造成很大的麻煩,甚至是危險。中央情報局的兩名情報人員一直留在候機大廳,直到日航波音747起飛,他們的工作才算完成。渦流式噴氣機起飛後,爬升到四萬一千英尺的巡航高度,航向0-2-6,飛往新奧爾良。在後艙那兩個人的指揮下,駕駛員稍微放鬆了油門。在他們的右側,日航波音747也在同一高度保持水平飛行狀態,航向0-3-1。在這架巨型寬體客機裡,藏著發射器的威士忌酒瓶被放在舷窗旁,它將EHF超高頻電波傳送給渦流式噴氣機上的接收器。兩架飛機飛到海上之前,渦流式噴氣機的駕駛員儘量將航線向東偏移,在第二架飛機接手後,它掉頭向左側飛去了。第二架追蹤機是從俄克拉何馬州的奧斯丁空軍基地起飛的一架EC-135電子作戰飛機,它距離目標以東三十英裡,高度低於目標兩千英尺。第一架追蹤機在新奧爾良降落之後,立刻卸下所有人員和裝備,重新加油,然後再次飛往墨西哥城。克拉克留在大使館裡。為了這次任務,中央情報局的情報處還特地派了一名日語專家來協助他。鑒於自己的竊聽測試可能有助於了解這套係統的效果,克拉克決定,最好讓這位日語專家在大使館裡馬上接觸竊聽到的談話錄音。克拉克認為這能體現出外勤人員的工作主動性。日語專家不慌不忙地聽著克拉克錄下來的對話,一連聽了三遍,才開始在打字機上打下他聽到的內容,總共還不到兩頁紙。克拉克站在他身後看著紙上的內容,這位日語專家不免感覺有點心煩。“我希望對付國內反對黨也能像對付墨西哥總統那麼容易,”克拉克讀著翻譯過來的內容,“現在我們隻需要再打點打點他的下屬就可以了。”“看來我們已經拿到了想要的資料,”日語專家說。“你的通訊人員在哪兒?”克拉克問墨西哥站的站長。“我自己就可以操作這套係統。”這套係統操作起來的確很容易。站長把這兩頁紙上的文字輸入電腦,電腦旁邊連接著一台影碟機式的裝置,其中儲藏著數億個數字符號,站長輸入的每一個字母隨即便被轉換成數字符號,傳送到中央情報局蘭利總部的衛星通訊室。在這裡,接收到的信號會被記錄起來,一名通訊工程師從保險箱裡取出一張解碼光盤,插入自己的電腦,再按下一個按鍵,幾秒鐘後,電腦旁的一台激光打印機就會清晰地打印出那兩張紙上的內容。通訊工程師把這兩張紙放進一個信封,交給信差,再由信差將信封送到七樓的副局長辦公室。“瑞安博士,這是你要的文件。”“謝謝。”瑞安簽收了文件。“古德利博士,恐怕你得先離開一會兒了。”“沒問題。”古德利又回到他的文件堆裡去了。瑞安從信封裡抽出文件,仔仔細細地看了兩遍。然後,他拿起電話,接通了連接戴維營的保密線路。“指揮中心,”話筒裡傳來一個聲音。“這裡是蘭利總部的瑞安博士,我要跟總統通話。”“請等一會兒,長官,”海軍中士答道。瑞安點了一根香煙。“我是福勒,”聽筒裡的聲音變了。“總統先生,我是瑞安,我們已經截聽到日本首相專機上的談話片斷。”“這麼快?”“這段談話是在發動機點火前錄下來的,長官。現在還不能證實講話者的身份,但我們判斷這是日本首相的聲音,他說交易已經完成。”瑞安一字不差地念了文件裡的三行。“該死的,”福勒罵道,“要是在美國國內,我可以用這條證據起訴這家夥。”“我認為您希望儘快看到這份文件,長官,我可以傳真給您。但是完整的談話內容要等到晚上九點鐘左右才能拿到。”“看完超級杯之後再找點東西來讀讀也不錯。好吧,把文件傳過來。”對方說完,掛斷了電話。“不客氣,長官,”瑞安對著電話說。“是時候了,”戈森說。“好的。”拉塞爾站了起來,穿上厚實的大衣。外麵的天氣可真冷,氣象預報說今天的最高溫度隻有華氏六度,現在的氣溫不到這個溫度。寒冷的東北風正從冰天雪地的內布拉斯加吹到丹佛,這股冷空氣帶來的惟一好處就是天空放晴了。丹佛是個空氣汙染嚴重的城市,再加上冬天的低溫效應,空氣更是渾濁得要命。但是今天的丹佛天氣晴朗,萬裡無雲。拉塞爾往西麵看去,可以看到山頂上的積雪像是被大風撕成了一片片白色布條。這是個好預兆,他們手上有將近一噸的高爆炸藥,要是計劃成功,肯定會讓美國人既憤怒又恐懼。他坐進那輛租來的汽車,啟動了發動機,並且把暖氣開到最大。遺憾的是,卡提看上去還是很不舒服。拉塞爾以為,也許他隻是過於緊張。幾分鐘後,卡提和戈森走了出來。戈森坐在拉塞爾身旁,他顯得也很緊張。“一切都準備好了嗎,老兄?”“是的。”“好吧。”拉塞爾猛地掛上倒擋將這輛客貨兩用車駛出停車位,然後掛上前進擋,回頭看看另一輛租來的車有沒有跟上來,最後猛地把車開出停車場,上了高速公路。在去體育場的路上,他們隻遇到了幾處小小的顛簸,不過警察都已經各就各位了。拉塞爾注意到,戈森警惕地看著這些警察。拉塞爾倒是一點兒也不擔心,他們隻是出來維持交通的。此時距開賽還有差不多六個小時,通往體育場的車流還是稀稀拉拉的,警察大多站在路邊無所事事。拉塞爾下了高速公路,駛向供媒體出入專用的停車場,那裡有個警察在把守。必須通過這一關。卡提此時已不在他們後麵了,他把車開到了離這兒幾條街以外的地方。拉塞爾停下車,搖下了車窗。“你好,”拉塞爾對站崗的警察說。丹佛市警察局的皮特·道金斯雖是個土生土長的科羅拉多人,但他還是快要凍僵了。他負責把守這個專供新聞媒體和貴賓通行的出入口。他之所以在這裡站崗,是因為他的資曆最淺,凡是老資格的警察都分配到了比較暖和的崗位。“你們是誰?”道金斯問。“技術人員,”拉塞爾答道,“這裡是媒體專用入口,對吧?”“是的,但我的名單上沒有你們的名字。”貴賓專用停車場車位有限,道金斯不能讓不相乾的人進來。“場內的A組錄音機壞了,”拉塞爾做了個手勢解釋道,“我們必須把這套備用係統運過來。”“沒人通知我你們要來,”警察說。“昨晚六點以前,也沒人通知我們送這套設備過來。我們是從奧馬哈把這該死的東西運過來的,”拉塞爾一邊說著,一邊胡亂地揮舞著他的記事本,躲在後麵的戈森緊張得喘不過氣來。“你們為什麼不乾脆空運過來?”“因為聯邦快遞公司星期天不上班,老兄,而且這鬼東西也太大了,塞不進噴氣式飛機的機艙門。不是我要抱怨,老兄,我是芝加哥電視台的技術員。乾這趟差使,我能拿到的錢是平時的三倍半,再加上周末加班費。再說事情也實在緊急。”“聽起來還真像那麼回事,”道金斯說。“比我平時一個星期的薪水還多,你儘管繼續問吧,警官,”拉塞爾微笑著說,“一分鐘他們得付我一塊兩毛五,你知道嗎?”“你們的工會勢力挺大的啊。”“的確如此。”拉塞爾笑道。“你知道停在哪兒嗎?”“沒問題,警官。”拉塞爾說著,發動了汽車。汽車再次啟動之後戈森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他剛才仔細聽著每一句話,生怕此次任務會功虧一簣。道金斯看著這輛客貨兩用車開了進去。他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表,在登記簿上記下車輛的到達時間。也不知道是出於什麼理由,隊長要他記下每個人和每輛車的到達時間。道金斯覺得這樣做沒道理,看來隊長的命令也不見得永遠有道理。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覺得有點兒不對勁,剛剛開進來的那輛美國廣播公司的裝運車怎麼會有一個科羅拉多牌照。這還真奇怪。此時剛好有一輛林肯開進來,在他的名單上有車主的名字。這是世界橄欖球聯盟美國分會主席的座車。道金斯心想,這些貴賓那麼早就來到球場,可能是為了提前進入包廂,早早喝上幾杯。昨晚,他擔任了這位主席大人的宴會警衛,看到科羅拉多州的每一個有錢人和來自全國各地的政要們個個喝得醉醺醺的,醜態百出,真是一群混蛋。道金斯想,還是海明威說得對:富者隻是錢比較多而已。兩百碼外,拉塞爾停好車,拉上手刹,但沒有關閉引擎。戈森跑進了後麵的車廂。比賽預定在當地時間下午四點二十分開始。據戈森判斷,凡是重要的事情總會略有延誤,所以,他設定比賽開始的時間是四點三十分。再加上半小時,他把起爆的時間定在落基山標準時間五點整。人們選擇數字時通常都會選擇一個整數。其實,引爆時間早在幾周以前就確定好了:比賽開始後一小時。這顆炸彈沒有安裝非常精密的防忌動裝置。隻是每個監視孔的蓋子上都有一個相當粗糙的防忌動裝置,他們實在沒有時間去設計更複雜的裝置了,戈森認為這倒是件好事。陣陣劇烈的西北風搖動著車身,假如真的裝上一個精密的防忌動裝置的話,很可能會意外引爆這顆炸彈。就此而言,他才猛然想到,哪怕僅僅是關上車門也可能會……還有什麼地方沒有考慮到呢?戈森提醒自己,每到最後時刻,人都會冒出不祥的念頭。他把自己所做過的每一件事都快速回想了一遍,實際上,每個部件都已經檢查過上百次,一切都已理所當然地準備就緒了。難道幾個月的準備工夫是白白浪費掉的嗎?戈森最後一次檢查了所有的測試線路,一切正常。氣溫再低也不至於會影響電池吧。他把電線連到計時器上,確切地說,他試著把電線連到計時器上。他的手已經被凍僵了,而且因為情緒激動而顫抖不已。戈森放下了手裡的工作,先讓自己冷靜下來,然後把電線連接到計時器的正負極上,最後用螺絲刀將電線固定好。那麼,一切就這麼定了。戈森關上檢視孔的蓋子,便自動開啟了簡陋的忌動開關,然後他就離開了這個裝置。不,他告訴自己,這東西現在已經不再是個“裝置”了。“怎麼樣?”拉塞爾問。“很好,馬文,”戈森低聲答道,便走向前閃身坐進乘客座位。“那麼,我們走吧。”拉塞爾看著戈森探出身來,把車門關好,接著他自己也探身關上自己一側的車門。他們向西走去,一路上經過了幾輛裝有巨型碟形天線的美國廣播電視網的大型衛星轉播車。拉塞爾想,這些車每輛都價值上百萬美元,每一輛車連同那些討厭的電視記者都可能會被炸成碎片,這些電視記者之所以討厭是因為他們曾經把他弟弟被槍殺的畫麵當作體育新聞一樣大肆報道,殺死這些人,絲毫不會讓他感到良心不安。此時,體育場剛好替他們擋住了呼嘯的狂風。他們繼續穿過停車場,迎麵開來幾輛提前到達體育場的旅行車和轎車,他們正在忙著找停車位,其中有很多來自明尼蘇達州的車,車裡坐著穿戴厚實的球迷,他們拿著花生,戴著帽子,有些人還舉著號角。卡提開著租來的車,停在另一條街上。拉塞爾上車後,卡提就坐到了副駕駛的座位上。路上的車開始多了起來,為了避免堵車,拉塞爾決定走另一條昨天已經偵察過的路。“你知道,一想到要攪亂這麼精彩的球賽,真覺得可惜。”“你這是什麼意思?”卡提問。“這是維京隊第五次殺進超級杯的決賽,這一次,他們很可能會拿到冠軍。威爾斯是薩耶斯之後最棒的球員,就因為我們的炸彈,大家都看不到球賽了,真可惜。”拉塞爾說著,搖了搖頭,臉上露出諷刺的笑容。卡提和戈森都沒有理會拉塞爾,拉塞爾本來也沒指望他們會附和,這兩個人太沒幽默感了。汽車旅館前的停車場幾乎完全空了,拉塞爾打開房門時想,住在這裡的人肯定個個都是超級杯的球迷。“行李都收拾好了嗎?”“是的。”戈森和卡提交換一下眼色,這確實很遺憾,但他們彆無選擇。汽車旅館的工作人員還沒有來得及整理房間,但這沒關係。拉塞爾走進浴室,隨手帶上了門。當他出來時,看到這兩名阿拉伯人站在那裡。“準備好了嗎?”“好了,”卡提說,“你能幫我把箱子拿下來嗎,馬文?”“當然可以。”拉塞爾轉過身,伸手去拿放在鐵架子上的行李箱。他還沒來得及聽到鐵棒打在脖子上的聲音,他那矮小粗壯的身軀便一下子倒在旅館的廉價地毯上了。卡提打得很用力,但還是沒能殺死拉塞爾。卡提知道,自己的身體一天比一天衰弱。戈森幫他把拉塞爾拖進浴室,讓他仰麵躺在地上。這家旅館很便宜,浴室也不大,他們沒有足夠的空間來完成殺人滅口的工作。卡提和戈森本來希望把拉塞爾放進浴缸,但浴室太小站不下他們兩個人。卡提隻得跪在拉塞爾身邊,戈森失望地聳聳肩膀伸手從架子上扯下一條毛巾。他把毛巾繞在拉塞爾的脖子上。拉塞爾現在的狀態,與其說是失去知覺,倒不如說是被嚇得目瞪口呆,他的手開始活動了。戈森的動作必須利索一點。卡提遞過來一把前天晚餐後從咖啡館偷來的牛排刀。戈森接過刀子,狠狠地割開了拉塞爾喉嚨右側的動脈,血猛地噴了出來。戈森用毛巾壓住切口,以免他的血噴濺到自己的衣服上。然後,他又對著拉塞爾的左側頸動脈給了一刀。卡提和戈森都拿著毛巾,拚命想壓住噴射而出的鮮血。就在此時,拉塞爾睜開了眼睛,他的雙眼一片迷惘,已經沒有時間讓他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他的雙手動彈了一下,但卡提和戈森馬上用全身的力氣壓住他的雙手,以防萬一。拉塞爾雖然張開了嘴,卻沒能說出一個字,在狠狠地瞪了戈森最後一眼後,他的眼睛漸漸失神,最後終於翻白了。此時,戈森和卡提都退後一步,以免踩到浴室瓷磚縫隙裡的血液。戈森抽出繞在拉塞爾脖子上的毛巾,傷口依然淌著殷紅的鮮血,但已不必擔心會濺到身上,他發現手中的毛巾完全浸透了,於是把它扔進了浴缸,卡提遞給他另外一條。“我希望真主能憐憫他,”戈森平靜地說。“他是個異教徒。”現在再去指責他未免太晚了。“他沒有遇到信仰真主的人,難道是他的錯嗎?”“去洗一洗吧,”卡提說。兩人在浴室外麵的洗臉槽裡徹徹底底洗淨了雙手,仔細檢查衣服上有無血跡,所幸都沒有。“不知道炸彈爆炸以後這裡會變成什麼鬼樣子?”卡提問。戈森想了想說:“這麼近的距離,這裡雖然在爆炸範圍之外,但是——”他走到窗前,將窗戶拉開一條縫。從這裡,他可以看到體育場,直接的觀察讓他更容易做出判斷。“第一波熱衝擊波將讓這棟旅館著火,然後爆炸聲浪會把這裡夷為平地。這裡的一切都將不複存在。”“你肯定嗎?”“完全肯定。這種炸彈的效應是很容易估計到的。”“很好。”卡提拿出了他和戈森目前為止所有的證件和身份證明。這些文件都經過了海關的檢查,他們已經夠玩命的了。卡提和戈森把這些證件一古腦地丟進垃圾桶裡。戈森拎起兩個行李袋,把它們放到車上。他們再一次徹底檢查了一遍房間,然後出門上了車。戈森最後關上房門時,把“請勿打擾”的牌子掛在門把手上。開車到機場用不了多長時間,兩個小時之後,他們的班機即將起飛。球場外的停車場很快停滿了汽車。讓道金斯沒有想到的是,在比賽開始前三小時,貴賓專用停車場就已經車滿為患了。賽前表演已經開始。道金斯看到一組電視記者扛著小型攝影機,在停車場裡東遊西逛,他們的采訪把半個停車場變成了一個狂歡派對,烤肉的炭火冒出縷縷白煙。道金斯雖然知道維京隊的球迷有點愛胡鬨,但這也實在太過分了。其實他們隻要走進球場,就可以愜意地享受華氏六十八度的室溫,坐在柔軟的椅子上,享用各式小吃和飲料,但這些人卻偏偏願意待在隻有華氏五度的嚴寒露天裡。道金斯是個滑雪高手,曾經參加過阿斯彭山上的滑雪巡邏隊,靠半工半讀念完了大學,他很了解寒冷的滋味,也知道溫暖的價值。人無論如何都無法跟寒風對抗,與大自然相比,人實在是太渺小了,清冷的空氣和刺骨的寒風絕不會憐憫任何人。“情況怎麼樣,道金斯?”道金斯回過頭說:“沒問題,隊長。名單上的人都已經到了。”“我替你幾分鐘,你可以到裡麵稍微暖和一下,再到體育場的警衛室去喝杯咖啡。”“謝謝。”道金斯知道,自己的確需要一點東西來提提神。整場比賽,他都得待在室外,還要在停車場裡巡邏,確保停車場裡沒有小偷。在球場外巡邏的便衣警察主要負責抓扒手和倒賣門票的黃牛黨,但他們中的大多數還有機會跑進球場去看比賽,可陪伴他的隻有一台收音機。道金斯想,這完全是意料中的事,他進入警界畢竟不到三年,還隻是一名新手。這位年輕的警察走上通往體育場的坡道,剛好經過那輛被他放進來的美國廣播公司的小型轉播車。他向車裡張望了一下,隻看到一台攝影機。更奇怪的是,這輛車上好像沒有任何其他設備。道金斯心想,那兩名技術員不知道跑到哪兒去了。但是,眼下一杯熱咖啡對他來說比什麼都重要。即便是聚丙烯纖維製成的內衣,保暖性能也是有限的,道金斯覺得自己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麼冷過。卡提和戈森把車還給了租車公司,然後乘巴士前往機場航站大樓。在機場,他們的行李接受了檢查。然後,兩人到櫃台去查詢他們的班機情況。航站職員告訴他們,由於得州的天氣不好,從丹佛飛往達拉斯的MD-80班機已經晚點。昨晚經過丹佛的那場暴風雪讓得州的機場跑道結了冰。“我必須趕乘飛往墨西哥的聯運飛機。你能為我安排在彆的城市轉機嗎?”戈森問。“我們有一架班機即將飛往邁阿密,起飛時間和前往達拉斯的那架相同。我可以替你們安排在邁阿密轉乘另一個航班。”這位職員將數據輸入電腦。“中間會有一個小時的轉機時間,跟你們預定前往墨西哥城的時間隻相差十五分鐘。”“請你幫我們安排一下,好嗎?我們必須趕上聯運航班。”“你們兩個人都去嗎?”“是的。”“沒問題。”年輕的櫃台小姐對著自己的電腦微笑。戈森不禁想到,爆炸之後,不知道這個女孩還能不能活下來。機場的大型落地窗正對著體育場,在這個距離上那股爆炸氣浪……戈森想,隻要她能及時趴在地上,也許能保住一條小命。可到那時,爆炸的閃光還是會讓她雙眼失明的。一雙多麼漂亮的黑眼睛,真可惜。“這是你們的票,我會讓人把你們的行李也轉過去的。”她向戈森保證,戈森半信半疑地接過機票。“謝謝。”“登機門往那邊走。”她用手指了指。“再次謝謝。”櫃台小姐目送他們兩人離開,心想,那個年輕人還真可愛,可站在他旁邊的那個人就不怎麼討她的喜歡,總是緊繃著個臉,不知道是他的大哥,還是老板?也許是因為那人不喜歡坐飛機的緣故吧。“怎麼樣?”卡提問。“現在這個聯運航班跟我們原定的行程差不多,隻是到墨西哥城的時間比預定的少了十五分鐘的緩衝時間。天氣隻不過是一個局部問題,我們的旅程應該沒有其他的問題。”整個航站大樓裡空空蕩蕩。戈森知道,離開丹佛的人都坐等那班遲到的航班,因而他們可以收看到這場比賽的電視轉播,偌大的候機大廳裡,隻稀稀落落地坐著二十幾名乘客。“他們兩人的行程在這裡也對不上,”古德利說,“事實上,我幾乎可以說,我們已經抓到確鑿證據了。”“怎麼說?”瑞安問。“納莫諾夫上個星期在莫斯科隻待了兩天,分彆是星期一和星期五。從星期二到星期四,他先後去了拉脫維亞、立陶宛和西烏克蘭,然後又跑到伏爾加格勒去爭取選民。他們兩人見麵不可能是在星期五,因為情報正是那天送來的,對吧?星期一,我們的朋友幾乎一整天都待在國會大廈裡。所以,我認為他們上星期根本沒見過麵,可他送來的情報卻說他們見了麵。我想我們已經抓到了他說謊的把柄。”“讓我看看你的資料,”瑞安說。古德利把他的資料攤開,放在瑞安的桌上,瑞安仔細核查了日期和各個行程細節。“這實在很有趣,”幾分鐘後,瑞安說,“這個狗娘養的。”“有說服力嗎?”古德利很想知道。副局長搖了搖頭。“還不能完全肯定。”“為什麼?”“我們的資料有可能不準確,或者,他們兩個可能抽空私下裡見麵,比如,納莫諾夫可能在上個星期天跑出官邸去和我們的人會麵。隻看到一隻燕子,還不能說春天已經來了,”瑞安邊說邊用頭示意窗外的暴風雪。“在得出結論之前,我們必須進行詳細深入的檢查。但是,你現在發現的疑點的確非常非常有意思。”“但是,該死的——”“古德利,對這種事,你必須慢慢來,”瑞安解釋說,“不能僅僅憑借一些含糊不清的資料,就否定一名重要間諜提供的情報。不能否認,這份情報的確有些地方含糊不清。”“從技術角度來說,是這樣。你認為他已經變節了嗎?”“你是說,他成了雙麵間諜?”瑞安笑了。“古德利博士,你也開始說起行話來了。你可以回答這個問題。”“如果他真的是雙麵間諜,他就不會把這種情報送給我們,除非是克格勃的人讓他這麼乾的。”“要全盤考慮問題,本,”瑞安提醒他。“哦,對了,這會危及他們自己,不是嗎?你說得沒錯,這不太可能。假如他已經變節,他送來的情報應該不太一樣。”“的確如此。如果你的推測沒錯,如果他的確是在誤導我們,那麼最合理的解釋就是你上次所說的,他想搞垮納莫諾夫,從中漁利。乾我們這一行,有時得用警察的思維方式來考慮問題,這對我們大有幫助。在這件事上,你使用的標準就是,誰會獲利,誰就有這個動機。不過,判斷這種事的最佳人選還是瑪麗·帕特。”“打電話請她來嗎?”古德利問。“在這種天氣?”卡提和戈森聽到機場的第一次廣播之後就登上飛機,坐在舒適的頭等艙裡,耐心地等待著。十分鐘後,飛機駛離登機門,滑向跑道的儘頭。戈森想,換飛機還是聰明的,那架前往達拉斯的班機直到現在還沒有通知乘客登機呢。又過了兩分鐘,他們的飛機起飛,起飛後轉向東南方,向溫暖的佛羅裡達飛去。汽車旅館的女招待今天倒黴透頂。大部分客人直到很晚才離開房間,害得她沒能按時完成預定的工作進度。當她看到房間的門把手上掛著“請勿打擾”的牌子時,心裡很是失望。不過,和主客房相通的那扇房門卻沒有掛出相同的牌子。女招待心想,也許是客人搞錯了。那塊牌子一麵寫著“請勿打擾”,另一麵寫的是“請即打掃”,客人們經常掛錯。於是,女招待先走進了那間沒有掛牌子的房間。房內隻有一張床有人睡過。她取下床單,迅速換上一條乾淨的床單,重複的動作她每天要做不下五十次,乾起來早已得心應手了。接下來,她檢查了浴室,換下用過的毛巾,在肥皂盒裡放入一塊新肥皂,把浴室裡的垃圾倒進掛在手推車前的垃圾袋。然後,她必須定下主意到底要不要整理另一個房間。門把上的牌子雖然不許她進去,可是,如果客人真的不需要打掃,為什麼不在這間相通的房間門把手上也掛上相同的牌子呢?至少得試試看。如果的確有什麼貴重物品攤放在那裡的話,她會立刻退出來。女招待的目光透過那扇與那個房間相連的房門,見到兩張有人睡過的空床,地板上沒有任何衣物。事實上,那個房間幾乎和昨天一樣整齊。她把頭往門內探了進去,看了看盥洗區,沒有發現什麼特彆,於是,她決定打掃這個房間。女招待將自己的手推車推進了房門,她再次先鋪好兩張床,然後回過頭——她剛才怎麼會看漏了呢?啊!一雙男人的腿。她向前走去——旅館經理花了一些時間先讓這位女招待平靜下來,然後才搞懂她說的事情。經理心想,謝天謝地,旅館裡的客人幾乎都去看球賽了。經理深吸了一口氣,然後走出旅館,穿過咖啡屋,繞到旅館的背麵。所有的房間都已經自動鎖好,但經理手中的鑰匙可以打開所有的房門。“我的天呐。”他不是個傻瓜,至少他有一定的心理準備。他沒有動房間裡的任何東西,他寧願走進隔壁相通的房間,從那兒出去。辦公室的電話上,貼著一張印有緊急聯係電話的卡片。經理撥通了第二個號碼。“這裡是警察局。”“我要報告一起謀殺案,”旅館經理儘可能沉住氣平靜地說。福勒總統把傳真過來的文件放在一旁的桌子上,搖了搖頭。“像他這種人居然會做這麼無恥的事,實在令人難以置信。”“你打算怎麼辦?”埃利奧特問。“當然,我們必須證實這份情報的真偽,我想我們應該可以做得到。今晚的比賽一結束,布倫特就會飛回來。讓他儘快到我的辦公室來,我想聽聽他的意見。但是我想,我們應該當麵質問他。要是他不喜歡我的態度,我隻能說很遺憾,就像我以前對付黑手黨那樣。”“那件事你乾得的確很漂亮。”福勒打開一瓶啤酒說:“一日當檢察官,終身當檢察官,惡棍終究是惡棍,這些無可救藥的東西。”日航波音747比預定時間提前三分鐘抵達杜勒斯國際機場。由於天氣十分惡劣,在征得日本大使的同意後,他們簡化了迎接儀式。再說,越是以非官方的形式到達華盛頓,越能顯示出來訪者的重要性。日本大使已經把華盛頓的這項特殊風俗解釋給日本首相的隨從聽了。常務副國務卿斯科特·阿德勒主持了短暫而熱烈的歡迎儀式,隨後,日本首相一行人坐上日本駐美國大使館在匆忙中所能找到的全部四輪驅動汽車,前往麥迪遜飯店,入住這家距白宮隻有幾條街的豪華旅館。日本首相已經得知美國總統此刻正在戴維營,明天一早回華盛頓。首相經過長途飛行,深感到疲倦,決定好好睡上幾個小時。就在首相進入旅館的房間之前,一組清掃人員已經登上了他的專機,其中一名工人收回了全部尚未開封的酒瓶,包括那瓶瓶口處有裂痕的芝華士牌威士忌。另一名工人把各個盥洗室垃圾桶裡的垃圾倒入垃圾袋。兩人很快驅車趕往中央情報局蘭利總部。除了第一架跟蹤飛機之外,其他的飛機都降落在安德魯斯空軍基地。按照強製性安全規定,飛機上的機組人員開始休息,他們會把這段時間全都揮霍在基地的軍官俱樂部裡。飛機上錄下的磁帶被車運到蘭利,隻比從杜勒斯機場回收的錄音機晚到了一會。結果,還是放在747上的這台錄音機錄下的效果最好,技術人員決定先處理這卷錄音帶。那架渦流式噴氣機也準時返回了墨西哥城。飛機降落在民用機場,機上的三名機組人員走進航站大樓吃晚餐。沒人知道,這幾個人其實是美國空軍飛行員。但是,由於隸屬空軍,他們也必須按規定休息一定的時間。克拉克還留在大使館裡,他打算在回到大雪紛飛的華盛頓之前,至少先看完超級杯第一節的比賽。“少喝點,要不然看比賽時你會睡著的,”國家安全顧問警告說。“隻是第二杯啤酒而已,伊麗莎白,”福勒答道。沙發旁邊有一台小冰箱,沙發前麵的一個大銀盤裡裝滿了各色下酒小吃。埃利奧特實在不敢相信眼前的這一切。羅伯特·福勒,美利堅合眾國總統,智慧過人,意誌堅定,但此刻卻和阿奇·邦克一樣,十足一個狂熱的球迷,抱著啤酒坐在沙發上,等著開球。“我已經找到了一處故障,但另外一處卻他媽的,”機械師報告說,“就是找不到,上校。”“你先進來暖和一下,”飛行員說,“你待在外麵的時間已經太長了。”“這起謀殺案肯定和毒品交易有關,我敢跟你打賭,”年輕的刑警說。“看來是外行人乾的,他們殺人的手法不夠專業,”他的搭檔說。警方的攝影師已經照完了四卷膠片,屍檢人員正在把屍體裝進塑料袋,準備送到停屍房去。受害者的死因應該很明顯,凶手作案的手法特彆殘忍。據那位年長的刑警判斷,凶手應該有兩個人,在他們割開受害者的喉嚨之前,先按住了受害者的手臂,然後一邊用毛巾保護自己的衣服不沾上血跡,一邊看著受害者流血而死。這也許是有人上門索債,也許是死者生前設局詐騙,或是黑幫內訌。很顯然,這不是一樁情殺案,殺人手法極其殘忍,而且事先經過準備。刑警們注意到,自己的運氣還算不錯,受害者的皮夾還留在他的口袋裡。他們已經找到了他的全部證件,此外,還找到了另外兩套完整的身份證明文件,所有這些文件都已經送去檢查。汽車旅館的登記簿上記錄著這幾名客人所開的兩輛車的車牌號碼,警方也通過車管所的電腦查到了有關的車輛記錄。“這家夥是個印第安人,”屍檢人員在抬起屍體時說,“我是說,他是美洲原住民。”“我好像在什麼地方見過這張臉,”年輕的刑警想了想。“等一下。”他俯下身去,解開受害者的襯衣紐扣,發現了一個文身圖案。“他曾經坐過牢,”年長的刑警說,這人胸前的文身相當粗糙,顯然是在牢裡用自製的工具刺上去的,而且,他也覺得這個文身圖案似乎有點眼熟……“等一等……這意思是……”“勇士團!”“沒錯。聯邦調查局好像發過一張通緝令,你還記得嗎?去年在北達科他州的圍捕事件?”年長的刑警想了一會兒。“我們最好把車牌和證件馬上送到華盛頓去。好了,你們可以把他抬出去了。”等到眾人把屍體抬到門外,警察說:“叫那名女招待和經理進來。”督察官奧戴的運氣一向很好,這回他被派到聯邦調查局的指揮中心值班。這個中心位於胡佛大廈五〇〇五室,房間的形狀很奇怪,大致呈三角形,大家的辦公桌都集中在一角,監視屏幕掛在另一邊的牆上。到目前為止,這裡都十分平靜。全國近一半的地方都籠罩在惡劣的天氣裡,而這種天氣對於犯罪的震懾程度遠遠高於任何警察組織。因此,有一台監視器被調到了丹佛超級杯賽的現場轉播頻道。畫麵上,兩支球隊正在通過擲硬幣來決定誰先開球。維京隊拿到了開球權,就在這時,通訊室的一名年輕小姐拿著從丹佛傳真過來的幾頁文件走了進來。“是一起謀殺案,長官。他們認為我們或許知道受害者的身份。”駕照上的照片本來就不太清楚,放大之後再傳真過來,隻能讓照片變得更模糊。奧戴瞪著這張傳真過來的照片,仔細看了幾秒鐘,才勉強發現了一些端倪。就在他想說自己不認得這張臉的時候,他突然想到了在懷俄明州工作期間發生的事。“我以前見過這家夥,他是印第安人,好像叫馬文·拉塞爾?”他轉向另一名探員。“斯坦,你以前見過這家夥嗎?”“沒見過。”奧戴看了看傳真資料。無論受害者是誰,他已經死了。丹佛警方報告說,他喉嚨上的血管被人切斷。丹佛市警察局凶殺組的人認為這是一起“涉及毒品交易的凶殺案”,這聽起來倒也合情合理。馬文的弟弟約翰就曾經參加過毒品交易。丹佛警察局發過來的傳真資料還說,在犯罪現場還發現了其他兩人的身份證明文件,這些文件偽造得相當逼真。此外,當地警察還發現,受害者曾化名羅伯特·弗蘭德,並用這個假名字購買了一輛卡車,還租了一輛汽車。這兩輛車都曾在犯罪現場附近出現過。丹佛市警察局目前正在四處尋找這兩輛車。丹佛方麵很想知道,聯邦調查局是否掌握著受害者及其同黨的相關資料。“告訴他們,把他們找到的其他身份證件上的照片也傳真過來。”“是,長官。”電視裡,比賽即將開始。奧戴瞟了一眼電視,然後拿起電話。“是丹嗎?我是帕特。你現在要不要下來一趟?我想我們的一個老朋友剛剛過世,不,不是那種朋友。”默裡進門時,剛好趕上比賽開始。眾人都在專心致誌地收看轉播,暫時把那份傳真資料擱在一旁。明尼蘇達隊在二十四碼線接球後開始進攻。負責轉播的有線新聞電視網立即不失時機地插播各種無用信息,球迷們根本看不到什麼球員。“你看這人像不像馬文·拉塞爾?”奧戴問。“太像了,他在哪?”奧戴指了指電視屏幕說:“你能相信嗎,他就在丹佛?大約九十分鐘之前,他們發現他被人割斷了喉嚨,死在一家旅館裡。當地警察認為可能跟毒品交易有關。”“他弟弟就是這麼死的,還有其他資料嗎?”默裡從奧戴手裡拿過那些傳真文件。威爾斯接到第一個手傳球,帶球前進了五碼才被對方攔截住,他差一點就可能躲過攔截,再向前推進一些。在第二次進攻時,威爾斯接到隊友的外側短傳,向前推進了整整二十碼。“這小夥子可真了不起,”奧戴說,“我還記得以前曾經看過吉米·布朗打球……”福勒開始喝今天下午的第三杯啤酒,他真希望自己不是待在這兒,而是在比賽現場。要是他真的跑進體育場去看球賽,特勤處肯定火冒三丈,而且球場四周的安全措施早就得大大強化,恐怕這會害得觀眾到這個時候還進不了場。這必定會造成不利的政治影響。坐在總統身邊的埃利奧特打開另一台電視機,調到HBO電影台,打算隨便找部電影看看。她戴上了耳機,這既能讓她聽清電視裡的對白,又不會影響總統看球。埃利奧特心想,橄欖球能有什麼意思呢,一點意思都沒有。大男人怎麼會對小孩子瞎胡鬨似的橄欖球那麼著迷呢?比賽開始後,道金斯在他把守的那個入口掛上了一條鐵鏈,做成了他賽前應該做的事。為方便有人在比賽開始後才進入停車場,還有兩個入口開著,並且由警衛把守著。上一次超級杯比賽期間,曾經有小偷潛入停車場作案,盜竊了價值兩千美元的物品,丹佛可不希望發生類似的盜竊案件,為此,道金斯和另外三名警察商定一起巡視整個停車場,而不是站著不動。再說,在這種天氣裡,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實在是太冷了,四處走動走動也好,至少能讓他們暖和一點。道金斯覺得自己的兩條腿已經凍僵了,到處走動能夠活動一下筋骨。他覺得多半不會碰到什麼罪犯,偷車賊哪會笨得在零度以下的天氣出來活動呢?道金斯來到明尼蘇達州球迷的停車位。這些家夥的確很有組織,他們的停車場狂歡派對已經準時結束,草地上的椅子全部收了起來,地麵也打掃乾淨了。除了少數幾個因為倒咖啡弄出的結冰小水坑外,幾乎看不出他們曾經在這裡胡鬨過。看來明尼蘇達州的球迷也還不算太糟。道金斯用耳機收聽無線電廣播。說實在的,聽球賽轉播,感覺就像隔著衣服做愛,雖然怪彆扭的,但至少能知道場內的賽況。明尼蘇達州隊首開紀錄,威爾斯在十五碼以外的地方,從左路突進得分。維京隊的第一次進攻總共用了四分十五秒,隻傳了七次球就得分了。看來明尼蘇達隊今天狀態不錯。“天呐,丹尼斯準會難過的,”福勒說。埃利奧特正在專心致誌地看電視,沒有聽到他的話。不一會,國防部長會感到更難過的。接下來的開球在五碼線落地,電光隊的球員抱起球,向前衝到四十碼線,但他在那兒摔倒了,一名維京隊的球員搶到了球。“他們說馬文是個聰明的小角色。看看其他證件上的號碼,除了前幾位號碼之外,剩下的號碼跟他的一樣,我敢打賭他或者他的同黨肯定有偽造身份證的設備,”默裡說。“他們還偽造了護照和其他文件,”奧戴一邊回答,一邊看著威爾斯又推進了八碼。“要是他們再不想個辦法攔住那小子,這場比賽肯定會一邊倒。”“是哪種護照?”“他們沒說。我已經讓他們把詳細的資料送過來。他們回到辦公室之後會把照片傳真過來。”在丹佛市,眾多電腦正忙個不停。當地警方已經找到了那家租車公司,在檢查該公司的電腦記錄後發現,就在幾個小時前,這輛車已經被交還到斯泰普爾頓國際機場。於是,一場激烈的追逐開始了。那兩名年輕的刑警給證人做完詢問筆錄之後,直接開車到了機場。證人對另外兩人的描述與他們護照上的照片完全相符,然後,這些東西都被送往警察局總部。他們已經得知聯邦調查局一再催促丹佛警方提供更多資料。這麼一來,這件謀殺案似乎越來越像是大宗毒品交易案了。這兩名刑警百思而不得其解,受害者的那輛客貨兩用車到底在哪兒呢?在明尼蘇達隊第二次達陣得分後不久,道金斯繞著體育場走完了第一圈。還是這個威爾斯在後場又一次完成了一個四碼傳球達陣。這個小夥子已經向前推進了五十一碼,並且有兩次成功達陣。道金斯又看到了他放進來的那輛美國廣播公司的廣播車。為什麼是科羅拉多州的車牌呢?車上的人明明說他們從芝加哥來,還說他們是從奧馬哈把備用攝像機送過來的,但這輛車看起來的確像美國廣播公司的專用車,而地方電視台不屬於美國廣播公司係統。看起來,它們有隸屬關係,但是車身上的大字卻是地方台的標識,他得向巡佐報告這事。道金斯在他的記錄簿上圈出這輛車的入場時間,在旁邊打了個問號,然後走進球場內的警衛室。“巡佐在哪兒?”“在停車場那邊巡邏呢,”警衛室裡的警察說,“那傻瓜押了二十塊錢賭電光隊贏,我想他大概沒辦法接受現在的比分。”“我要去找他,看看我能不能讓他多下點賭注,”道金斯微笑地說,“他往哪邊走了?”“我想是往北邊去了。”“謝了。”維京隊再次開球,此時的比分是十四比零。一名接球員在終點區內的三碼線上接到了球,他不顧隊友的勸告,不但沒有放下球,反而像一顆子彈似的向對方衝了過去。在十六碼處,他躲過了對方的攔截,然後利用對方的一個空當,從邊線衝出重圍,又向前推進了十五碼。顯然,隻有對方的四分衛才能阻擋他前進的勢頭,但這名球員的動作太慢了。這是超級杯曆史上推進距離最遠的一次發球反攻,一共前進了一百三十碼。此後,比分變成了十四比七。“感覺好一點兒了嗎,丹尼斯?”國務卿問國防部長。邦克放下手中的咖啡。他早就下定決心,看比賽的時候不喝酒。他要頭腦清醒地等著拿獎杯。“好多了,我們現在必須想辦法擋住你的那個學生。”“祝你好運。”“布倫特,這小夥子了不起啊,該死的,他要是跑不了才好呢。”“他不僅僅是個運動員。這小子腦筋靈活,而且頗有心胸。”“布倫特,如果他是你調教出來的,我想他一定聰明過人,”邦克感慨地說,“但我現在希望他扭傷了腳。”幾分鐘後,道金斯找到了他的巡佐,報告說:“有一件很奇怪的事。”“什麼事?”“那輛卡車,就是停在一大排衛星轉播車邊上的那輛小型白色客貨兩用車,上麵寫著‘美國廣播公司’的那輛,車上的人說他們原來的攝像機壞了,於是運來一台備用攝像機。但是,我幾分鐘以前經過這輛車,發現車身居然沒有接上轉播線,而且開車的那兩個家夥也不見了。”“你想告訴我什麼?”巡佐問。“我覺得,我們應該去檢查這輛車。”“好吧,用無線電叫幾個人過來。到附近去看看。”巡佐一邊說,一邊對著記錄簿核對車牌號碼。“我本來要到裝卸台那邊去,幫運鈔車上的警衛把硬幣口袋拖出來。你替我去,好嗎?”“當然可以,巡佐。”道金斯立即向裝卸台走去。這位值班巡佐拿起無線電對講機說:“維諾警官,這裡是揚克維奇巡佐,你現在能到電視轉播車那邊和我碰麵嗎?”揚克維奇繞著體育場向南走。他帶了收音機來,但忘了帶一副耳機。電光隊擋住了維京隊的攻勢。明尼蘇達隊不得不采用踢球攻勢,大腳開球,一直過了電光隊的三十碼線才被接住。他看好的球隊或許可以扳平了。巡佐怒氣衝衝地想,應該有人宰了威爾斯那小子。道金斯走到體育場的北端,看到一輛裝甲運鈔車正停在裝卸台前麵,一個警衛正在把裝滿硬幣的袋子拖出裝甲運鈔車。“有問題嗎?”“司機的膝蓋受傷,他到醫務室去了,你能幫我一把嗎?”“你要我在車內,還是車外?”道金斯問。“你上車把這些袋子遞出來好嗎?小心一點,這些袋子都很沉。”“沒問題。”道金斯走進車廂。這輛裝甲運鈔車裡麵安裝了很多架子,架子上放著許多裝滿硬幣的口袋,裡麵裝的大概都是二十五美分的硬幣。道金斯拿起一個袋子,天呐,那人說得沒錯,真夠沉的。道金斯警官把他的記錄簿塞在皮帶裡,把這些袋子一個個搬到載貨台,再由運鈔車的警衛把它們碼在兩輪手推車上。他真傻,被巡佐騙來做這種事。揚克維奇跟他的上司在媒體專用入口會合,兩人一起走向那輛有問題的卡車。他的上司往車裡望了一眼。“裡麵有一個大箱子,上麵還寫著‘索尼’的字樣,等一下,應該是一架商用攝影機。”揚克維奇把道金斯剛才對他說的話告訴了他的上司。“也許隻是虛驚一場,但是——”“是啊,不怕一萬,隻怕萬一。必須找到美國廣播公司的人,還要叫拆彈組過來。你待在這裡,密切注意這東西。”“我的車裡有工具,如果你允許的話,我可以打開車門。”每個警察都知道怎麼撬開彆人的車門。“我想這樣做恐怕不太好,還是讓拆彈組來處理這件事吧。再說,也許真的隻是虛驚一場。也許那台壞掉的攝影機已經修好了,用不著這台備用設備了。”“是,長官。”揚克維奇走進場內喝了杯熱咖啡,頓覺暖和了不少,然後,他走出場外,又回到了他所鐘愛的空間。此時,一輪夕陽正緩緩地墜入到落基山的背後,雖然氣溫很低,又刮著大風,但這樣的美景卻讓人不禁駐足流連。這位巡佐離開衛星轉播車,去觀賞燦爛雲霞間的那一團火球。有些東西確實比橄欖球還好看。當最後一抹餘暉消失在天邊時,他轉過身來,決定再去看看那輛可疑車輛裡的大紙箱。然而,他永遠也看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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